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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府衙出来,林如海却不打算尽早回府,昔日融融温情的府邸,叫他恨不得辞了应酬早早归来的家,此刻只叫他疲惫不堪,沉甸甸地堆压在心上,让他不愿多待一刻,更懒怠去理会那些人事。
夕阳西下,暑气也渐渐淡了,信步而行,酒家客舍挑灯点烛,人影攒动,正是一日里最喧沸的时分,不需入内,也不需张望,便可想象得出屋里楼中是如何景象。河畔杨柳倒垂,不似新嫩的黄绿,而是极浓墨的绿,绚烂到极致的颜色,让他莫名地怀念淡淡素妆时的婉约。对岸楼阁轩窗半开,红粉纱帐轻摇,晚风过时,便有甜腻的胭粉味儿散到这一端,精巧的宫灯在檐角脉脉相望,偶有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传来,如此缠绵之夜美,却挽不住他的脚步。
许是偶然,又或是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地,竟又到了乐善堂前。
夜色里的乐善堂,仍是恬静宁和的,门口挂了两只素色纱灯,烛影翳翳,衬得古隶匾额更添几分端美幽雅。似是饭点,并未看到守堂之人,然附耳细听,仍有人声传来,隔着晚风隐隐约约传来,让人不自觉地心安。
有过踟躇门外而不决的经历,这一回,林如海却未作停顿,径直上前叩开了门扉。屋内,苏云岫三人正在用饭,听闻是他,忍不住又蹙紧了眉,郁卒道:“他又来作甚?一趟两趟的,也不嫌麻烦。”
听见她的抱怨,秦子浚好笑地搁下竹箸,道:“许是有事也难说。”说罢,朝来报之人略点了下头,示意将人请进屋里。
“能有什么事?”待人退出屋后,苏云岫恨恨地夹了筷鱼肉便往嘴里送,牙咬得咯吱响,用力的模样似是在啃多难咀嚼的肉筋似的,“摊到他准没好事,上回冲进来,就扰了澹宁的生辰,叫人都吃不安生。”
“你这般吃法,可也安生不了。”秦子浚眼带宠溺,笑接了一句,手上却极利落地将花雕蒸鱼挪开了些,又替她舀了些汤羹,推到跟前,柔声叹道:“也不怕卡到鱼刺。”
苏轩也跟着停下动作,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着两人,见母亲小声咕哝一句,顺从地弃鱼用汤,咧嘴笑得更是开怀。
林如海到屋外时,见到的恰是这番和乐融融宛若一家的情景。布菜的男子,浅嗔的女子,还有笑得灿烂的孩子,俨然便是一幅阖家和乐图,也叫他不由地感慨,纵使以往和贾敏黛玉一道用饭时,也没有这般醉人的静好,他从小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讲究的是惜福养身,从未这般说笑着吃饭,莫说是亲往,便是耳闻都是极少的。可不知为何,以前觉得不合时宜不顾规矩的举动,此刻看来却叫他心生羡慕。
林如海不由地放缓了脚步,屋内屋外,不过一墙之隔,甚至连木门都是开着的,相隔的只是不高的一道窄窄门槛,可他莫名地觉得,就像是站在不同的水岸,看不同的风景,他和里头的人,更如同身处两个世界一般,纵使如何靠近却也是咫尺天涯。
如此认知,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味道,忍不住喘咳了几声,打破了屋内自得其乐的静好。一抬头,瞧见是林如海,苏轩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也端正起来,犹豫了下,起身见礼道:“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笑得儒雅:“毋需拘这些个俗礼,倒是你莫要嫌我叨扰了才好。”话虽同苏轩在说,目光却不自觉往苏云岫身上飘了下,见她神色淡然,并无恼色,心下略安,又朝秦子浚笑着点头权作招呼,复而温声询问了苏轩的学业如何,道:“扬州虽没有万松,但几家书院亦是不错的,你若想去,便说与我听。在这里,我总比你们相熟几分。”
苏轩顿时面露喜色,扬州的安定与梅花亦是文风极盛,昔日在万松便听夫子同窗提及过,此番至扬州,他便有过此念,只因诸事繁琐,又兼书院不似万松那般自由开放,管理极为严苛,授课更有官课、院课之分,以科举取士为要,学子多为应试举子,而讲课者更多有知府官吏,诸多条框要求让他不得不熄了此心。
如今听到林如海的提议,目光闪烁飘忽起来,回头去看苏云岫,却见她眉宇间也隐隐有几分意动,似要开口却又顾忌着什么,最终竟探寻地看向秦子浚。秦子浚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醇柔和,含笑道:“若是长住此间,自是好的。”若是客居,倒不若早些回往杭城,苏轩自小随她四处行走,耳濡目染间,也带了不少她的随意浅淡,两相比较,却是万松更适合他的性子。
