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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午夜的天气阴阴凉凉的,毛绒般的雪花从黑幕上飘洒而下,宛如天女散花一样,带着阴冷的湿气,似乎快要下雨了。
疾驰在斑马大道上的一辆劳斯莱斯的古董车,这种车虽然年代已久了,但是开起来还是马力十足的,最重要的是,价值比新版的劳斯莱斯幻影还要更值钱,曾经最高纪录拍卖四百多万英镑丫!
摇下车窗,寒冷的风吹进车厢,带着点点雪花融化在曲扬清秀的脸庞上,他那粉色的围巾也飘扬而起,撩起华丽的卷轴弧度。曲扬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毛绒雪花的阴冷天气,恣意轻笑,十足的纨绔少爷样儿,“今晚要下雨了,流血的天气,等下怕要死人。”
“小曲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坐在曲扬身旁的是那个拍卖会的经理,此时依然是一副服侍周到的狗腿样儿,一边递上茶水,一边虚心问道。
曲扬看也没看那经理一眼,只是伸手接过他递上的香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指甲划过古董的青瓷茶杯,抱怨道:“今晚的拍卖会真是亏大本了,早知道,就该让盛凌止和路西斯·亚当重新叫价那幅画的!媲”
闻言,那经理疑惑地“咦?”了一声,连忙道:“不对啊小曲爷,您不是敲诈了洪爷一大笔的赔偿金么?”
老爷突然暴毙,他们的少当家自11岁就子承父业了,那时候的曲家甭提多凄惨了,几个长辈接二连三的死了,曲家那时候几乎只剩下门面可以看的了,里面全是空的!
那时候的曲家已经沦落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小曲爷当时又还只是个半小不大的孩子,赚钱都不会呢!看尽了冷眼旁观的人,和剩下的十来个忠心的伙计熬了好几年艰辛的日子。
也是到17岁那一年,小曲爷才将整个曲家给一肩膀地撑了起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小曲爷的眼中就只剩下钱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只要能搞到钱的事情,小曲爷都干!
那一段紧张时期,基本都是在玩命的!
“哼!赔偿金?那老头过不了今晚的,那钱自然就成了打水漂了!”曲扬冷冷发笑,手一伸,将青瓷的古董茶杯重重地递回给那经理,温热的茶水拨了那经理一裤子都是,烫得他一阵跺脚。
那经理也顾不上被烫伤的地方,随意擦了擦,不忘好奇地问道:“怎……怎么会呢?洪爷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招惹上杀身之祸?!”
曲扬好笑地瞟了那经理一眼,心不在焉地提示道:“刚才那些人,谁是第一个离场的?”
“路西斯·亚当啊!”那经理回想了一下,呐呐地应道。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满目布满了惊恐,闭嘴了!
“事不过夜,是它的规矩。那老头敢这般明目张胆将那幅画中的秘密告诉那少女,估计早就做好了得罪它的打算了,跑是跑不了的。不过,那老头都一百多岁的人,也不亏了,说到底,亏的人还是我啊!”曲扬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似乎对拿不到洪爷的那一笔赔偿金,很耿耿于怀!
漆黑的夜幕开始蒙蒙飘起了细雨,这种雪与水的天气就显得更加阴冷冰寒了。半小时之后,劳斯莱斯的古董车停在一栋大院式的大宅门前,守在门前的佣人们连忙打起雨伞,上前开门,一路替曲扬和那经理挡雨挡风挡雪。
“小曲爷,里面有客人在等您。”应门的老管家一看到曲扬回来了,连忙就把事儿给报告了。
进屋子之后,温度顿时高了很多,曲扬一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一边丢给老管家,捏着眉心,问:“谁呢?”
“说是洪爷的助手。”老管家如实回答。
闻言,曲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轻“啧”了一声,苍白的面容满脸不耐烦之色,但还是快步走进了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比洪爷年轻多了,但也有五六十岁的高龄了。
见状,曲扬不由地冷笑了一声,一边挽起雪白的袖子,一边看着那白发老人,戏谑道:“怎么?你们洪家难道就只剩下一些老头子能上得了台面了?”
