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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难得稍稍放晴,有几缕阳光穿透云层,佟凛搬出竹椅坐在院当中,拿着边戍的习作一张一张翻看。
边戍本就学过画艺,经过佟凛从脑海里搜出的技巧指点,进步速度飞快。他的画多是山水,偶尔有一两张人像,也都是以佟凛为参照。
但边戍从未填过五官,本就不多的几张画像上,面部都是一片空白。
佟凛不由得感叹,他这壳子果然很丑,那孩子要么便是不愿画出来辣眼睛,要么便是不忍画出来伤他心。
正怡然自得之际,佟凛的心跳倏然错漏节拍,连呼吸都随之停滞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莫名感到心慌意乱,冥冥中似乎能够感应到边戍此刻无比需要他在身边。
佟凛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但它如此真实,令他无法忽视。
难道他与边戍之间,能够互通心意?
在这样一个神鬼妖魔与人共存的世界,发什么怪事也不足为奇。佟凛没心思去琢磨到底事实如何,只担心边戍是否遇到了危险,便匆匆离开家中前往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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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几个月,猎人小屋外面的杂草丛中已布满尸骨,顺着山坡一直铺到狱潭边,血水形成一条小溪,潺潺流到狱潭中央,随着漩涡被卷入无间深渊……”
边戍和宇虎二人同时想起了昨夜的篝火旁,宇虎讲起的那个故事。逆着血色溪流向上望去,源头正是山坡上那座孤零零的木屋。
宇虎忐忑不安,在心里安慰自己,大概是这山坡的土壤本身便是赤红色,经过雨水的冲刷,形成了红色的小溪而已。
他被腐烂的气息熏得阵阵干呕,一边将手上的脏污往衣摆上蹭,一边回头看了看暗沉的水潭中央湍急的漩涡,赶紧手脚并用的从坡底爬了上去,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被吸入其中。
“看什么,还不快走。”宇虎此刻已经没了报复的心思,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充满了阴邪气息的地方。
边戍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径直走向木屋。
宇虎一而再再而三被边戍当成空气,当下便恼火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说着他追了上去,一把按住了边戍的肩膀,试图让他看着自己,好好回答问题。
边戍却道:“你那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宇虎嘴硬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边戍面色沉重,压低声音道:“那就更要去木屋里看看了,也许浅草就是被酒吞童子抓去了。”
宇虎差点笑出声来,正要嘲笑边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木屋附近的草丛掩映间,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大着胆子走近瞧了个仔细,这才确认的确是白骨无疑。
“这……”宇虎的舌头像是打了个结,话都说不清楚了,喃喃道,“这不可能啊……”
边戍道:“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说故事并非编造吗?”
眼见自己杜撰的事情成真,种种细节与他所虚构的也如出一辙,宇虎再也装不下去,向边戍告知了实情。
边戍听后眉头紧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他跟在佟凛身边耳濡目染,对鬼神妖怪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但迄今为止还从未听说过会将人随口编撰的故事化作真实的妖物。
虽然靠近小木屋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当务之急是找到浅草,否则她可能就像宇虎故事里所讲述的那般,被生吞活剥了。
边戍不再浪费时间,绕到木屋的窗户边戳了一个小洞,谨慎的朝里面观望。
宇虎头皮发麻,两腿打颤,只想快些离开,但他也担心浅草会出事,又不想在边戍面前落了下风,便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木屋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而且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里面。
宇虎急迫道:“我们走吧,浅草可能不在这里,也许其他人已经找到她了也说不定。”
边戍没有说话,拉着宇虎躲到树后,在草丛里捡了块衬手的石头,朝木屋的门上砸去。
宇虎惊得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被山风一吹凉飕飕的。他扭着边戍的手臂怒道:“你疯了吗,如果酒吞童子真的在里面怎么办?”
边戍正是因为担心里面有人,才故意用石块去试探。如果有人推门出来探查,他二人可以立即逃走求援;若是没人响应,他们便可进入小木屋搜寻一番。
宇虎听了边戍难得耐心的解释,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吗,怎么心思那么复杂?”
“也可能是你脑子太过简单。”边戍冷漠回答,同时从靴口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宇虎吓了一跳:“你,你平日都随身带着凶器吗?”
