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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葡萄虽然纠结,可到底年纪尚幼,没一会儿就在迷糊中入了梦乡。
望着儿子闭着眼睛,都不忘拧着眉头的睡颜,舒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竟然如此敏感,竟然对从郑氏和齐淑娆几人的身上,感知没有他弟弟齐聪受宠。这才多大的年纪?!
虽然,让他发现这个真相,似乎有些残忍。可相对他盲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舒眉宁愿他早些明白过来。
宁国府那滩浑水,不是说她想让儿子避开,就能躲得了的。
既然避无可避,何不正面迎上?!
虽然,舒眉担心害怕这天的来临,但一旦真正到了,她也不会刻意地逃避。这不是她做人的准则。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长痛不如知痛。
舒眉这样告诉自己。
好在,这一天来得的时间不算早!经过前些年,她对小家伙心智的悉心锻炼。舒眉有信心,她能引导小葡萄明辨是非,不至于偏听偏信。
想起刚才的母子对话,舒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番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大少爷睡了?”她轻声问道。
舒眉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将脑袋点一下。
见状,番莲在后面行了一礼:“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舒眉闻言转过身来,对她一招手:“别忙!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说!”
番莲一怔,随即想起了白天所发生的事,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一前一后出了寝卧,两人随后来到庭院里。
舒眉走到老槐树底下,抬头望了望月亮的位置,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对番莲道:“你去派人丰楠叫来,我找他有些事!”
番莲心道:果然如此!看来,四夫人外出一趟,铁定遇上了四爷。不然,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要人去叫丰楠。
她闻声领命而去。
当她找到丰楠,跟他提起此事时,丰楠一脸的紧张。
“你是说,四夫人要追究我?!”
番莲叹了口气,道:“十有*会是这样!四夫人最痛恨吃里扒外的奴仆了。”
一听这话,丰楠顿时慌了神:“可是。我不是她奴仆!我是国公爷派来的……”
番莲顿了顿,道:“就是因为这样,之前她才对你容忍。可这一次……你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被戴上这么严重的帽子,丰楠急得快哭出来了,忙争辩道:“冤枉啊!四爷是咱们宁国府的主子,他问起四夫人的行踪,咱们当下人的。难道还敢隐瞒不成?这事怪不得我啊……”
他说的倒是大实话。
番莲自己的卖身契,在还没有转到文府的时候,也经常到这种为难的处境。
不过,好在四夫人感念,她当初跟雨润一路护着大少爷到南边,遂没有跟自己过多计较。
可是。丰楠却大为不同。
当初,他留下来时,四夫人答应得就十分勉强。此次还被她逮了个正着。说什么都要处理了。
深吸一口气,番莲交待道:“等一下,夫人说什么,你都要应承下来,过后再去找国公爷和四爷商量。”
丰楠一怔。有些不太明白她话中之意,正要详细询问。谁知番莲摆了摆手:“记住我的话就好了!不要多问!”
想到她呆在四夫人身边的日子比自个长,丰楠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来到院子里时,见到四夫人坐在躺椅上,正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听到他们的脚步停下,这才回过头瞅了他俩一眼。
“姑奶奶,丰大哥叫来了!”番莲上前行礼。
舒眉脸色缓了缓,对丰楠问道:“你来文府当差,有多长时间了?”
丰楠想了想,答道:“大概半年了吧!”
舒眉点点头,又问道:“在这里,你还习不习惯?”