“我来给您送钱来的。”老人显得非常干练稳重,丝毫不理会曲扬的戏谑嘲讽,径自拿出一张盖上章的支票,放到古董的茶几上,平静道:“曲儿爷,这是我们家老爷给你的一番心意,请你收下吧。”
曲扬倾下身,拿过那一张兑现好了的支票一看,发现上面的金额竟然和之前要洪爷赔偿的价钱一模一样的。曲扬不禁挑高了眼睑重新审视面前的老人,他整个人摔在柔软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你们家老爷都快要死了,竟然还不忘给我送钱来,是想要借我的手,做什么事吗?”
“我们家老爷说得不错,曲家的新一任当家确实是个人物。曲二爷,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是我们家老爷最后的遗愿,他怕是不够时间完成了,这笔钱你收下之后,也请你好好帮我们家老爷做完这件事。我们老爷一死,洪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说得没错,洪家的年轻一辈全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也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能上得了台面了。可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老了,没力气再斗下去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这些有能力的年轻人了。”
那老人喝了口醇厚的功夫茶,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所有的事情都源自于二十几年前,那幅画里的秘密也好,你父亲的死也好,一切的恩恩怨怨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其实,全部孽缘的起源点都是它和盛家,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被它和盛家卷进去的附属品罢了。但是,一旦被卷进了其中,就脱不了身出不了局,这孽缘只会越滚越大,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这么可怕呀?那我可不干呢!这笔钱虽然很诱人,但总比不上我的命矜贵啊!”曲扬扇了扇手上那一张数目庞大的支票,手一松,支票就轻飘飘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了,似是有意想要拒绝这笔玩命的买卖!
“曲儿爷,老夫只当你是在开玩笑。你看看我们家老爷的下场,再看看我们洪家最后的下场,你就会知道,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拿钱做事也好,不拿钱不做事也好,你都出不了这个局的。你已经被卷入进去了,从你父亲那一代开始,就已经在这个局里面了,你父亲的突然暴毙,恐怕背后也是大有文章的。”
老人放下了紫砂茶杯,看了看清秀瘦弱的曲扬,突兀笑道:“更何况,你们曲家和盛家还是有着外家关系的亲戚,用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老俗话来说,这就是宿命,谁也逃不了的。”
“我不相信宿命的,从我11岁接手一盘散沙的曲家开始,我就只相信我自己,还有钱。”曲扬重新将支票给捡了起来,放在手心上掂了掂,似乎能感觉到金钱的力量,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你说得对,这个局一旦被卷进来,谁也逃不了,我们曲家既然已经在局中,我也是无法避免的。不过我不像你们这么心慈手软,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孽缘,都会在我这一代人结束!我不会像我父亲那样,将恶果延续到下一代人身上,绝对不!”
树倒猢狲散,这种滋味曲扬从小就尝遍了,父亲的突然暴毙,是曲家的人始料不及的,曲扬也不是什么纨绔少爷,他从小就什么苦都吃过,奚落也好,嘲讽也好,都只能一肩扛起来。好不容易撑到现在,曲家再度重归繁华,但是曲扬比谁都要清楚,这繁华的背后,还是隐藏着重大的危机的!
父亲还没来得及解开这个危机就暴毙了,只能留下一大个烂摊子给他,曲扬知道,这一代他必须要亲手了断这一切,不然,下一代的人也只会经历相同的情节……
“不过你们家老爷还真会做买卖,花这么少的钱,让我干这么大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亏本啊!”手一甩,曲扬将手中的那一张支票递给了身后的老管家,让他放好。
“曲儿爷,你说笑了,这已经是我们家老爷仅有的了。”老人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封,平平稳稳地放到茶几上,便站起身来,向曲扬弯了弯腰,告辞了。
曲扬倾身拿过那一封信封,并不急着拆开来看,只是看着老人萧索衰老的身影,单手托着腮,风轻云淡道:“要我派几个人给那老头收尸吗?”