边戍“嗯”了一声,在树上留下记号以防落难,随后便朝木屋摸了过去。他从五岁起便贴身藏着匕首,以便防身之用。在遇到佟凛之前,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手里都握着短刀。
宇虎看着边戍手持匕首冷静淡定的神情,忍不住艰难的吞咽口水。回想起以往自己对边戍的种种挑衅,还真有点后怕,好在边戍没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否则就凭他那副不将任何人事放在眼里的漠然无情,自己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两个少年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像是一堵墙般猛然压向他们。
宇虎的胃里翻江倒海,正要扑到一边去吐个痛快,却被边戍捂住了嘴。
边戍的脸色也难看极了,但却还是咬牙强忍。他对宇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木屋。
一缕不甚明朗的阳光照进木门,让屋子里勉强有了些光线。二人站在门口环视四周,还以为踏入了鬼门关,见到了地狱。
墙上、地上,甚至头顶,都有溅上去的血迹,大部分已经干涸发黑,好像是木头本身长出的斑块一般。墙角散乱堆放着一堆堆骸骨,有些显然还是新鲜的,连着皮肉带着血。
宇虎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断将涌入喉间的干呕压下去,痛苦难当的感受让他涕泪涟涟。
边戍努力忽视桌上被剁碎的肉块,用袖子掩住口鼻,朝木屋里的几个房间探寻。
宇虎跟在边戍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并警惕着身后,偶尔被房梁上悬垂下来的破烂布条吓个半死。冷不防身前的人突然驻足,他一下撞到了边戍的身上。
若是平时,他早就对边戍大吼大叫,但现在他连屁都不敢放。
越过边戍的肩膀向前看去,宇虎的瞳孔蓦然放大——浅草就倒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被绳子牢牢捆住,嘴巴也被堵住,正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们。
边戍眉心动了动,将匕首倒转递给宇虎道:“去吧。”
宇虎十分震惊,万没有想到边戍会将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他。单凭这一点,宇虎觉得二人之间的恩怨,便可一笔勾销了。
他感激的接过匕首,上前割断了浅草身上的绳子,将她口中塞着的破布扯掉,紧张的询问浅草有没有受伤。
然而边戍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并非是什么陷阱。
浅草泣不成声,脸上沾了不知是泥土还是血迹,经过泪水冲洗,更是花乱一片。许是惊吓过度,她无法回答宇虎关切的询问,只是不住的用手指向隔壁。
边戍让宇虎安抚照顾浅草,自己去隔壁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里,地面正中嵌着带有铜环的木门,表面沾着一个血手印。
那手印虽不完整,却也可以看出大的离奇。边戍将手虚放在上面比量了一下,内心顿时一沉,立即转身回去找另外二人,叫他们不可再耽搁,须得赶紧离开。
三人匆忙向门口走去,敞开的木门近在眼前,边戍一只脚都已踏出门外,眼前的光线却在眨眼间落入黑暗。
随着一个重物击落在地,地面猛的震动起来,木屋摇摇欲坠,三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一个高大的阴影如倾倒之山般笼罩在三人头顶,粗重的呼吸间满是熏人的酒气。他正如宇虎之前描述的那般,身高九尺,面容凶狠,一双狼目散射出凌厉如刀般的目光,赤丨裸的皮肤上纹着一圈圈黑色如蛇行般的线条,仔细看去,却是写满了经文。
浅草惊声尖叫,宇虎面色如土,二人被男人一手一个轻松抓起,毫无挣扎之力。
边戍趁机反握匕首,纵身跃起,拼尽全身力气朝男人下腹刺去。
男人却不躲不闪,周身倏然显出一圈妖邪的红光,不仅挡住了匕首,还将边戍弹了出去。
男人发出一连串狂妄的笑声,房梁上积压的灰尘洋洋洒落。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三个少年捆好,一并抗在肩上带入了地上的暗门里。
门下没有梯子也没有石阶,男人从两三米的高度轻松跃下,把肩上的三人丢到一旁。
边戍耳中听到一阵微弱的啜泣求饶声,他仰起脸环视四周,发现这分明是一个地牢。挂着铁锁链的一个个牢门后,关着不知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个失魂落魄,衣衫不整,偶见一两个眼神清明的,也是充满了凄惶和绝望。
身形异于常人的男子打开其中一个牢门,随着哗啦啦的锁链声,姑娘们纷纷惊惧的向后躲去。
男人就如同进了羊圈的屠夫,面对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怜惜之色。他伸出大手抓出一个姑娘,再次将牢门锁好,然后便在少年面前对姑娘施以暴行。
浅草很幸运的晕了过去,不必观看这场酷刑。而边戍和宇虎只能紧闭双眼,却逃不开双耳的折磨,心中期盼快些结束煎熬。
但事与愿违,男人的体力和*也非常人能及,仅仅一个姑娘完全满足不了他。
待男人终于在不知第几个姑娘身上发泄完毕,边戍和宇虎二人已然昏聩,意识浮浮沉沉形同漂浮在波浪上的浮木。
宇虎大汗淋漓,已近虚脱,边戍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强保持最后的清醒,缓缓抬起了湿润的睫毛,紧接着再度沉沉落下。
那恶鬼般的男人正操起斩骨刀,劈向被按在桌上浑身赤丨裸的姑娘。
宇虎恨不得戳聋耳朵,便可不必再听剔除皮肉、筋骨断裂的声音,当男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传来时,他再也克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他早上没有吃饭,这会儿把胆汁都吐了个干净,伴随着胃里的一阵抽搐,他眼中迸出泪水,后悔不已。
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所描绘的情形一模一样,这种不知是噩梦成真、还是活在噩梦里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肝胆俱裂。
他难抑的颤抖起来,却见一旁的边戍面无表情,毫无触动,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太麻木。
他挪动脚尖踢了踢边戍的小腿,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问道:“你不怕死吗?”
