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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仙山,名曰棠棣。
虽则世间修仙门派众多,可任谁说起,这棠棣山都属其中异类。
棠棣山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曰棠峰,门下弟子主炼丹药,一曰棣峰,门下弟子主炼法器,即便是挂上了修仙门派的名号,但与其他正统的法修门派相比,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好在掌门生财有道,打从建派开始便深刻的意识到自家门派的不足之处,于是直接将丹药与法器作为棠棣山的主业来经营,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倒是在众多门派中闯出了自己的名号。
由于出产的丹药与法器均属上上品阶,时至今日已是千金难求,毕竟这两者在修仙之路上都是必不可少的,各门各派都不会吝惜在这方面的花费,而且棠棣山还会不定期的举行扑卖,对于一些品阶格外优异的,由各大门派轮流出价,价高者得,久而久之也成为了一项传统。
“唉,听说了吗?上上个月的扑卖上,棣峰的一件镇魂铃卖出了天价,据说天机道人几乎是掏空了自家门派的库房才买下来的。”
“还有这等事?了凡师兄,虽然我知道那法器价格不菲,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啊。”
繁花如锦的小路上,两个青衣道童步履匆匆,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楼阁,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讨论前段时日刚刚卖出的绝品法器。
“了尘师弟你有所不知,那镇魂铃可是穆遥师兄亲自炼制的,多少人争着抢着都得不到,卖出这个价格也不足为奇。”
一听说穆遥的名号,了尘当即瞪大了眼睛,激动的扯着自家师兄的袖子,急急问道:“就是那个传说中棣峰的关门弟子吗?”
了尘才入外门不久,对内门之事不甚了解,但穆遥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除了他还有谁。”说到此,了凡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之后,特意压低声音提醒道:“棣峰之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宁可得罪长老也不要得罪穆遥师兄,毕竟咱棣峰可是指望着人家过日子呢。虽说内门也有不少的师兄师姐,但论资质来讲,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人家的。”
了尘依旧疑惑,“可那又怎样?即便那镇魂铃是穆遥师兄炼制的,但也只是能抵御鬼魅而已,这种法器不是很平常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了凡为他细细的讲解起来,“我也是听别的师兄说的,那镇魂铃可随着主人的法力而提升,抵御鬼魅只是表象,若是得道,甚至可号令百鬼成为百鬼之主,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器能做到的。”
了尘听得连连点头,刚想继续追问,突然见到前面走来一位师兄,二人当下抱拳作揖,也就不再讨论刚才的话题。
况且他二人是奉掌门之命去给穆遥师兄传话的,反正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尘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却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要说这掌门对穆遥师兄还真是别待,其他弟子都是两人一间住在峰顶的院落,而穆遥则在后峰有一个单独的小院,美其名曰不许别人打扰他炼制法器,看的其他师兄师姐各种羡慕嫉妒恨,只是碍于掌门的威严始终不敢发作。
二人走着走着,只觉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烈,没过多大的功夫便已看不清周围的样貌。
“师兄,这是……”
“别担心。”了凡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从怀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传音符,口中念了个诀,眼见传音符幽幽的泛起了红光,急忙恭敬道:“弟子了凡,奉掌门之命前来拜会穆遥师兄。”
话音刚落,只见浓雾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了尘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是摆了一个法阵,防止外人擅自入内,除非穆遥师兄亲自撤了这阵法,否则擅闯之人很容易兜兜转转的迷失了方向。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穆遥师兄的居所,了尘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未等浓雾全都消散便急匆匆的冲了进去。
只是……
就像是热火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看着眼前的院落,了尘简直无语问苍天。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地上长着几株不知名的荒草,就连那篱笆墙都破了好几处,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看着自家师弟略显失望的表情,了凡宽慰道:“穆遥师兄不拘小节,全身心的都投入到炼制法器当中了,哪有心思管这些杂事。”
言罢,了凡轻咳一声,赶紧整理衣冠,见自身无不妥之处,这才带着了尘敲开了茅草屋的门。
穆遥背对门口而坐,一袭白袍饰以宝蓝色云纹,正是棣峰内门弟子的标志衣着。
“何事?”他语气无波无澜,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并不欢迎二人的到来,甚至有几分抗拒的意味。
了尘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躲在了自家师兄的身后。
了凡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害怕,然后敛了神色,十分严肃的对着穆遥恭敬一揖,朗声道:“掌门传令,烦请穆遥师兄于明日未时三刻前往华英殿。”
“嗯。”
依旧是冷冷的一句回答,了尘心中好奇,扯扯师兄的袖子想要小声的询问一二,结果了凡急忙向他递了一个眼色,止住了他要说出的话。
他拽着了尘对着穆遥又是一拜,“弟子告退。”说完,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茅草屋。
一直走了好远,眼见着茅草屋已经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了凡这才向他解释了缘由,“刚刚忘了告诉你,穆遥师兄非常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以后你见到他作个揖走开就行,可千万别上前问这问那,小心惹他不高兴。”
了尘听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还好师兄你刚刚制止了我,不过这穆遥师兄脾气也真够古怪的,他……”
“小点声。”听他越扯越远,了凡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什么话该说或不该说的自己注意点,小心让别人听了去。”
只可惜该听不该听的还是传到了穆遥的耳朵里,这迷雾法阵是他亲自设下的,只要在这法阵的范围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他倒是不太在意了尘的说法,比这难听的他也听过,况且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也不想去计较这些小事。
他的周围零零散散的丢弃着一些小巧的法器,都是他闲暇时练手之作,可即便是这些,放到小门派中也能成为镇派之宝,不过在他的眼里却只是一堆废物而已。
穆遥所追求的是一件极致的法器,即便如前段时日的镇魂铃,也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这两个月来他几乎足不出户,每天一睁眼便将自己困在这个房间里,可脑袋却像是卡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的灵感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眼看着又要虚度一天,穆遥也只能叹息一声,随即拿起一旁的鲛丝手套重新带好。
双手可谓是炼器师的生命,他最看重的也是自己的双手,几年前偶然得到了这件珍品,除却炼制法器之时,几乎是从不摘下。
他站起身来,在这杂乱的小屋里茫然四顾,许是想起刚才小童的传话,他的眉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心里也越来越烦躁不安。本就孤僻的他不喜欢与任何人接触,也不喜欢与别人有过多言语上的沟通,而偏偏掌门要让他在最烦心之时前去拜见,这更使得他对明日一事愈发的抵触。
穆遥微微阖目,试着调整自己的心绪。
许久,他也不再去考虑掌门是何意图,权当是自己出门走走,说不定就此可以找回一些必要的灵感。
这么想着,心里似乎舒服了一些,于是他也不顾渐晚的天色,又重新坐回到藤椅上,看着面前杂乱的法器,慢慢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