不明白对方话听意思,丰楠扭头望一眼番莲,过了好半天,回支支吾吾地答道:“回姑奶奶的话,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熟悉府里的情况后,就慢慢习惯了……”
“哦?!你到底还是习惯了!”说着,舒眉从椅子上站起身,表情肃穆地望着,一字一顿在说道,“我还以前你到现在还不习惯呢!不然,怎地到如今,还不懂得府里规矩?!”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有如三九天里的寒冰,里面的冷让人忍不住心里一颤。
想起来这里之前,国公爷的交待,以及刚才,番莲叫他时,对自己的再三叮嘱,丰楠“扑嗵”一声,跪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天井的地上。
“请姑奶奶恕罪!小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姑奶奶指出来,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初来咋到,府里的规矩,没有完全摸透……”丰楠知道,眼前这位四夫人今时不同往日,就是国公爷和四爷都拿她没办法。
她说不回宁国府,就能带着齐府的大少爷一直住在娘家,甚至,还帮大少爷改了姓。
不仅有文大人和施大人几位给她撑腰,就连宫里的小皇上,对她也是敬重有加。眼前的情形,千万不能激怒了她。
主意一定,丰楠更加谦卑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舒眉倒不好过于苛责。只见她扭过头去,朝番莲道:“扶他起来吧!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这副模样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闻言,番莲脸上僵了僵,然后上前去扶丰楠。
等丰楠重新站起来后,舒眉接着刚才的话题,又问了下去:“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老实交待一下。”
丰楠遂把下午齐峻来文府,看望大少爷,问起对方时的情形,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末了。并郑重解释道:“当时,爷担心您的安全,问起哪些人跟着您……小的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小的真不是故意将您行踪,透露给四爷的……”
望着他急欲洗清自己的模样,舒眉心里明镜似的。
眼前这人听命于齐峻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体谅丰楠从宁国府派遣到这边,有些委屈了他,遂对他的传递消息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他还越发变本加厉了。
若这样姑息下去,说不定过了多久,他的胆子练得把文府的私密。要讲给宁国府的其他人听了。
舒眉只要一想起,前两次专门针对她的传言,就浑身不自在。
宁国府的水深,她不是第一天见证。自打齐峻把秦芷茹迎进门,齐淑娆回到娘家。加上齐屹扬言不再续弦,宁国府的这摊水更浑浊了。
念及此处,舒眉也不跟他客气,把前几次他的过失,一并都指了出来。末了,警告丰楠道:“当初。宁国公把你派来,是保护大少爷安全的。你的职责,只有他的周全。其它的事不归你管,你也无权过问。”
对方毫不留情面的话,听在丰楠耳里,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嘴角不觉扯动了一下。
他这细小的动作。让舒眉敏锐地瞧在眼里。
“番莲,你跟他讲讲。当初,朱护卫守在咱们母子身边时,都是怎样克尽职守的……”舒眉懒得跟他废话,只让最清楚内情的番莲,把宁国府暗卫规矩,还有当初朱护卫是如何尽忠职守,最后为了守住她,藏身崖底的事,一一说与丰楠听。
番莲的话音刚落,舒眉就接口道:“既然,你连暗卫基本的操守都不具备,留在大少爷身边,实在不是很妥当。这样吧!明天你就回宁国府去……”
舒眉的话一出,不仅丰楠呆立当场,就算自认为对她颇为了解的番莲,也是惊的不行。
她原先以为,因上次在宫里被挟持的事再次发生,四夫人对宁国府派来的暗卫,一直倚重有加。
虽然,丰楠不该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四爷。可此事跟她的安危无关,应该不会深究的。此时,四夫人声色俱厉,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番莲的困惑,在三天后,国公爷亲自上门劝说时,她才明白了,舒眉此前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真正目的在哪儿?
“你派番莲训练过暗卫?”听到这个消息,齐屹显然吃了一惊。
似是早料到他会有这样一副表情,舒眉不再瞒着他,将她在温州府,对了防范薛家派来的探子,命番莲训练过暗卫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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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和表姐刚一下马车,就看见齐府门前,站了两位面容肃穆,浑身戎装的府兵站在那儿守着。
齐淑婳十分意外,问来接她们的杜婆子,想弄清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是这副阵仗。
“三小姐您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最近京城里不太安稳,府里加强了戒备。国公爷命令他们守好门户,防止外人随意进入,也省得府里的人出去惹事生非。”杜婆子含糊其词一语带过。
齐淑婳和表妹对视了一眼,心里均觉此事有古怪。不过,她转念一想,跟打杂的仆妇是问不出满意答案的。遂不再言语,在众仆的簇拥下,一行人进了府内。
甫一跨过垂花门,太夫人身边得力婆子沈嬷嬷就迎了出来。
“三小姐和表小姐回府了,太夫人刚才都在跟三夫人唠叨呢!两位小姐请随老奴来。”说着,她吩咐人用软轿将两人抬去了霁月堂。
轿子经过竹韵苑外面那条长巷时,只听到里人声嘈杂。齐淑婳一愣,更觉得其中的诡异了。
照说现在这时辰,四哥该在书院才是。他的院子怎地如此喧哗?!