边戍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动了动。他并非不怕死,而是怕若是就这么死了,竟无法再见佟凛最后一面。
想到佟凛怀里的温暖气息,边戍的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我们……还能逃出去吗?”宇虎双目无神的望着屋顶道。
边戍叹了口气:“我们离开时,农庄的人已经去报官了,我也在外面的树上留了记号,官府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听了这话,宇虎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他爹肯定会把他救出去。
但边戍只是安慰他罢了,对官府的差人能否制服这样可怕的妖怪,根本不报太大希望。
事实上,宇虎的县令老爹已经带着大批衙役来到了木屋外面。他们搜过林子一无所获,便前往狱潭,发现了边戍留下的记号,将木屋包围起来。
师爷中气十足的向木屋喊话,命里面的人交出浅草速速就擒,否则便要杀将进去,届时当不留情面,格杀勿论。
边戍他们虽然身处地牢,但还是隐隐听到了师爷卖力的喊声。宇虎精神一振,喜出望外道:“是我爹,我爹来救咱们了!”
男人哼笑一声,不急不躁的把肉吃完,用手背抹了抹占满鲜血的嘴角,将三个少年又扛了出去。
他将三人丢出门口,提起放置在门边有半人高的酒葫芦,一脚踏出千钧之重,冲县令狞笑道:“这三人里面,哪个你是要找的浅草?”
县令的表情顿时裂了,没想到他的宝贝儿子竟然也沦为歹人的俘虏。
县令今年五十有二,十二年前老来得子,欣喜若狂,认为宇虎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福星,将宇虎当作命根子眼珠子,并寄予厚望,成日捧在手心上不知怎么疼爱才好,是以将宇虎宠的骄纵跋扈。
县令平时连儿子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动,却见他现在一脸憔悴,立时心如刀割。
他疾言厉色命男人赶紧放人,俯首认罪,否则便将他乱箭射杀。
但男人毫无惧色,面对手持兵刃的数十名官差,咧嘴笑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便将人夺回去。”
县令救子心切,下令动手,但切勿伤及宇虎。
但这数十人竟不是男人的对手,在围攻之下,也无法伤及男人分毫,短短时间之内,已有十几人折手断脚,山坡上惨叫声接连不断。
眼见男人以一敌百,属下纷纷败下阵来,县令的脸色青白变换,冷汗不止,只恨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亲自上阵救子。
男人不屑一顾,还嫌对手太弱,这架打的不够痛快。他擎起酒葫芦喝了几大口,旋即从口中吐出一口散发着酒气的浊雾。
离得近的几个官差顿时感到呼吸不畅,视线模糊,均掩住口鼻向后退去。
浊雾如同瘴气,很快便弥散开来,填满了山林间的空隙。县令不得不在师爷和其他人的掩护下退到安全地带,望着被茫茫雾气笼罩的山间,感到束手无策。
而最先吸入恶浊之气的几名官差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这该当如何是好!”面对这种局面,县令急的团团乱转。
师爷脑袋还算清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大人莫急,可速速派人去请旗大人。”
师爷所言之人,乃是一名为旗渊的武士。该国时与邻国交战,边境局势紧张,旗渊本是驻守边关的将领。他智勇过人,武艺非凡,怎奈与阴阳司司长政见不同,对于边关战事、调兵遣将也持不同看法,在几番争执过后,令司长抱怨在心,向皇上谏言,诬其功高震主,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阴阳司对皇室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加之皇上心胸狭隘,本就忌惮旗渊,便顺势找了个罪名,褫夺其衣冠,并将其贬黜到豆岐县来,做个领取微薄俸禄的闲散武士。
县令知道旗渊的本事,立刻命人去将他请来,同时祈祷老天爷保佑,切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珍贵独子。如若宇虎能平安归来,他愿折寿十年,散尽全部家当。
小半个时辰后,山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黑色骏马背上骑着一位年轻英俊的武士,腰间跨着六尺野太刀,身后背着霸王长弓和白色羽尾箭。
