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民乱意外横生

危危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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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当晚霞散尽最后一抹鲜红,夕阳沉沉地坠入地平线,当喧哗与热闹逐渐归于宁静,青黑色的天幕笼罩着千家万户。

    初春的风卷着地上的灰尘扬起,撞击一户户的门板。

    魏北悠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突然,城南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响,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魏北悠站起身来,面色肃沉。

    “小姐。”南桥和端墨围聚过来,把魏北悠拦在后面。

    魏北悠点点头,道:“他们要来了,你们两个一个守住前门,一个守住后门。”

    南桥和端墨应了,大步往外走。出院门时,南桥借着暗影忽一回首,见水桃已然站在了魏北悠的身后,眼眸中带着一丝肃穆。南桥身形一转,已经消失在夜影里。

    大红的斗篷上柔软的兔儿绒蹭在颊边,魏北悠回头望了一眼烛光里嬉笑着的娘亲和二宝三宝,目光坚定地转向后门的方向。

    魏北悠知道,这群流民来自江浙一带。春季初始,南方易有灾患。这一年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谷物皆倒,甚至压塌了不少民居。百姓活不下去了,地方州官又从朝廷派发的抚恤款中间各层克扣,中饱私囊,到最后发到每个百姓手中不过几十文钱。

    百姓怨声载道是正常的,但是,若想煽动已经被统治压迫惯了的百姓们起来反抗,没个领头的可不行。就像说好的一样,各地纷纷出了这样的“支楞毛”,聚众发表煽动语言,硬生生把百姓心中的怨气变成了怒气,直至群情激奋,点燃了仇富心理。

    官府派人去抓那些“支楞毛”,结果这些人滑的就像是泥鳅一样,那些官兵就算是从人群外面看到了,也追不着,更何况还有百姓帮忙掩护,就更让这些挑头出来的人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官府抓不到人怎么办?

    只能一面对上头瞒着,一面更加紧人手着力追袭这些煽动民众的人,按乱党的名义下通告悬赏。

    这样官官相护的瞒着,让整个消息密不透风。远在京城的这帮子大官们还以为江浙的灾害解决了呢,自然没料到还有后来这档子事儿。

    下头抓人的顶着压力却又抓不到人,只好抓了百姓来充数。这可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不知何时有人说,走,闹上京城,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些狗官好过!

    原本还忍耐着的汉子们立刻应和,抄起家伙就跟上了队伍。

    本以为一路上必定有人拦截,结果那领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领着他们走,官府竟然对他们一路大开城门,就好像没见过似的,拦也不拦,搜也不搜。

    百姓们更来了劲儿了,还以为是那狗皇帝怕了他们,这一路走得更加气势汹汹,倒也没注意到队伍不知不觉就壮大到了需要编制的程度。

    等到队伍真的分了编制,百姓才感觉不对头了,这怎么好像是要造反啊?

    但这时已经有执行刑罚的小队了,百姓就是想退出也得能退出啊。有想着家中老娘亲的汉子站出来要求退出,竟然被当众打了一顿,扔了回来。

    百姓真的开始害怕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自救。求官府?那还不如先自杀得了。本来就是反官的队伍,竟然还向官府求救,不是自杀是什么?

    事到如今,退身无门,老百姓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况且,他们内心确实也对京城的高墙碧瓦什么眼红,联系到自己家中那副惨样……说到底,还是嫉妒心作祟了。

    不过有心的百姓会发现,这杂七杂八不成章法的队伍里,竟然还有几个人行止间有江湖人的影子,随身佩剑或者目光凛冽,还有一些人明显是当过兵的,举止投足间就有一股利落的风范。

    魏北悠知道这场灾难是因为前世流民攻城的时候她做梦惊醒,竟然发现窗户上坐着一个大汉,眼睛里带着几丝红光,嘻嘻地望着她。

    不过没等大汉做什么,南桥和几个下人已经擒住了他。

    然而这个经历,还是个魏北悠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她知道,这群乌合之众里,有会武的人,或许武功都不高,但足以越过那道围墙。又或者,他们甚至计划好了翻谁家的墙头,因而随身带好了梯子。

