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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辰时、初见日头的时候。整个九重天尚存茫茫云气之意,碧穹宫外已是青光点红的一番盛景。
因为昨日一个时辰便已传遍整个天界的消息,弟子们安心睡个好觉的美好愿望泡汤,只得连夜做出金帖,将那青鸟携帖散发的吉时提前了整整半天。而此时,弟子们正睡眼惺忪的看着于半空中排了整整九行九列的青鸟嘴里衔着他们的劳动成果,长松口气。
而他们最前面的清疏向前两步,仰头一声仙令,那些布了碧穹半空的青鸟便展开它们漂亮的翅膀,齐声长鸣,四散而去。
见那些衔了喜气金帖的青鸟远去,清疏收回目光的同时,竟莫名松了口气。
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好。
……
在自己府邸的庭院里,放下茶杯的半月亲手从青鸟嘴里接过金帖,指腹磨了磨金帖上凸起的大红纹路,微一点头。见此,青鸟完成任务的一声长鸣离去,而半月刚还带笑的唇边瞬时没了笑意。
虽昨日消息一出,自己已被大大震惊过,但今日见了那两人的喜帖,半月还是为此愤怒不已。
不是嫉妒,不是不甘,只是愤怒于兮穹的行为。他疯了,将他们师徒主动置于众矢之的的行为,是他疯了。
而与此同时,包括司命仙君莫生在内的其余仙神也收到了来自碧穹的金帖,且不出意料的,顾着“碧穹宫主”四字又忌惮着天帝懿旨的他们,畏畏缩缩的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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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疏抱了恒儿准时来了穹楠殿。
“师妹。”
茗淮接过小包子抱在怀里,摸了摸儿子熟睡中微红的脸,沉默的对他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回头继续对镜发呆。
本就没有愉悦的气氛顿时更加尴尬,清疏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自从师尊当众宣布要迎娶茗淮师妹,师妹独自一人时就常常这么沉默,而这连续五日了,师尊每日的大半时间不在亦这么不凑巧的纵容了她的沉默。
用过早饭到弟子们开始晚课这段时间师尊都会离开碧穹不知去向何处,他很奇怪;将师妹的孩子单独养在穹锦阁只吩咐他每日定时带孩子去看母亲,他很奇怪;师妹能维持安静沉默对碧穹外的纷扰不闻不问根本对不起她的原本性子,他亦很奇怪……可是,奇怪又如何,碧穹还有这样奇怪的五日就会迎来一场必定不平凡的婚礼。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规规矩矩的,去做好师尊交代的一切事宜。
每个人都隐隐知道即将到来的婚礼不单纯不平凡,但那又如何,除开师尊与师妹,他们皆是无法也无资格控制其发展的外人。
师尊要他守着师妹,在每日这时候抱恒儿来看茗淮的时候。清疏不声不响如空气般站了近两个时辰,没有任何声音的尴尬的两个时辰。
见天外天将染金黄落日,知晓该把恒儿抱走的清疏干脆利落的向前,弯腰,伸手:“师妹,恒儿该回去了。”
恒儿被抱回清疏怀里,这时候恒儿也会准时的醒来,照例撒娇哭闹一番。
“娘亲,呜呜,我不要回去。”
“乖,先随清疏师兄回去。”
“不要,恒儿要爹爹,爹爹好久没带包子给我吃了!”
“恒儿乖,晚上我和师父去陪你睡,至于包子,油腻腻的,少吃……现在先让师兄带你回去。”
“不要,娘亲最漂漂了,恒儿现在就要娘亲陪嘛,我们一起等爹爹回来再一起回去,好不好。恒儿不要一个人回去,不要一个人回去被奇奇怪怪的草缠身子!”
