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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离家出走了,被留下的胡澈就有些蔫吧了。
当然,对外他不可能说林淡去虎子沟了——林淡一个外人眼中的病秧子,去虎子沟那种险恶之地做什么?哪怕是沿途的颠簸都要经受不起的。
过了几天后,宁明倒是来了。
他和之前的蔡聪一个样,甚至比蔡聪还要狼狈,人清瘦了许多,精神看着倒是还行,只是洗过澡,吃饭到一半就睡着了。
胡澈:“……”
两个人正正经经地说话,还是第二天胡澈下了衙门之后。
宁明才刚起床没多久:“见笑了。”在客人家里面,竟然睡得那样迟,昨天竟然还直接在饭桌上睡过去。这要不是在同窗家,但凡有个长辈在场,都要抽他一顿。
胡澈赶紧摆手:“宁兄说的是什么话。你为了小弟的事情奔走,小弟感激还来不及。”
宁明这次是押运了许多兔子过来的,全都是林淡放在京郊庄子的种兔。另外随行的还有几个平时打理兔子和管理葵花田的农夫。这些农夫全都孤身一人,并没有家累,显然也是特意挑选过的,也一定做了许多工作。否则同样是当个农人,在京郊怎么也比在北地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聊起了这个话题,胡澈自然是感谢的。
宁明却连连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其实也没费什么事情。这些都是阿竹打点的,我就是凑个热闹,跟着队伍过来看看罢了。”
阿竹是林淡的书童。这一次没有跟着一起来北地,而是留在京城当了个管事,负责林淡的各种产业的打理。有些他没法做主的,还有林和诚留在京城的管事们可以协助。他们两个的生意交错的比较多,再说关系亲近,哪怕林淡分门出去了,那也是自家人。
本来宁明当然是打算跟着蔡聪组织的商队一起走的,不过虽说商队的货物不少,但多半都不是活物。而且蔡聪走了之后,京城还留了一些收尾的事情,他干脆就一并处理了之后再过来,时间上就晚了一些。
他说自己跟过来看看,那还真不是什么客气话。和蔡聪组织的商队不同,他这一路的货物,就是林淡一家的,沿途都有管事打点。他说是押运,实际上也就是挂个好听一点的头衔,具体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开头两天还好一点,等过了两天之后,他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新鲜劲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心底还有一点坚持,恐怕就要打道回府。
“这沿路还多亏大家照料。”宁明回想起这一路,忍不住就有些不想去想回程,“林弟呢?是不在,还是身体不好?”
“前阵子身体不好,去学生家的牧场住着调养了。”胡澈面上的愁苦一点都不做假,“恐怕是暂时没法和你见面了。”
宁明一听,也非常遗憾,问清楚林淡只是调养,并没有病得多严重之后,他倒是放下了心。虽然说住在学生家里,可到底不是自己家,去拜会什么的恐怕不是很方便。尤其那学生还是小国公的儿子。如果方便的话,不用自己提,胡澈也会带自己去。
不过他来北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任务,可以多待一段时间。他和胡澈本来就是同窗好友,如今胡澈先行一步当了官,他也好趁机学习一下怎么治理地方的。他家并没有人在朝,这种机会非常难得。
胡澈没想到还能赚到一个帮手,被自家夫人抛弃的抑郁舒缓了一些。不过朋友和老婆到底是不一样的,要让胡澈变得和以前一样神采飞扬那不可能。
宁明看了出来,不过只以为他是因为担心林淡的身体才会这样,只能宽慰两句,也不好多说。
倒是县丞和主簿两个人最近压力有点大。他们两个是文职,如今干得活却还没有一群学子好。从学问上来说,他们两个是比不上这些举人,但是多少年的为官经验也不是白瞎的,怎么就全都给比下去了呢?
幸亏胡澈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否则就不会欣慰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而是要鄙视他们在赌场和妓院的当官经验了。
宁明的能力比起在县衙工作的学子们要强得多。别看他在京□□头,以前被胡澈林淡压着,后来又被甄慢蔡聪压着,但是作为实际操作非常多的一个,对于一些物资调度人员组织的经验,那是其他人远远不能比的。
一些新手经常会犯的错误,几乎在他身上看不到。胡澈着实省力了很多,开始真正把眼光落在了县学上面。
现在住在县学里的,包括孟修在内的六名学子,只能算是借读。县学的先生,也就是白正清和他,那也只能是兼职。学子们平时除了在县衙工作之外,还要兼顾学业,不少人都是挑灯夜读,时间非常紧张。
这些人的学业不能耽误,他还得培养不说一些,最起码也是一两个能够进入县学读书的本地学子,最低标准得是童生。
白正清听到他的困难,张嘴就嘲笑:“读书又不是一日之功。再说事情你都做完了,后人还做什么?”