    这群流民究竟是谁怀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煽动的,魏北悠不知道。她能猜到的是,这个幕后的人一定与朝中党派有关,并且它的最终目的,是逼太子下台。

    皇上病重,太子下台,天下就乱了,秃鹫就要出现了。

    然而,魏北悠露出个嘲讽的冷笑。这群说不定正是皇上自己放进城里来的呢,太子废了还可以再立,但借此机会顺藤摸瓜牵出背后作乱的人,对皇上可是莫大的好处。谁觊觎着天下,谁算计着江山,那对外称抱恙不朝的皇帝心眼儿里清楚着呢。

    魏北悠其实不懂朝事,但她重生后懂得了看人。皇上不是那样容易被人算计的人,绝对不是。然而皇帝确实死得很早,魏北悠皱眉,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外面开始闹起来了,越氏把二宝三宝交给春阳,走出来和女儿并肩而立,看着女儿脸上那毫不畏惧的神情,越氏的心不知不觉也平静下来,一丝骄傲挂在了越氏的嘴角。

    魏北悠道:“娘,别怕。有我在,一定让你们都好好的。”

    越氏点头,又有些担忧道:“其他人……”

    魏北悠回头认真地说:“娘,我已经亲自去各院说过了,我们一片拳拳之意,只希望她们都能如我所说,安分地待在院内,不要走动。”

    越氏垂眉,忽又抬起头来道:“宝儿,你说的对,乱世将至,谁也保不住谁,且看各人的福祉罢了。”

    魏北悠却摇摇头,“娘,你放心,乱世终有一天会来的,但现在却还不至于。”至少,在她十六岁之前,来不了。

    明明知道女儿的话没有根据,也不符合京城中所传言的那样,但越氏就是信了。若问问什么,兴许,这就是母女之间的信任吧。

    原本寂静的街道上开始杂乱起来,人们奔跑的声音,还有吆喝声一声声震着魏北悠的耳膜。原本即将入睡的京城,瞬间被吵醒了。

    没有人能预测到这样一个夜晚,竟然会有流民攻击到天子脚下的京城来。

    冷清的大街上,这群流民像是野鬼一样,抓住人就杀。那样手脚利落不打寒战的,通常本来就不是百姓,而是混入百姓中的挑事着。真正的百姓只敢跟着队伍跑,拿着斧头去砍人家的们,连嚷嚷也不敢。百姓只是憎恨官府,对同他们无冤无仇的人根本不愿意去做什么。

    然而即使是那些混入其中的奸细做的事情,有朝一日,也要算到百姓的头上。借刀杀人,借的还是最最盲从和良善的百姓的镰刀、杀猪刀和柴刀。

    队伍像事先安排好的那样,着重进攻几个府邸。

    这其中包括魏府、安府、云府、杨府、赵府、柳府还有其它的好几个大户人家,都是直接劈开相对不结实的后门,然后冲进去大开杀戒。有的功夫好些直接就越过了墙头,落在了院内,见了人就砍,仿佛面前的不是生命,只是一些木头人似的,锋芒闪过,鲜血四溅。

    若是战时,家家都有防备,然而此刻不是战时,燕国国立强盛,谁家需要几百个侍卫来守护?况且按官阶家中护卫军有多少,朝廷早有限令,谁又敢违背?

    将近夜晚,侍卫们都去吃晚饭了,很多府里的防备一下子空下来。

    发动暴乱的人钻的正是这个空子。

    魏北悠站在院子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阵一阵的砍门的声音传进来,然后是破开的声音,刀剑相交的声音。南桥带着护卫在后院,一定是与流民里的江湖中人打上了。魏北悠皱起了眉头。

    魏以廉的官位算是高的,但到底只是个文官,家里有一百侍卫已经是极限了。莲萱院留了是个侍卫,应该是足够应付了。

    魏北悠转身看着水桃,“留在这里,我去后院看看。”

    径直出了门,一路直奔后院而去。

    水桃伸出手去抓她,却只擦过她的衣袖,目光一颤,水桃的手垂了下来,整张脸笼在了黑暗里。

    路上黑的可怕,魏北悠一路走得飞快,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但她的心也冷静地可怕。

