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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鹰给宋林打了电话，先是问了问许哲安事。宋林赶紧解释：“那虽然是我朋友儿子,可是不是我介绍啊。我看出你对米熙有那苗头后,我就没打算给她介绍男朋友。只是公园晨练人人都能去，你也知道，米熙长得漂亮又可爱，很招人眼球。许哲安大概是听他爸妈提了,就去公园看了看。而后拍了米熙照片,很喜欢她,一来二往,就有些联络。不过米熙一直我身边，所以他也没什么机会。”说到这,当妈深情呼唤：“儿子啊,你要感谢为娘啊。”
“所以就你所知,那个什么安是个什么状况？”
“长得不错啊，很会打扮，出国学摄影。他爸妈说他全世界到处跑，拍照片，得过奖。常帮些杂志拍些片子。人看着是不错，嘴很甜。不过就是太会说话了，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嘴巴坏一点，人牢靠。”
“谢谢啊，妈。”陈鹰完全听不出亲妈对他赞美之意。跟宋林聊了几句之后，把意思引回重点。那个许哲安勾搭米熙去给杂志拍照片，米熙那小傻瓜说让找奶奶谈，现他这个正牌监护人要求如果许哲安或是什么其他人来找米熙约工作一定要转给他，他来做决定。
“行啊。”宋林跟米熙一样，完全没有挣扎着争夺一下权力。又问：“儿子啊，你那边累不累啊，米熙说你一天忙个不停。我跟你说，咱家不缺钱，没必要拼命，别学你爸，有钱买不了健康。你看你爸身体这样，就是那时候忙得落下病根。你现还抽不抽烟了？”
“好了，我没事，会注意。烟都被米熙没收了。”
“唉。”宋林长叹一声，极富感情：“你们年轻人我们老人家面前秀恩爱合适吗？”
“我不过说了一句话，哪里有秀恩爱？”你们老人家客厅亲亲我我被小辈看到才是秀恩爱。
“好吧，那你打算把米熙怎么办呢？”
他打算？他觉得应该是米熙打算怎么办。
“妈，你觉得米熙想要什么？”问题问出口，陈鹰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能与人一起讨论讨论米熙，他居然觉得压力小了不少。这半年多宋林与米熙朝夕相处，也许她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我也摸不透啊。这孩子，别看又乖又听话，其实特别有主意。一开始吧，我觉得她特别满足，给她什么她都觉得好，可后来我又觉得吧，给她什么她都没差。我一直觉得如果她不喜欢事，逼她一定也不成。可你看拍广告那个，我陪了她一路，我真觉得她不喜欢这个工作，对着镜头摆各种动作，被很多人盯着看，她真不开心，就是一直忍着。离家出走这种事吧，谁想到她能干得出来，结果她不声不响，居然策划了这么久。你要是问我别小姑娘想要什么，我觉得我还挺明白。要自由、要漂亮衣服、要不用读书也能拿学历、要恋爱、要钱，可是米熙呢，我就不敢说我懂她。”
陈鹰没说话，居然这么不开心吗？米熙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他觉得他懂她，他觉得米熙就是想当一个好妻子，有一个好家庭，甚至当初他都跟她商量好了她要走路，念点书，谈谈恋爱，找个合适男人，然后有一份适合她工作。她很有干劲，她也有耐心，每一步走得都很开心。可是现似乎不是这样了。她太急切地想赚钱。
陈鹰忽然想起那时候傻傻米熙说“我想当保安”，她商场里背着手跟着保安巡视傻模样仿佛还眼前，那时候她，多开心。
陈鹰观察了米熙两天，给了她电脑后她就装了聊天工具，跟这个聊一聊，跟那个聊一聊，然后就是上网看菜谱，等他有空带她去超市买食材。然后就是，她总问他：“陈鹰，没有什么工作找我了吗？那个杂志事呢？”
