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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好端端的平地上,我忽然掉了下去!手里的电筒被甩的老高,重重的砸在脑门上。
我疼的眼冒金星,张开嘴想呼救,可突然一大口泥沙一样的东西就灌进了口鼻中!我本能向外呕吐了几口,紧闭嘴巴努力抬高头。
手电滑出去很远,我隐约看到光斑闪烁着沉了下去,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黏又湿,我正在被层层包裹起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力,好像被一股力量逐渐拖向背后的深渊里!
我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劲儿,双脚瞎划拉了老半天也没触碰到着落点。
“别乱动,平躺!”
林医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先不管他是敌是友,至少他是个活人啊!还有人能救我!
“手掌张开放平,抽出腿!”
我的胸口被压迫的喘不过气,四肢像绑了沙袋似的抬不起来,一头一脸都是黏糊糊的东西,甚至嘴里也含着一口!我无法开口说话,口腔的温度和唾液使它慢慢流向我的咽喉,这种感觉就像一口没吐出去的浓痰又吸回来一样恶心!
我按照林医生说的,摊开双臂,把脚努力往上拔,可还没开始使劲呢,屁股就沉了下去,我又一头扎进了浓痰里!
上面传来模糊的呼喊,可我耳朵都被堵住了,根本听不清。
完蛋啊,这下要死了。
死在浓痰里!
我的脑门突然猛一生疼,有个什么重东西砸了过来。
手电筒砸的那一下还没消肿,这在同一个地方又来一下!我痛的呲牙咧嘴,脑袋都被劈开了!
我使劲抽出一只手去捂了把额头,感觉到那个劈开我的凶器就在脑门上,我随手抓住拉了一把,头部居然借力浮出了浓痰表面!
鼻孔都被堵住了,我用尽肺里的最后一口气向外喷了一下,浓痰和鼻水喷涌而出。我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使出小狗甩水法晃掉了脸上的东西,艰难的睁开眼:
林医生像个马猴一样吊在空中,一只手缠着垂下来的绳索,一只手上缠着皮带。
皮带的另一头在我手里,原来刚才砸中我的是金属皮带扣!
“仰面朝天躺下,我拉不动你……”他腰上挂着手电,我发现自己正深陷在屎黄色的浓痰状泥沙中。
有了皮带的牵引力,我终于静止住不再下沉。我看林医生快撑不住了的样子,赶紧慢慢向后躺下,张成一个“大”字浮在痰面上。
林医生拉回皮带单手扣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圆环,做了个引体向上,在腰带和手腕的绳头之间捣鼓了一下。
他突然猛一松手,身体向下坠了几十公分!我以为他撑不住了要掉下去,没想到他脑袋一下插入浓痰里,腰却被挂住了!
林医生腰部发力,把头拔出来,他的脑袋就像个大菠萝,沾满了黄黄的泥浆。
我看清楚他腰带上挂的小圆环是个攀岩扣,我们入学军训的时候见过这玩意。
他脖子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角度尽量不和浓痰贴面,指着吊绳说:“救命稻草。”
这条绳子我认识,本来是捆绑背包用的,后来怪人直接割断了一头,剩下的一堆散绳就和暗箭缠在一起没解开。我仰视着上方,顶板的距离并不高,没有一丝缝隙,可绳子就这么突兀的伸下来了。
对了,耗子抓了一把扔过来探路,这应该就是缠绕箭上的其中一根!
我和林医生刚才的处境没差别,为什么同样掉了下来,我一头扎痰里,人家就有本事力挽狂澜?
我对自己怎么中的招一点都不知情,问他道:“我们既然掉了下来,怎么说也该露出个洞吧?为什么上面是平整的石板?”
“这是连环翻板,绳子被翻板复位夹住了。”
我脑子里闪过七巧板、积木板、我的硬床板,我追问道:“翻板……是个什么东西?”
