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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请你下来?”
脑子里正一团乱麻时,手边的门被一下拉开,舒茺反应有些迟钝的偏头,却见弗溯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半倚在敞开的车门上,唇角勾出一抹讥笑。
那暗色的镜片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舒茺终于回过了神,连忙俯身低头,钻出了车厢。
“哎,我说你们在磨蹭什么呢?”曹辛锁上了车门,转头又看了一眼杵在那里不动的一对俊男靓女。
“来了。”弗溯随意应了一声,这才转身朝会场入口走。
舒茺没再发愣,连忙小步追了上去,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弗先生……你真的有sad?”
闻言,弗溯的步子顿了顿,但却只是瞬间便恢复了自然,“恩。”
“……”舒茺默,刚走几步,又想起了些别的,“弗先生……你sad还要开签售会……”
让一个sad的人开签售会……
好像有点残忍qaq
“我和你不一样。”弗溯挑眉,心情似乎不错,竟有耐心同她解释,“你是sad的一般型,我是特殊型。”
“……”口吻里还带着点小骄傲是什么鬼==
都是sad他哪儿来的优越感??
听着弗溯刻意强调的“特殊”和“一般”,舒茺突然就有了种扇他的*。
等等……
他怎么猜到她有sad?!
像是勘破了舒茺的心思,弗溯冷哼了一声,“就你那写在脸上的症状,和诊断书似的,还用猜吗?”
“……”
“特殊性sad只会在特殊场合焦虑。”
“那……你的特殊场合……”
“闪光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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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流原本可以从特殊通道入场,但因为离活动开始还有一些时间,舒茺就提议去会场附近看看《洪荒》的周边。
曹辛一开始还担心弗溯会被粉丝们认出来,后来想想他带着这么大一幅墨镜,而舒茺也改头换面了,应当不会暴露,所以也就带着身后两个sad去了那些摊位。
不远处,两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一边排队入场,一边蹲在地上收拾着买到的周边。
“你买了什么?”
“《洪荒》十四卷啊,还有海报!”
“哈,我把《洪荒》第一卷到十四卷都买了!收集全了签名回家珍藏!”
“……规定是一个人只能签一本,你似不似撒?”
“哈?!”
“你说,待会儿能不能和溯流大大合照?”迎面走来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舒茺身边擦过。
“不知道哎,听说只要进了会场,就不能拍照了。”
“哎呀,你记错了!刚刚工作人员讲的是不能用闪光灯,不是不能拍照。”
“……啊,好期待好激动!”
“拿一本笔记本。”
“20!哎,收一下钱……”
“这扇子多少钱?”
“40。”
买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嗡嗡声中。
察觉到四周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还不断有一些视线从自己面上划过,舒茺不由垂下头,突然有些后悔提议要到这里来。
脚下已经有了要躲到角落里的冲动,然而只是刚一抬脚,腕上却是蓦地一紧,将她硬生生拉了回去。
“去哪儿?”弗溯朝下勾了勾墨镜,鄙夷的目光自镜片上方擦过,落在舒茺已经有些僵硬的面上。
“我,去,去一下洗手间……”
又有几道“莫测”的视线飘来,舒茺愈发变得心慌起来,仿佛自己已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而被抓包一般,结巴的毛病更加严重了。
要马上离开!
舒茺一咬牙,手腕一个巧劲就挣脱了弗溯要朝人少的地方钻。
然而下一刻,弗溯就像拎小鸡似的,又将她给拎了回去,挑眉冷笑,“sad要想治好,就不能回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嘲讽到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口吻。
“……”舒茺急得脸都红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偏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见那白皙的面颊上骤然染上一层嫣红,尽管是窘迫的颜色,但却依旧让整张脸变得生动起来。
弗溯半眯起眼,只觉得心情竟莫名的有些舒畅,似乎是来自恶作剧的趣味,但又似乎是些别的什么。
心情一好,弗三岁就想要像平日那样抬手揉一揉那手感非常好的卷发,然而……
当意识到从前那乱糟糟的卷发已经被打理的很有艺术感,尽管顽劣成性,但弗三岁还是硬生生将手停在了空中,尴尬的拍了拍舒茺僵硬的肩膀,“sad不是绝症,阿喀琉斯之踵都是借口。”
顿了顿,他突然换了一种语调继续说道,“sad的扩展和持续是由于症状的反复出现使焦虑情绪条件化,回避行为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阻碍这种条件化的消退。这些,你不是应该背的很熟吗?”
