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

南栖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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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在远不理她,继续努力想着,又想出来几项额外的工作,交待给金娜娜。

    这些日常管理以外的工作,他也不在乎廖一江能不能完成。反正他身为老板,已经交待下去了,廖一江总要花时间去做的。

    再想不出更多的事交给廖一江去做了,他才让金娜娜出去了。

    然后,他打开保险柜,取出装纪录片带子的那只箱子,拎着离开了公司。

    这是他答应交给裴天鸣的东西,他本想直接送到裴天鸣的公司去。可是开车走在路上,他突然改了主意,想去医院看看。

    他想见一见赵良卯,想知道那个毁了他一生的老头子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到了医院,他乘上电梯,先是按了赵良卯所住的豪华病房那一层。电梯启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按照电梯里的指示图,按下了肾脏内科病房所在的楼层。

    虽然他不喜欢邓嘉祥这个男人,但是邓嘉祥被赵欣瑶绑架伤害,毕竟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一次差一点儿要了邓嘉祥的命,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知道邓嘉祥做为赵欣瑶案件的受害人和证人,一定是在警方的监控和保护之下,没有警方的允许,他不可能与邓嘉祥有直接接触的。

    其实他也没想要见邓嘉祥,他就是想远远地看一眼这边的状况。

    可是他一出电梯,就听到病房的走廊里有激烈的吵闹声。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喊叫着:“让我见他!我是他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路在远当即就听出来,这是裴娇倩的声音!

    这个女人处理任何事情,都只有一种方式,就是直接而猛烈的正面对撞!

    他急走几步,看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裴娇倩正张牙舞爪地往前扑。两个穿警服的男子挡在她的前头,企图阻止她冲进病房。

    警察对裴娇倩的身份还是有些忌惮,也不敢对她采取强硬的措施,只能以身体为盾牌,挡住她的冲势。因此他们非常被动,反而被裴娇倩抓破了手和脸。

    “裴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执行命令。案子就要开审了,你与嫌疑人和被害人都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不能允许你见到邓先生。”一个警察试图说服裴娇倩。

    裴娇倩哪里肯听?发了疯一样与警察撕扯,说什么也要见邓嘉祥:“邓嘉祥!你说句话!我们还没有离婚呢!你还是我们家的女婿!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你让我进去!”

    眼看着警察就要挡不住裴娇倩了,路在远几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拎出去老远,丢到了长椅上。

    裴娇倩起先没有看到后面是谁拽着她。

    她摔在长椅上,侧趴在那里,扭头一看,竟是路在远从背后袭击她!

    她顿时抓狂了,跳起来就扑向路在远:“路在远!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

    路在远只有一条手臂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他见裴娇倩来势凶猛,估计被她扑到跟前,他也难应付。他对裴娇倩也不客气,不等她靠近,抬脚就踹她。

    他不想伤她,因此这一脚踹在她的大腿上,不至于受伤,也不是特别疼,但却踹得她后退几步,重新又跌回椅子里了。

    然后他说:“我拉开你,是为了你好。你刚才已经在妨碍执行公务,要是被警察抓起来,你就要陪你妈去拘留所里呆着了!”

    “你有那样的好心?你别猫哭耗子了!赶紧给我滚开!”裴娇倩一边叫骂着,一边又要往前冲。

    路在远对她是完全没有怜惜之意的。

    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她说起往事时,那种恶狠狠的语气:“……他死了,就没有人跟我抢了!”

    他也记得南汐被这个女人逼迫下跪,回到家后扑在他怀里心酸痛哭的情景。

    因此,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路在远没有丝毫的好感。

    他不知道裴娇倩见邓嘉祥到底有何目的,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路在远本能地意识到,裴娇倩这么急着要见邓嘉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眼看着警察挡不住她,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将裴娇倩扯到了一边去。

    相比于警察,他更敢对裴娇倩动手。

    所以当裴娇倩发了疯一样扑向他的时候,他因为胳膊不方便,就毫不客气地将腿伸了出去。裴娇倩冲得很猛,自己就撞到他的脚上了。他只稍稍一用力,就顶着她的肚子,把她推到墙上去了:“你别跟我耍疯癫,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的!”

