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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心结,张薰羽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心结。只要看见易千率,这个问题就像是刺一样的鲠在喉间,她想要知道答案,尽管明知道在知道答案之后,这根刺会更加锋利,把自己扎的鲜血淋漓,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也许那天在医院里,隔着一堵门听见简安宁和易千率的对话的时候,张薰羽就应该直接拧开门进去质问的,这样才像是张薰羽该有的反应,但是她落荒而逃了,她终究还是惧怕,她宁愿相信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而已,逃开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但真正的张薰羽,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就这样麻木下去的吧?
易千率微微一愣,过后眉紧紧的皱住:“张薰羽,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吗?
张薰羽淡嘲的笑了一下:“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易千率,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欺骗我很有趣是吗?”
易千率愈来愈不明白张薰羽在说什么,听着张薰羽这样的质问,脸上明显的不悦:“张薰羽,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不管她说什么,易千率的回答都只有一个胡说,张薰羽看了看易千率怀里的简安宁,很冷的笑了一下,后退了两步,转身沿着走廊进了放着张睿成遗物的房间。
再继续等易千率的回答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易千率不会回答她,她也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或许最开始这样询问易千率就是没有意义的,易千率自她被绑架以来到现在的态度,都足够说明一切。
存放张睿成的遗物的房间,被布置的和张睿成在医院里所住的重症监护室一般无二,让张薰羽恍惚觉得张睿成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但也只是恍惚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易千率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心里的不安和愧疚吧,所谓的遗物,也不过是张睿成在医院里所穿过的一些衣服,看过的一些书,还有其他一些零散的东西。
张睿成看过的那一摞书里,最上方是一本被翻得很旧的《随笔集》,那是张睿成最喜欢的书,在住院以前,就常常在工作休息的间隙拿来翻看两眼。因为张睿成喜欢,每天都能看见这本书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这也算得上是张薰羽小时候接触过的第一本世界名著,只是这种对人性的冷静思考,对于她来说太过有深度,那时的她还无法理解。
张薰羽的手指抚摸过《随笔集》毛躁的书边,记忆里是张睿成手里翻着那一本书,含笑从书后面探出头来,对着年龄还很小的她说:“小薰,等你再长大一点,能看懂这本书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本书的价值了,她会让你沉敛下来,冷静的去思考很多东西。”
但是怎么办?爸爸,我已经到了能看懂这本书的年龄,但当所有的一切就这样不加遮掩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办法去冷静。
眨了眨眼眨去眼前的一层水雾。
房间里和张睿成有关的东西太多,张薰羽最后只拿了一本《随笔集》,和一块张睿成生前很珍视的怀表,转身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
一只手拦在门前,阻止了张薰羽往外走的步子。易千率的下颚线条绷的很紧,隐隐含着将出未出的怒气。
“去没有你的地方。”
张薰羽伸手拉下易千率的手,继续往外走。手却被易千率猛的攥住向后一拉,后背重重的贴上墙壁。张薰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易千率按在了墙上,一张黑沉的脸俞压俞近。
“张薰羽,你刚才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张薰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只有冷淡。
张薰羽只觉得易千率周身的气压在瞬间低下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自上而下压的张薰羽喘不过气来。
“张薰羽,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爸爸?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谁知道呢?”张薰羽凉薄的笑了一下,“谁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毕竟张氏都已经是你的了,股权也基本都在你手上了,张氏的前董事长活着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张薰羽的话,分明就是在指责他强取豪夺了张氏,之后还害死了她的父亲。
易千率从来都不知道,被张薰羽误会原来是这么一件恼怒的让他几乎想要掐死张薰羽的事情。
眼里染上浓重的恼怒,易千率的手扣上张薰羽的颈子,没有使力,只是这样松松的扣着,但也足够让张薰羽感觉到威胁。
“张薰羽,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换来你这些莫名其妙的猜忌,连丝毫的信任都没有是么?我真想把你剖开来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
“事实如此,既然在一起只能是互相伤害,那为什么要选择在一起?你和张薰羽都给你不了彼此安稳感,譬如说,张薰羽只能从你身边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只能每次一个人去面对各种各样的痛苦,如果你这里多获得哪怕一些的安全感,也不会在痛苦之下崩溃,也不会真正脆弱时跟着更能给她安全感的顾沉离开。”
“也许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张薰羽一直不敢相信你,因为她始终觉得你早晚会丢开她离开,但张薰羽一直都很相信顾沉,因为张薰羽笃信,不论什么时候顾沉都不会离开,这就是区别。”
……
苏娆说过的话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娆说,张薰羽不信任他,张薰羽对他会有猜忌,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好,是因为张薰羽从他这里得不到安全感,找不到信任的理由。
他曾经把其他女人当做促成生意或刺激张薰羽的工具,但早就已经不再这么做了。俞晨晞早在很久以前就回了欧洲,至于简安宁,他也常常是冷漠以对了。各种各样的痛苦,他不是不愿意陪她去面对,只要张薰羽心里能有但凡一点他的位置,炼狱他都可以陪她一起,但是张薰羽心里有吗?
