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风欣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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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风欣眼中有了喜悦的光芒,如果那丫头死了,也许她也就有救了。睍莼璩晓

    “娘,你也同意对不对?”北宫芍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纸包,“本来,我是想让大哥吃的,不过还没放进去,那丫头就进来了,害我把那碗百合粥都砸了呢。”

    岑风欣盯着那纸包,死死地盯着看。

    “娘,你跟大哥都是那丫头治疗的,你们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出了事,她在侯府都没法呆下去。”

    北宫芍的笑容带着几分阴森,看得岑风欣心惊胆战攴。

    她想摇头,却只能将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娘,你这样活着很辛苦是不是?”北宫芍帮她擦拭干净嘴角的口水,“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是,不是的逡!

    岑风欣连连摇头,可惜说不出话来。

    虽然那丫头百般折磨她,但却也保证过不会让她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再说了,万一有一天她病好了呢?

    也许她能起来再跟那丫头斗一回呢,如果她死了,不就不能看到她受到报应了?

    不,她不想死,不想死!

    “女儿来帮你一下好不好?”北宫芍将那包东西扯开,一股脑儿全倒进碗中,搅了搅。

    “这要三天才能见效的,所以他们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北宫芍微微笑起来,“你知道,我多难才问长平公主求了这东西来,可是宫里的秘药呢。”

    长平公主?

    “母亲,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跟长平公主走得这么近。”北宫芍目光飘得很远,“因为这样,我才能破坏掉那个丑丫头的婚事,我嫁不成,她凭什么又嫁得比我好?!”

    她眼中是满满的怨毒,一个从小到大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一步登天,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妒忌之火,仿佛可以烧毁她整个人生!

    她被人耻笑得还不够吗?

    周围的人,连丫头们都在偷偷笑话她,这些她尚且可以忍,可是一想到,将来北宫杏有可能会顶着原本属于她的世子妃名衔回府,就让她妒火中烧,再也遏制不住。

    岑风欣有些恐惧地看着女儿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她没想到,她的女儿,心肠竟然比她还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已经被妒火蒙蔽了眼睛,她所想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过得不好。

    她觉得身边的人都在害她,嘲笑她,她无法接受自己从高高的云端跌到了泥地里,所以她要拉着所有人跟她一直埋在肮脏的泥里,永世不得超生!

    “北宫馥,她上一次在这里趾高气扬,害得我颜面尽失,我倒要看看,这一次,她要怎么扳回这一局!”北宫芍说着,已经一口粥喂进了岑风欣的嘴里。

    岑风欣不想喝,可是粥是稀的,终究还是有不少流进了她的喉咙里。

    她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死在自己亲生女儿手中。

    可是,她遏制不住,叫不出来,没有办法阻止她将粥灌进她的喉咙。

    “娘,我也不想的,这些原本是给大哥准备的,你就当帮女儿一次吧,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不帮女儿,这府里的人没有人会帮女儿了,他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看我死!”北宫芍落下泪来,似乎委屈之极。

    岑风欣拼命摇头,她不想死啊,就算生不如死,好歹还有个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大哥那边喂不进东西,我只能找你了,我只有两个选择啊。”北宫芍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灌进去一大勺百合粥。

    等把一大碗粥都喂完了,北宫芍才将岑风欣枕头上的那些汁液擦去,又细心地帮岑风欣擦了一下嘴和脸。

    “娘,你瞧,这样就好看多了。”她叹口气,“都说我的美貌像你,可长得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命运多舛,娘,你放心,这药不会有什么痛苦的,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笑,美丽的脸上依然是长久以来养成的高贵优雅,只是纤长睫毛之下投射的阴影,遮掩了她眼中的疯狂。

    长平公主说的对,像她们这样的人,只有让所有的人跟她们一样都过得不好,对她们来说,才会是最好的。

    当初她去晋王府闹了一场却没闹成,却无意间引起了长平公主的注意。

    第二日,她就收到了公主的请帖,邀请她入宫赏花,她们的交情,就此开始。

    “又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我们要在房中自怨自艾?”长平公主拥有一张和她一样漂亮的脸,美目流转的时候,带着几分媚态,“我们要过得好,过得比其他女人都好,把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女人,一个个都踩在脚底下,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长平公主的话仿佛有极大的魔力,一点一滴,镶进了她的心里。

    是的,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她就应该被人嘲笑,被人踩在泥里?

    长平公主问:“你最恨谁,如果谁不存在这个世上了,你就会痛快?是谁害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你就用这个东西对付他!”

    一个黄纸包,送到了北宫芍面前:“无色无味,就算是神医也查不出来,这是宫廷秘方。”

    北宫芍慢慢伸手,将那黄纸包接了过来,放在手中,之前那一幕幕都浮现在面前。

    北宫杏,那个臭丫头,趁她落难,竟然落井下石,什么人不好嫁,竟然要嫁给那个差点成为她小叔子的男人?