    “路在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要和我老公见面,关你什么事?你怕什么?你心里有鬼吗?”裴娇倩被路在远制住,动弹不得,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路在远松开她,坦然点头道:“对啊,我心里是有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心里的鬼呢?放出来看看!”

    裴娇倩知道今天不可能见到邓嘉祥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冷蔑地斜了路在远一眼:“不要以为只有你是聪明的!你等着!想要算计我们家的财产!你差得远了!”

    说完,她甩头就离开了。

    两个警察被裴娇倩闹出了一头的冷汗,这会儿见她走了,都松了一口气,过来感谢路在远。

    路在远转身,往病房里望了望。

    透过门玻璃,他一眼就看到南河正坐在窗口的位置画画。

    他对两位警察说:“谢倒不必了,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我是那个女孩儿的姐夫,我想探望她。”

    “那可不行,这几天赵欣瑶的案子要开审了,上头要求严格保护受害人,不经批准,谁也不许进病房探视。”其中一位警察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了路在远。

    路在远解释道:“我又不是探望邓嘉祥,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看我小姨子,要是你们怕我对受害人不利,或者麻烦你们哪一位跟我进去,我保证不与邓嘉祥说一句话。”

    他正在努力争取着,病房的门开了,就见邓嘉祥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站在门口,对两位警察说:“他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让他进来一下?我有些私事想要拜托他。”

    警察面面相觑,路在远趁他们犹豫的时间,迈步就进了病房。

    一位警察跟进去,守在门口。

    路在远一进病房,看着邓嘉祥,轻笑一声:“多日不见,我们竟然成了朋友?听说你做了肾切除手术,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邓嘉祥一手捂着腹部刀口位置,慢慢地挪回到病床边上,坐下来,小心地上了床。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倚着被子,喘了一会儿,说道:“死不了,我活得好着呢。倒是你,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刚才看到你在门口,真吓了我一跳呢。”

    “是,你说得对,我们两个这些日子都不太好过啊!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成好朋友了?”路在远一边揶揄着邓嘉祥,一边偷眼看门口的警察。

    “是啊,我生病受伤期间,可一直惦记着你呢,听说我受伤的事,还与你有点儿关系?”邓嘉祥倒是不怕警察,有话照直说。

    路在远走到病床边,坐下来,看着邓嘉祥,摇头笑道:“原来你惦记的是这件事。怎么说呢?随你猜想,我不作否认。其实你弄到今天这个样子,祸根还在你自己的内心,你若没有贪欲,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对?”

    “少废话!”邓嘉祥被戳了痛处,“我叫你进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耍贫嘴。我问你,小汐呢?为什么你回来了,她不见人影?”

    “小汐?她为什么要让你见到人影?你是她的什么人?”路在远懒得答他这个问题,就站起身来,走到南河那里。

    比起他离开前的那时候,南河明显胖了一些。虽然是在医院里,但是她显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但她仍然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理身外事物的样子。

    路在远蹲在她身边,跟她打招呼:“小河,你最近好吗?”

    南河低头不理他,连眉毛也未动一下。

    路在远料到她会这样,也不等她的反应,手指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小河的画风越来越犀利了,真心比某些画家的水平要高多了。”

    这个时候,南河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轻一蹙,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来。

    路在远吃了一惊,因为自从南河自闭症复发以后,她还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此刻她冷不丁地认真看了他一眼,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小河?你听到我在夸你的画,是不是?”虽然小河的眼神并不友善,但路在远还是很高兴。

    南河眨了眨眼睛,嘴唇一动,说出来两个字:“好吵!”

    路在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河竟然开口讲话了哎!她这是要好了吗?

    “小河!”路在远激动地抓住南河的手,“你……你竟然说话了?太好了!”

    南河不喜欢被路在远抓着手,不耐烦地哼唧着,用力往外抽手,并且转脸向邓嘉祥求救。

    邓嘉祥抬手制止路在远:“你放开她,她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你看不出来吗?她才刚刚见好,你别招惹她!”

