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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在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一直呆着,从半夜直到天亮,又从天亮到中午。中午时,郑秋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顺便帮许岩打了一份快餐回来,但许岩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推辞了,但郑秋怡十分恳切地劝他:“吃吧,师弟,不管事情最后怎么样,哪怕天塌下来了,饭总还是要吃的。”
听郑秋怡的口吻,她分明以为自己是忧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许岩不禁哑然失笑——他是有心事,但他担忧的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心魔,而不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师姐,我真不用吃的——你不用担心,我也没脆弱到那地步啦。”
郑秋怡笑笑,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位师弟分明是在害怕和担忧了,只不过他在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罢了——也难怪,哪怕自己这位师弟有着很强的背景和后台,但闯了这么大的祸,估计他自己也在暗暗害怕吧。
唉,这种事也真是没办法解释了,挺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乱打人的疯子了呢?
郑秋怡心下同情,她说:“喂,我说师弟啊,需要我帮你抽血作个酒精测试记录吗?这样的话,就说你是喝醉了,将来跟你们单位也比较好解释一点。”
“这倒是不必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大不了就是进去蹲一阵好了。”
许岩相信,以自己和文修之的交情,他是不会不救自己的。就算自己真的进了监狱,以文家的实力。要捞自己出来也不会太难,所以。对这次的事件,许岩倒是不怎么担心。但他惦记的是另一件事:听郑秋怡说,昨晚自己失控暴走,打伤了几个出警的警察,还把一个派出所的教导员打得吐血了。
把赵六等人打残了,许岩毫无愧意,但累得那些正常执行公务的警察受伤,许岩还是颇为愧疚的。他小声对郑秋怡说:“师姐,有件事,你给我帮个忙。”
“啊。你说吧,什么事?”
“回头,你去探望那几个受伤的干警,打听一下,他们的医药费和营养补助,要花多少钱?你给我个账号,我把钱打给你,你帮我给那些受伤的干警吧。”
听许岩这么说,郑秋怡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了。她柔声说:“师弟,我们干警的医疗费是有公费的,倒不用你出钱,但你有这个心意倒是挺好的。主动赔偿,如果能取得他们的谅解,应该在处理的时候会从轻的。”
许岩苦笑——郑秋怡又误会自己了!自己主动赔偿。是为了自己良心的愧疚,可不是因为争取什么从轻处理啊!
他也懒得解释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件事。我只能麻烦师姐你去做了。”
“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探望他们。。。”郑秋怡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喊了一声:“请进!”
门被打开了,有个警察探头进来了:“郑支队长,有几个部队的同志过来了,他们说自己是锦城军区政治部保卫处的,受京城总参情报部政治部的委托,跟我们来对接许岩的案子——我们已经核实过他们的证件了,也打电话跟军区联系过了,确实是他们派过来的人。”
郑秋怡和许岩对视一眼,心知该来始终还是来了。
“请军区的同志进来吧。”
进来的军人一共有五个人,让许岩意外的是,黄夕也在里面。今天的黄夕一身戎装,显得英姿飒爽,英气勃勃。这一行人中,领头的军官是一名上校军官,他自称姓戴,是军区政治部保卫处的处长,态度倒是很客气,一进门就对郑秋怡道歉了:“郑支队长,不好意思,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戴处长不用客气,都是工作。诸位,请坐吧,对了,这就是许岩同志了。”
戴处长望了一眼许岩,点点头,很快移开了目光,却是没跟许岩打招呼。
双方坐下来,寒暄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戴处长沉声道:“郑支队长,我们这次过来,是受了京城的总参情报部委托,接手昨晚许岩同志故意伤人的案子。你们这边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吧?”
郑秋怡点头:“已经准备好了。昨晚许岩故意伤人和寻衅滋事的事件,涉及的受害者多人,我们已经制作了一份简单的案情说明。这次事件的几个视频证据,我们也制了光盘,已放在案卷里了,等下你们就能带走了。只是受害者的伤势还不稳定,还没法做伤势鉴定,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做了。”
戴处长严肃地点点头:“明白了——那么,关于许岩本人的笔录材料和审讯视频呢?这个我们也要带走的。”
郑秋怡笑笑,一副“我早料到会是这样”的表情:“这个啊?许岩自从进来以后,他的精神就一直不是很稳定,所以我们也没办法给他提取笔录。这个,还是要麻烦戴处长你们自己来了。”
戴处长深深地看了一眼郑秋怡,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妹子你很上道啊”!然后,他不动声色点点头:“这样的话,就没什么特别的了。郑支队长,我们现在可以办移交了吗?”
“好的,戴处长,我们这就开始吧。”
双方人员很快开始办理案件移交手续,这时候,黄夕凑了过来,轻声说:“郑支队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郑秋怡轻微地点头,她和黄夕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另一间办公室里,微笑道:“黄少校,你说吧,是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许处长他昨晚喝多了,做了很多错事。跟那些地痞的冲突,这件事我们倒是不用管他,那帮人也是罪有应得,但许处长他对锦城市局的弟兄动手。这就太过分了。情报部的首长知道了这件事,都很生气。说我们跟锦城市局的关系一向很好,怎能对自己人动手呢?