她不由撩开轿帘,往外边瞧去。只见齐峻贴身丫鬟玳瑁,独自挽着小包袱,一边抹着泪,一边朝门外后退。一副恋恋不舍地出了竹韵苑。
齐淑婳跟表妹对视一眼,两人均觉得古里古怪的。
好不容易轿子在霁月堂院子门口停下,早有一帮仆妇争着过来搀她们出来了。
见到久别的孙女,晏老太君自是高兴。舒眉跟着表姐,向两位夫人行了礼请了安。又将在山上绣的佛经,作礼物献给老人家。屋内一众人互相诉说着别来之情。
晏氏连连夸她俩有孝心,嘴巴都乐得合不拢来。
齐淑婳寻到机会,问起府里其他人的情况。
“婳儿刚才在竹韵苑门口,好像看到里面有不妥。四哥到底怎么了?!”
施氏在一旁解释:“没什么,你四哥前段时间犯了小错,被你大伯父训诫了一顿。这段日子,你们别去那儿招惹他。”
齐淑婳自是见怪不怪,心里放下了此事。
见她俩颇为疲惫,晏氏又嘱咐了几句。打发人就送她们回院子歇息去了。
她俩刚要出院子,迎面就撞见四小姐和五小姐。
齐淑娆一见到她们来了,眼前一亮。出人意料地拉着舒眉的手,凑到她跟说道:“舒姐姐,以前娆儿不懂事,说了一些错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和以前相比。像变了个人似的,舒眉怪不习惯的。末了,齐淑娆又凑到她眼前,小声说道:“四哥躺在床上养伤,你们要不要去探探他?”
舒眉不解其意,一脸诧异地瞅着她。求助地向表姐望了一眼。齐淑婳笑着过来解围:“好啊,正想过去问候几句,只是好好的。四哥为何会被打?!”
“唉,一言难尽,姐姐到时亲口问他就知道了。”齐淑娆一脸忧色地欲言又止。两边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分开了。齐淑婳不疑有它,拉着表妹就回院子了。
第二天午歇起来。两人约好去竹韵苑看望齐峻。
快要到竹韵苑的院门时,舒眉停住脚步。有些迟疑,说道:“昨儿个,姨妈不是让咱们莫要去招惹他吗?咱们还是先打探清楚为好!”
齐淑婳不以为然,说道:“没关系的,四哥对姐妹们都很好。咱们去安慰安慰,想来不会错的。”
说着,就拉了舒眉的手,坦然地入院门里面去了。
此时,竹韵苑寂静一片,跟昨天的喧阗完全不同。
两人对视了一眼,经人通禀后跟了过去。
甫一进入,夹杂着药味的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刚从外面寒冷的环境中进来,舒眉不由拿帕子捂住鼻子,没让喷嚏打出来,失礼于人前。
她忍不住环顾堂内的布置:四角挂着做工精巧的宫灯,雕梁绘彩的承尘。内堂用一架紫檀座玉石雕琢而成的山水屏风隔开。旁边多宝格上摆着金瓶、玛瑙盘,琥珀碗、五彩琉璃小插屏。从玉屏后面,袅袅飘出一缕缕幽香。
舒眉跟着表姐,停在了屏风外头,望着里面的方向问安。
“进来吧!自家姐妹,不讲究这些!”齐峻清冷的声音传来。
齐淑婳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旋即她又想起,在凌云山庄他养伤的日子,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情景,就没再避嫌,拉着舒眉直接进去了。
踱到里面,舒眉不敢拿眼睛,望向他所在位置,只觉一颗心,跳得比往常欢快许多。
那边的堂兄妹俩,兀自聊了一些别后的琐事。末了,齐淑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四哥,你怎地又受伤了?”
不问这话还好,一听她提这个,齐峻腹中的怒气翻腾,忍痛从卧榻上倏地站起身。满腹愤忿地冲了出来,指着舒眉嚷道:“还不都是因为她……大哥为了她,竟然跟别人联手,暗害吕大人。若兰妹妹如今也被关了起来,这下你满意了?!”
齐淑婳惊愕不已,问道:“什么?!若兰妹妹关起来了?关到哪里去了?”
