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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杨枫和范增对朱英弦外之音同样心领神会几个人大有深意地相视一笑。
“此次高阙诸军以征傅籍丁壮名义从征依例战后不过酌予赏赐使复归垄亩毋需拜疏奏功。而况各营将士举家受公子恩德栽培亲炙日久自成军制犹公子之子弟率公子指使。懋赏责罚悉出公子不复知有。然代郡军马募选而成军机凡赵王操持。”朱英看着杨枫皱了皱眉道“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我不怕将士不踊跃用命但恐有人心切于建功而罔顾全局之权略呵！”
杨枫淡淡一笑悠然道：“人各有志！俗云‘功名但马上取’各营军将气盛有志者勤劳王事而膺殊恩特擢不亦是我代郡之荣耀！”
杨枫话音戛然而止毋庸深言朱英便即明白了。微讶而极地瞟了年轻自己二十岁有余杨枫一眼他慢慢点了点头一丝深奥笑纹凝固了唇角。
权重主疑功高遭忌。代郡特要之边郡重地历为赵王室所重。李牧去职西戍未曾不是因了迭立殊勋深孚代郡军心大受孝成王乃至韩晶、赵偃嫌猜提防之故。四国合纵伐秦大赵倾晋阳、、代郡、雁门等诸郡大军之力。归隶于李牧这不世出良将统领大捷可期。然军势既张势必又将触邯郸朝堂地忌刻防范之心借事生侵削诸将权柄。况复陷阵、锋镝、游奕诸军百战虎贲岂是临机匆匆按籍遣农夫丁壮所能及于万一战阵之上若合兵于十数万大军间。悍卒劲旅彪悍虎狼之气须瞒不得人。亦遮掩不下。便左了藏锋蛰伏初衷却恐于日后留阴植自家势力把柄予人。然大势上伐秦如箭弦不得不如此乃需朱英、斗苏变幻莫测战局中准确地审时度势因势利导既将己方现有军力挥至极致。又内敛劲气不刻求功绩甚而推功与人以刀笔吏真髓疏章奏对无论多大心血劳绩都得抹杀“凛从李牧将军军令”之下小心翼翼地见机行步不使过分刺激朝堂。此等曲折含晦“度”把握掌控就非得朱英那等深虑智士不可。
而杨枫隐晦不肯言明仅只点到即止地。是欲循机进一步彻清代郡忠于赵王室地将佐。若军中仍有那等勤谨王事、忠心匡扶赵室()。抑或贪图赵氏爵禄封赏强求出头之人便一力汇本奏功彰表。推为军中翘楚悍将。料来兔死狗烹大局一定以赵国“凡大王将率皆末事”疑忌异姓将领地惯例朝堂不出意料地会“合符制”掣肘遥控军将卒伍之余削权分兵借赏功酬劳之名离析诸郡兵权当其冲者就是笼络分置各郡得力材勇之士。由此反可推借赵偃猜忌不露声色间洗荡放送出内部不稳隐患固结代郡根络复持盈保泰大努力避了赵偃嫌疑。
“斗苏这次出兵切记严明军纪断不可如草原征战般以战养战营伍粮草之需我力为你操持！”侧过头凝视着斗苏杨枫显然已经过了深思熟虑地道“几年来为打造一军能战劲旅调出将士们嗜杀血性也为根绝北患我有意放纵卒伍让弟兄们象狼一般草原上放手去杀、去抢以至军规军法虽严军纪却是荡驰。如今营垒所次你却要严加整肃立起规条律法。凡有违拗不遵军律者遑论尊卑杀！所谓之章程大抵也便是牢记住十个字‘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斗苏眉梢一立脸上现出了异色。“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区区十字却几乎是不
得到。事实上当世也从无一人如此治军带兵。食于敌便是将士临战悍勇不畏死战后舒放泄亦属常规至多不滥杀屠戮无辜一番劫掠总是免不了。秋毫无犯又凭了什么维系军心士气？暗暗吸了口凉气斗苏不敢应承地看看范增又看看朱英。
“公子向例出师粮饷悉仰筹措调然观赵偃作为朝堂何足于倚恃。代郡一地民力已竭粮秣钱饷度支维艰前我已禀知公子。刻下战端再起军需激增转运尤难。而况大量遣丁壮民伕影响及于夏种秋收必致田亩废芜民用凋敝。代郡一隅力屈财殚实无计久操持。一旦后路不敷粮秣短绌数万军马纵不生变亦恐”汗明眉峰攒得死紧眼皮飞地连连眨动着眼光杨枫和众人脸上倏忽来去一脸沉郁苦涩率先提出了异议。
又是这为棘手地问题！
杨枫好半晌没有言语许久指节重重案几上叩了叩抬起头缓缓地道：“过得两个月便是夏收或可先撑持过一阵。必要时动用高阙仓。再则汗明你于高阙、河套分设粟粮站昂其值换购屯户余粮()。我与白商権购粟于齐总不误了前线战事使你们有后顾之忧”顿了一下他忧郁目光逐次对上几道交织了困惑视线语气加重缓慢腔调变得斩钉截铁似不可移易“然尔等每下一城一地铢丝缕不得妄取于民此为铁律！决不可疑异动摇之铁律！”
室中默然许久。
“若是说来倒也不算极难。”朱英思索着慢慢地道“公子至代郡着重遴选训习军令原就森严令行禁止将士莫不恪遵。而公子治军又是极清爱恤士卒厚禄给养三军感戴乐为效死。今欲施行仁义爱护黎庶如先行整军申明军纪这一两月整训备战间便将军令规条颁行下去交由文宣司宣讲有司严加约束督查以严猛慑军心不枉而私。但得刑无等级秋毫无犯亦是可为。”
略略一顿他脸色沉肃不无忧郁地道：“公子恩德素著于军将士感佩敬服军规纵严苛也无庸忧虑生变。只是暴秦虎奋鹰扬挟百年席卷之威烈诚为犷悍战事迁延必久亦必惨烈艰难将士厌苦则棘手处将多”
范增心肠刚硬果狠嘴角轻轻一撇大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冷瑟地道：“公子慈不掌兵！方今之世每战动辄以十数万计伕役操戈刃童稚登傅籍妇女编于行伍分工而作。一城一地攻伐之下何得有兵民之分。列国纷争凌弱暴寡大军西伐扰掠常事耳。一般只‘赵’字旗下坏又不是代郡公子声名。而况太原郡诸城邑既复守令皆出朝堂直任与我代郡无涉何由收拾民心平白为赵偃做嫁！”
于身份范增没有说出分量重地话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就现实利益地大化攫取而言恩抚宽恤太原郡民众根本毫无必要。赵国出师收复太原势将再设郡而治郡守、县令悉由君王遣任便市以恩宥也非是杨枫治下之民。那等村夫愚氓若非从戍服役平生足迹不出本乡本土十数里地目不识丁见识鄙陋所知不过秦赵交兵而已如何能分得清赵国大军各路兵马归隶郡县所属纵使战胜就便掳掠以补军需以振士气喧沸民怨所承者也是那城中赵偃声名败坏也败坏不到杨枫地名下。从长远来看倒还是不无裨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