在座的都是心思灵敏之人,言语中的未尽之意自听得分明,瞧见苏云岫与苏轩皆平复下来,眸色清湛,再无半分迟疑之色,林如海心中喟叹,若是能将二人留在此地便好了,只可惜……
因着这番好意,当秦子浚开口邀他同坐时,苏云岫只低头撇了下嘴,并无开口阻拦。林如海心中微动,似是觉察到了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客气地应谢,便拣了苏轩身旁的邻座坐下。多了一人,甭管多不甘不愿,苏云岫仍是起身往外吩咐了一番,添了两道热菜,又叫了壶竹叶青。
桌上不过六七样家常小菜,十分干净简单,林如海却难得的好胃口,杯中清酒甘醇,即使举杯相陪的是他极不渝的秦子浚,此刻也饮得尽兴。酒足饭饱,林如海看着天色沉沉,星子满空,不得不起身告辞。
犹豫片刻,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送至门外,略客套两句,便转身回屋。听到身后掩门声,林如海停下脚步,回身望着融入夜色中的恬静小院,嘴角微抬,浮出淡淡笑意。站了许久,方笑着离开。
从贾敏房中离开,黛玉一路小跑着往书房而来,气喘吁吁地到了院中,却发现林如海尚未回府,抬头看了看天色,平日里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莫不是今日事多脱不得身?黛玉胡乱想着,婉拒了到里屋歇息着等候的建议,扶着檐前廊柱,一面努力平复着喘息,一面焦急地往院外张望:爹爹怎还不回来,若再晚些,怕是娘亲就……
黛玉从未觉得时间这般难熬,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坐立难安过,倚着廊柱站会,又在围栏前坐了坐,坐不住便在院子里来回趟步,不时地往院外眺望,眺望,再眺望,可除了渐渐沉寂下来的墨色,什么也没瞧见。
得知黛玉来此等老爷,林平也匆匆搁下手里的活计跑回书房,便看她泪朦朦地在院子里绕圈,夜里微凉,若是熬坏了身子可如何使得,眼下这府里再经不得任何风波了,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您快屋里坐会,老爷就快回来了,若是您受了凉,老爷又该担心了。”
黛玉猛地停下脚步,林平心中一缓道是她听进去了,还未喘息过来,却见她蹬蹬地往外跑到了二门外,蹲坐在石阶上,双手托腮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又掉了下来。
林如海刚走近些,便看到门外一团小小的黑影蜷缩着,离得近了,才看清是黛玉,忙迈步上前,道:“玉儿?你怎坐在外头,这些下人都怎么伺候的,竟有着你你在这吹冷风。”
“爹爹!”一听到林如海的声音,黛玉猛地站起身来,却因蹲坐得太久,两条腿儿都麻木了,摇摇欲坠地往前栽去,被林如海一把扶住了,握住的小手冰凉一片,叫他不由又皱起了眉头,轻斥道,“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去屋里暖暖,要是凉着又病下了,自个儿身子也不知道多经心些。”
“爹爹,女儿没事,您快去看看娘亲吧?娘亲,娘亲……”黛玉哪顾得上旁的,拽着他的衣袖急急地开口,泪痕犹在的小脸说不出的狼狈,此刻正含着涟涟的泪珠巴巴地望着他,“玉儿知道,娘亲定是惹得爹爹不高兴了,可是她都已经……爹爹,您去看看她可好?娘亲在盼着您哪,玉儿,当是玉儿求您了好不好?就当全了娘亲最后的念想,爹爹?”
黛玉心思纤细敏感,纵使再天真懵懂,事已至此,如何看不出父母之间的矛盾冷淡,若是以往,即使林如海再忙再脱不得身,贾敏奄奄一息油尽灯枯之时,莫说是区区府衙,便是千里之遥也早就快马加鞭赶回来见最后一面,想起前一回,只是重病卧床,他便心急如焚地自松江夜奔归来,日日榻前相伴,连公务都在外间处理,哪会如眼下这般留在衙门里不可挪步?
只是,贾敏已这般,黛玉又怎忍心叫她郁郁而终,抱着遗憾离开?
“爹爹,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玉儿不知,但玉儿知道,娘亲心里一直记挂着您,一直是在意极了的。眼下更是悬着一口气盼着再见您一面,您当真就……爹爹,您当真忍心连这最后的一面都不再相见了?难道,难道爹爹真的要跟娘亲死生不复见?”黛玉呜咽着,不住地落泪,一番话更是说得断断续续,凄楚万分,一句“死生不复见”更是颤着声音一字一顿,彼岸花开,花开千载,花谢千载,花叶永不见,生生皆相错,难道爹娘也会走到那般田地?