    从拱形门一过去,就是后院了。

    门果然已经被砍出了一人形的大洞,门外的人却也没进的来,被南桥带领的侍卫堵在门口,刀剑就在那一个大洞里来回的交锋。

    突然门一松动,魏北悠知道不好,果然,下一秒整个门都朝着南桥这边倒飞过来。南桥矫健地移开,门却继续飞,压倒了好几个侍卫。

    这几个人一空出来,门外的人立刻就有了前冲的势头。只是几个侍卫立马又爬了起来,阻止了他们更近一步。

    然而明显还是暴民们数量多些,很快南桥他们就往后退了。

    魏北悠眼尖,猛然瞧见那暴民后面一片粉色的衣裙,眯眼细看,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那门柱后面缩着脑袋站着的可不就是晴敏!安彤的贴身侍女晴敏!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安彤……

    暴民很快发现身后的那个粉衣身影,拖过来就要挥刀,魏北悠没办法,立刻大吼一声,”南桥,救她!”

    南桥听到她的声音,目光像是箭矢一般准确的射过来,那挥刀砍人时还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瞬间浮现的竟然是不可置信和惊恐,魏北悠只好又喊:“快救晴敏!救晴敏!”

    南桥这才看见晴敏正被一个大汉擒在手里,奋力挣扎着,然后像个凶恶的小老虎一样狠狠咬上了大汉的手,大汉吃痛,叫骂着松手,南桥顺势把人拉到身后,往魏北悠的方向推了一把。

    晴敏机灵,一眼就望见了魏北悠,朝着魏北悠就跑了过来。

    魏北悠一把拉住晴敏,急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你小姐呢?!彤儿呢?!”

    晴敏惊魂未定,但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声音颤抖,“小姐,小姐她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魏北悠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瘫软下去。

    “小姐,小姐!”晴敏拧住她的手臂,急道,“小姐,我们小姐被掳走前对我喊要我找您,您可不能昏倒啊!我求求您,您救救我们小姐吧!”

    晴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着磕了几个头。

    魏北悠一把拉住她,甩了甩头,道:“你说得对,晴敏!我要救彤儿,我必须把彤儿救回来!咱们走!”

    晴敏赶紧连滚带爬地跟上魏北悠,朝后门走去。

    猛地瞥见魏北悠的身影,南桥的脸色整个如同锅底灰一般难看。

    魏北悠却站住了,远远地朝他点头。那眼里坚定的光芒一时间差点晃花他的眼睛,他的刀还在自觉地挥动着,思绪却飘回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酒楼的柱子边,眼神死寂地看着人来人往。

    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又倒了回来,在他面前蹲下了。

    “嘿,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扮雪人啊?!”那小丫头态度趾高气扬,一副嚣张上天的表情,很不屑地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身上还洒满了雪。

    他懒得管这种大小姐,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喂,你还不愿意看我啊!我长得不好看吗?!”那小丫头怒喝,然后伸手过来捏他的脸颊。

    柔柔的手指捏着脸上不疼,倒有些暖和。

    “你是不是哑巴啊?”小丫头突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微眯着眼睛正好看了个正着,却又听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哑巴,跟我回家咋样?”

    “你不说话?你不愿意?”小丫头自说自话的功夫可不差,“也对,一般招募贤才的时候都要说,跟着我,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哎,哑巴,这样行不行?”

    “好,算你有种!”那小丫头见他还不应声,生气了,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他叹口气,正要继续闭上眼睛,就听到一声轻快的脚步声,那丫头又回来了,蹲下,哼声道:“你不跟我回去,是不是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他不答话,却不由得看着她。

    “一看你这副穷酸样就知道没有啦!”那小丫头泄气,凑近,在他身边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他一身破烂衣裳,她一身锦衣华服,来往的人们纷纷侧目咋舌,她也没看到似的,还微侧了侧身子,抵背在他肩上,愤愤道,“和你一起装雪人好了!”

    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他能听到小丫头百无聊赖地哼着什么歌,声音小小的,软软的。

    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不回家?”

