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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十几年后,很多小县城的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很多机关单位开始集资建房。
陈父和覃母都在四大家上班,陈父在县委办公室,覃母在组织部,集资建房的时候四大家的房子建在了一起,政府、党委、人大、政协的工作人员都混着住,形成了一个大集体,覃家和陈家就是在那时成为邻居的。
九十年代的时候这个小县城人口还不多,房子自然层数不高,四栋六层楼的房子在整个县城鹤立鸡群,特别是从第六层看去,颇有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这个年代正狠抓计划生育,陈父和覃母都是公务员身份,所以没敢生第二胎,两家都只有个独子。
陈家的小孩儿叫陈恪之,四岁,在上幼儿园中班,从小话少,像个小大人。陈恪之长得像陈父,是个标准的小帅哥,而且相当聪明,无论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平时也不像其他小孩儿那样爱惹事,所以幼儿园老师对其赞不绝口,每天回家都会收获一朵小红花。
别人家小孩儿都会炫耀似的把小红花贴在脑门上,可陈恪之从来不这样。不知内情的陈父去幼儿园接他回家,看着其他小孩儿都有小红花,就问陈恪之:“你是不是调皮捣蛋被没收小红花了?”
陈恪之一言不发,从兜里掏出折好的小红花说了一句:“幼稚。”陈父莫名其妙,四下打量一圈后才明白陈恪之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只道他家儿子人小鬼大。
覃家的小孩儿叫覃松雪,刚满周岁,还不会说话,但嗓门大,咿咿呀呀地吵个不停,路都走不稳还喜欢到处蹿。覃父是个搞书法的,入了市书协,平时在家写写画画,创作了不少作品。给自家儿子取的名字也来自赵孟頫的名号,松雪道人,盼着他有一天能成大器,可覃松雪用他的实际行动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覃父的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有天覃父画了张冬梅图,晾在书房的地上等墨干,自己跑去厨房下了碗面吃,覃松雪趁他不注意爬进书房,两只小蹄子揪住宣纸一角,开始疯狂地破坏,覃父辛苦创作一星期,终于画出一幅满意的画,就这样被覃松雪毁于一旦,末了覃松雪还穿着开裆裤趴在宣纸尸体上尿了一滩。
等覃父吃完面进书房,被满地狼藉刺激得一口气没上来,覃松雪还坐在那滩尿上冲着他咯咯笑,覃父气得当即扒了他裤子,狠狠地揍了他屁股两下,覃松雪看他爹表情甚是恐怖,还没等巴掌下来就开始嚎啕大哭,他们那栋楼立即鸡飞狗跳,隔壁的陈恪之正在午睡,也被吵了起来,他本想无视,奈何这声音穿透力太强,他不得不用小枕头把头给捂着。
覃父被覃松雪弄得脑仁疼。
陈恪之和覃松雪是两个极端,陈恪之就是大家经常提到的“别人家的孩子”,覃松雪则是各种反面教材的典型。
所以陈恪之一开始是真不待见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崽子,他比别的孩子早熟,识字也早,一放假陈父就让他去覃父那儿练字修身养性,让他原本就少言寡语的性格更加沉闷了。
写字讲究的是个静字,陈恪之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认真临摹字帖,覃松雪就坐在旁边不停吵,陈恪之如何能静下心。可这小崽子怎么赶都赶不走,偏偏赖上陈恪之了,一天到晚追在他身后吹鼻涕泡泡,覃父也乐得做甩手掌柜。
有次覃松雪正哭得厉害,陈恪之刚好过来写字,覃松雪看着他,本来还张嘴乱嚎,突然就没了声,后来又试了几次,确定覃松雪是真怕陈恪之,覃父连连称奇,从那以后只要覃松雪一哭,他就抱着这小王八蛋找陈恪之去了,陈恪之被烦得不行还不得不忍,覃父是他师父啊,他这个当徒弟的帮忙看看孩子怎么了。
陈恪之一坐下覃松雪就让他抱,陈恪之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如何抱得动他,就招呼他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覃松雪哪里老实,不是扯陈恪之裤腿就是掀他衣服,陈恪之忍了他好几回,后来站起来指着他鼻子冷冷道:“坐着不许动!”