那个杂志事啊，许哲安还真是有打电话过来。只是他要哄米熙容易，哄陈鹰却是没戏。什么杂志、什么摄影主题、什么赞助厂商、拍摄计划、发表p数、费用多少？不出陈鹰预料，说到钱，不可能有多少，这类型拍摄很多模特求着上，甚至许多艺人明星也愿意上，求名求曝光度，如果真能有费用，相信那是许哲安里面做了些工作，只是他再有面子，也不可能申请到多少。
陈鹰还让吴浩查了查许哲安这个人。他圈子里确实有些名气，身价不低，合作也都是些大品牌。人没多坏，但只一条，太招蜂惹蝶。
“你知道玩艺术男人差不多都这样，他算好吧。我打听了，风评还是不错，算正派人。没骗财骗色，几个女友都是和平分手，没人对他有恶评。唯一一点就是说他是个绑不住男人。”
陈鹰想要怎么跟米熙聊一聊。这两天他想好了，等米熙过完生日他就送她回去。他还是希望她能按原来计划那样好好念书，然后找一所她能够上学校，体验年轻人读书生活，能有自己朋友，能发展自己真正乐趣。然后他适当时候，他希望给她一个真正家。
就像所有普通男女一样，他们恋爱结婚。
他希望米熙能过这样生活，这是她盼望过生活，而不是像现这样。他能感觉到，她不知所措。就像当初她问魏扬问题，“然后呢”？陈鹰觉得，米熙心里已经没有了“然后”。
这天他终于可以正点下班，带了米熙去买了食材和厨房用品回家，米熙喜滋滋地做饭给他吃。
陈鹰一边靠厨房门口看她做饭，一边跟她聊。他告诉米熙杂志拍摄工作事，米熙听到钱这么少直皱眉头，觉得很是可惜。陈鹰向她解释这其中行情，能有这个价，确实是许哲安动用了关系了。米熙想了想，说道：“能挣一点是一点，对吧？不过要等我回去了才能拍，时间上可以吗？”
“我不想你拍。”
“为什么？”米熙有些惊讶，她以为他刚才那番解释是想让她别看不起这钱数不多，其实这工作许多要抢。
“我跟你解释那些是因为这确是事实，并不是表示我想鼓励你去。这里头有什么门道你应该知道，但你不必去做你不喜欢事。”
米熙低了低头：“那，能有别工作机会吗？”
“米熙，你不缺钱。”
米熙咬咬唇，她缺。可她不敢顶嘴。
“我们说好，你记得吗？我供你读书，让你有能力选择你想过生活。你谈谈恋爱，跟一个爱你男人结婚……”
“生子。”陈鹰话没说完，米熙却抢着接了这个词。她生不了子，她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了。她就想多跟陈鹰呆一段时间，就想多挣钱。她死之前。
“米熙。”陈鹰生气了。“明明跟你解释过了，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大姨妈不来这种事很多女生都遇到过，调养调养，或者心情一好了就会正常了。也许时间长一点，但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吗？为什么跟你说话你就听不进去？”
米熙僵那里，用力咬了唇，没说话。
她那倔模样让陈鹰生气，“说话！你听明白没有。不许不讲道理，不许钻牛角尖。”
“可是我调养过了，都调养了半年了。我吃了很多药。我心情也好了，我能来看你，我不知道多高兴，可是它就是没有来，一点都没有来。我不是正常人，我是个死人，你们正常人都不懂。”米熙被陈鹰厉声骂这两句，也生气了，大声嚷嚷起来。
陈鹰一愣，这是跟他比大声吗？还什么死人，正常人不懂，胡说八道什么。
“我还偷偷带了一包卫生巾过来，随身带着。我多希望能用上它。我从来没有用过。很早很早婶婶她们就教了我怎么用，我却一次都没有能用上过。刚过来时候我确实是忘了它，可是不能我忘了它它就永远不来了啊。你们不懂，你们生这里，长这里，你们没有死过。我多盼着能用上一次，哪怕一次。你什么都不懂。什么吃了药就会好，什么心情放松了就会好，都是骗人。我吃药了，我开心了，还是没有好。你还凶我！为什么凶我！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我就想给你做顿饭吃，你还凶我！我不做了！”