他尽力的在做所有能让张薰羽相信他的事,到头来却依旧什么都是徒劳,又是因为什么?顾沉吗?
易千率扣在张薰羽颈子上的手收紧了一些,一双墨深的眼紧紧的盯着张薰羽的眼:“说,你是不是爱上顾沉了?”
手一点一点的收紧,仿佛张薰羽只要有任何点头或说是的迹象,就干脆利落的折断张薰羽的颈子。
张薰羽依旧冷漠,艰难的发声:“反正……不会爱上你。”
易千率以为自己真的会掐死张薰羽,到头来手却只是无力的从张薰羽颈上落下来。
张薰羽抵着墙壁滑下身子,捂着刚才被易千率掐住的位置剧烈的咳嗽起来。
易千率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后退了两步抵在张薰羽对面的墙上,头垂的很低,张薰羽看不见易千率的表情,只能看见易千率的额发下一片厚重的阴霾。
“滚。”
一个字从易千率薄薄的两片唇里吐出来。
张薰羽愣了愣,止住了咳嗽,以为自己听错了。
易千率说……滚?
刚才还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杀意,忽然之间就疲惫的靠着墙让他滚?
“张睿成是我害死的,张氏里的所有的问题也都是我设计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收购张氏,我也不爱你,我爱的只有简安宁,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易千率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又冷冽的像是诀别。
张薰羽足足看了易千率十几秒,才缓缓站起来,嘴角慢慢的,扯开一个弧度:“满意,我很满意。”
很满意啊,易千率就这么直接的告诉她了,她可以彻底不带一丝期盼了,多好啊。
明明这就是她所预料到的答案,可是为什么,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扣在《随笔集》书脊上的手渐渐收紧,张薰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书,像是想把那本书揉进心脏里,来填补心脏里那一块巨大的空缺。
“满意了,为什么还不给我滚!”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和最狠绝的一句话。
张薰羽抱着那本书,几乎是落荒而逃。
简安宁站在楼道口,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张薰羽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了,所有的思绪都只剩下一句“滚”,肩膀擦过简安宁的身体也没有感觉,只是抱着书,满心满眼只想要离开易家。
“率……”简安宁怯怯的叫了易千率一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过来,看上去柔弱而可怜。
易千率狠狠的皱着眉头,倦怠的靠着墙壁看都没有看到简安宁一眼:“谁让你昨天晚上过来的?”
简安宁的身体抖了一下,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我……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自从从岛上回来之后,虽然没有了简安宁的作梗,易千率的病情还是一直反反复复,虽然算不上多严重。
昨天晚上,易千率就忽然又发了低烧,和裴然开完会布置完张氏接下来的工作,就把之后的应酬全部都推掉了回了易家。简安宁放心不下想来照顾她,管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老糊涂了,竟然真的让简安宁进来了。
至于易千率今天早上为什么在易家,则是因为昨天张薰羽去医院之后,医生立刻给他打了电话,他匆忙赶去医院,也只能看见张薰羽跟着顾沉离开而已。但易千率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望的,张薰羽想要张睿成的遗物,那么就必然会回易家拿,他还是可以看见她。
正是藏了这样的期许,易千率在今天早上才没有去上班,只是易千率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