覃松雪本来就怕他,看他翻脸了,小嘴一撅准备哭,瞄见陈恪之的表情,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覃父一进来就看到他儿子吧嗒吧嗒掉眼泪,两只大眼睛通红通红的,委屈极了,心疼得不得了,随即剥了个大白兔奶糖让他舔,覃松雪见有糖吃也不理他爸,陈恪之怕不好收场,便伸手捏了捏覃松雪的脸,覃松雪立刻眉开眼笑,把刚刚陈恪之凶他那段抛到九霄云外了。
覃父感慨他们家孩子真是天生少根筋。
事情的转机是在两个月后覃松雪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通常的小孩儿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就是爸爸,可覃松雪这个奇葩,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那时候他发音不准,对着陈恪之喊了一句:“蝈蝈!”好在小城的方言“哥哥”和“蝈蝈”并没有太大区别,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当时覃父正在临怀素的千字文,听到覃松雪开口说话,握在手里的毛笔都掉在毛边纸上,浸了一大片墨,铺在桌上的毛毡都被渗了不少。
陈恪之七个月大就能开口说话了,他们家孩子满了周岁都只会笑和哭,他还一度怀疑这小王八蛋是不是发育迟缓,待问了几个熟人后放下心,不是覃松雪发育迟缓,而是陈恪之早熟。所以他多次教覃松雪叫爸爸妈妈无果后也放弃了,没成想覃松雪居然毫无预兆地开口说了话,并且第一句还是他随口附带着教的“哥哥”。
覃父心理极度不平衡,联想起覃松雪之前的行为,越发觉得他养了个白眼狼。
陈恪之同样吃惊不小,平时只会调皮捣蛋的小崽子居然会开口说话了,而且叫的还是他!他可从来没有给这小崽子当哥哥的自觉,可在这小崽子叫他之后,他居然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仔细打量这小崽子,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睫毛老长,嘴小鼻子小,集合了覃父和覃母的所有优点,是个挺漂亮的小孩儿,除了头发少了点之外没什么可挑的缺点了。
覃松雪爬到小椅子上,两只手扒在陈恪之身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肉嘟嘟的包子脸上。小嘴软软的,被亲的触感很奇妙,嘴边的口水印在陈恪之脸上,分开之后还能感到丝丝凉意。
陈恪之看着覃松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觉得当他哥也不错。
覃松雪见陈恪之还是不理他,又扯他衣角,连喊了几声:“蝈蝈!蝈蝈!蝈蝈!”
陈恪之呆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应了几声:“诶,诶,在。”
覃父既伤心又高兴,高兴的是他儿子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了,伤心的是第一个叫的人居然不是他。
事后陈父开玩笑说,覃松雪这么喜欢陈恪之,如果覃松雪是个女孩儿干脆他们两家定亲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恪之从此以后还真把覃松雪当成自家小媳妇儿给养着了,也不管覃松雪是男是女。小孩子对性别的概念仅限于男孩子喜欢在院子里打弹子、搓泥巴,而女孩子则喜欢在家里玩洋娃娃,所以陈恪之宁愿找个能和他一起玩变形金刚的覃松雪当媳妇儿,也不愿找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他和小女孩儿之间没有共同语言。
陈父早年当过兵,有起床跑步的习惯,陈恪之四岁以后便要跟他一起跑,陈父大喜,这孩子肯锻炼是好事儿啊,他先前还担心陈恪之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个性只适合坐坐办公室什么的,准备等陈恪之再大一些领着他跑步,没想到陈恪之居然自己要求了。
陈恪之想得挺简单,要是他身体不好,该怎么保护他们家小媳妇儿啊。
陈恪之每天除了跟着陈父跑步之外,陈父还要求他做二十个俯卧撑,陈父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动作那叫一个标准,刚开始陈恪之每做一个都累得不行,可仍然坚持着做完了所有运动量,陈父十分满意,寻思着再过几年得让这小子做做引体向上了。
九十年代初期的娱乐生活很少,陈父和覃母工作忙,到了周末一般都是覃父和陈母带着俩孩子出去玩儿,陈父的工作相对轻松一些,偶尔还能跟着他们一起来。
覃父不学西洋画,所以带着覃松雪去玩的时候没有累赘的画板,所有风景都记在脑子里了。虽然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但胜在环境好,小县城山清水秀的,覃父偏爱紧挨着县城那座小山上建的公园,可以俯瞰整个县城的风景,公园最上边还有烈士墓,是几十年前参军打日本鬼子牺牲了的当地战士。
县城很小,四周都是山,整个城大部分都被一条河环绕着。覃父用公园的最顶层视角画的很多张写意山水都是以这条河为蓝本。覃父还爱摄影,省吃俭用借钱买了台尼康的胶片机,带着覃松雪出来的时候就会拿着相机给他拍照。那个时候相机还是个稀罕物,没少被人借,覃父不想这五六千块钱的东西出什么岔子,所以每次有人来借,他都会跟着去当临时摄影师。
覃父和陈父一样,高中毕业就当兵去了,不过他当的是文艺兵,复原回来就去了文工团,负责教跳舞。虽然收入不高,但好歹是个正经工作。覃松雪的爷爷奶奶过世得早,外公外婆都在外地,所以照顾覃松雪的自然就落到了陈家奶奶的头上,陈家奶奶对付小孩儿很有一手,加上有陈恪之在,原本闹腾的覃松雪竟然比在覃父覃母手里安静许多。
这下子不仅是覃父,连覃母都觉得自己生了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