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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路在远的家里,南汐像是灌了几瓶烈酒,身体飘飘忽忽,头脑也极不清楚。
路在远所讲的那些事,有些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些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已经猜到路在远与裴天鸣必然是有关系的,因为知道辛萍与裴天鸣曾经是旧日恋人,所以她也料到路在远可能是裴天鸣的儿子。
她没想到的是,辛萍与路在远这一对母子,曾经被赵良卯追杀,逼迫到几乎无路可走的地步。
那个坐在美基街旧民宅二楼窗口的女子,她曾经也如花似玉。
只是一念执着,她的人生便一步一步走进了绝望与仇恨的暗黑世界里。
还有路在远,看起来是那么开朗随性的男子,谁会想到他从一出生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谁会想到他是怎样在仇恨之中长大的?
南汐细细体会自己此时的心情,发现在她内心的那些纠结里,有那么几分是心疼路在远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受过很深的伤害,他就可以毫无理由地再去伤害别人呢?
肯定不是的!
南汐自问,她也许可以不在乎他骗婚的行为,不在乎他向她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但她却很在乎妹妹的病!
在路在远没有出现之前,南河虽然算不上是完全康复,但是她已经有清楚的意识,并且能够过比较独立生活了。
是路在远的出现,改变了姐妹二人原本的生活状态,引起小河的惶恐。
尤其是那天晚上,南汐每每想起,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南汐总是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冲动害了妹妹,但她从来没有责备过路在远,毕竟感情是双方的事,当时那种情形,连她都没能控制住自己,何况是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开始痛恨路在远,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开始就基于一种欺骗和利用!
而她却为此输掉了妹妹,多么不值!
她没有打车,在白芒芒刺眼的阳光下,她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走回了她住的那家酒店。
她仰头望着酒店大楼,玻璃外墙体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问自己:我跑来澳门干什么?为了见到他?为了把事情问个清楚?现在人已经见到了,事情也问清楚了,又怎样呢?只是令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来澳门之前,她以为知道了真相就能释然了。事实证明她是多么愚蠢!那些真相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其实不过是想见到他这个人而已!
在他伤害了她,又一声不响地逃跑之后,她居然还身不由己地千里迢迢跑来见他!
这已经不仅仅是犯贱了,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辛萍母子二人与裴天鸣的纠葛那么深,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她难以想象。
这种时候,她不想着迅速抽离,与这件事切断关系,竟然还不知不觉得往事件的中心靠近!难道她伤得还不够吗?难道她非要等到与他同归于尽那一天,才肯清醒吗?
不!就算她真的爱他很深,她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更不会被他拖进复仇的漩涡中!
她没有权利任性,她要好好地生活,因为她还有一个可怜的妹妹!照顾她小河,才是她生活的首要任务!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拳头,迈步就冲进酒店大堂,乘电梯回了自己的客房。
一进屋,她马上拉开行李箱,将自己的物品一股脑儿地往箱子里丢。
收拾好箱子后,她给酒店商务中心,要他们帮忙订最近一班飞回D市的机票。
放下电话后,她将行李箱拖到门口,然后在床上坐下来,看着床头柜子上的电话,等着订票的消息。
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昨天晚上打来的那位护士的手机号码。
她不想接,便摁下了拒接键。
手机只安静了十秒,又响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号码,执着地响着。
再摁掉,两秒之后,电话第三次打来了。
她接起来,没好气地喊道:“不要打了!我不想接你电话!不想听你说话!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联系!你也不必花钱请律师,我们之间没有财产纠纷,我回去拟好离婚协议,寄来你签字就好了!”
不容对方先说话,她自顾喊完,电话那头却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她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对方讲话,心想:难道不是路在远?难道是护士?是不是路在远有什么事?她打电话来告诉我,结果被我的凶悍吓到了?
想到这里,她缓和了语气,小心地跟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喂?”
依旧是没有声音。
“你说话啊?打来电话却又不出声?到底有什么事?”她有点儿急了,逼着对方出声讲话。
可是她没有等到回应,只听“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她有点儿毛了!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打来的?如果是路在远打来的,他不会不讲话吧?是不是她离开以后,路在远出了什么事,护士打来要通知她?
能出什么事呢?难道是他妈妈知道了他与自己见面了,又要以死相威胁?