林如海默然不语,他原也以为自己与贾敏是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并蒂花开,却没想到,世事无常,竟会落得今日相看两厌,不,是再无相见时的境地。他不愿再看到那张艳若芙蕖的容颜,不愿再听她款款深情的话语,昔日的美好都成了眼下最锐利的刀剑,狠狠扎在心窝上,曾有多爱重,多信任,眼下便有多寒心,多厌恶。所谓红粉骷髅,不外乎如此。甚至,当看到黛玉含泪求情,听到她泣血哀求时,他先想到的,并不是她的病重残喘,而是——这莫不也是她的计谋?知道自己放心不下黛玉,便使计叫黛玉来这一遭,这是笃定了他会依着黛玉顺着黛玉的心思?
“你早些回去歇息罢,为父心中有数,你,不必挂心。”
黛玉瞠圆了眼,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林如海,这话当真是爹爹说的,不是她听错了?只是,当对上那双平和沉稳的眸子,黛玉只觉从未有过的深重寒意袭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眸底的泪也似凝结了一般,蓄在眼眶里欲落不落,怔怔地唤了声“爹爹”,却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林如海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叹了口气,道:“早些歇着,明日,往后,仔细着些身子。”贾敏既不愿回贾府,宁愿死也不愿回,他便遂了她的意,至于旁的,林如海摇摇头,不愿再多想分毫。
“不,不要!”黛玉猛地警醒过来,满心再顾不得旁的,只知道濒死的娘亲在等着见最后一面,她不能叫娘亲含恨而终,用力地从林如海怀里挣脱出来,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碎石路面上,似是感受不到膝盖的痛楚,直直地跪挺在那,“爹爹,玉儿求求您,走一遭吧,就让娘亲安安心心,安心地走吧。”
林如海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跪求哭诉的,是他娇宠着长大的女儿,是他不舍得委屈了的女儿,可眼下,却……罢了,罢了,林如海仰天长叹一声,颓然道:“起罢,为父应允你便是。”就当全了黛玉的一片孝心吧。
黛玉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小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摆,仰着小脸,目光在他脸上急急地搜寻,反复确认道:“爹爹愿意去了?当真如此?您不是在糊弄玉儿?”
林如海苦笑着应了一声,伸手扶起她的身子,弯腰替她揉了揉膝盖,叹道:“往后,可莫要再如此了。”
黛玉连连应是,心知贾敏拖延不得多久,便心急如焚地拉着林如海往正院赶。林如海顺着她的心意抬步走着,心里却是复杂难耐,夫妻形同陌路,还有何可见的?只是,这般漠然的心情,当走进院落,听到屋里压抑不住的泣声时,却化作了茫然与空洞。
“老爷,小姐,太太……太太已经去了。”
“娘,娘……”呆怔了好一会,黛玉忽然用力地挣脱了林如海的大掌,飞似的往里屋冲去,嘴里急急地哭道,“娘,您等等玉儿哪,玉儿回来了,玉儿带着爹爹一道回来看您了,您怎么就,就不再多等一会?娘,您快再睁开眼看看玉儿,看看我哪……”
林如海站在原地,木然地望着剧烈晃动的帘栊,听着黛玉泣血般的哀嚎,还有下人们隐隐的哀哭,他却不知该如何作为,面容僵硬得挤不出一丝表情来。虽说此事心中早有成算,甚至隐隐有些拨数时日之感,可真的出在跟前,他却再没旁的心情,心头沉沉的,说不出的滋味。
屋里的女人,是他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二十余载的发妻,有过夫唱妇随的美好,也有过夫妻离心的惨淡,有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恩,也有过识人不清红粉骷髅的嫉恨,然眼下,却都随着这声声哀悼在风中飘散。
天意弄人。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竟只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不欲见而不得不往之,亟盼归而抱憾曲终散,没想到,黛玉和自己,她阖眼时却一个都不曾见到,当他们赶制门外时,听到的却只是一句“去了”,除了天意如此,林如海再想不出旁的,不由苦笑出声,他和贾敏落得今时今日,亦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劫数了。
“老爷,太太临终前有几句话,吩咐老奴务必要说与老爷听。”不知何时,李嬷嬷已从里屋出来,规矩严谨地走到近前,向林如海深深行了个大礼,面色木讷,如照本宣科般平静地复述道,“太太说,您可以怨她的手段,怪她的隐瞒,但您却不能不承认她待您的情意。若非有情,以太太的治家之能,得您一份敬重又有何难?您要的是内宅安宁,可太太要的,却是您的心哪。”说到这,李嬷嬷忽然抬起头,直视林如海的眼,含泪道,“老爷,您可曾看到,无数个夜里,太太空坐在屋里,从天黑等您到天明?您可曾听到,太太一宿一宿彻夜难眠,无助惶然落泪的泣声?您可曾明白,太太为了您常年用药生生熬坏了身子?您只看到太太伤了您,可您却从未看到,太太的伤心比您重千万分。”
李嬷嬷说得不疾不徐,连语调也是无悲无喜的,一句一句的问,却用陈诉的口吻道出,竟叫人不忍卒闻。
林如海沉默地听着,不置一词,也不知该做何言语。逝者已矣,那些过往,他已不想深究,更不愿多提,只在末了淡淡地问一句:“她可还有旁的话留下?”