米熙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让陈鹰完全愣了，到底谁凶谁？她还哭！是哭大姨妈还是哭他凶她？
米熙说不做了就真不做了，丢下厨房东西跑回房间。继续哇哇哭。
陈鹰对着厨房呆了一呆，很无奈地去关了火。听了一会，又很无奈踱到她房间门口。一看，很想乐。别人一般都会是会扑到床上哭吧，起码电视上都是这么演，他家米熙是蹲屋里床角边哭是怎么回事。
陈鹰走过去，蹲她面前。
米熙哭啊哭，抬眼瞅他一下。那水汪汪大眼睛，满脸乱七八糟泪痕，配上她刚才凶巴巴样子，陈鹰很辛苦才忍住笑。
米熙被他盯着，不好意思哭了，好一会小小声哽咽：“想要纸巾。”
“嗯。”陈鹰憋笑憋到内伤，去帮她拿纸巾。
一大包抽纸拿过来，米熙擦脸擦鼻子，看了看旁边没垃圾桶，又哽咽着小小声：“没有垃圾桶。”
“嗯。”陈鹰又去给她拿了个垃圾桶过来。
米熙擦干净眼泪，擦干净鼻子。脸红红，鼻头红红，很不好意思。眼睛不敢看陈鹰，转向床头柜，手指抠啊抠，扒拉着抽屉把手。
陈鹰心里叹气，他错了，他还嫌她不会撒娇，她其实很会，她撒娇是走凶悍路线而已。
陈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抱着。
“对不起。”米熙小小声道歉。
“嗯。”陈鹰摸摸她头。
“我不该不做饭。”
“不是因为发脾气吗？”陈鹰又跟米熙不一个频道了。
“那你也跟我发脾气呢。”
“你不讲道理。”
“你也没讲。”
“我哪里没讲？”
“不愿回想了。”
嗬，还挺会顶嘴，挺会强词夺理。
“我不用回想就知道你哪不讲理。”陈鹰非要揪着她不放，不把她错误观念扳正过来他真是不能忍。
还没开始批评呢，米熙又开始哭了，小手抹着眼泪，好可怜。
“好吧，我也不回想了。”陈鹰拍拍她头，抚她背。“可是你一定要知道，你没问题，你身体好好。你想啊，要是有问题，月老先生能不告诉你吗？”
“万一他也不知道呢。万一是天机不可泄露呢。”
“你再这样我又要生气了啊。”
“别生我气。”米熙眼泪哗哗，她没多少日子了干嘛还生她气。“我就是不想骗你，我告诉你我心里话。那我以后都不敢说了。”
“别拿这要挟我啊，我不吃这套。”
米熙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他表情，她说真，她又没使手段，怎么是不吃这套呢，那他吃那套？
“那叫你宝贝你能不生气吗？”
“捣乱是不是？”跟米熙对话要保持板着脸严肃神情是很辛苦事。
“又是你说。”米熙抽纸巾擦眼睛擦脸，不哭了。“你明明说想这样对你也是可以。我这不是想示好，让你别生气。”
“你倒是学得挺。”好不学，往歪了学。
“那我怎么办呢？”
“认真学，学点好。”
“我是说，我身体这样，我能怎么办呢？”
“……”米熙你换频道前能先通知一下吗？
“不用管它。该吃吃，该喝喝，做些让自己开心事。”
“我现觉得赚钱挺开心。”
“你开心个屁。”
“说脏话也不好。”
“这句算文雅。”粗话他都没她面前说过。
“陈鹰你饿吗？”
好吧，又换频道了。“还行。”
“其实我真不喜欢拍广告。”
“嗯。”遥控器真忙碌。
“我其实想做事就是嫁人了，我爹娘挂心我婚事，我从前就没嫁出去，没想到到了这边也不顺遂。陈鹰，我想嫁人。我会做饭了，我也念了些功课，我会收拾屋子，我喜欢做家务。我想当个好妻子。”
“那就嫁我吧。”
话一出口，陈鹰呆了。等一下，计划不是这样。一定是遥控器被米熙按坏了。
他不是想说这句。
他应该说：放心，你愿望一定会实现。然后巴拉巴拉，把她哄好，两个人一起吃顿好饭。然后巴拉巴拉，培养培养感情，等她准备好了，他再宣布：其实我们俩一直谈恋爱你没有发现吗？她恍然大悟，对哦！
嗯，计划应该是这样。
可是，他低头，看到米熙看着他。
她听到了。@@##$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