    路在远赶紧松了手。

    他并不介意南河对她的态度,南河的好转令他十分欣喜。因为南河的自闭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

    不仅是他,南汐对妹妹的病也是深怀愧疚。如果南河好起来了,南汐的心情也会大好的吧。

    这样想着,路在远觉得好开心。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唯一个令他轻松愉快的好消息!

    他笑眯眯地看着南河,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想了一会儿,他说:“小河好好画,等我有空了,帮你筹划一次画展,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去欣赏你的作品!”

    南河再不理他说什么,赶紧缩了手,躲到画架的后面。

    她还是这么抵触路在远,这令路在远有点儿失望。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南河一会儿,发现她根本就不爱搭理他,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走到病床边,坐下来了。

    “小河的进步真快啊。”他轻声感叹一句。

    邓嘉祥得意了,扬了扬下巴,说道:“她这是心病,其实再先进的医学手段,都很难治进人的内心。要是让她跟着小汐跟着你,现在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路在远看到他臭屁样子,心里超级不爽。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在南河这件事上,邓嘉祥的确是有功劳的。

    他撇了撇嘴,小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小河是因为暗恋你,所以才会这么依赖你。一旦她好起来了,你要怎么样面对她?你可要想好了,别再刺激到她才行。”

    邓嘉祥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他轻松自得地斜了路在远一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路在远说着话,再偷眼看警察,发现守在门口的那位警察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大概是看到他的确没有与邓嘉祥讲什么要紧的事,而且他也的确是探望南河的,所以警察才放松了戒备吧。

    趁着警察不在屋里,路在远赶紧问:“听说案子马上就要开审了,你打算怎么做呀?”

    邓嘉祥先是一愣,随即嗤笑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警察问案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路在远马上站起身来:“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至于刚才你问小汐在哪里,我也懒得回答你,你就等着出院后再去找她吧。”

    “喂!”邓嘉祥赶紧叫住他,“小汐回来了吗?她到底在哪里?你别告诉我她和你在一起啊,她最讨厌欺骗,她不会原谅你的。”

    路在远摇了摇头:“邓嘉祥,你别以为出了那么一点儿事,你就和我站在同一条线上了。我们之间完全不同好吗?我是迫于无奈,而你是主动抛弃她去追求荣华富贵,我们在人品上有巨大的差异,所以你不要高兴太早。”

    当他警告邓嘉祥不要高兴太早的一刹那,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廖一江这个人的面容来。

    他沮丧地甩了甩头,迈步就要离开。

    邓嘉祥又叫他:“你站住,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路在远摊了摊手,示意他说下去。

    “对于这件案子,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上了法庭,自然是陈述实情。至于赵欣瑶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是法官们该考量的事,不关我的事。”邓嘉祥眨巴着眼睛,话说得十分顺当。

    “哦?就没有人特别嘱咐你一些什么?比如让你到时候少说几句话什么的?赵氏父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赵良卯,在D市人脉通达,他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面临牢狱之灾的,对吧?”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邓嘉祥摇了摇头,“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了,赵良卯再厉害,如今瘫痪在病床上,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已经老了!可是裴天鸣却正当年……”

    话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赶紧闭了嘴。

    路在远却已经心里有底了。

    看来赵家父女的确曾经试图向邓嘉祥施压,让他在法庭上说话小心些。只不过他们一个在病床上一个在羁押所里,显然没有裴天鸣的影响力来得直接。

    探明了邓嘉祥的态度,路在远放下一颗心,抬脚就要走。

    “哎?你这个人!”邓嘉祥赶紧叫他,“你说话不算数的?小汐在哪里呀?你还没有讲呢!”

    “她……”想起南汐住在廖一江的家里,路在远也十分郁闷,“她已经回来了,她只是不乐意见你而已,你不如安心养病,专心地准备应付诉讼吧。”

    南汐已经回来了,竟然不来看望他!好歹他也是做了一次大手术,摘掉了一颗肾啊!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邓嘉祥又伤心又懊恼,指着南河:“她是怎么了?回来了也不来看望小河吗?她可是小河的亲姐姐,还比不上我一个外姓人吗?”

