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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和胡澈,领着家中一干凑热闹的小孩儿,一起在城外送别了林大伯夫妇。
林淡和林萦都红了眼眶。林大伯娘忍住了,反倒是林大伯掉了两滴眼泪,啰啰嗦嗦地嘱咐了两句科考的注意事项,又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眼看着时间要来不及了,宫彭彭过来催了三次,一行人才离开。
这一次他们带的行李不多,倒是没怎么引人注目。
两兄弟看着远离的车队,心情难免低落。只是他们两个到底岁数在这儿,情绪过了就压了下去。第二天林萦就开始最后的临阵磨枪。
在林萦、林滨参加完童生试不久之后,胡澈、胡钧也进了考场。
暖手捂跟着去送考生,这回它没把脑袋卡在车窗,而是试图混入考场,结果被门口的官吏给毫不留情地驱逐了。
林淡把暖手捂从小养到大,还是比较知道暖手捂的性格和……想法的。
这段时间胆子越来越肥的兔子,只是点亮了窝里横技能,虽然对阵外人单打独斗的时候不会害怕,但是那么多文弱书生聚集在一起,还是让它怕得瑟瑟发抖。林淡单薄的身体已经不足以给它带来安全感,还是胡澈看上去比较牢靠,于是它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胡澈,却最终功败垂成,没能跟进考场。
考场外,人多眼杂的,“病弱”的他当然不能把几十斤重的兔子抱到车上。还好暖手捂眼看着跟随胡澈无望,退而求其次地跟随在了林淡身边,到了车厢内迅速吃下了一整颗大白菜压惊。
围观人群对这只企图参加科考的兔子,又是一阵堪称沸腾地传说。等到第二天林淡去书院拜访山长和先生们的时候,暖手捂的大名已经在整个书院里传唱开来了。
这天是书院休沐。林淡直接去的山长家里,坐在厅里面听到山长的取笑的时候,他摸着兔头的手顿了顿:“不至于吧?”暖手捂又不是第一次送考了,上次它还卡了脑袋闹了笑话,也不见被人传多久。
科考对于学子们来说是一项考验,对于书院的先生们来说也是一项考验。山长的责任尤为沉重,这一次距离上一次林淡过来不过隔了一个月,山长的脸色显见的憔悴了许多,倒是看着精神还不错。
“现在考试的人还没出来,不去考的人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功课上,这不就传些闲话嘛。”山长倒是很理解,“等春闱的名次出来,谁还记得你的兔子?”
林淡想了想也是,再闲聊了两句后,就告辞出来。
别看每家都坐不了盏茶时间,可是一家家的走完,也花了大半天。他回到家里饭都没吃,就倒在了床上。暖手捂跳上床,扯开了被子一钻,想了想分了点被子给林淡盖上。
林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暖手捂在瞎忙活,忍不住抿着嘴偷笑。什么时候一只兔子还能照顾人了?盖在林淡身上的只有一小个被角,还是落在了腿上。
他轻手轻脚地展开被子一抖,给林淡盖好,想想他进来要和林淡说的消息,决定还是等他醒过来了再说。这段时间看着累人的是胡澈和林萦他们,实际上林淡才是最累的。一个人要照顾两个赶考的学子,又要带小七小八两个孩子;京城如今学子多,林淡虽然不用出去交际,但是上下打理的事情一点都不少。也亏得家里人口简单,他才省了点心。
林淡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还是林祥进来叫他的。
“这么晚了?”林淡整个人还迷糊着。他只感觉到自己回家往床上闭了闭眼睛,怎么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小厮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林淡洗漱更衣。
等林淡弄好,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林淡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就让人撤了。
漱完口,擦了嘴,对着林祥问道:“什么事情?”
作为管家,林祥只会比他更忙,不会有空闲来伺候他吃饭。
林祥说道:“奚家递了帖子过来,奚七姑娘下个月成亲。”
林淡点了点头:“你看着准备一份礼送过去,我就不去了。”
左右奚家又不是他的外家,奚七姑娘在他们林府上是住了一段时日,可是林家对她们娘俩也没什么怠慢的地方。自家妹子被岑氏说成是贱人,虽然岑氏已经受了教训,但是……他能送一份礼过去,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林祥不意外林淡的决定,口述了自己拟定的礼单,请示道:“您看这样送礼成么?”