    太久不说话,竟然带着异常的沙哑,像是被砂纸喇过一样非常难听。

    那小丫头一翻身扒住他的手臂,兴奋道,“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真是哑巴呢!”过了兴奋劲儿又安静下来,闷闷地靠着他,许久以后他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她轻声说,“回不回家都一样,无所谓啦,还是外面好,想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又没人管过,也没人等我回去。”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

    “哎,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吗?”小丫头又跳起来看着他的脸,很不高兴。

    “我是多么凄惨,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啊……”那小丫头哀哀戚戚地扯着他破烂的衣袖擦泪,“今天为什么下雪,是老天爷都觉得我太惨啦……替我哭了……结果哭得太厉害,把天上的白云给哭成一片片,给掉下来了……”

    他嘴角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哎,你笑了!”那小丫头一把捧住他的脸,眼睛闪着灼眼的光芒,紧紧地看着他的嘴角,忽而又沮丧下来,硬是把他嘴角往上提,“你刚刚确实笑了对不对……”

    他面无表情。

    “其实,”小丫头又安静下来,任由雪花打湿了她绒毛的衣领,她只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我是很幸福的啦,父亲官很大,娘也很疼我,只是我自己不争气……大家都不喜欢我……就是这样出门都没人跟着……兴许我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他侧脸去看她,她很努力地微笑着。

    “我找到了一道光,很想抓住他……”小丫头调皮地伸手去抓住空中的雪花,然后把手摊到他面前,扬眉一笑,“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都会牢牢抓着他。”

    那时候她眼里的光芒,就像是现在这样,坚定地可怕。

    后来——

    他也找到了一道光。

    南桥把视线移开来,有意识地把暴民往角落里带,慢慢地这群人就被侍卫给包圆了慢慢往一侧移动,不再堵着后门了。

    南桥浓眉一拧。

    魏北悠带着晴敏大步冲了出去。

    几个暴民发现了,反身要追。南桥却从腰间又拔出一把冷刺,狠狠扎向了那几个人的肩头。入肉,带血而出,再次入肉,鲜血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几个侍卫见了觉得震惊,却又热血沸腾起来,砍杀地更加有力。

    就在这空隙,魏北悠已经带着晴敏转过了街角,迅速地冲往那群流民消失的地方。时不时撞上几个走单了的流民,魏北悠冷静下来手脚果断,哪怕人走得只离几步,魏北悠也能在那人转过来的瞬间拉着晴敏躲藏起来,避过对方的视线。

    “小姐,怎么这么静?”晴敏有些害怕。

    “别怕,应该是镇东军来了。”魏北悠轻声安抚她。

    “镇东军,那不是……”晴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眉间染上了一抹喜悦。

    魏北悠拍拍她的头,拉紧她的手又一次飞奔了出去。

    流民的活动没有结束,掳走安彤的人一定也不会走远。魏北悠循着晴敏的手一路指认,果然,这一波流民的路线不知从哪里开始,却是经过安家再到魏家,所以,安彤离她应该是非常近的。

    飞快地转过一道街口,魏北悠停了下来,拉着晴敏蹲下来,听着那边的动静。

    晴敏蹲着身子,微微探出头打量,正要惊叫却被魏北悠一把捂住嘴巴,她呜呜呜呜的,魏北悠点点头,口型道:“我知道是安彤,不要出声。”

    晴敏赶紧点头。

    “小姐,我们两个女的,怎么把人抢回来?”晴敏比着手势,一脸焦急。

    魏北悠摇头,示意她等等。

    安彤被捆着双手,跟在一个贼眉鼠眼的矮男人后面。魏北悠仔细去看,居然只有那么一个矮男人,没有旁人。

    “晴敏,是不是这个男人掳走彤儿的?”魏北悠疑惑。

    “不是。”晴敏辨认了一会儿,摇头。

    魏北悠瞧见那男人时不时想要摸一摸安彤的手,时不时又凑上去想要问一问她的脸,都被安彤啐了口水缩回去。

    “哼!你个妮子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老胡把你从那群人里偷出来,你这时候早被那群男人轮了,还有工夫吐口水?就是你的小嘴,怕是也腾不出空儿来哟!”那男人伸手去挑安彤的下巴,被安彤躲了过去,一脚朝着他的命根子狠踹!