胡澈犹如醍醐灌顶:“是,是学生太过想当然了。”他要是能够在北凉待上个五六年,别说是一两个童生,就是培养出一两个秀才来,他也有信心。可是满打满算总共就三年时间,能够让这一地的老百姓吃饱穿暖,就已经时间紧迫了。
至于读书……仓禀实而知礼。只要老百姓们日子好过了,甚至有所余裕,那不用他多说,他们自然也会去读书。就像现在林淡所开办的学堂一样,前来认字的老百姓们多不胜数。
饭又不是一口就能吃饱的,还得一步步来。
胡澈决定,和林淡抢生意!
林淡的学堂属于私塾,胡澈决定开一个公办的书院。地方可以直接因地制宜地从县学划分出一块来,若是以后不够用,再重新换地方也不迟。
宁明倒是挺看好的:“不如直接将学堂的蒙童们直接收录过来,学堂以后专门教一些志不在功名的人。这样精力方面也可以更为集中。现在学堂人员过于复杂,我看蒙童们时常被往来的声音分散注意力,读书的效果恐怕要打个折扣。”
“这个……等蛋蛋回来之后,我跟他商量商量。”胡澈觉得这样不错,林淡应该也不会反对。换了以前他恐怕就直接给林淡做主了,但是现在他有些不敢。他和林淡是夫夫,是一家人,不能林淡叫他一声哥,还事事都听他的,他就能不顾林淡的想法,凡事还是应该有商有量的来。
想到他之前做的事情,要不等蛋蛋回来之后,他再让蛋蛋打一巴掌好了,总得让蛋蛋先消气才行。
“嗯,这是应该的。”宁明倒是没察觉到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对,而是问道,“那山长人选,你心里有数了吗?”
“我自己来当山长就行。”胡澈早就想过了,“现在北凉的诸多事情已经都步入正轨,留给我做的事情并不多。总的来说,北凉就那么一点人。现在那三位也有点样子了,事情尽可以让他们去做。”
宁明想到北凉的另外三个官,也忍俊不禁:“说的倒也是。这样的话你当一当山长,也不是不行。反正在这儿又不是在京城,你也没有那么多应酬。闲着也是闲着,当个山长,总好过每天在家里玩兔子。”
什么玩兔子,那是自家蠢兔子老是要和他打架好吗!
说来也奇怪,那天暖手捂和应道长睡了一晚之后,就突然精神了,还精神过头了,蹬腿的力气都比以往大得多。要不是他知道应道长不炼丹,都要怀疑暖手捂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仙丹妙药”了。
然后他就被暖手捂蹭了一腿。
宁明:“噗……咳咳。”他不是故意笑的!只是他刚还在奇怪,怎么说到兔子暖手捂就来了,看到暖手捂抱着胡澈的腿,也以为是在撒娇,拱一拱什么的,虽然姿势有点猥琐,但是他又没养过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现象,毕竟胡澈也没阻止。
可是接下来的腥膻味和胡澈裤腿上的那一滩什么,都表明了胡澈……的腿,被那什么了。
暖手捂蹭完就走了,留下胡澈整个人都不好了。
宁明想到胡澈的年纪,自觉把自己代入兄长的位置,不怎么诚心地安慰:“那个……春天了嘛,难免的。”
去xx的难免啊!胡澈被安慰地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去换裤子,还是该先去把蠢兔子给揍一顿!他的腿是乱蹭的吗?别说是他的腿,就是他的腿毛,每一根都是属于他家蛋蛋的!
“暖!手!捂!”胡澈咬牙切齿,对宁明郑重表示,“晚上我让郑大厨做全兔宴!”
“啊?没必要吧?”他还记得暖手捂小时候那么大一点,这都养了几年时间了,京城里的宅子里都给它一个单独的院落,显然是非常疼爱的,不过就是被“蹭了一腿”而已,没必要杀兔灭口吧?