    “你在小河的身上确实用心良苦。”路在远讥讽了他一句,“你放心,小汐很疼妹妹的,她会来接走小河的。”

    说完,他看了南河一眼,迈步出了邓嘉祥的病房。

    门口,两个警察正在头挨着头看一份报纸。见路在远出来了,他们赶紧把报纸合上,互相对视一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路在远。

    路在远见他们神情古怪,便走过去,一把抓过他们按在手下的报纸:“今天的报纸?借我看看。”

    他翻了翻,果然在财经版面找到了刚才两位警察正在看的内容。

    他看到了自己昨晚在小吃店门外被偷拍到的照片,还有他昨晚使用的那辆车,车牌号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照片上。

    他扫了一眼内容,整整一版,从各个角度分析了最近发生在赵氏父女与裴天鸣翁婿之间的事情,其中有一整栏的文案提到了他,对他在这件事扮演的角色,以及他的身世、出事后他的去向,都做了猜测。

    之所以把这篇报道放在财经版,是因为内容涉及到了赵氏娱乐的未来掌控权。

    路在远将报纸一卷,握在手里,对两位警察说:“这份报纸我拿走研究一下,谢谢你们。”

    说完,也不等两位警察答话,他就离开了。

    他乘着电梯,上到顶层的豪华病房,找到了赵良卯所住的那一间。

    他站在门口,往病房里看,发现裴娇倩背对着他,坐在病床边上,对着病床上的赵良卯哭诉着委屈:“……外公,我爸爸居然就让他们住进家里了!那个女人丑得吓死人,路在远也嚣张得不得了,居然敢对我动手!我到底怎么办啊……”

    “嘿!”路在远迈步进到病房里,“娇倩小姐,你可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外孙女!你外公真是白白疼你了……”

    裴娇倩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身瞪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裴大小姐,你表现得越惶恐,你外公就越担忧。你刚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你没有看到赵老先生浑身都在抽搐吗?你是想急死他老人家,对不对?”路在远也不管裴娇倩的呵斥,直接来到病床边上,低头看着赵良卯。

    此时的赵良卯,已经撤掉了氧气机等医疗设备了。病床摇起来,他半躺半靠在那里,看着路在远,眼角和嘴唇剧烈地抽动着。

    他的助理见情况不好,就对路在远下了逐客令:“对不起,赵先生不愿意见到你,你赶紧出去吧,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呜!”赵良卯突然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

    他的助理赶紧回头询问:“您是要听一听他想说些什么,对吗?”

    赵良卯也不言语,只是盯着路在远看。

    路在远看得出来,他浑身都在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面部的抖动。但是他越是用力,面部表情失控得越厉害。

    路在远笑了:“老爷子,又见面了,比起上次见,你可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赵良卯也不出声,只是狠狠地盯着路在远的脸。他的目光像是一把雪亮的刀子,恨不能在路在远的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路在远越发笑得轻松:“老爷子真是精神矍铄啊,看起来你完全康复指日可待了。哪天老爷子出院了,我一定亲自来接你,到时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当年发生的事。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你派出去杀我的那些手下,他们并没有找到我本人,那么他们回去后,是怎么向你交差的呢?就说我死了?”

    赵良卯的眼睛都红了,嘴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

    路在远也不想在今天逼死他,他语气一缓,说道:“本来我妈妈要来看望老爷子,但是她现在不方便露面,正如娇倩刚才所言,拜你老人家所赐,她的脸彻底毁掉了,她怕来了吓着你老人家。不过她让我带话给你,她真心诚意地祝你老人家尽快康复,早日回家!”

    赵良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惨白中透着潮红,像是快要憋死的样子。

    裴娇倩吓得尖叫:“路在远!你闭嘴!你滚!”

    助理赶紧按床头的电铃,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冲了进来。

    路在远在裴娇倩的推搡下,步步往病房外移动。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赵良卯,而赵良卯也在死死地盯着他。一直到他被推出了病房,他冲着赵良卯展颜一笑,然后一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