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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了摆手,道:“现在谁传的都不紧要,我的女儿又不会辱没了你的学生,我实是心忧以后的大周,我这身体是撑不了几年了,大周这谭看似平静的水下面并不平静,所以这些年对于燕国与吐蕃国,我是能打就打,能打多狠就打多狠,也是让他们对我大周有个警惕、畏惧之心,不至于在我百年之后,皇子刚刚登位便来生乱子。”
李伤道:“皇上不必这般心忧,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子虽善良但不懦弱,就是生了乱子,也不会断送了大周的基业,安然虽然因为小时候的生活养成了谨慎算计又爱钱的毛病,但也不是无情之人,将来是接我的手也好,还是把整个修经处都接过去,都还是值得放心托付的。”
说完李伤笑着又道:“要不皇上现在下道圣旨,把公主和他两人的婚事先定下来,过后再选个日子把事直接办了,也算是断了那些多想的人的念想,也免得再生变故。”
皇帝笑道:“你倒真是生怕你的学生吃了亏,公主现在才多大?就定下找时间把事办了?现在他们两的情事在神都都传成了‘金玉良缘’了,我何苦这时候跑出来去做恶人,弄不好公主将来都跟着不受待见,还是等等,等平息些再说吧。”
“另外,安然的伤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写了单子来宫里提。呵呵,那些人想来神都找回这些年在大周和你手中丢掉的颜面,就不怕把仅剩的一点颜面也丢在了神都吗?”
李伤笑了笑没有接话。
皇帝沉吟着问道:“安然是不是他留下的骨血?”
李伤缓缓摇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下面的人还在查,因为那把黑刀,我问过安然,但从安然的嘴里和我当时在集镇上查问到的,安然的父亲与他身形相同,但是脸上全是疤痕,谁也说不出个详尽的样貌来,安然发起狠来的性子倒是和他如出一辙,平时性子也有些像,只是……实在想不出他能有这么俊秀的儿子。”
皇帝想想那张脸,笑了笑,道:“也是,就他那张臭脸,那臭脾气,又怎么能生出这么俊秀的儿子来。”
李伤“呵呵”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话,便索性不吭声,因为他也想不出,这臭脸和臭脾气与生不生的出长相俊秀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所有长相俊美的子女,父亲都不是臭脸,都有一副好脾气?
过了一会儿,皇帝站起来,捶了捶腰,笑道:“不管他是不是,现在他已经你的学生,将来也很大可能会是大周的驸马爷,我想这也是苏先生与你、我都愿意看到的事,是他的儿子故然更好,不是也不打什么紧,只要他是根好材料,能忠于大周,便很好了。”
说罢停了一下,又“嘿嘿”一笑,道:“我现在就当自己是半个瞎子,半个哑巴,倒要在这几年好好的看看,都有谁还在乱动手脚,还有谁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东西,又有多少人在下面添柴加火的。”
看着冷笑着站在书桌后的,头发已有些灰白的皇上,李伤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无论是谁在搅动大周这谭静水,他都不认为会脱离皇上和修经处的应对能力范畴之外。
对于现在的大周和站在书桌后冷笑的人来说,那些在水下搅动的人,只是些无关整个大周痛痒的小丑而已。
皇帝抬头问道,“那个燕国的顾小楼死因,查到了么?”
“让下面的人去道现场,死在马车内的顾小楼是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用匕首杀死的,军士们多是弩箭的射杀,预计参与袭击的人不下百人。”
皇上微微冷笑,眼睛里有光芒闪动。
……
安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与艾墨儿的情事,变成了神都城内一时无出其右的“金玉良配”,这件事的走势完全不符合安然的性子与他一贯做事的习性。他是一个有什么好事,得了什么好处都不声不响,甚至要藏着掖着的人。他一向避免让自己高调,免得惦记自己的人过多。
却没有想到,他平日里也足够低调,但这次该找上他的麻烦,他一样没能脱开关系。
但这些好似对艾墨儿没有一丝的影响,她现在每天关心的不是市井间在怎么说这段轰动神都的情事,而是床上的安然伤势又好了多少。
每天把捆绑在安然身上的白布解开清洗伤口三次,再上三次药,然后吩咐丫鬟与老妈子多弄补血补气的饭菜,不许安然看书伤身,不许安然乱动以免伤口崩裂,不许安然不吃或少吃那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炖鸡,不许……安然都记不清从艾墨儿那好看的嘴唇里,说出了多少个不许了。
