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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南织造局可是北洋产业里利润仅次于招商局的大产业,去年一次小小的风波后,李中堂今年特地写信给丁日昌,希望他能把江南织造局的机器产能扩大一倍,这事丁日昌倒是满口答应过的。
“这事……丁巡抚还没来得及操办吧,两周前来过电报,说是因为他手下的督办去南海巡视了”
“就是禹生兄的那个爱将秦铠吧这年轻人到是很有些意思,现在已经是四品的道员了吧,听说清流干将张佩纶也与此人颇为投缘,倒是个人物啊,杏荪,有没有打听过这秦铠的底细……”李中堂轻捋胡须笑着说道。
盛宣怀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也听出中堂大人的意思,“大人,我确实派人去广州、福州查过这秦督办的来历,不过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不过这秦铠确实网罗了一批人马,把马尾船政搞的风风火火的,我还听说,丁巡抚和张佩纶总督在福建搞的惠民产业、义诊和义学,都有这秦铠插手其中据说《福建新报》上那几篇帝国崛起的章节和越南现状的文章,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哦怪不得禹生看的中此子,”李中堂听到这里微微一怔,“如此看来,此子可堪一用啊杏荪,你看如何?”
“大人,此事还需慎之又慎啊,可莫要忘记,这马尾船政可是左大帅的老底子啊,而且我听说这秦铠与那胡雪岩关系密切……”
“噢……”说到这派系之分,就算是李中堂也眼光一闪,他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谈今天的正事,“禹廷,另外朝鲜那边好像又些动静,倭国现在也虎视眈眈啊你督令水师做好准备我已令庆军一部不日赴朝鲜坐镇,你当派水师随行护航”
“大人放心此事我当亲赴朝鲜护航”丁汝昌对于李中堂的命令向来是不择不扣的执行,这也是他登上北洋水师提督的法宝之一。
真是多事之秋啊法国人刚在越南一闹腾,这倭国人就不消停了,得尽快让法国人这边把事情谈妥贴,整个朝堂上,李中堂向来自负深知这没落帝国的一切,从当年一介书生到现在执掌一国重兵,满天下人都知道,这大清的强军如今只有淮军一家
其实,也不尽然,左大帅还在嘛不过湘军早就被分拆的七七八八了,回家的回家、养老的养老,现在也就是救火队员的角色,想到这个大清国现在的状况,他那三千里外觅封侯的豪情,却早已消磨在淮军的内斗之中
所谓淮军十大营,他自认的老师曾国藩送给他的五大营人马,程学启开军、刘士奇的奇军,郭松林的松军、杨鼎勋的勋军、唐仁廉的仁军,他是完全的不信任,几年前就被裁撤的裁撤、归编的归编,淮军中现在早就找不到这些旗号了。
而与他出生入死的淮军老人马五大营,这些年来大伙儿都升官发财了,渐渐都有些个尾大不掉的势头,张树声、吴长庆那可是当年的亲随,但是升任督抚后的张树声现在也多少有些个自说自话,好些个事情也不向他这个老大人禀告
吴长庆也是个老滑头,他可听到不少风声,说老吴和张树声可是眉来眼去,估摸着也想着再升上一升所以这回往朝鲜的派兵的苦活,他第一个想到,就是让吴长庆去那藩属国呆着,省的继续和张树声一起老想着自立门户。
刘铭传当年也是淮军中的刺头,当初要搞裁撤的时候,铭字营竟然哗变了,于是直接让他回老家去休养了,不过这刘铭传到底是个能耐人,让他回家啃老米多少有些浪费。
现在铭字军是有刘铭传的侄子刘盛休和聂士成统领着,而盛字军则由新贵左宝贵统领,这些新人才是他李中堂放心的军将。还有那潘鼎新的鼎字军,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让他感觉是不牢靠,所以这回法国人闹事,他直接把潘鼎新派去越南谅山玩去了。
现在整天就惦记着这些个手下干将,最放心的还是身边的这些个文人,盛宣怀替他敛财,周馥、陈定替他打理着民事,他则整日忙着替这大清国在那些个泰西列强面前补漏裱花、装点门面。
而这十多年的大开洋务,能让他看到的希望却是有限的很,江南制造局替他创造了几十个中国第一,但是现在依然只能生产那些个西洋的旧玩意而就在去年,马尾船政却让他看到了一些开办洋务十多年的成果,生产出了大清国第一门大口径重炮,之后更是成果不断,更先进的重炮听丁日昌说也研发成功了。
这让李中堂常在思考,看起来这倒是像十几年洋务厚积薄发的成果,这洋务之路还算是走对了所以前番丁日昌替他这个爱将秦铠奏功之时,他也是鼎力相助了一回,否则这正四品的实职道员,哪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可惜的是,这等年轻能干之辈,在丁日昌那里也算是有些埋汰了,而这年轻人还和左大帅有那么些关联,不过看在江南织造局的份上,这等年轻人还是可以招揽一番的。想到这里,他对这盛宣怀说道:“杏荪,那秦铠……你另外派人好好了解一下,写分条陈给我”
盛宣怀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他对秦铠那可是花了重金去打听过的,不过这位马尾船政的督办、丁巡抚面前的红人,似乎十分的神秘,平日里深居简出,只是隐隐约约打探到有些消息,上回的棉布风波,似乎与他有关,这让他十分的忌惮,他与那胡雪岩可是天生的对头……
所以他对于中堂大人这招揽的计划那是猛泼冷水,一山不容二虎,自己掌管的招商局和织造局,可都是大人最重视的产业,既然这秦铠也是搞产业的人物,那就不能容他踏进这北洋的圈子现在大清国的最庞大的军队和洋务可是在中堂大人手中,至于北洋之外的天地,他盛宣怀才懒得理会。
李中堂看到盛宣怀有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自然明白自己这位年轻的得力手下的想法,盛宣怀现在不过35岁,已经替自己把这北洋在外的财路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微微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到了自己这位置,这平衡之术那是必须要使用的。