    听着那矮小男人的龌蹉话,魏北悠早就压不住火气,又见安彤动作,忍不住心头叫好,趁着那男人捂着下|体惨叫,魏北悠一把撞开了他,拉着安彤转身就跑。

    “姐姐!”安彤惊叫,“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魏北悠正要说话,却见那矮小男人被几个急追而来的高大汉子一脚踹开,忍不住冒出了冷汗,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快跑!”魏北悠拉着安彤转身就跑。

    跑过街角,晴敏也跟了上来,三个人拉着手死命地奔逃。

    几个粗莽大汉嘿嘿地笑着,很快追了上来。

    魏北悠心中狂跳,难道真要带着彤儿魂断此处?!

    一把狠狠把安彤推出去,魏北悠大叫一声,“彤儿快跑!”

    安彤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被晴敏扶住,一回头,见魏北悠就停在原地,目光里带着浅浅的温柔,看着她。而她的手里,已经攥住了三根银簪。寒芒一闪而逝的簪尖,透出一分凄凉,又一分决绝。

    “姐姐!”安彤奋力往回跑,却被晴敏一把抓住,满脸泪水的晴敏拖着她往后跑,哭喊道:“小姐,魏小姐她来之前就要奴婢保证,如果你们俩只能走一个,一定要拉着你!”

    安彤一掀手臂,甩开晴敏,却又被晴敏牢牢抓住。

    安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你觉得我们活得了?与其跑了还要被抓住,我宁愿和姐姐死在一起!”

    “彤儿,快跑!”魏北悠焦急喊道。

    几个大汉已到身后,却听阴影里天神一般的声音冷声道:“不必!”

    几个呼吸间,一个身影策马而过,街道上已经没有了魏北悠的身影。

    大汉愣在原地,嘶叫道:“谁?是谁?”

    然后铁蹄声把整个街道紧紧缠绕起来,不断缩小着圈子,几个大汉面面相觑,都惊慌地左顾右看。

    一个大汉瞥见安彤,眸光一闪,正要冲过来。一队左手重盾右手长矛浑身重铠的兵士整齐地走了过来,把安彤和晴敏圈在了里面。

    安彤惊讶,却听晴敏恍然大悟道:“是镇东军,镇东军!”

    镇东军?!

    几个大汉也听见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东军……

    那是云家的军队!对打东虏的军队,从来不曾退过一步!东疆的地形本来易攻难守,但自从云镇在那里安扎,就从来不曾让一毫一厘的土地从手中流出去!

    竟然是镇东军……

    几个大汉丢下了砍刀,跪在了地上。

    “姐姐……”安彤一眼瞥见了坐在云驿马上的魏北悠。

    自然也看见了云驿那般自然地把魏北悠搂在怀里的姿态,魏北悠朝她笑着招手,恍无所觉。

    安彤眯眼笑了。

    晴敏惊呼,“是云将军,云将军竟然和魏小姐……”

    “嘘——”安彤对她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把她的话封回了肚子里,“晴敏,我以后不希望从任何地方听到姐姐的流言蜚语。”

    “可不一定是我……”在场还有很多人啊!晴敏委屈。

    安彤笑了,“镇东军会有敢嚼舌根的么?”

    晴敏挠了挠头,想了想憨憨地笑了,“倒也是哈。”

    云驿蹿过街道的速度风一般,扬起的马蹄甚至踢得要伸手抓魏北悠的大汉下巴鲜血横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魏北悠惊魂未定。

    然而,他来了,于是她全部的紧张都化为乌有。

    疲软的身子靠近云驿的怀里,魏北悠勉力睁开眼睛,抬头问云驿,“她们……”

    “会安全送回去的。”云驿用披风把她笼进怀里,放任马儿用平生最慢的速度走在京城重归安静的街道上。

    魏北悠嘴角露出一丝笑。即使最危险的时候,她也没有怀疑过他的信任。他一定相信了她的话,在城里布防了,先期的打斗没有参与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为了将这帮流民分开,然后把混在里面的奸细一网打净。

    安彤……实在是意外。

    但他,还是救了她,就在她不自禁地呼唤他的那一刹那,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