看着瓦翁里的那只闪着油光的鸡与漾着油花的鸡汤,安然长叹了口气。
微微皱起眉头,道:“我说能换一样吗?都吃了半个月了,我从来没想到,原来这炖鸡也这么的可怕。”
艾墨儿笑道:“那你快些好起来,便再也看不到这炖鸡,也不用喝这鸡汤了。”
说完又“噗嗤”一声笑道,“你还在这嫌这嫌那,你是没看到我娘和我家管家的脸,这阵子把我家的人参都给弄没了,现在我娘和家里的管家一见我回去,就像是见到了贼一样,最近这些药和人参,可都是从宫里拿出来的。”
安然伸手摸了摸那乌黑的长发,却发现自己的手弄乱了艾墨儿的头发,歉意的笑了笑,道:“等以后……再慢慢还。”
本想说等以后再多还些给岳父岳母的,但安然知道艾墨儿脸皮子薄,便忍着改了。
艾墨儿起身在瓮里盛了碗鸡汤,又用筷子掏出鸡肚子里的人参和红枣,夹了几颗红枣在碗里,在扯了根鸡腿,一起端给安然。
安兄苦笑道:“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姨娘哪天要是弄这个给我吃,我得高兴死,可现在每天吃,吃了半个多月,实在是见到这鸡便先饱了大半儿了,再吃下去,我都要变成一只肥鸡了。”抬头见艾墨儿只是端着碗看着他,不接他的话,无奈伸手接过来,瞥着眉想着赶紧吃完,好完成任务。
一碗吃完,艾墨儿回身又盛了一碗过来,还是那般的端着,那般的看着他,任他说什么都只是看着他,安然叹口气接过碗,叹一口气喝一口汤,再叹一口气,啃一口鸡肉。
艾墨儿坐在旁边,看着安然吃完,才收了碗,吩咐丫鬟收拾干净了,又从袖子取出手帕,让安然擦干净嘴唇上的油。
安然捉住了那只手,另一手伸过去抱住了那滑腻柔软的腰身,轻轻的向自己怀里拉了过来,轻声道:“有你……真好。”缓缓的对着那已经红了的耳朵亲了下去。
艾墨儿微微颤抖着,像个无助的羔羊,喃喃道:“刚吃完饭,便要油嘴滑舌么。”
……
周曲这阵子劈柴好像劈的上了瘾,安然受伤后养伤的这段日子,他除了每天过来看看安然,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那个小院子里挥着把斧头劈柴,自从在安然的刀下吃了几次亏以后,他便知道了这看着每天都枯燥无味的一次次的劈砍,给了安然多大的好处,这段时间安然养伤,他索性连安然的那份也一起劈了,今天刚刚悟到了两处诀窍,休息时便忍不住想去问下安然,自己这两处诀窍正确与否。
兴冲冲的提着斧头跑向安然的房间,见房间门关着,也没多想,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小先生……”一转头便看见艾墨儿正从安然的怀里挣出来,低着头,两只手死死的捂住了脸,安然红着脸,用刚才擦拭嘴上油渍的手帕擦了擦嘴,又咳嗽了两声,看着正站在那里发呆的周曲,问道:“有事?”
周曲醒过神儿来,看着安然若无其事的又在用手帕擦嘴,第一次觉得小先生有些……无耻,顾不得再问什么诀窍之类的话,转头匆忙忙的往外走,边走边道:“没事,小先生继续忙,我什么都没看见。”
安然嘿嘿笑了起来,低头捂着脸的艾墨儿再也忍不住了,“嘤咛”一声,转过身去,用袖子把整个头脸都盖了起来。
天空中云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太阳的高度也越来越高,显得天空越来越空旷,阳光逐渐无力起来,偶尔吹来的风带着凉意,慢慢的吹黄了野草,吹干了树叶,两只松鼠一前一后的树枝间跳动着,已经开始储存冬季的粮食。
在神都某处,一个幽静的宅院里,一个圆胖的少年坐在大椅子上,整个身子把大大的椅子装的满满的,身边站着一个短衣小厮。
这圆胖的少年正是陈子贤,天早已凉了,此刻却还是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边扇边问:“要你出去放的消息,怎么样了?”
小厮躬身笑道:“少爷,那首诗这几天可是在神都城内传遍了,已经有书家把之前安先生的诗一起写在了屏风上,价钱可是不菲呢。”
陈子贤呵呵一笑,“这些人倒是抓的紧,有点赚钱的动静儿就跟饿狗见了屎一样。”
小厮刹那间额头溢出了汗珠,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少爷,这是老爷吩咐张管家趁着这阵子安先生与艾小姐的事正传的火热,请了书家写好,做好拓本,裱在屏风上趁热多卖些钱的。”
胖子半响没说出话来,瞪着小厮,一扇子敲了过去,正打在头上,“那你他娘的不早说,这不是连你少爷我都骂进去了吗?”
小厮揉着头,等到少爷的气消了些,才又低声问道:“少爷,我们这么卖力的传安先生的诗有什么好处啊?之前可不知道这诗经书家写完拓出来能这么卖钱啊。”
胖子得意洋洋的挥着扇子扇了两下,笑骂道:“你懂个屁,那是我朋友,朋友出了名,作为他朋友的我,那是与有……对,叫与有荣焉。哈哈,与有荣焉啊!”
小厮偷偷的看了一眼笑的脸上的肥肉挤的一朵花,眼睛已经被肥肉挤的看不出那是眼睛的少爷,心里想到,不是少爷你出名,你又没采到那朵海棠,就为了那句什么焉的,实在是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