“不过上门谈桩亲事,不成就不成,何必赶尽杀绝呢!再说原先也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她……是你,都怪你!若不是你跟你堂姐,大哥何必对吕家下狠手?!”齐峻的怒气,像喷薄的火山,朝小姑娘披头盖脸地渲泄出来。
舒眉一脸懵懂立在那儿,不明白他话是何意?
堂姐?她不是早进宫了吗?跟自己有什么相干?关堂姐何事?
齐淑婳也有些挂不住了,拼命拉住堂哥,反驳道:“这话怎么说的?以高家的权势,大哥如何能害到吕家,也太看得起咱们齐家了。必何扯到表妹身上?”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让齐峻怒气更炽。对他堂妹对吼道:“怎么不关她的事?不是这人挡在中间,若兰早就嫁到咱们家里来了,她自然不会被关进去!”
舒眉如遭五雷轰顶。
原来,闹这出是为了吕若兰?!可又关她何事?挡在中间,谁挡在中间了?她吗?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转念想到,为了那女子他竟然……
舒眉突然觉得,自己处境委实可笑!
齐淑婳轻笑一声,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她都没及笄,如何嫁得进来?再说家中长辈也没这意思!”
“若不是有她。前几天就能进门了!”齐峻一脸嫌弃地斜睨着舒眉,仿佛看到脏东西一样。接着,他把前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堂妹。
舒眉在一旁听了,小脸涨得红一块青一块。既羞且恼,恨不得有道地缝可以钻进去。
原来是这样!她说祝完寿后想回去,姨母和施嬷嬷总在劝她留在这儿。
活该自己被迁怒!
想到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夺门而逃。谁知帘子刚撩开,就跟外头准备进来的丫鬟,额头撞到一起,扑嗵一声跌倒在地。
还没等丫鬟扶起她,舒眉一骨碌爬了起来,继续往外冲。直到进了荷风苑的院门。才放缓了脚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把在堂内张罗的仆妇们唬了一跳。
施嬷嬷正要出声相问,就见自家姑娘脸上满是泪水。也不理众人。冲进寝间开始收拾东西。
老仆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拦住后面追过来的雨润,问清到底发生了何事。雨润将竹韵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
第二天,舒眉跟齐府众人就告了别。执意要回岭南去。晏老太君百般劝说不果,加之宁国公和世子都不在府内。没人能制得了齐峻那浑小子。没办法,她只得找来三儿媳和施嬷嬷商量,让她们暂且回凌云山庄,再多住一段日子。等他爷俩回来后,再做定夺。
出了齐府所在的鸣玉坊,马车还没走出两步,迎面传来一阵呼喝声:“停下!哪座府里的?要去什么地方?下车检查……”
齐府派来跟车护送的府兵见状,忙上前来交涉:“宁国府一远房亲戚,来京中做客的。这不,正要赶到京郊庄子上安置,就几个女眷……”
“都快过冬,也近年关了,怎地不在京里暂住?跑到荒郊野外作甚?”那兵士不肯信这番说辞,粗声粗气地喝问道。
施嬷嬷撩开帘子一瞧,好家伙!阜成门大街上满是士兵,个个身披铠甲,神情冷峻。仿佛如临大敌似的。
饶是她久历风雨,也没见过这副阵仗,她不由瑟缩进了车厢。
还没等舒眉几个回过神来,车厢外头传出几下嘶声裂肺的哭喊。
“杀人了!打战啦——”
“前面都给我停下,京中混进鞑子的细作,高太尉宣布戒严,谁都不准动弹!”
“军爷,咱们是平民……”话音未落,随后,就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叫声。
舒眉哪里见过这副阵势,忍不住撩开窗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街面的人群,都被驱赶到了一处。还有两人倒在血泊中,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舒眉再也忍不住了,探出头来朝外头呕吐起来。
这时,有位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勒令她们下车,说是得接受检查。几人只得钻出车厢。
突然,不远外有个粗壮声音喝道:“不能放走了她们!”
舒眉神情一凛,骇得七魂少了六魄。她早就吓得腿脚发软,再被这突如其来呼声一惊,脚下没站稳,身子一晃,就从车驾上倒栽了下来……
※※※
从梦中醒来,舒眉感觉双股间还在战栗,那种感觉太真实,仿若亲自经历过的一般。虽然她知道,都是三年前的往事。
还有些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能感知小舒眉的所见所想,别人的一些情绪和经历,为何自己也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