“靠这个东西保持平衡的陷阱——”
林医生用半坐的姿势挂在空中,他用手电往旁边照了照,我才发现在这个空间斜上方的位置,还悬挂着一枚微微反光的铜球!
这枚铜球的直径和我145cm的身高差不多,由一根长链条拴着,从漆黑一片的头顶突兀的垂下来。
“现在是正常状态,一旦上面翻版承受的重量比它沉,平衡就打破了。”林医生接着说,“人掉下来,多出来的重量消失,它又会翻回去。”
我努力想象着他描绘的画面:“你是说,上头的地面被耗子他俩一踩,原地翻了个前滚翻?”
林医生旋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思考了一会儿我的修辞手法,说:“恩……也能这么比喻,好几块翻板同时翻了前滚翻,另外两个掉进了其他翻板里。”
无数小板板在我脑海里开始闹腾起来,我赶紧眨眨眼,把思绪带回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场景中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逐渐漂浮到了林医生的鞋底下,“从哪儿出去?”
“不知道。”
“那……你就吊着?我就漂着?”
“恩。”
我多希望他能像刚才一样,滔滔不绝的说出一大堆让我豁然开朗的话,虽然我知道我们俩的处境差不了多少,他如果啥都懂也不会掉进来了。
“你往下看一眼我身子底下是啥?烂稀泥?”我怕再沉下去,不敢乱动,只能对着他的鞋底发问。
他从头上抹了一把黄色浓痰在手里摊开:“是流沙,有沙粒,细土,和水。”
“我的妈呀,沉下去岂不是和活埋一样?”
“表面应该有张力,你乖乖不要动就没事。”
“难道就这么等死?”
“恩。”
我恨死了他的惜字如金和波澜不惊,换做是冬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好,别让我和这个大冰块死在一起啊!
可他虽然嘴上说着等死,实际行动却在拼命的寻找着出路。
我啥忙也帮不了,只能看戏一样躺着,看他用手电照过这里的每个角落。
这是个密闭的陷阱,黄沙浓痰覆盖了一半的空间,我脚下有多深、最底层是什么,谁也没法知道,沉下去等于被活埋,躺着不动就得饥渴而死。
“你离开我脚下。”林医生突然来了一句,手电再次对准了悬着的球体,“我失手就会掉下去。”
“你打算干嘛?”
“荡上去。”
我想起眼镜惯用的数学法,按照他的思路,把眼前的场景构建成了带对角线的矩形,目测了一下林医生和铜球的位置:纵向看球略高一点,横向看,吊绳再怎么倾斜,长度也不够一个对角线的距离,荡过去也碰不到球体。
“别冒险了,太远了。”我提醒了他一声,“你不但碰不到球,还可能把绳子扯断的!”
林医生从腿挂包里掏出一把钢刀,在身上擦了擦说:“对,就是要割断。”
我一下就慌了,他如果在荡出去的瞬间割断绳索,角度对的话确实能碰到铜球,但这不是杂技现场啊!一旦失手掉下来我也拉不住啊!那我们俩可真一点儿救都没了!
“别别!别冲动!”他已经开始前后摇晃身体,准备赴死了,我吓得连忙大叫,“你不想活了?你要那破球干啥?你这样会比我先死的!”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我这样做是唯一的活路,你闭嘴。”他冷冷的打断我,晃动的幅度更大了。
“别激动啊!冷静一下!会有其他办法的,你等——”我紧张的要命,双腿乱踢了几下,马上我的头又浸入浓痰中了。
火烧眉毛了啊!我急得全身僵硬,努力半天都浮不起来,好不容易露出了头,我赶不及甩掉泥沙,用力挤了几下眼睛。
一睁开我就心脏骤停了:林医生在据我脑袋一米处上方,像空中飞人一样大幅度的荡了过来!
我甚至来不及呼喊,他已经利索的在空中划断了吊绳,整个人呈一条流线飞向铜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