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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听到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家人听起来怎么这么乱?按理说,正经人家的姨娘是不会扶正的。正妻去世需要续弦,另娶一位继室,而不是把家中的姨娘扶正。况且,他口中的二娘是什么?不会是平妻吧?平妻只是私底下的称呼,律法上根本没有规定。规定的只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正经人家是不会有平妻。从眼前的少年穿戴上来看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家,怎的家中如此混乱?阿碧这么想着,仍是没有多嘴,继续听他讲。
“二娘的势力很大,偏偏又总是一副贤惠的模样,逼得我娘有苦难言。”少年看着飘落的桃花顿了顿,又道:“二娘嫁给爹比较早,生出了大哥。他是家中的长子,我则是次子。但大哥的身体不怎么好,不能练武。我的身子骨不错,练武较快。爹爹也比较疼爱我,一直把我当作他的继承人培养。”
阿碧又皱了皱眉,她还是觉得怪异。谁家正妻会被妾室逼到有苦难言的地步?平妻,说的好听,不过也是个妾罢了。就是比妾身份高一些而已,没有什么实权的。怎么到了他家一个妾都能逼得正妻退让?这也太奇怪了。
“我娘一直闷闷不乐,年前大病一场。本来该很快便能痊愈的,可是她却一直卧床不起,家里请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少年忧心忡忡道:“我娘一直病到现在,病情越来越严重。这几天更是昏迷不醒,醒了也总是痛苦至极。我今日实在看不下去,心里难受,跑了出来。”
阿碧想了想,轻声道:“我觉得你娘的病有蹊跷。”
“你也这么觉得?!”少年听到这句话很是惊讶,转头看向阿碧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娘的病,应该是一点一点加重的吧?”阿碧肯定道:“你说你娘虽然大病一场,但应该早就治好了。这么说,你娘得的并不是什么罕见难医的病。可是你娘却迟迟不好,反而病情加重,连大夫都说不出缘由。可见这病有蹊跷。”
“是了,我也这般想的!”少年点头道:“我觉得是二娘做的,可爹不信,还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到这,少年脸上充满了沮丧与挫败感。
“冒昧的问下。”阿碧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假如你娘不在,是你二娘登上正妻的位置吗?你爹会不会另娶一位续弦?”
“不会,我爹一定会立她为正妻,不会再娶。”少年答道。
“那就一定是你二娘了!”阿碧听到少年的回答,肯定的说道。
“恩?你怎么这么肯定?”少年奇怪的问道,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眉眼中竟透露出一股自信,心中不禁觉的有些诧异。这般小的人儿能懂些什么呢?
“我记得有人说过,一件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到实质才对。”阿碧回想道:“无论表面上怎么看,最终结果是谁得到好处,那个人就是幕后者。”她也忘记是谁说的了,但这句话她一直记着,从不曾忘。
“说的真好!”少年点头称赞,同意道:“我也只是猜想是二娘搞得鬼,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肯定了,定是她无疑!”说到这,他低下了头,声音低沉道:“可惜我太弱了……根本做不了什么……就算知道是她搞得鬼又有什么用?没用的……”他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凄凉,听的阿碧心里酸酸的。
“没有做过,你怎么就知道没用?”阿碧淡淡的问道:“难道你想就这么看着你娘虚弱下去,不管不问吗?”
“我怎么不想做?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二娘在家里是一手遮天,我根本就斗不过她!”少年情绪有些激动,满面戚容。
“……你等我一下。”阿碧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沉默了一下,飞快的说出这句话。不等少年答话便转身离去。
少年无力回答,沉寂在自己的悲伤中。“娘……我该怎么办?”他看着满地的桃花,喃喃道:“桃花啊桃花,你也要凋谢了吗……”
阿碧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小姐,你在找什么呀?这个时候你不是都待在桃花树下看书吗?”阿碧正在翻找时,她的贴身婢女倾灵听到了声响,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反常的举动,奇怪的问道。
和阿碧记忆中的一样,她刚一岁倾灵就因为手脚灵活,脑子也聪明而被调到了她身边做贴身婢女。今年她刚刚定了婚,准备明年再嫁人。一切和阿碧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更增加了她的信心,她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的!