……这么慈祥而语重心长的语气,这种硬邦邦背词条的口吻,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弗溯这厮在学自己说话!而且背的还是百科全书中对于“sad”的解释!
她怎么会不熟?
sad还有一个名字,叫懦弱。
浩瀚辞海中,有些能让你看见世界,有些……却能让你看见自己。
但有时候,舒茺也不明白。究竟是她遇见了sad,还是sad的标签捆绑了自己。
那些症状,病因,以及治疗方式,她看了无数遍。
的确,就像弗溯说的,想要根治sad的唯一方式,就是……走出去。
说到底,无论是防备型还是受挫型,sad都是因为对世界有了错误的构念,才会产生恐惧和焦虑。而一味回避,只会让这种构念不断强化。只有正面迎上,才有可能纠正这种错误的构念,才有恢复正常的机会。
但是,舒茺始终做不到。
纠结中,她下意识抬手,想像平常一样扶扶眼镜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摸什么摸?眼镜早没了。”冷冷的提醒,“好不容易给你蜕了层壳,结果还是本性难移。”
舒茺愣了愣。
是啊,她的眼镜没了。
她的长发也没了。
刚刚车窗中映着的那个人仿佛已经有了崭新的外观,那么千疮百孔的内芯呢,有没有……摆脱过去的束缚,从原点起步的勇气?
曹辛已经颠颠的远离了两位sad患者,自己跑去和对面摊子上的小姑娘搭讪了。
而弗溯和舒茺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对峙,直到……
“咔嚓——”
不知是哪个小姑娘想偷拍一下站在那儿动不动的两人,结果闪光灯忘了关,一道亮光“咻”地在弗溯墨镜滑落的眼前划过……
舒茺只感到自己腕上的手掌一紧,方才还振振有词、满脸嘲讽的男人瞬间绷紧了身体。
舒茺眨了眨眼。
下一刻才反应过来,闪光灯下的……特殊性sad!
“弗,弗先生,你没事吧?”
弗溯眸底掠过一丝异样,蓦地松开了舒茺,抬手将鼻梁上的墨镜推了回去,“……走,陪你去洗手间。”
“……”
舒茺一愣,突然像开了挂似的,以极快的反应和速度拉住了身边的弗溯。
……就这症状,刚刚还好意思说她没出息?!
……就这症状,之前还腆着脸教育她?!
舒茺目瞪口呆的盯着托墨镜的弗溯,仿佛就像在照镜子似的。心中好像有一座丰碑……崩塌了。
“不,不是说要去洗手间吗?”
某个快要炸毛的大神垂头看她,暗色墨镜遮住了那眉宇间隐隐约约的焦虑。
嗓音微哑,比往常僵硬了不少,甚至还出现了结巴。
“……弗先生,”可能是被弗溯转移了注意力,舒茺的紧张突然就减弱了不少,说话也连贯了,心跳也恢复正常了,就连脸红都褪得差不多了。此时此刻,她的所有关注点都变成了弗溯,“回避行为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阻碍这种条件化的消退……这不是你刚刚说的吗?”
“……”弗溯黑了脸,仿佛听到了震天响的啪啪啪打脸声。
“弗先生,我,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给我做个表率!撑过现在,你以后就,就是我的楷模!”舒茺扬手,有些艰难的拍了拍弗溯绷紧的肩膀,眼神异常真诚。
但不知是隐形眼镜反光还是怎样,弗溯总觉得那眸子里有一道幸灾乐祸的光。
他默默将墨镜往下拉了拉,下颚的线条崩的更紧,冷冽眼神“嗖嗖嗖”就朝某个翻身做主人的兔子戳了过去。
半晌,那紧抿的薄唇微启,幽幽的吐出一个字,“行。”
仿佛能听到咬碎牙的动静?
舒茺突然有点想笑。
……还有点想在地上打几个滚。
见舒茺虽没有笑出声,但却是眼角弯弯,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不知为何,弗溯的焦虑竟也莫名的平复下来,轻咳了一声,他的目光却在下一刻有了着落,随即诡异的扬了扬唇,“走。”
“……去,去哪儿?”舒茺的嘴角瞬间平了下来,眼皮微跳。
“《洪荒》的有奖竞猜,你记性那么好,去给我赢个叶琰的钥匙扣。”
“……你不是有吗?”弱弱的。
“你去不去?”威胁。
“……去。”认怂,“那你待会也帮我个忙……”
“什么?”傲慢。
“我想给你拍张照留作纪念。哦,光线有点暗,需要,需要用……闪光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