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杀猪刀的温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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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娘子按她的是意思由魏家交给了赖震严,兄长如何处置,赖云烟并不再关心。

    她仔细往兄长脸上端详,见他精神好了一些,就招了一边刚刚到,还在站着的任小铜过来。

    为示对他们兄妹的尊重,任小铜只要没得话就会站着,这时赖云烟朝他招手,他过来再一揖,笑道,“无咎多谢表兄表姐。”

    赖云烟微笑,拉他到身边坐下,又沉吟着下了一步棋,才对赖震严说起她的五指山来。

    其中地势存粮,如何进出,她都说了个明白,末了对兄长道,“如我所料不假,这两三年,西地怕是不得平静。”

    库中存粮,按目前的任赖两家的人数算,也不过只得一年,还不包括变数。

    “两三年?”赖震严扔子,没了下棋的心思,“不是说西地乃是圣地,国师言语有误?”

    海水往下褪去已几十丈,赖云烟不知国师从哪得知的此地是圣地,如若是,那这处应是巨变最平稳的地方,震后几年,也能逐渐平衡,而原本的宣国……

    天地变幻之事,赖云烟不敢多妄加猜测,她穿越重生好几回都不能追究其因,这些玄幻之事再去细思,怕是得成疯魔。

    “妹妹想了想,所若国师所说不假,这是最安全之地,那么,别处的变化怕是要比这处再险恶万分,我大宣被大地吞没之言,想来也不虚假。”赖云烟淡淡道,“是真是假,用不了半年,也是看得出来的。”

    到时总会有往这边逃亡过来的人,从他们的嘴中,总能得些消息。

    “这等境况,还会有人过来?”赖震严皱了眉。

    “哥哥休要小看人的生存念头,您看,那被谴出去的人,再万分丢人,哪怕是让他杀儿杀女他不也要回来讨口饭吃?”赖云烟淡淡道,她从不敢小看人的求生*,为了活着,人类没有做不出做不到的事。

    “也是。”赖震严转念一想,释然。

    说来都到了此处,再想是不是真的圣地,也无太多意思。

    “什么都缺,”赖云烟低身捡回兄长扔掉的棋子,微笑着道,“怕是要先多走别人几步才行。”

    去找也好,抢也好,有备无患才能防患于未然。

    赖震严看看任小铜,算了算两家加在一起的人数,不到二千人,能用者,一千余;魏家加上内眷,四千余,能用者三千余。

    “不说长远,且就目前一二十年来说,我们三家应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赖云烟仔细说道,“无论对抗外敌还是后辈的通婚,都只能作此对打算。”

    赖震严本已想过此事,听妹妹明言说出,他颔了首,说,“我知你的意思。”

    说罢,抬眼看向妹妹,“皇上那?”

    “皇上的主要对手是岑南王,”赖云烟淡淡道,“如皇上要再分力对付我们,只会败得更快,目前我们几家还是安全的。”

    前面皇帝没有使出好法子出来弄掉他们,现在这局势,就是想对付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了。

    “岑南王那现今如何?”

    “呵,”赖云烟闻言轻笑,“王爷这一生,怕是没犯过什么错,也没打过没有准备的仗,西地所有势力中,怕是只有王爷府里的物什最多。”

    如若不是同盟,她都对王爷的储备心动。

    不过岑南王现今日子不好过,他就是条恶虎,但也有逼急了会咬人的兔子上去夺食,而元辰帝岂会放过这等可用之机。

    一个上午,赖云烟把时间都花在了与兄长沟通如今的局势上,等到外面的人来报说族长请夫人回去,就已过晌午了。

    “该是用膳了。”没想一说就是大半天,赖云烟哑然,扶了桌面起身,又端过送来的药物,跪坐在赖震严面前看他用药。

    她容颜已老,但神情还是温顺如当年未出嫁的少女一样,赖震严缓和了冷硬的脸,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叫了她一声,“妹妹。”

    他娘留下来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这一生从未辜负过他,如今还得她温言笑语,想来那些为她做过的事,哪怕辛苦,也是值得。

    兄长一生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是赖云烟能明显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极强的感情来,她不禁笑了,满眼温柔。