缠身子?茗淮一愣,撑镜台的手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而后行动上继续坚持哄儿子回去。
……恒儿照例是被清疏师兄强行带回去了,茗淮心不在焉的盯着内殿进口,起初是想小包子比之前几日多出的那句话,想着想着,却是安下心来,真正心不在焉的盯着门口,一直愣到了兮穹回来。
晚饭上,兮穹照例温柔的陪她吃着不必要的凡食,茗淮一如既往的吃得美味,可眼中还是看到了她师父比昨日更心忧的憔悴。
仅仅是五日,师父却日日如那凡世辛苦劳作归来的工农,要不就如那些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返回的行者,神色俱累。她不知他为他们的婚礼做了些什么准备,却知道师父是在为五日前的承诺做着准备。
吃下碗中最后一口,茗淮收回目光,同时更是收回思绪,待嘴里的东西咽下,她起身拉了根本没吃几口的兮穹离殿。
“走啦,儿子闹着见你,今晚我们陪他在穹锦阁睡。”
师父,淮儿期待,五日后为你红妆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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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婚礼还有一日,碧穹上下已是准备妥当。一向清冷庄严到肃穆的碧穹宫被一片喜气的红覆盖。
各处进出门口皆被挂了艳红的灯笼,雕纹大柱上皆缠了质地上等的红绸,各殿外的院子皆被施法开满了只要满足艳红这唯一要求的各种花,石子路的间隙亦撒满了各种寓意幸福平安长久的干果,穹楠殿更是早早备上了红烛,只等着明日入夜点燃。
一切的一切都遵照凡间的嫁娶,势必要用艳红装点这场碧穹即将到来的、根本无法归于碧穹以往任何常规宴席仪式的繁盛婚宴。
……
午后,明日就要做新娘子的茗淮终于等来了她的嫁衣,而送嫁衣过来的人却是玉町玉引,穹羽仙尊座下的两得意弟子。这,略让她意外。
“有劳。”茗淮起身亲自接过。今日清疏师兄似是被师父叫去另做他事,一上午人都没见着一回。而师父……思着,人便来了。
兮穹走进来,照旧一身红色宫袍。茗淮一见师父很没良心的忘了其他,觊觎着他的眉目如画,笑:“美人师父,今日你该穿白衣。”
知她甚己,兮穹却也配合一问:“哦?为何?”并在心里轻轻补一句:我曾言,你回来之日便为你日日着红衣。
“今日白衣胜雪,才更显明日红艳灼风华啊。”
兮穹移于茗淮身前,抚掌过那精致如流云的红艳嫁衣,望进她水润的眼眸:“明日,我要的是你红艳灼风华。”
“师父……”茗淮眨眨眼,将视线从那望进的幽深里挣扎出来,亦低头抚摸嫁衣,而后盈盈染笑,摊开了华美衣裙。
艳红底点了血莲花苞状的缎纹,宽袖与衣领皆刺了流云金边;外罩轻薄红纱,同样绣以金边流云,不重叠只缠绵;内里则是窄腰里衣与宽筒长裤,白底红纹,与外衣中衣的红艳相得益彰。
轻薄纱,华美锦,柔滑绢,裙摆拖地,里外三层,不重,却也累了茗淮举着的手。
“……很美,”惊艳的目光稍稍淡下来,兮穹回过心神,伸手替茗淮拿过嫁衣,接着绕过她,将嫁衣轻轻铺放于床榻上。回身,清冷却满含温柔的声音沁出下半句:“你穿上会使它更美。”
“……”难得的,茗淮脸微微红着,呢喃了半晌的“师父”。
兮穹眉眼含着温润,看向默默当了半天看客的玉町玉引,渐复的清冷染上一丝复杂:“替本尊谢谢你们师父。”
“宫主言过,”本是不敢妄揣测师父心思的,但连着几日的亲手赶制,玉町玉引当了雾央那么多年弟子,还是万分不愿的知晓了这么几分,“师父吩咐,明日乃我们碧穹大事,师父历来掌这宫中衣着配饰,茗淮师妹的嫁衣自是要尽心的。”
茗淮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用一句话便可道明的嫁衣由来——她的嫁衣是雾央亲手制的。眼眸微垂,茗淮觉着是不是该拂了穹羽师叔的意,才算的上是恰当的刺激。
然,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欣然而恭敬的对玉町玉引一俯身,谢过这两位师兄师姐,转向兮穹,执了他的手抚于自己心口:“淮儿的嫁衣师叔亲手做,那贴身的这小块布,便要师父亲为啰。”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却从来要对她师父取闹。
清甜的音色,如丝的媚眼,堪堪涨红了玉町玉引大受惊吓的脸。这这…宫主怎被师妹诱成了这样……师妹怎如此…已不是一个大胆可形容的——尴尬中略带无力的气愤。
感受着她心口处带着香甜的温热,兮穹神色不转的颔首:“好。”儿时的衣着便是他亲自置办,现下这样的诱,自己求之不得。
本就是奉师命来送衣的,现下师尊和师妹……他们更不便久留。玉町玉引红着脸色匆匆行礼便离开了。
见人已离开许久,茗淮自是没兴致再维持这动作,松了手,转身自顾往床榻上一坐,小心未压到铺开的衣料。
兮穹维持着温润的面皮,垂下的手沉默的握了握。稍倾,转身。
“天气舒爽,安心睡会儿,我晚饭时再回来。”
一只柔嫩的手轻轻拉住他:“你又要去哪儿?”她忍不住了,最后一天了,师父还要出去吗!
反手握住,兮穹从床侧案几上的熏香再到那床上铺开的艳红一片,目光终是落在了茗淮的身上。似是考虑了片刻,兮穹妥协:“好,明日便是婚礼,我哪儿都不去。”
茗淮满意了,收手的同时使了巧力,她家美人师父便压在了她身上。
红艳嫁衣飞到了镜台前铺开,珠帘轻响,轻薄床幔放了下来——
“那好,下午便好好陪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