    太夫人……

    以前她多宠爱自己,自从武德王世子死了以后,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就算是那个她最不喜欢的臭丫头奚落她,也一点都不帮她,还指责她!

    那天她被太夫人叫走,对她说的那些话。

    “不要以为你妹妹抢了你的风头你就不服气,有些事,你也没办法不服气,这是你的命,你不得不认!”

    “你妹妹嫁人了,你也总有一天会嫁人的,我们北宫家不会养着一个老姑娘,不管好坏,总是要嫁出去的!”

    “你也不用在家里发脾气,更不要跟馥儿发脾气,是,她是个丧门星,可你看看,她回来以后,你大哥的病好了很多,可见命也是可以改的,你有本事,找个好夫婿嫁了,就不用在这里找丫鬟婶子们发脾气!”

    对,是北宫馥,是那个北宫馥,她明明应该比她过得惨,嫁给一个瘸子,被北宫家的人看不起,连丫头都可以骑到她脖子上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她竟然可以这么风光,连老太太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听说皇后都想让她当儿媳妇,端王的眼睛也经常往她身上看,前几日听皇上的意思,似乎想把她和晋王凑成一对,又传说,她跟寿王眉来眼去……

    为什么,所有男人的眼睛都瞎了么,明明她北宫芍才是北宫家长得最漂亮的女子,可为什么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北宫馥看?

    而且那些男人,非富即贵,嫁给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一个女人从此锦衣华服,前呼后拥。

    对,没有这个北宫馥,她就不会被太夫人骂得狗血淋头,没有这个北宫馥带着煞气进门,也不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霉运!

    都是这个北宫馥,她进门以后,家中就没有安宁过,只要把她除去了,整个北宫家才会安宁,自己的好运也才会重新降临。

    一定要除掉她,一定要!

    北宫芍看着空空的粥碗,看着床上母亲在床上惊恐地睁大眼睛,她竟然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筷,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

    原来杀人不过如此,难为她刚才在大哥那边竟然惊慌地砸了粥碗。

    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北宫芍收拾完毕,让外面的人走进来:“我已经说完了,去把屋里的东西端回去洗了吧。”

    立刻有两个丫头进去端了东西出来,北宫馥看她一眼:“芍姐姐走好。”

    “辛苦馥儿妹妹了。”北宫芍点点头,带着一群丫鬟转身离去。

    张大婶瞪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把我们都赶出来。”

    “许是她心中苦闷吧。”北宫馥刚才给北宫玉把了脉,并无任何异样,不过刚才北宫芍在她进门的时候那惊慌的模样,分明是来做坏事的。

    她故意说北宫玉不能随意喂食,就是让她放弃想要害人的心思。

    不过如今里面那个人是她亲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为了保险起见,北宫馥还是上前帮岑风欣号脉。

    这个脉象……

    似乎和之前差不多,可又似乎有些不同,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同。

    张大婶走到她身后:“二小姐,芍小姐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发不到她亲生母亲身上,往日里她们两个感情不知道多好呢。”

    北宫馥想了想,也是,北宫芍这个人,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怎么也懂得一些孝义之道,最少,肯定干不出什么杀父弑母之类的事情来。

    至于其他嘛,应该也是小问题,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不管怎么样,今日你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一旦有什么事就来通知我知道。”北宫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北宫芍风风火火地来逸墨居,就这样无功而返,可能吗?

    但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逸墨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日,张大婶甚至将岑风欣伺候得很周到,饮食也很好,但是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至于北宫玉那边,更是没什么问题,北宫馥照例还是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张开嘴给他喂东西吃,这件事,她骗了北宫芍,其实给北宫玉喂东西吃,根本不需要卸下巴。

    不管脉搏还是病症,一切都出奇地正常。

    北宫芍并没有再前来,只是照例三天两头往外跑,因为是长平公主的请帖,府中依然没人敢正面阻拦她,不让她出门。

    平静地过了三日之后,第四日一早,岑风欣忽然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北宫馥正在寿王府,听得府内传话之人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岑风欣已经一命呜呼。

    “怎么会这样?”她帮岑风欣检查了一下,她竟然是死于胸痹【现代叫心肌梗塞】。

    心不通则脉不通,手足发青,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是有这种急性病,一旦发作,可以在几个时辰内就夺人性命。

    可问题是,这几日北宫馥一直有留意岑风欣的脉象,一直都是平稳的,怎么忽然就得了这种急性病暴毙而亡了呢?