胡澈说到做到,晚上果然是全兔宴,不过暖手捂还健在,兔子全都是猎户那儿买来的野兔。暖手捂被绑在饭厅的柱子上,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胡澈:“哼!”
宁明有些下不去筷子,虽然他内心觉得有点好笑。
白正清……作为一个武力值不如兔子的人,白先生暗搓搓地表示:该!
余道长倒是难得从兵营回来了。最近兵营里没什么人,没人给他搬那些又多又重的石头,他两个徒弟年纪还小,搬不动。他倒是搬得动,但是不想搬,干脆回来仔细思考思考总结总结。
他觉得自己的点石成金术大有长进,在改良过几次配方之后,丹炉灰和泥修的房子和铺的路面都坚硬了很多。可是想要点石成金,并不是硬一点就可以的,这其中肯定还有他忽略的部分。
他一边想一边吃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应道长对“小友”的友情,也就是这样了,根本就没有搭救的意思,还有意见:“郑厨子的手艺比起御厨来也不差了,就是贫道还是觉得蛋蛋做的更加顺口一些。”
暖手捂势单力孤,嘁嘁搓搓地咬绳子,咬断了也不跑,大概觉得柱子比较合心意,抱着柱子又蹭了一个三连发。
胡澈觉得这样不行,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暖手捂去了下屯村。那里住着从京城运来的所有种兔。
为了防止被自家兔子再来点啥,胡澈干脆弄了个藤箱暂时把兔子关了起来,下了马车之后对兔子谆谆教诲:“一会儿去找个姑娘,生一窝小兔子。”想想自己的情况,又补充道,“要是喜欢哪个小伙儿也行。”
带路的管事嘴角一抽,回头看到跳出藤箱的硕大的兔子,不禁有点蛋疼菊紧。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兔房。采用新材料的兔房高大宽敞,种兔们经过几天的修养之后,已经没了一路过来的蔫吧,全都精神奕奕。
只不过暖手捂的体型还是独树一帜。照料兔子的人是从京城过来的,对暖手捂也算是熟悉,他们一直遗憾暖手捂没拿来配种:“哟,这是到年纪了?”
胡澈严肃脸点头:“是的。”吾家有子初长成,到了该嫁人……不对,是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暖手捂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硕大的体型、丰沛浓密(稍稍掩饰了一点秃)的毛发,下地的时候就让母兔子们一阵骚动。
暖手捂也不怯场,蹦跳着到一个个兔笼子面前,跟皇帝选妃似的逡巡过一遍又一遍。一路把三个兔房都巡视过后,它才……从藤箱里抓了一个草谷饼吃。
胡澈没想到一路上它还没吃完,打开藤箱看了看,被暖手捂一爪子摁住,然后蹲坐在藤箱盖子上,兔视眈眈地看着他:“我就看看,又不吃你的。”
暖手捂完全不相信他,消灭草谷饼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一眨眼就把饼子给吃光了。
胡澈干脆退后两步,暖手捂才慢慢从藤箱上下来,又从里面扒拉了一个饼子出来,叼着进一个兔房,把饼递给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慢吞吞跟在后面的胡澈,嘴角一抽。蠢兔子还知道送礼物,看来还不是太蠢。
白兔子把饼子扔出了笼子。
暖手捂:“!”
它捡起饼子,再塞进笼子。
白兔子立刻把饼子又推了出来。
暖手捂:“!”
白兔子又扔了一回,这一下饼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暖手捂默默看着地上的饼子,突然就趴倒在了地上。
胡澈突然就感同身受起来,都是被喜欢的人/兔子抛弃的对象啊。他蹲下身,摸摸自家蠢兔子的毛毛,刚想开口安慰,就被兔子抱住了手,一蹭……
卧槽!胡澈赶紧抽手,然后看到没有得逞的暖手捂就目露凶光,站直了去扒白兔子的笼子。作为一只体重好几十斤,并且兼职信兔,职业打洞的兔子,暖手捂的破坏力远超一般的兔子。
对于这些种兔们十分牢固的兔笼,在暖手捂的激烈破坏下,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胡澈顾不上洗手,赶紧把暖手捂抓开:“再喜欢也不能用强的。这个是原则问题!”
暖手捂激烈挣扎:“叽叽!”
陪着的管事忍不住噗嗤一笑:“大老爷您也太过讲究。牲口而已,没必要讲这些。”难不成兔子看中了对象,也得三媒六聘?