老人听见之后,只是摆摆手,摇头笑道:“人死了就是一件东西,怎么死不也是死呢?用不得这么劳师动众,反正这都是宿命,早就注定好的了,我家老爷最后还是逃不掉啊!”
“你们这些老一辈经常把宿命、宿命往嘴边上挂,还真是迷信。”曲扬不以为然地一笑,清秀的脸庞略显病态之色,很秀丽但也很嚣张。他随手一扬,叫那随身跟进来的经理:“老九,送客!”
那叫老九的经理,得了令,连忙就恭请老人出去了。回来之后,只见曲扬已经将老人留下来的信封给拆开了,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曲扬看得很是入迷,灯光之下,面色凝重得有些纠结。
老九知道,若不是遇到棘手的难题,曲扬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毕竟这一路走过来,曲扬什么艰辛没有经历过呢?早就被锻炼得金枪不入了,很少会看到曲扬这种疑难的表情。
快速地将那一封信看完,曲扬习惯性地将信纸整齐叠好,并不像普通人那般长舒一口气,而是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张嘴吩咐道:“老九,将我近来的行程全都改掉,我要回国内一趟,见一见盛家的人!”
一听到“盛家”两个字,连老九也忍不住口吃了起来:“盛……盛家?是那个第一军阀的盛家吗?”
“不然国内还有第二个盛家吗?”曲扬嗤笑了一声,不答反问。
“小曲爷,咱们曲家真的和盛家是外家关系吗?”老九问得异常小心翼翼,现在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和盛家扯上了关系,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中间隔了两代人,不过我们和盛家确实是外家关系,小时候我还和盛凌止玩过呢,不过那家伙的反应真教人伤心,看来是把我这个童年玩伴给忘掉了。”曲扬捏了捏眉心,打了个哈欠,扬着手让老九退下,自己也站了起来,上楼休息去了。
虽然,他们这些新生一代全都不相信所谓的宿命,不管是盛凌止也好,盛婠也好,抑或是路西斯·亚当,还是曲扬,他们的命运都似乎还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转动了,不论是哪一个人的命运,都会渐渐被串联起来,密不可分地形成一个谁比谁目光更远,谁比谁更狠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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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过夜,只因为夜长梦多。
天亮之前,路西斯·亚当回到了他的住宅之处,那一个被外界称为“它的家”的奢华宫殿。
“唰——”地一声,厚重的暗红色窗帘被人一把扯开了,天幕上微微露出了白,太阳缓缓升出平衡线,微弱的光芒折射进落地玻璃窗,照耀在路西斯·亚当帅气绝伦的面庞上,形成一股寂寥、不可冒犯的威慑力!那一双宛如霞光的瞳眸,就像刚刚进入了亢奋状态一般,红得嗜血,漂亮却又冰冷!
路西斯·亚当依然是穿着昨晚拍卖会的那一套西装,只不过那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已经不翼而飞了,紫兰色的衬衫略沾上点点血迹,解开的几颗纽扣露出性感而白皙的锁骨。阳光流连着他不可一世的气度,越发彰显凸出他的尊贵气息。
这时候,房间里走进来六个女人,她们身穿统一的女仆裙子,应该都是佣人,低眉低眼的很温顺,容貌和气质都是姣好的。她们手上都拿着一个水盆和一些熏香的药物,看着那站在落地窗前,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尊敬道:“主人,您辛苦了,请让我们伺候您。”
路西斯·亚当只是淡淡地瞥那些个容貌姣好的女人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径自坐到沙发上,舒适地展开修长的四肢,闭目养神,宛如帝王似的,脚边跪着六个以他为天的女奴。
那六个女人非常懂得伺候男人,应该都是被严格训练过的,手法非常地纯熟。或是点燃舒缓神经的熏香灯,或是脱下路西斯·亚当那沾血的西装,又或是将他左手的那黑皮手套缓缓拉下来,全都围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细致入微地伺候着他。
这时候,房间里又走进来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只穿着睡衣的妖孽男人,很懒散地横腿坐在路西斯·亚当对面的那一组沙发上,单手撑在头颅侧,勾着艳丽的红唇,笑道:“我就说怎么昨晚不见你回来,原来是和别人火拼了!”