阿碧边找边随口答道:“我在找姨娘为我求的保命符。我看书上有提到,就想了起来,我想把那个找出来做个对比。”阿碧知道倾灵不识字,这么说她一定不会怀疑。不知怎的,阿碧不想让倾灵知道少年的存在,便撒了个谎圆了过去。
“那个啊!奴婢看小姐有次没有放好,就把它收了起来。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取来。”倾灵信以为真,恍然大悟道,转身便去取保命符了。
阿碧听到是倾灵收起来了便停下了动作。怪不得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原来不在这里。
说起这个保命符,还有一番渊源。阿碧刚刚成为婴儿的时候,总是身体不好。隔几天就来个呕吐发热,身体虚弱的紧,把全家上上下下都急坏了。请大夫来看总不见好,病情也老是反反复复,不知是怎么回事。阿碧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给她的磨难,毕竟她是个已死之人,重活一次太过逆天。或许这就是重来一次的代价吧。后来她得了一次重病,病情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了。阿碧以为自己会灰飞烟灭了,很不好受。这个时候莲姨娘想起了一个传说。说是在灵泉寺石窟那里一步一叩首,求遍大大小小的佛便能心想事成,所求之事皆能实现。只是那里的佛像少说也有上百个,很多人都难做到一步一叩首,所以这个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莲姨娘也是病急乱投医,向沈老爷沈夫人请示了一下,只说是去寺院为阿碧祈福。沈老爷两人为阿碧的病急得团团转,也没多在意就答应了下来。谁知这去的时候是竖着去的,再回来的时候莲姨娘就是被人抬回来的。两只膝盖被磨的血肉模糊,动弹不得。连过来看病的大夫都觉得震惊,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力量!硬生生的凭着血肉之躯跪完了灵泉寺石窟,求了个保命符。经此一事,莲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更是上升了一大截,姨娘中就属她最有话权。沈夫人因她对阿碧如此用心,对她更加亲切。而莲姨娘,则一连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起身。
说来也是神奇,或许是莲姨娘的真挚感动了上天,又或许是母爱真的十分伟大。莲姨娘开始磕头的时候阿碧的病情便开始有所好转,等莲姨娘磕完头回家把保命符挂在阿碧的脖子上后,阿碧的病就全好了。从那以后阿碧就一直带着保命符,从未再生过病。直到一年前阿碧看它有些磨损,便收了起来不再戴着。
“小姐,保命符取来了。”倾灵的话打断了阿碧的回想,她走了进来将保命符递给了阿碧。
阿碧看着保命符笑了笑,对倾灵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倾灵真好!”说完她便拿着护身符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呵呵,这个小姐~”倾灵笑呵呵的看着阿碧消失的背影,转身回去做事了。
阿碧拿着保命符匆匆的回到了桃花树下,看到那个少年还没有走,不由的松了口气。
阿碧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将保命符递到了他的眼前。道:“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少年迷茫的接了过来,奇怪的看了看,纳闷道:“保命符?”
“恩。”阿碧认真的点了点头,将保命符的来历告诉了他。末了,道:“这个符有些磨损了,我便将它取了下来。我觉得很有用的,你可以拿去戴在你娘的身上试试。”
“这……”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儿,心下一暖。这些时日以来,只有眼前的小姑娘对他讲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并竭尽全力的帮他。虽然她并没有说多少安慰人心的话,但她的做法,无疑是最令他感动的。自从他娘病后,大家都只会说些虚伪的话,真心实意的没有几个。而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却做出了最令他感动的事情,实在令他意外至极。
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保命符,郑重的放在了怀里。他对阿碧笑了笑,弯下身抱住了阿碧。感激道:“谢谢你……”
阿碧错愕一下,反手抱住了这个身负重压的少年,无声的安慰着。桃花树下,落英缤纷。一大一小的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协调,美好。
“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少年摸了摸阿碧头上两个小辫子,道:“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好啊,我等着你。”阿碧点了点头,道:“你要小心,不要被你大娘钻了空子。”
“恩,我会的。”少年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道:“我一定要抓住她的把柄,让爹爹严惩她!”
“好。”阿碧答应着。看着眼前的少年,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少年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翻身跃了出去。阿碧呆呆的站在桃花树下,久久不曾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