胡澈熟练地把兔子捆成一团,提在手上:“可是总不能强迫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吧?”
最后胡澈和管事没能达成共识,暖手捂的问题又实在很严重,他只能把兔子留在了牧场,自己回去给暖手捂筹措一些聘礼,譬如说草谷饼、新鲜的蔬菜,现在可能还有些果子之类的,回头给暖手捂追求兔子。
这时候的林淡也到达了虎子沟,手里拿着一把百炼钢刀,让林乐有些忧心自家大少爷会不会把刀子捅在自己身上。
林淡拍拍自家前任小厮的肩膀:“放心,我的功夫也是应道长教的呢!”
“小人知道。”林乐满脸纠结。林淡能跟得上行军速度是一回事情,但是砍老虎是另外一回事情!再说同样是跟应道长习武,胡澈学习的那是刀劈石头,林淡学的是神马?大郎以为他没看过他练武的时候吗?那种慢吞吞的,看了能让人睡着的拳掌,别说是打老虎了,就是打蚊子都未必能打死。
林淡两辈子加起来,武功什么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毕竟真正对敌的经验太少,最像样的一次就是去年来北地的时候,不过那会儿更多考验的是他的轻功水平。这一次打老虎……他只求自己不添乱就好。
林乐不知道他的打算,紧张地跟在他身后转圈,就怕一错眼他就去喂老虎了。
虎子沟的牧场如今还是一片荒地。虽然荒僻了一点,看上去倒是很不错。一条约莫两丈宽的河流横穿而过,偶尔能看到底下的个头不小的鱼。
河两边是一片占地颇大的平地,不远处还有一间小木屋。
阿乐把林淡带去木屋:“这是之前那个兄弟搭建的,有些简陋,大郎先休息。”
林淡看了看,摆摆手:“不用了,你们捡一点柴火来,我来做饭吧。”
几十个汉子的饭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林淡在路上也时不时露一手,其他人做的饭食,林淡也吃不惯。阿乐想了想,给林淡留下两个汉子打下手。
其他人锄草打猎。他们还得赶在天黑前,清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地带。
在外扎营,距离水源近是不错,但同时也意味着危险,因为野兽也很可能在同一水源取水。
几十个汉子一起发动起来,动静可不小。他们就地取材做陷阱的做陷阱,做据马的做据马。他们防的都是大猎物,至于山鸡野兔什么的,只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略一惊动之下,这些小猎物就已经蹿出了草丛,顺手随便打两只就行了。
晚饭很丰富。
“果然还是林子里吃的多。”林淡笑眯眯地吃完一碗炖蛋,又开始啃果子。
有人摸了几个鸡窝,攒了不下二十个鸡蛋。所有汉子们都自觉把鸡蛋留给林淡,林淡也不推辞。他决定每天一个炖蛋,一碗放两个蛋,炖得厚厚的!
野兽怕篝火。今天清理出了一片平地,但是没有时间搭建屋子,便携的帐篷很好用,汉子们觉得这样倒是挺好的。
“下次带上余道长的泥灰过来吧?那个屋子建得高,也宽敞。”迅速造完一个兵营们的军汉们,已经是职业工匠,非常拥有发言权。
林淡点头:“行。这附近种田看着挺好的,把林子清理出来后,得雇人……还是买人吧,买一些人在这儿种地。”
要是雇人,他们也只能在这附近雇人。但是住在附近的人,谁不知道虎子沟的大名?倒还不如直接买人。
林乐点点头:“北地这里的人太少,不过过不下去日子的人也多。等这次回去,小人就去买上一批人。往后咱们分批在这儿练兵,管事和守卫的人都有。”
“嗯,你拿主意就行。”林淡点点头,站起来,“我去休息了。”
他休息的地方自然是唯一的小木屋,里面的床板是今天现做的,之前的木屋就一个空壳子,里面除了一个火塘和一堆几乎烂掉的柴草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睡惯了火炕,林淡倒不觉得木板太硬,就是怀里差了一只暖手捂或者是一只胡阿妮,觉得有点冷。
火塘里煨了半天的火,屋子里倒是不惧潮气。
林淡睡了一个踏实觉,第二天一早醒来,看到汉子们正兴高采烈地在扒熊皮。
“哪儿来的熊?”这熊没有之前草原上猎到的大,但是熊皮摊开也不小。
林乐指指白天也照不进阳光的林子:“今天早上摸过来的,可惜不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