他看了看一旁的周馥,“务山,越南那边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嘛?这法国公使两天来折腾一会,我都快要给他烦死了鼎字军这不才进谅山,我琢磨着开这第一仗可起码要半年之后的年底了”
现在周馥和天津知府陈定可是李中堂身边唯一能议事的人物,而这等军机大事,也就跟了李中堂二十多年的周馥能参谋了。
“大人,这烫山芋您可不该接啊法国人那肯定是的没拿到好处不会松口的而倭国显然是发了疯了,现在也敢跟咱大清国对着干法国人,咱们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那就想办法拖着而倭国那边,一定要维护着咱大清国的体面。”
周馥这话可是明白的很,这庆字军、鼎字军都去了前线,朝廷可不会说咱北洋一个好字,若是闹腾些个事情来,少不得还要说上淮军的诸般不是。
“务山,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来少不得把这日本领事叫来,他们也太嚣张了,这琉球的事情还没完结,就想打咱朝鲜的主意。”
而此时,法国派驻天津卫的使馆内,法国公使宝海和派驻的领事奥达马也在议事,内容自然是这李中堂不肯签订的两国公约。
“交趾总督卢眉大人那边可有消息?”棕色头发的法国公使宝海询问着。
“就上会由广州领事馆发来过消息,据说很快会对越南采取具体行动只是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具体的动静”
“恩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从清国北京那边的消息,清国的陆军已经进驻了越南谅山附近,其中就有这位李中堂大人掌管的劲旅鼎字军这消息尽快发出去”
“明白了公使大人,看起来清国打定主意与我们交战啦”
宝海摇了摇棕色头发的脑袋,“你不了解这个国家、不了解这个国家高位者的想法,中国人最要的就是面子,而这个王朝的高位者,最关心的也是面子和银子,面子上个歌舞升平,财源广进,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打破这种表面平静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战争让一支绵羊去指挥一群虎狼,那这群虎狼迟早也会变成吃草的动物何况本来大清国就只剩下绵羊似的军队了”
宝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海军部长和茹费理总理却完全不了解这些东方人的想法,他们总希望以枪炮作为谈判桌上的口舌,这太过于武断,我敢断言,在海上,清国肯定无法与我们法兰西共和国对抗,但是在陆地上,这个帝国有着太惊人的人力,需要慎之又慎啊我的这些意见,你必须整理好一并递交交趾支那总督卢眉大人,必须充分引起他的重视才行”
当然一封包括最近清军在广西、云南以及越南境内布防情况的信件通过法国商船悄悄的离开了天津卫,其中还有的就是宝海关于谈判解决越南问题的看法。
但是四天后,从福州传出的消息,却让整个大清的官场和各国领事馆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当中——清国南洋水师与法国交趾支那舰队在南海发生了激战。
李中堂比其他人都更早拿到这个消息,那是丁日昌连夜拍发给他的电报,内容不多,草草几十字而已——“南洋水师巡视南海遭遇法国战舰袭击,元凯舰抗争不敌殉国,督办秦铠率部击沉法军德斯丹号、尼埃利号、拉佩鲁兹号三艘巡洋舰,击伤多艘,大捷”
至于因何起战、如何获胜,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是这已经足够了,现在正是满朝都在议论如何抗击法国侵略大清藩属的时候,这一场及时雨一般的胜利,立刻让这位四品道员督办秦铠成为了整个大清官场的焦点。
李中堂立刻发觉了这是解决目前困扰朝廷的中法争端的契机,他立刻召见了法国公使宝海,在转述了他获得的中法南海激战结果后,这位法国公使着实沉默了良久,显然这消息法国人还没传递到天津卫,这又从另一方面佐证了胜利的真实性。
宝海对于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战争结果十分的愤怒,当晚派出广州的信使去越南证实这消息,但是还没等他的信使回报,两天后,新版的《福建新报》大篇幅报道了南洋水师与法国海军交战的消息,不过对于交战的经过依然空泛,只是在其中爆料了南洋水师统领刘深的指挥失误,以及马尾船政督办秦铠力挽狂澜的壮举,同时对于战果更是作了详细统计。
击沉德斯丹号、尼埃利号、拉佩鲁兹号三艘法国2300吨级装甲巡洋舰,击伤法国1330吨级梭尼号巡洋舰、2000吨级费勒斯号巡洋舰以及凯旋号铁甲舰,南洋水师战损1250吨铁胁快碰战船元凯号,阵亡将士174人
对于南洋水师幸存战舰的惨状更是描写入木三分,尤其是“超武”号铁胁快碰船,被抛锚在马尾港口供人参观,它那个被彻底削平的舰桥和船身上遍布的弹孔,更被福建文人美化成在法国海军之中七进七出的壮烈故事。
同时福建总督张佩纶、巡抚丁日昌、马尾船政督办秦铠的奏章也于同一日送抵了京城,《福建新报》上的消息和兵部衙门里流出来的奏章内容,都明明白白的证实了这是一场空前的胜利,尤其对象是号称世界第二的法国海军。
朝中的大佬们对于南洋水师如何取得海战的胜利细节自然也是有些疑问,不过面对着被多方证实战果,如何取得胜利的细节问题自然被“英勇奋战”四个字高度概括了,一时间,朝中清流纷纷上书,要求大清国对驻扎在越南山西以南的法**队采取强硬措施,更有甚至,甚至要求法国人对这次南洋水师的损失进行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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