他行色匆匆,英眉紧蹙,身/下马儿扬蹄疾奔,径直向山中浊雾冲去。
待到与县令碰面,他轻盈跃下骏马,问明情况后便要独身一人进入浊雾当中。
但那恶气十分邪异,就连站在气体稀薄的边缘,也令人感到体内一阵窒闷。旗渊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施展,不由得陷入苦思。
县令欲哭无泪,深觉救儿无望,捶胸顿足的哀叹起来。
正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行来一个男人。他身着白色狩衣,五官细腻精致,整个人如同月光般皎洁清澈,狭长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目光,又似罂粟般妖冶惑人。
这般世间少有的容貌,加之他翩然风雅,俊逸脱俗的气质,令人错以为他是山间雾气幻化的妖仙,而非人间俗物。
县令对美男子不感兴趣,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命人去将他打发走,此处极为危险,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近的。
然而男人并未退怯,反倒更近一步,自报姓名道:“在下安谨,是一名阴阳师。”
旗渊在京中为官时,见过的阴阳师不在少数,由于国师的原因,对奉行阴阳之道蛊惑人心的术士并无好感。是以只淡淡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县令见佟凛气度斐然,便抱了一丝希望对他问道:“阁下侍奉于哪位大人府上?”
佟凛勾唇笑道:“在下并非贵客幕僚,只是一名普通术士。寄住在家中的孩子名为边戍,与令郎乃是同窗。”
县令一听这名字,立刻垮下脸来。宇虎时常在家中抱怨边戍,言辞中也提及过他住在一个疑似骗子的阴阳师家中,所以县令心中的希望顿时破灭,继而着人将佟凛赶走。
佟凛对县令的态度不以为意,对这群人当中鹤立鸡群的旗渊道:“在下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旗渊挥动衣袖,如同驱赶蚊蝇,冷冷说道:“不必了,此处之险,非尔等民间术士可控,还是快些离开,免得性命不保吧。”
面对上前驱逐的官差,佟凛但笑不语,抬手在空中虚划灵符,瞬间便驱散了令众人苦无对策的浊雾。
县令及身后一干人等面露惊讶之色,心道此人可能并非无能之辈,赶忙改变态度上前恳请道:“还望尊驾出手相助,救出犬子,本官自当重谢。”
“大人言重了。”佟凛客套几句,见旗渊已面无表情的往狱潭而去,便跟了上去。
县令也连忙带人跟在后面。
旗渊和佟凛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待到山坡之下,旗渊才突然道:“你并不住在镇上,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妖怪作乱之事的?”
佟凛道:“大人忘了,在下是一名阴阳师,夜观天象便知吉凶征兆,与鬼神游魂交流,更可获悉千里之外发生的事。”
旗渊对佟凛并无反感,反而为他的容貌气质所惊艳。只是因为长久以来对阴阳师的偏见,令他无法立刻对佟凛产生信任,是以态度冰冷。
佟凛也无心与他交流,满心都在惦记边戍的安危。
阴阳师虽能观星测象,但从佟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第一天见过晴天,之后便再没看到过不被乌云遮盖的天空,更别说星月了。
他只是在家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不知为什么竟然能够感应到边戍的情绪波动。
探知到边戍有危险后,佟凛没有片刻耽误,立即动身前往镇子,并在农庄那边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酒吞童子的妖力非同小可,呼吸可化作瘴气,周身有红光护体,力可拔山,万夫莫敌。
即便是法力如佟凛这般强大的阴阳师,也需借助厉害的鬼神级式神才能将其制服。
然而佟凛无法驭使式神,更不能依靠纸片人来战斗,偏巧遇到了被浊雾所困的旗渊,心道这可真是天意。
他虽然不了解旗渊的本事,但凭借阴阳之道观面测相,便知此人武运昌隆、福星高照,虽命中有些劫数,但可遇贵人化解,并且至少能活到九十九岁,儿孙满堂。
这样的武士正可充当式神,佟凛自然要与他一起对付酒吞童子。