首长指示。许岩毕竟是我们情报部的干部,他犯下的错,就是我们情报部的错,这件事,我们会负责到底的,那些受伤干警的治疗费用,都由我们这边来承担吧。另外,我们也希望能对他们表达一点歉意——首长的意思是,几个受伤的干警。每人二十万的赔偿金;其中有两位同志听说伤势比较严重,除了医药费以外,我们还会赔偿他们每人五十万。
这是我们诚恳的道歉心意,希望那些受伤的干警能原谅我们的错误,也希望不要为这件事,影响了我们和锦城市公安局的良好关系。”
郑秋怡神色不动,微微点头:她当然明白,黄夕嘴上说得好听,说这是赔偿受伤干警的心意。但其实,这笔钱等於是堵口费,是希望那些受伤的干警不要再到处嚷嚷和追究许岩了,最好让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黄少校。你们愿意赔偿我们受伤的干警,这自然很好,但这事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理。我们局里还没有定调。。。”
“郑支队长,您放心。这件事。文部长已跟你们的邓局长沟通过了,邓局长原则上也表示同意了。郑支队长您完全可以跟邓局长请示确认的。
部里要求,我们必须当面向受伤的干警道歉和赔偿,要取得他们的原谅,而你们邓局长的意思是,慰问和安抚受伤民警的事,他可以出面,但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他就不方便说了。。。如果郑支队长您能带我们一起过去,帮我们在那些受伤干警面前说点好话,事情估计就好办多了。毕竟你跟他们是同事,有你在中间协调,我们比较容易沟通。”
郑秋怡轻轻点头:“这个忙,我可以帮。”她凝视着黄夕:“这么说来,对于许岩,你们情报部是要坚决保他咯?”
经了昨晚的事,黄夕也看出来了,这位美女警官对许岩的事十分上心,她点头道:“没错,部里已经开过紧急会议讨论了,决定要全力保下许处长——可能会有撤职或者处分,但不会让许处长承担刑事责任,也不会开除他。只是,许处长这次在蜀都大学凶案中下立下的功劳,就要将功抵罪了。”
听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郑秋怡松了口气:“这样是最好了。不过,黄少校,许处长他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发狂,这也太危险了吧。当他的面,我不好意思说,但回头,你们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医生,帮他做个心理咨询分析?如果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治疗才好。”
说到这问题,黄夕的表情顿时黯然——郑秋怡的话恰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也在为这件事犯愁呢。这次的事,许岩将功赎罪,总算是勉强摆平了,但以后,他若是经常这样发神经,谁能抵得住?就是立了再多的功劳都抵不住这样胡乱糟蹋啊!
“郑支队长,谢谢您提醒。但许处长的性子很犟,如果说要他去看心理医生,我估计他立即就翻脸了。这个事,我们得慢慢找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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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交手续办完,双方都签好了字,那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戴处长一行带着许岩下了楼,上了车子,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院。
直到车子离开了公安局的大院,戴处长才从前座上回头来跟许岩打招呼,他笑着跟许岩握手道:“许处长,这一趟我们来得晚了,可是让你在公安局里受委屈了啊——许处长,刚刚当着警察的面,我不好打招呼,失礼了啊。”
看到戴处长那亲切的笑脸,许岩便猜出了,事情应该是风平浪静了,他笑着回应道:“哪里,是我不好,给戴处长您添麻烦了。”
“唉,说什么添麻烦呢,这也是我的工作啦,一年到头,我经常要来公安局接人的,都成习惯了。其实,许处长你做的也不算什么啦,咱们部队的人,要是被地方上的流氓随便就欺负了,那还有点血性吗?这怎么像话呢?
咱们当兵的,如果连自己和女朋友都不敢保护,那还能指望他们能保护国家吗?许处长,我一直就是这么个观点:不敢打架的兵,不算好兵!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公安局里办交接的时候,戴处长看着甚是沉稳,但现在这时候,他却是十分健谈,一路上和许岩说个不停。最后,许岩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问道:“戴处长,现在,您要把我带去哪呢?”
戴处长拍拍自己的脑袋,他笑道:“都怪我这性子,一说起话来就忘正事了。许处长,您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先去找地方吃个午饭,然后就送你回家歇息吧——昨晚折腾了一晚,估计你也没休息好,应该很累了的。”
许岩眨巴着眼睛。他猜到了,这次事件,情报部对自己的处理应该会很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处理竟会轻到这地步,直截就送自己回家了——哪怕就是形式上糊弄一下也好,也该把自己带回军区去做个笔录关个禁闭什么的吧?
“戴处长,对我的事。。。上面是怎么说的?就这么算了?”
戴处长笑眯眯的,慈祥得像是一尊弥勒佛:“许处长,你的单位是在情报部,他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今天的任务是从公安局里把你接出来,然后好吃好喝,送您回家休息——就这样了!”
说着,他转头望向黄夕,笑眯眯地问道:“是这样说的吧,黄助理?”
黄夕点头:“确实就是这样。许处长,部里来的命令说委托锦城军区的政治部帮我们把人接出来,至于其他事,部里并没说。许处长,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跟文部长打听一下?”
许岩摇头苦笑——跟文修之打听?自己的电话打过去,还不得听文修之吹嘘上半天,然后再欠上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算了,既然文修之不说,自己干脆就装聋作哑扮糊涂好了。
“戴处长,黄夕,为我的事,今天辛苦你们了。你们想去哪里吃?这一顿,我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