奚家的事情只是小事。他又不是奚家的正经亲戚,面上说个好听罢了。若是双方有心相交,再慢慢培养修复;可是这和林淡这么个隔了一层的,关系不大。奚家就是想修复,第一个对象也不会是他。
他想了想,道:“明天让人在小七小八的院子里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回头四姑娘来了,让她住。”小七小八人还太小了,平时活动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那个院子就是放点东西,外加晚上回去睡个觉。林梅和两个小孩儿亲近,把他们放在一起也挺好。
又交代道,“找裁缝来,替虫哥和小七小八多裁几身衣服。”
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家里三个孩子风吹就长,一个月前裁的衣服,眼看着裤腿就已经要短了。小七小八的衣服鞋子换得更快,倒不是单单因为长个儿,还是因为两个孩子成天跟着暖手捂疯玩。一天下来,别说衣服了,就是人都能从白的变成了黑的。
林祥应道:“是。”林萦的衣服是因为长个儿,才要重新裁。小七小八的衣服本来就多裁了两身,可是完全不够用。
“你这段时间留心着,看看有什么适合的木匠和裁缝,有机会的话,雇两房人。”他和胡澈两个人都不差钱,但是有些东西的积累却是没办法。原本住在家里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什么。如今自己出来单过,倒是样样都不方便。
譬如木匠和裁缝之类,好的工匠都是自己做事,万万不会签做长工,或者是卖身为奴的。其实他知道一般人家,每逢换季前,都会请了工匠来家里做活,管上一段时日的吃住就行。但是对于林淡来说,人手还是在自己手上为好。最起码,在小七小八长大的这几年里,他最好在家里养上这么些人。反正,他又不是没钱,养不起这些人。
“过两天等虫哥缓过劲来,同窗之间走动会多,你多看着点。月例这边给他多拨五成,不过别告诉他。”林萦和他大爹那不理庶务的特点,完全是一脉相承。偏偏看中了什么东西,买不到就走不动路。看着平时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开销,偏偏手上攒个三个月的银钱,半天就能花没了还欠债,不管着不行。
林祥虽然是林淡的管家,到底一个府里面出来的,对林萦也知之甚详,闻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影,道:“是。大爷那儿也比照着办吗?”林萦只是考童生和秀才,胡澈却是考举人,接着到秋闱还得考进士,交际应酬可不是秀才那点小打小闹。
“嗯。先照着做吧。”林淡其实也不知道一个举人的交际,需要花费多少银钱,但是只是钱的话,那根本不是问题,“对了,你过来还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这么一点家务事,林祥没必要这么等着他。
林祥的脸上顿时一改之前的轻松,露出一丝凝重:“谢府递了帖子过来,邀请大爷和二爷一起去踏青。”
“嗯?”
春日是踏青游玩的时节。凡举交好的家族之间,通常都会相约一起行动。除了联络感情之外,也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年纪小的姑娘少爷,自然可以青梅竹马;年纪大一些的,只要让长辈看对眼,再往来几次,多半能说上亲事。事实上,这些一起行动的家族,多半都是通家之好。
但是谢府,还能有哪个谢府?无非就是谢思兴所在的谢家,那个直接害死他大哥的凶手!当初设计林家的二皇子已经付出了代价,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谢思兴不过是丢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世子头衔。他背靠父荫和母族,是不是世子,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必然对谢思兴咬牙切齿。但是他背后的势力绝不是软柿子,自身也没做出什么诸如谋反之类的大事,褫夺世子头衔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了,想要再进一步,无非是关上一两个月的禁闭。想要谢思兴的小命,那得冒着跟整个谢家为敌的觉悟,哪怕谢家如今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但是作为皇帝,也不能去动摇现在双方之间牢固的关系。
蔡家就是先例。直到目前为止,蔡家阖家上下依旧对皇帝忠心耿耿。然而,在军饷被克扣,粮草被扣押等等经年累月的针对后,蔡家也做出了反击。这才有了现在的蔡贵妃,和现在的四皇子。
大人物之间的斗法,林淡看不明白。上辈子的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这辈子他也只是知道一些大略的消息。至于那些人怎么想的,他是完全想不明白。
就譬如谢家的游园帖子……要说他和胡澈两个人和谢家只有仇,半分交情都没有;就是谢家想对他们两个下手,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着来。
胡澈得考上几天,林淡身边每个商量的人,顾不上休息,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拿了帖子去请教自家先生,没想到余道长也在。两个人正在下棋。
林淡也不避讳,将帖子递过去,问:“不知道先生怎么看?”
白正清一时没有回答,将帖子递给了余道长:“看看。”
余道长看着,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把帖子递回给林淡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家势大,也不是铁板一块,去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