南汐开始焦虑,越想越担心。
她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把电话拨回去。正在这时,床头柜的酒店分机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是商务中心打来,提醒她已经订好了机票,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
“谢谢。”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她望着门口的行李箱,想起路在远那张胡子拉碴的憔悴面孔,还有他那条打了保护始终端在胸前的受伤手臂,她流下眼泪来。
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她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拿起手机,决定给他打回去。
她还是弄清楚到底有没有事比较好,这样她也能走得放心。
电话响了两声,接了起来:“喂?”
竟然是护士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问:“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不是。”护士冷冷地说道。
“是路在远打来的?”她又问。
“是。”护士似乎懒得理她,回答得无比简洁。
“那么……你把电话给他好吗?我有话要跟他讲。”
南汐心想:自己要回去了,还是告诉他一声吧,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分开的时候就不要闹得那么僵了。
谁知护士却说:“他不在屋里,你还是稍后再打来吧。”
“恩?他不是……不能出去的吗?”南汐奇怪道。
“是啊,他妈妈是不允许他出门去的,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妈妈打电话举报,要不然被发现他出去了,我可是领不到薪水的!”护士的言语间充满了怨气。
“别!你还是别打电话了!让他出去散散心吧,对他养伤也有好处的,是不是?”南汐赶紧替路在远讲请。
护士“哼”了一声,没有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南汐失望地将手机丢到床上。
想要跟他道个别,他竟然不在!真是太没有缘份了!
难道是刚才自己那一番话,让他郁闷到了?他是负气跑出去的吗?
管不他了!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她又在床沿上呆坐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起行李箱,出了客房。
她下楼,来到前台。
正在结算,突然有一个人从背后拍她的左肩。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路在远!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惊讶不已。
“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走吗?”路在远指了指她的行李箱。
“我……我订了下午的机票……我要回去……”
咦?自己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他管得着吗?说话结巴什么呀?
南汐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一挺肩膀:“是的!我要回去了!我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也不能放小河一个人在家!”
路在远拉起她的行李箱,对前台的小姐说:“小姐,先不用给她结算,她还需要住些日子……她住哪间客房?”
前台的小姐看着路在远的脸,有片刻的恍神,张口便说:“1009……”
路在远朝她点头一笑:“谢谢。”
然后他拖着南汐的行李箱,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喂!我机票都订好了!你不要胡闹!”南汐追上去,抢自己的行李箱。
路在远坚决不撒手,用力地拽住拉杆。
两个人在酒店的大堂里你拉我扯,僵持起来。
突然,路在远叫了一声:“啊!”
南汐吓了一跳,再看他,已经扶着行李箱,蹲在了地上,低头嘶嘶吸着凉气。
“你怎么了?你别耍无赖啊!这次我可没有碰你受伤的手臂!你别跟我装……”南汐觉得他是在使诈。
路在远抬起头来,一脸痛苦,看着她:“刚才在我家,你打我的时候可没有心软啊!”
“那是刚才!还能疼到现在?”南汐争辩了一句。
路在远似乎很疼,咬牙说道:“你当我这条手臂只是破了点儿皮吗?我这可是粉碎性骨折,大夫了说,如果养不好,这条手臂就废了!你是有多恨我?非要废我一条胳膊才安心吗?”
是我要废你的胳膊吗?这是你妈干的好事吧?
南汐心里嘀咕了一句,却并没有说出来。
她去他家的时候,见他能走能动,还以为他伤得不重。现在听他这样讲,似乎很严重啊。
她疑惑地看着他:“真的?”
“要不要我现在回去取X光片给你看呀?我这里的骨头已经碎成好几块了,你要是再碰它一下,它就再也拼不起来了!”路在远手扶着行李箱,冲着南汐呲牙咧嘴。
南汐想了想,松开争抢行李箱的那只手,说:“真的很疼吗?那就去客房歇一会儿吧……反正航班在下午,时间还来得及。”
路在远这才站了起来,将行李箱丢给南汐,走到电梯门外,摁下电梯。
南汐隐隐觉得自己上当了,可是他那条胳膊……听警察说,的确是粉碎性骨折。用单臂去接一个从三楼坠下来的人,那种冲击力可不一般,想来他伤得的确不轻。
电梯来了,路在远先走了进来,回头看她。
她犹豫着,问自己刚才那坚决要与他切断联系的决心哪里去了?现在不是应该转身决然离开,直奔机场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她一迈脚,却是进了电梯。
所谓的人格分裂,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南汐暗自鄙视了自己。
出了电梯,路在远在前,南汐在后,两个人来到了客房的门口。
路在远回头,向她一伸手:“房卡!”
