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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慧哪儿没去,又回到清水河边。当她重新回到这里时,早已不见了东方煜的身影。她自然而然在这片诗情画意般的空间里发酵旋转了开来,不由自主地扯开嗓门毫无方向感地嘶喊喊了起来,“东方老师……”。她那富有女性独特声韵的声音向四周里传开了去,听着的是那么温婉,又不乏凄凉。
可是,除了奔流的水声,便是微风吹拂下河柳摇曳的“嗖嗖”声。在这片较为静谧的空旷中,她越发落寞。她脚下不再敏捷,不再随心所欲,她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在河滩柳树林中的绿茵上徘徊,最后一屁股沉沉地坐在了绿茵上。
她脑海中嗡嗡的,心中“嘣嘣”地跳着,心绪无法平静下来。她接着环顾四周,一时竟没了章法。她感觉支撑不住,便干脆仰着躺下,毫不掩饰地四仰八叉开来,她在释放内心的情绪。
仰望着根根垂柳枝,是雨丝般密集,透过疏密无绪的柳枝间,是浮云掠过的深邃蓝天。是蔚蓝一片,还有潺潺流水,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渐渐地恢复宁静,进入一种迷蒙状态。无垠蓝天,浩渺大自然,纷至沓来的人生痛苦和烦恼,一切是博大永恒,偏偏只有人生短暂,稍纵即逝,与永恒世界是那么不谐调,那么不和谐,那么滑稽,那么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是她永恒的感情寄托,这么些年过去,她一直没有改变。她知道他结了婚,又离了婚,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人,但她从来不问他有什么生活安排,她只希望能够同他在一起,只要有一种期待,一种近乎盲目的等候,她就满足了,一切就OK。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向她求爱,她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现在,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说,他真的决意展一段开新的生活,不再沉迷过去。
如今,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反倒惊诧莫名,不知如何是好。凭心说来,哪怕他没有离婚,只要他有这方面意思,对她有这份心,她也一万个愿意。她就这么下作,这么不齿,这么不可救药。
东方煜没有离开,他还在清水河畔。
他是追了去,却跑不开来。鹅卵石太滑溜,他远不及诗慧利索,最后,他放弃了追赶。
诗慧在清水河边上长大,她习惯在这上面奔跑,蜻蜓点水般地跳越闪转着在鹅卵石上蹦哒。远远望去,仿佛是很有节奏地踩在钢琴的键盘上,展现优美的身姿来。东方煜伫立着,远远地眺望着,正同演奏一首优美的乐曲。
东方煜伫立在那儿,凝视着前方跳动之美,他在欣赏着美。上衣紧绷衬托出的凹凸之美,丰臀曲线的性感之美,全身上下蕴藏着无限活力,与翠绿的大自然交相辉映,勾勒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他瘫坐在柳树林下的草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仰望着深邃的蓝天,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他不无慨叹男人在面对丽质时的本质性孱弱。渐渐地,他轻松了许多,也宁静了许多,他不再关心诗慧去向,不担心她的安危,他只顾自己躺在那儿,任由思绪飞奔。
岁月如梭,当年一介黄毛丫头,历经岁月,如今,正是正月腊梅,三月梅花,五月槐花,节节稓华,说开就开,说变就变,瞬间光彩照人,越来越魅力四射,越来越充满青春朝气,越来越不同凡响,越来越让人迷恋。当年,在中学课堂上,他记得她只有一双清纯的大眼睛,满脑子都是为什么。那时候,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将来一定能够出人投地,一定有出息。的确,她是个出色的女孩子,但他不曾料想,他俩会因男女之情搅和在一起。当初,他俩在一起时,她顶多会问他一些有关爱情的故事,想知道为什么。她问他,诗人徐志摩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怎么会追求林徽因的爱情呢,那等差距,哪来那等浪漫情怀,是不是所有的诗人都是这个样子,比一般普通人更是浪漫,更富有情趣。徐志摩为什么敢于冲破传统道德理念束缚,追求逆天爱情。对于这些疑问,在东方煜看来,只是小女孩的好奇心,是因为爱好文学的缘故。因为爱好文学,便对文学中的人物和事件,产生浓厚兴趣,不会涉及其余。
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孩理应不懂爱情,不关心爱情。
然而,现实完全颠覆了这种观念。现在看来,诗慧当初的心田就是复杂的,早熟的。她那稚嬾的心田里,早已埋下爱情的种子,并一直孕育着。她同别的女孩一样,清纯,但更有好奇心;真诚,但更显阳光;追求美满人生,但更显弥情。他想了这么多,深知这个女孩不同一般,但此时此刻,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答应了自己的求爱,还是拒绝。他真想弄个清楚明白,搞清楚她的想法,可是,他似乎束手无策,他真想听到女孩亲口倾诉。他自信这是女孩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之后,他俩应有的机缘。说实话,现在,他十分看重,可以说,完全沉浸在这种美妙感觉之中。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美好感觉。她是那么青春靓丽,那么阳光率真,那么温婉多情,给人一种酥软甜绵的美好感觉,他找寻到了久违的青春美感。
正是因为这样一种美好感觉,在面对女孩的无限姣好,冲动中,才有了刚才难以收拾的举动。这种错误,是男人都会犯的,不论处在什么样的年龄段,不论有多少复杂的人生经历,不率有多么显赫的社会地位和个人财富,都难以避免。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觉得问题似乎有点严重,他按捺不住跳跃的心情,赶紧坐了起来,同时又迅速地躺了下去,紧接着,他又腾地一下站立了起来。他躁动不安,有点不知所措,他继续反思,继续自责,继续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干出这等傻事来,简直不可思议。他伫立在那儿,双手微垂,全然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自信,就那么鲁莽,就那么不冷静,若果真被回绝了,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去。他无限悲哀和自卑,唉,三十多岁,且有婚史的人,怎么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定位,还一心想着去觊觎人家黄花大闺女,何苦蹚这趟浑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人家女孩含苞待放,你是什么东西,结婚又离婚的二锅头,半老不小的小老头,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却还凡心不死,心心念念想着老牛啃嫩草这等好事,真是无聊透顶。这下可好,捅上大娄子了,被独自撂在了河边上,真可谓是,曹操下江南,来得凶,败得惨,进退维谷。
他甚至想捶胸顿足,想歇斯底里,想一头钻进地洞里去。但渐渐地,这一切烟消云散,他冷静了下来,他开始理性地分析女孩跑掉的原因,他现在完全有这个能力分析其中的原因了。可以说,刚才自己是胡思乱想,实际状况不至于糟糕到那种程度去,没有缘由,因为一直和谐相处,女孩也毫无先兆,似乎没有必要弃他而去,应该不会有意外,他是乐观的。
东方煜没有听见诗慧的叫喊声,他仰躺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那儿。不指望诗慧还会回来,他便跑到上游河堤上去,河堤之上的山脚处有一处凉亭。这处凉亭视野开阔,可是俯瞰周围。当然,他并非是为了燎看什么,他忽然诗兴大发,在寻找宣泄的场所。他觉得凉亭是最好的去处,亭台楼榭,青山水潺。
当然,此时此刻,他俩是最近,但同时又是最远,如同他俩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