    她的人生一求不辜负自己,二求能保护好在意自己的人,现今看来,哪怕日子过得狼狈,老天也还是对她不薄。

    **

    魏瑾泓来请下,赖云烟便没有留下与兄长一起用膳,出门时看到两个侄子坐在一处,煦阳抱着煦晖不知在说何话,逗得煦晖咯咯笑个不停。

    冬雨秋虹都站在他们身边,也都握嘴偷笑。

    赖云烟乍一听到煦晖那笑声,跟自己年轻时候笑起来的声音竟是差不了多少,不禁好笑。

    见到她出来,主子丫环都回过了神。

    “见过姑姑,见过表舅。”一见到赖云烟与任小铜,两兄弟都极其恭敬地请安。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赖云烟走向他们,一人温柔地摸了一下他们的头。

    “等姑姑,表舅和爹说完话。”赖煦阳笑道。

    赖云烟看了兄弟俩一眼,笑着点头,“那现在就进去罢,陪你们爹用午膳。”

    “是。”见她似有事,两兄弟退到一边,等她与任小铜带着下人走了,这才回了屋。

    赖云烟走了几步,对身边的表弟说,“这几天要是路好走了点,去给煦阳煦晖拿点药材吃食过来,他们身子经不得耗。”

    都不是身体好的,这阵子他们也是在熬,两兄弟脸上都带着病气,许是不想让大人担心,两兄弟没一个喊病喊疼的,却不知听着他们的笑看着他们的脸,为长者之人的心如同被刀割。

    “是。”任小铜答道,走得几步,又道,“来回需得几天,过几天就有了。”

    “不急。”听出了他语中的急切,赖云烟一笑,朝表弟摇了摇头。

    等回了住处,魏瑾泓却在打坐,赖云烟上前去看了看他的脚,问老仆,“可换药了?”

    “再需得半时辰。”今日在旁听候令的翠柏答。

    这时魏瑾泓睁开了眼,赖云烟朝他笑着道,“我先用膳,稍会与你换药。”

    魏瑾泓眼睛一眨,看到她坐到了桌子处,这才又闭上了眼,调生养息。

    赖云烟用了点吃物,又出门与前来说事的魏瑾允说了话,再进门来,魏瑾泓已经停了打坐。

    在赖云烟亲手与他换脚上之药的时候,魏瑾泓突然道,“我中途回了趟府里。”

    赖云烟低头仔细与他清理新长出的肉中草药残渣,没有抬头,魏瑾泓看着她的发顶又道,“有两箱东西落下没带回来,就回去找了找。”

    “什么东西?”赖云烟漫不经心地答道,翘着手指挤了热水的帕子去拭伤口,叮嘱他道,“有点疼,忍着点。”

    魏瑾泓听着她的话,有点眼酸,他缓了缓又道,“前阵子,西地进来了一批奇人异士,他们给府里捎来了两箱东西,说是给你的。”

    赖云烟拭伤口的手停了,她慢慢抬起头,看着魏瑾泓,“给我的?”

    “嗯,给你的。”魏瑾泓点头。

    “什么东西?”

    “一箱玉衣珍宝,一箱药物。”

    赖云烟忘了动,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在魏瑾泓紧紧盯住她的眼神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也带回来了。”魏瑾泓去摸她眼角突然掉下的泪,淡淡地说,“本来不想找到的。”

    一个男人,比他还懂她,比他还知道她需要什么东西,喜欢什么东西,魏瑾泓是真不想承认有这么一个人比他还适合她,比他还爱她。

    那个人知道她是什么人,知道她与这世道的万千女子都不同却还是爱她,用着珍爱之心,万里迢迢送来了她最会欢喜的东西。

    是的,就是他想否认有这么个人存在,他也承认,她该得到最好的,她应该光鲜亮丽,穿最华丽的衣裳,戴最珍贵的珠宝,有着最好的身体享受人间最好的风景。

    “本来不想找到的,”他重复,且自嘲地笑了笑,“身为你的夫君,很不想让你觉得你要的我给不起且不算,还比别人给你的少,尤其,那个人是你欢喜的人。”

    说着,他靠过去亲吻她眼角掉下的长泪,这时的他无法掩饰心中的痛苦,低声朝她道,“但他不在,你便让我陪着你罢。”

    江镇远不在,他永远也不再来,不能陪她至死,便让他陪她罢。

    那个最好的人不在,便许了他陪她罢。

    魏瑾泓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接近于哀求,赖云烟伸手抱了他的头,眼泪一串一串地流下,都不知自己是为何而哭,为谁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