南汐抿了抿嘴唇,不太情愿地从背包里拿出房卡,交给路在远。
路在远刷开房门,推门而入。
南汐跟进去,将行李箱立在门后,然后问他:“你是怎么查到我住在这里的?”
路在远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去门后将行李箱拉出来,放在地板上,一边尝试着解锁,一边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别忘了,我还是智美的大老板,我打回去查问副总裁的下落,金娜娜会不告诉我吗?”
原来是金娜娜出卖了她!
南汐生气,冲过去按住他解锁的那只手:“你别动我的东西!我一定要走的!我只是不想与你在大堂里拉扯不休,影响人家酒店正常营业!”
路在远看了一眼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勾唇一笑:“你是怕影响酒店营业?你不是因为心疼我的伤痛吗?”
南汐局促地别了脸,哼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不是说自己的胳膊很痛吗?我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有伤痛的样子?”
“痛与不痛,只有我自己知道,旁人哪里体会得到?”路在远身体前倾,凑近了她的脸。
他的呼吸喷到了南汐的脸上,南汐警觉情形不太对,就想要起身躲开他。
他迅速伸出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别动!”
南汐往后挣扎:“你要是真的很痛,就去看医生……唔!”
不等她说完话,路在远向前一倾身,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南汐被突然袭击,立即就要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路在远低声警告:“别碰我!真的会痛!”
南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搭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吓得她赶紧缩了回来。
路在远趁这机会,更加用力地勾紧她的脖子,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她!
两个人隔着一个行李箱,姿势很别扭。南汐扭了几下,因为不敢对他使力,便挣不过他。最后,她只好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亲个够!
一开始,她还挺不情愿,觉得自己在牵就他。
可是他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在她的唇上厮磨,渐渐的,她的心跳快了起来,脸也热了起来。
他的胡子有点儿扎人,但是他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他的气息还是那么令她陶醉。
就像细雨滋润了干涸的土地,南汐那颗焦虑烦躁了好些天的心,如沐甘霖,浸润了,舒缓了,进而宁静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来向他问罪的吗?难道那只是她的借口?她其实是思念他,跑到这里来向他索吻的吗?
这样一想,她马上就想撤离。
路在远及时抓住她:“专心一点儿,不要分神!”
“我……快撑不住了。”南汐示意路在远留意她的姿势。
路在远笑了:“其实我也扭得很累,我怕你一起身就跑了,在这里死撑着呢。”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南汐。
南汐白他一眼,自己站起来,也不理他,跑到窗口那里站着。
路在远走过去,从后背揽她的腰,却被她伸手挡开。
他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到行李箱那里蹲着吧。”
南汐转身,倚着窗台看他:“路在远,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亲亲抱抱能解决的。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回去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然后我们……离婚。”
“我不离婚!”路在远一扭脸,像是犯倔的小孩子,“我犯的错我心里清楚,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穷尽一生去补偿。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反正我就是不离婚!”
南汐被他激怒,也倔强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你还有理了?你不肯签字,那我起诉好了!”
“你……”路在远见跟她讲不通,猛地逼到她眼前,伸手兜住她的后胸勺,就想再亲下去。
这次南汐没有就犯,一矮身,从他的臂下溜出去。
路在远急了,回身推了她一把。
南汐被推得往前一冲,扑倒在床上。她刚要翻身起来,路在远双腿一跨,就压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要干什么?”南汐被压住,气得吼他。
“你休想跟我离婚!我们是夫妻,从结婚那一天开始,我们一辈子都是夫妻!”路在远说着话,就开解她的衣服。
“你住手!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南汐死死地揪住衣襟,与他对峙。
路在远却不肯住手,继续与她撕扯着:“今天你就算废了我这条胳膊,我也要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你丈夫!”
南汐气坏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撑床,猛地翻身,一下子把路在远从床上掀下去。
就听扑通一声闷响,路在远落在地板上,哼了一声,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