二人接近木屋,旗渊取下背后长弓,命佟凛躲到一旁,免得他法力低微,被妖物所伤。
佟凛走到山坡边缘向下看去,那狱潭之中果然有一漩涡,水流湍急,情状险恶。
正在观望间,耳中听得一声巨响,脚下也随之摇晃起来。
就见那凶神恶煞的男子从木屋中冲出,抡起硕大的酒葫芦当作武器,将旗渊射来的箭矢一一挡落。
旗渊并未慌张,平稳拉弓,三箭齐发,将酒吞童子引到开阔地带。他丢开弓箭,长刀出鞘,只听一声虎啸,与酒吞童子短兵相接。
刀光刺眼,红光夺目,杀气弥漫山间。二者速度和力量相当,化作两团光影,激荡出一*气浪在草丛上方震荡开来。
观战的县令等人无不钦佩,他们数十人都无法抗衡的妖怪,旗渊却能与之打成平手,不落下风,不愧是本国第一猛将。
酒吞童子没想到竟有凡人能与他制衡,凭对方无懈可击的刀法和身经百战的经验,这场战斗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他向后跃去,仰头大笑,从酒葫芦里连喝几口烈酒,周身气势陡然大增,脚下的草叶纷纷向后倒去。只见他本就高大的身体再度长大,足有三米多高,口中露出獠牙,头顶生出血色双角。
妖怪原形毕露,妖气冲天,吓的县令等人魂飞魄散。
佟凛及时提醒道:“趁那妖怪被旗大人缠住,快去将木屋里的人救出来。”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带着派不上用场的官差们赶去救人。
妖怪一声狂喝,将酒葫芦猛的向地面砸去,只听轰然巨响,地面巨震,裂开一条缝隙,朝旗渊急速窜去。
旗渊几个纵跃起落躲开,刚站稳脚步,那沉重巨大的酒葫芦便朝他掷去。
适才他与酒吞童子还势均力敌,但现在形势直转几下,面对妖力非凡的对手,他只能躲闪招架,无法欺身而上,手中野太刀铮鸣不已,仿佛不堪妖气侵袭。
眼见旗渊被连连逼退,佟凛知他已不敌妖怪,立刻发动咒阵。
随着他的发丝衣摆无风自动,自酒吞童子脚下生出一片黑暗,从那黑暗当中伸出数只黑手,顺着酒吞童子双腿攀沿而上,将其牢牢制住,黑气瞬间吞没了他身上的红光,令他失了保护。
酒吞童子庞大的身躯竟无法动弹,被束缚的怒火令他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怒吼,整个山林都颤抖不已。
旗渊眸光一凛,当机立断冲了上去,挥刀斩断了酒吞童子的头颅。
此时县令等人已将困在地牢中的少年和姑娘们救出,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均发出了惊呼声。
边戍激动不已,还以为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祷告,将佟凛送到了他眼前,令他再次于绝境中重生。他立刻抛却了在其他人面前的自持和成熟,冲他向往的怀抱冲了过去。
佟凛却没有停止施法,并提醒旗渊道:“大人小心,妖物未死。”
就见那滚落在地染满血浆的头颅竟然飞至空中,神情狰狞的朝旗渊袭去。
旗渊心中暗惊,手中太刀凌空虚劈,挥出一道银芒劲气。
然那脱离了身体的鬼首速度如风驰电掣,轻易闪过刀风,在空中划出阴渺难测的轨迹朝旗渊疾掠而去。
旗渊无暇闪避,只能举刀去挡,但见鬼首露出锋锐獠牙,口中吐火,心道不仅这太刀要保不住,恐怕连性命也堪忧。
众人无不为旗渊捏了一把冷汗,又想若是旗渊为鬼首所害,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
此际却听身后一声龙吟,随着佟凛的衣袖翻飞,自狱潭中央的旋涡里升起一条水龙,呼啸生风冲破天际,以锐不可当之势电速刺向酒吞童子的头颅,张开龙口将其衔住,在空中盘旋飞舞后,一头扎入漩涡之中,眨眼间便化作水花将其吞没。
众人一脸骇然,无不被此情此景所震撼。惊愣之际,唯见佟凛气定神闲收回施咒的双手,薄唇上染了淡淡的指尖血,平添了几分妖异之美。
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就这样除掉了令最强武士都落败的强大妖怪,令在场得救之人无不咋舌侧目,几乎要拜倒在他的飘然飞动的衣摆之下。
此时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哪怕过分无理,县令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只要他儿子脱离危险,要他的老命他也肯给。
然而佟凛连看都没看围观群众,好像只是来接孩子放学一样,眼神温软柔和的看向边戍,挑起嘴角道:“回家吧,今天晚上吃腊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