    “怎么会这样,我前几日还问过你,你说你婶婶的脉象一直都很平稳的!”太夫人听到消息,也赶到了逸墨居。

    北宫芍也匆匆忙忙随后赶到,一进门就哭倒在岑风欣床前:“娘,你怎么忽然就抛下女儿走了,如今女儿在北宫家孤苦伶仃,再没人可以述说心事了。”

    她的哭声引来不少人丫鬟小厮的同情,几个姨娘也各自带着女儿们在外面看热闹,听到这个话,一个个不管真心假意都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我来看娘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当初打着包票说会治好娘的,如今她死了,她死了,你把娘还给我,还给我……”北宫芍忽然跳了起来,就要抓北宫馥的衣服。

    北宫馥退后一步,她抓了个空:“芍姐姐,这是突发病症,我还需要再检查一下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还要查,我娘都已经死了,你还要查什么?”北宫芍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太夫人面前:“老夫人,你一定要为芍儿,为我娘做主啊,一定是她北宫馥没有认真医治娘亲,不然……不然就是她存心害死娘的,她的话不能信,老夫人,你要还芍儿一个公道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说话却是条理分明,铿锵有力。

    北宫馥冷眼旁观,看着床上的岑风欣,忽地心中一动,前世她是端王妃的时候,曾经听景安皓提过,宫里有一种秘药,吃后几日才会见效,查不出下毒的痕迹,跟病死暴毙一模一样,就算是神医在世也查不出真正的死因。

    但是这种事宫廷禁药,一般人是拿不到的。

    对了,长平公主?!

    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招。

    前世,北宫芍是堂堂武德王家的世子妃,又怎么会跟长平公主这样人尽可夫,道德败坏的女人为伍?

    这几日,北宫芍虽然性情大变,跟长平公主在一起,她也只当她是受了刺激罢了,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棋差一招在这个地方。

    “馥儿,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应该给芍儿一个交代!”北宫芍又哭又闹,太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沈夫人忙道:“老夫人,馥儿又要帮皇后和安皇贵妃看病,又要顾着玉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寿王殿下,出了差错在所难免。弟妹是生病而亡的,并非是馥儿存心害死的……”

    “大伯母,你一句不是存心的,难道就可以抵消她的一切罪过了吗?”北宫芍转头冷冷地看着沈夫人,“如果我不是存心害死了大伯母,那要不要受到惩罚?顾不过来就说一声,咱们北宫家又不是请不起大夫,偏偏有些人就是要抢风头,明明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非要抢着做,就这样害死了我娘……我可怜的娘啊……”

    她又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太夫人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北宫馥:“馥儿,这件事,我就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你婶婶好好的,怎么今日忽然就亡故了呢?”

    北宫馥想了想:“请太夫人给馥儿一些时间,馥儿一定会给太夫人和芍姐姐一个满意的答案。”

    “时间,多少时间啊,难道要我娘躺在床上发臭了才行吗?”北宫芍转身瞪着北宫馥,“北宫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娘一直都有怨气,当初秋姨娘那件事,你一直觉得是我娘背后指使的。还有,只要我娘死了,你娘的地位也就稳固了,没有任何人会夺去她当家主母的位置,是不是?”

    沈夫人吓了一跳:“芍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娘争什么。”

    “大伯母,漂亮话谁不会说,反正我娘现在已经不能再起来跟你争什么了,你当然会这样说了。”北宫芍咄咄逼人。

    沈夫人看向太夫人:“老夫人,媳妇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太夫人忽然瞪她一眼,转头看着北宫芍,“那你来说说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北宫芍声色俱厉地道:“当然是一命偿一命!”

    一旁的如雪有些看不下去了:“外面当大夫都要常常面对死人的,如果每死一个人都要大夫偿命,那这世上的大夫怕是都死光了!”

    北宫芍忽然上前狠狠对着如雪打了一个耳光:“主子都没有开口,这里哪有你这个贱婢开口说话的份?!”

    北宫馥拉过如雪,蹬着北宫芍道:“芍姐姐,如雪是我的丫头,根本不是北宫家的丫头,我的人我自己会教训,轮不到姐姐动手!”

    “好啊,你做错了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我是你姐姐,帮你教训一下丫头怎么了?”北宫芍回头看着太夫人,“老夫人,今日我就要她一命偿一命,若是不然,我就带着我娘的尸体去宫里告御状,为了给我娘报仇,大不了我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

    太夫人看着北宫馥:“馥儿,你也听到了,今日如果你不能给你芍姐姐一个交代,恐怕这件事也不能善了!”

    北宫馥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北宫芍,一点一点,仿佛想看到她的心里面去。

    北宫芍心中有些发虚,退后一步,想想这件事绝对没有任何破绽,对方也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脱身,当下立刻重新抬起头来:“你盯着我做什么,做错了事,难道想一推了之吗?”

    北宫馥再次走向岑风欣的窗边,却被北宫芍死死拦住:“你害死了我娘,难道要她连死都不得安生?”

    北宫馥抬头看着她,看来,今日这件事是必须要有一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