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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纵马狂奔,江祈都未曾开过口,直从茶楼奔出城外,往突岭山而去,跑上半山腰才下马穿过隐秘隧道。睍莼璩晓
璀璨星空下,她伫立在隧道口,闻着空气里的腥咸味,思绪不禁回到被绑的那夜。
不管靖王曾经对她下过几次杀心,至少那次没有要她的命。
诸葛珏的脚步不快,一路的疾奔颠簸本就让他的伤口刺痛不已,下马后又随江祈在狭小漆黑的隧道穿行,没有火折借光,脚下碎石零落,还有活动乱窜,酒气上涌后更是头晕脑胀,难免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出来,只见月色下的一摸清冷背影。
“江四爷引本王来此,是为查上次之事?”他强撑着一丝清明,问出疑惑。
江祈只回头瞥了诸葛珏一眼,见他跟上又脚步生风地向山下走去,抬起右臂挥动示意他跟上。
这时候还不能开口,她的嗓音根本没换,得先把这人折腾惨了才行。
诸葛珏望着前方那个步伐轻盈的身影,无奈地失笑。只是,他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笑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宠溺。
既然毫不设防地跟着来了,他又怎会在乎多一段路?只是,希望这难得的一次纵酒可千万别醉倒才好。
这次,江祈走得不快,毕竟这段路她也不熟。
她凭着记忆朝靠海而建的简宫走去,这座她亲自设计的特殊别院,建成后的这些年只来过一次,连方清扬也只陪她那次来看过院中风格,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为了确保隐秘性。
若想在赣城痛快地说番话,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算安全了。
简宫背靠山脊面向大海而建,未到山脚,地势不低,在院中的阁楼便能看日出日落,确实是个风水极佳的休闲度假之地。正是因为院子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常绿乔木,院墙又攀着绿色植物,连瓦片都是绿色的,所以不靠近看未必能发现。
江祈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尽量不伤路上的一草一木。再隐秘的地方也会因为留下蛛丝马迹而暴露。
“这是你的字。”
诸葛珏半眯着眸子,借着月光望着院口挂的牌匾,“简宫”两字清秀端正,该是幼时而作,如今的四爷,已练得一手狂草。
江祈勾唇一笑,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之人,讶异他语气里的笃定。她也懒得上前叩门吵醒看院子的钟伯,绕到院子一侧的歪脖子大树,撩起下摆塞入腰带便准备爬树进院。
谁料,手掌还没能摸到树干,她只觉得腰上一紧已被诸葛珏搂在胸前,浓郁的酒气散至她的鼻尖,低沉的嗓音便响在耳廓:“原来你当真有过夺天下之心,竟私自在此建立行宫。”
话音一落,他已带着她借助树干与院墙,利落地翻进了院子。
江祈没和他计较,挣脱了束缚先一步摸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避开钟伯住的仙间房,穿过回廊直接去了最后一进院子,顺着木梯上了二层,点灯脱衣抬酒生炉子,一气呵成。
诸葛珏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被奇特的家具吸引了目光,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像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完全没有平日的淡漠沉稳形象。他原本觉得简氏商务宾馆已足够另类,谁料这里的风格更是独特。
不出片刻功夫,屋子里飘满酒香。
他回头望去,紫红的地毯上摆着一张半人宽的方几,满满地陈列着六个水光潋滟的玉碗,那人高束青丝,一身雪白地端坐在几旁,唇角上扬,目光灼热,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诸葛珏觉得自己醉了,以至于觉得那人的眼中带着柔情,让他不受控制地陷进那片幽深的黑潭,连身体里都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潮。
他举步上前,明明看得真切,却是头脑浑沌,连步伐都失了沉稳。眼看着那人笑脸盈盈地递上碗来,他伸手接过,只听砰地一下清脆声响,那人拿碗轻碰了他的,随即仰头喝干。
不知是否是醉了,他总觉得眼前这景象与喝茶那幕重叠,对面这身雪白变成了鹅黄,让他不由地鄙夷自己的酒量。
这么多年的自控,竟是如此轻易毁去。
一碗接一碗,酒香沿着嘴角滑落,他们的目光只落在彼此脸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太安静了。简,是你的名。”
许久后,诸葛珏放下空碗,在江祈给他斟酒时用手掌盖住了碗口,抬眼说了这么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祈也不强迫他,冷冷嗤了一声笑道:“看来是我算错了,你的酒量并不差,喝到现在还思路清晰。”这上等的女儿红都喝了两坛了,连她这多年醉生梦死的都快扛不住了,这货居然还能冒出这么一句炸弹式的话。
莫非出茶楼时的一身酒味是造假的?
“不,本王醉了,头昏的厉害。”
诸葛珏闭上双目揉了揉额头,强撑着身体不倒向一侧,说出的话已不是那么清晰:“师父说得对,女子与酒不得沾,总会误事……你,想灌醉本王,无需……如此费心,本王的酒量……实在浅薄。”此时的他,倒真是未曾发现飘入耳中的嗓音是女子之声。
“都能说出这种话,谁他妈信你是真醉了!诸葛珏,别在爷面前装,既然知道爷是想灌醉你,那就自觉点自己喝!”江祈不想费力去扳那扣着碗口的手,见桌上的另四个玉碗早已滚落在地毯,便举起自己手中的碗递到了他的嘴边。
装醉这事,她若称第二只怕无人敢说第一!逢场作戏这么多年,谁不是被她灌得趴下?诸葛珏脑子好又有什么用?这货酒量浅呐!
“不想喝了。”
诸葛珏一把拽住了江祈的手腕,嘴上明明拒绝,大脑却不受控制,就着她的动作又一次灌下了一碗仍不松手,只凑近说道:“本王约你是有事要谈,江小四……太子将你的小玩意留下,你还要领回去吗?”
那个被洗干净擦了香料的可人儿,如今还在他手上呢。
“你若想要可以送你,反正我是不要。”
江祈打算抽回手臂,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手腕已隐隐作痛。她索性一步踏上矮几蹿了过去,顺势一扑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这才邪肆地勾着唇角笑问:“你师父说女子与酒不能碰,那你碰了没有?杨紫生的儿子是不是你的种?你给我透露线索又有什么目的?”
既然能扯出一个她从未查到的“师父”来,想必该是有点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