“萧少,早上好。”那六个女人见到萧决,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向他鞠了个躬。
萧决摆摆手,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子,笑着看着路西斯·亚当,说道:“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不叫上我呢?话说,昨晚那场地下拍卖会,一定很精彩吧!据说,临时有变动呢!”
“嗯。事情确实是临时有变动,也来不及叫上你们了,我的那些人就能处理好。而且事不过夜是我们的规矩,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将那些碍事的人,处理掉。”路西斯·亚当扭了扭脖子,淡淡地笑道,依然是惯有的腼腆迷人的笑容。
这么一个宛如神祗般帅气绝伦的男人,很难让人想象得到,昨晚所发生的那一场腥风血雨!
看到那紫兰色衬衫上的斑斑血迹,萧决挑起了电力十足的桃花眼,语气难掩讶异:“你受伤了?”
血腥的味道已经被薰衣草的香气给渐渐掩盖住了,但依然掩盖不了路西斯·亚当双手上所沾满的血腥,不过他早已习惯了,杀人什么的,这些压力,随着时间,慢慢就没了。所以,他依然是傲慢、满不在乎的,“那不是我的血。”
听了,萧决不由地失笑了,觉得这男人的自信还真雷打不动的,想了想,如是地说:“其实,这事情完全不用你亲自动手的。”
“就当我送洪爷一程吧,毕竟,他以前是我母亲大人那边的人。”说着,路西斯·亚当的脸色渐渐阴了下来了,再次睁开眼之际,眼瞳已经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唇上的笑既冷又恨,让人心寒:“很惊讶吧!我那个天真的母亲竟然将计谋计算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她当初让洪爷出走在外面自成一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昨晚的那一手做准备!母亲大人想我死,她想杀了我,却没想到,我的心思要比她阴暗得多呢g,这个家族里的人,究竟有多么的丑陋,只有我才知道!”
萧决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路西斯·亚当是最为可怕的,他虽然看上去依然异常冷静,可他其实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了。越是冷静,就越是吓人,也越是阴暗化!
脚边的一个女人倒了一杯红酒,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路西斯·亚当。他端了起来,随性椅着杯中妖娆的红酒,又是一笑,但这一笑似乎充满了期待,以及轻狂:“不过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我看到了她,她和母亲大人长得真像,是一个美好又聪明的女孩儿,我要她!”
“这罪孽的血缘,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沉沦在其中,那实在是太孤单了。我想,她应该和我一起堕落的。”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路西斯·亚当仰头一饮而尽,渐渐地,那阴暗的情绪被隐藏了起来,眼眸也变得没有那么鲜红了,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萧决,笑笑:“去把她带回来给我吧,在盛家,她已经呆得够久了,我可等不及了。”
闻言,萧决顿时正色了起来,也不再玩世不恭了,慎重地点头,郑重道:“是,我知道了。”
“对了,让白狼组的人查一查曲扬这个人,我要他的全部底细。”放下空掉的酒杯,路西斯·亚当想到了曲扬,这个地下拍卖会的幕后老板,也和他交手过一下,还挺有底子的。
“曲扬?”萧决习惯将所有事、所有人、所有名字记入自己的脑海里,他不相信任何纸章或者系统上的记录,能记的就自己记,不能记的,萧决也绝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如果这个曲扬是那个曲家的曲扬的话,那么他就是盛凌止的发小,以前小时候他和盛凌止一起耍过的,盛家和曲家算是外家,不过现在关系已经很淡薄了。”
“哦?我怎么看盛凌止好像不认识曲扬的样子?”路西斯·亚当挑高了剑眉,似信非信。
萧决耸耸肩,猜测道:“或者是忘了吧。不过,盛凌止是盛家四子里最奇怪的一个,我也不太懂他。”
路西斯·亚当凉凉一笑,调侃道:“我以为盛家四子里,最奇怪的该是盛凌城才是的。”
闻言,萧决只是笑而不语,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