李嬷嬷心中一凛,贾敏阖眼前的一幕不由重现在脑海里,犹记得她渐渐黯淡下去的眸光,和那一声说不出是怨还是悔的叹息:“他,不会来了。”
自黛玉离开,贾敏便痴痴地望着窗外,凝神倾听着每一个轻响,二十年的朝朝暮暮,她早已能从无数纷繁错杂中清晰地区别出林如海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衣香,他的脚步,甚至还能从他轻轻抬起的手,迈开的脚,便感受到他的情绪,是喜还是怒,是得意还是失意可是,屋外静悄悄的,连树上的蝉鸣也将息了,静谧如死水一般,也许,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的世界里便只有这样的死寂沉沦,再没有可盼可等可怨可恨的那个人。
“老爷,可回来了?”
“可是老爷来了?”
李嬷嬷在榻前死死咬住唇,不叫眼泪流下来,嘴角颤抖着,答道:“太太放心,老爷很快就过来了。小姐,一定会带老爷回来见您的。”只是,随着时间一刻一刻流逝,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阴沉,李嬷嬷的心也跟着坠了下来,寒了下来。
“会么,他还愿再见我?”贾敏微微往前探了些身子,眼底噙着微薄的期冀,脆弱得好像只需一个否定,就会荒芜了整片世界,好像燃尽了最后的生命只执着这浅浅的一个对视,无助的像个孩子一般,叫李嬷嬷心里越发堵得慌了,强忍着眼泪不住地点头:“怎么会?老爷心里最是着紧太太的,怎会舍得不来?”心里却不停地祷告着,老天爷,您行行好,让老爷赶紧回来,也好让太太安心地去。
“他还在意我?”贾敏视线已有些模糊,只看到榻前依稀有人影晃动,费力地睁大眼,想看得清楚些,头却越来越昏沉,嘴里喃喃地唤着,“老爷,老爷……”可惜,却未能听见那熟悉进骨子里的嗓音,幽幽地叹道,“您说过,要给我一个家,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您明明答应过,答应过的……”
李嬷嬷死死捂住嘴,不叫自己哭出声来,扭头往屋外张望着,庭前的石榴花似被雨打风吹过,凋零得厉害,青涩的果子却还未到累累丰收的日子,一眼瞧去,只觉绿得深沉,浓重得压在心上,却是极盛后的萧瑟,而那条承载着无尽期望和美好的通道,却仍是空荡荡的,连一片落叶也无。
小姐,您倒是快些哪,若不然,太太怕是等不及了。心里不住地祈祷着,却仍温声地劝慰贾敏“快了”“在路上了”“再等一等就好”。
贾敏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望着,眸中的光亮却一点一点淡了,忽的,似是喉间一噎,无力喘咳出那窒息的堵物,咳得整张脸都潮红如晚霞,艳丽得比最盛的石榴花都美,然目光却越发涣散了,嘴里絮絮地道:“玉儿,我的玉儿,玉儿去哪了?”
“我这就去找小姐回来,这就去……”李嬷嬷急急地应道,心想若是见不着老爷能有小姐陪着最后一程也是好的,扭头就往外跑,跑出几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白了,猛地扭过头来,却见贾敏竟抬起了手,颤抖着,想要去抓住什么,却终是无力地落空了:“老爷,玉儿,憾甚,憾甚……”
那一刻,李嬷嬷只觉得整个天都坍塌了,无心理会她最后的“憾甚”究竟指的是什么,只颤抖地理了下衣襟,直挺挺地跪下来,重重地叩首在地:“太太,走了。”
将漫天思绪收拢至心底最深处,李嬷嬷低垂着首,答道:“太太还请老爷往后能善待小姐,旁的,便再无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提出,不想让贾敏死得这么快,可是灯花反复考虑过,贾敏本来就是这一年走的,也没可能女主想法子想给她续个命,然后再让她苦熬着虐一虐,这节奏,好像也不大对滴。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地死掉算了,不过死时的凄清却真的是,身边只有个李嬷嬷,连黛玉都不在,比起生前的风光,什么都没有,死都死不安稳的结局,也算是虐到了吧。
剩下的,咱们可以考虑考虑贾府神马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