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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月前,海南失利,夜染尘临危受命奔赴海南,却在那里,尝到了他此生最为惨痛的一场败绩——被北上而来复仇的宫本灭天,断去了三根右手手指。
自那一战以后,即使不是武林中人,也知道夜染尘或许再也无法握剑了。
同时他们也认为,失去了剑的夜染尘,从某种方面来说,应该算是失去了任何色彩与意义的生命。
赶在宫本灭天之前,张残笑道:“夜兄好不讲理,分明是张某先看上咱们的少天皇的,这一场应该算是张某的才对!”
失去了剑的夜染尘,或许不会弱到哪里,但是张残并不认为,他有足够战胜宫本灭天的实力。虽然夜染尘并不是那种爱逞强、爱意气用事的人,不过对手终究是赫赫有名,而且能够降服凤凰胆的绝世奇才,为保险起见,张残还是决定自己去对阵宫本灭天。
张残连气都没来得及喘,紧接着说:“所以说,男人并不见得有着过人的外表,才能吸引到人们的注意力。就拿宫本兄来说,虽然长得磕碜了点,但是却拥有着完美的招嘲讽的气质,真是让无论旧识还是新交,根本无法让人克制想去踩上几脚的念头。”
宫本灭天毫不生气,反而嘴角挂着微笑,淡淡地瞥了一眼夜染尘后,朗声说道:“既然张兄要为夜兄出头,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张残听了这话,心中却是忍不住暗骂。
说白了,自己刚才这通冷嘲热讽,其实就属于无端端的挑衅生事。如果宫本灭天想和自己交手的话,就绝不该提到“要为夜兄出头”这样的字眼。试想夜染尘何等孤傲的人,在听了这种话后,又岂有退缩之理!
这要比直接一刀杀了夜染尘,更令他本人难过百倍!
他分明是逼夜染尘不得不应战!
果不其然,夜染尘踏前一步,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淡然道:“请张兄为我压阵。”
张残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就算千言万语,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能动摇到夜染尘行与思的说服力。
吵架骂仗自己是个能手,但是要说到“劝”的话,这似乎是两码事。
虽说如此,张残却并不觉得多么的气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到了现在,他也不觉得做一个真正的英雄好汉是多么荣光的事情。所以,万一形势不对劲,自己肯定会见缝插针的及时赶上。如果再完美一点,最好是在自己和夜染尘的夹击之下,能够一劳永逸的将宫本灭天这个心头大患给彻底解决掉。
诚然,张残在江秋的指点下,以一指头禅神功成功破去了宫本灭天的凤凰胆真气。然而,也只是仅此而已罢了。
因为之前那一战,张残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情况下,竟然被宫本灭天在极尽的劣势下,以狂光刀法挽回败势,差点让张残措手不及。
因此,张残也知道,其实还是自己小看了宫本灭天。
张残只知道,宫本灭天乃是服食了霸道无匹的凤凰胆而成名。却不知道,宫本灭天是以怎样的手段降服了它。
而张残不知道的“这些手段”,便是张残忌惮宫本灭天的理由。
此时此刻,张残也不知道为何,回身望了琴星雅一眼。
真的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琴星雅恰好也把那倾国倾城的美目,转而望向了张残。
说实话,琴星雅的绝世姿态,早已深深的镌刻在了张残的脑海最深处。然而奇怪的是,已经是如此的熟悉,已经是如此的历历在目、如朝夕相对一样,但是张残却依然被惊艳到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也很美妙。
而琴星雅只是微微颔首,给了张残一个“尽管放心”的神色。
下一刻,张残忽然之间就彻底尽失了对夜染尘的忧心忡忡。
或许,因为张残无奈之下的立场不同,所以他和琴星雅之间,有过矛盾,有过对立。但是张残依然会毫无任何保留,绝无任何犹豫的去相信琴星雅。这种信任,和深爱着一个永不可能爱上自己的无奈事实一样,是从来没有道理可言的。
如此奇特的氛围,还没有持续多久,张残像是身不由己一样,又被夜染尘吸引了。
就在夜染尘的左手,触碰到他身后斜背着的长剑剑柄时,一种压倒性的气魄,几乎笼罩了整片空旷无垠的天际。
在张残的眼中,只觉得这时的夜染尘,如同开天辟地的古神盘古一样,其削瘦的身形,无形间高拔了何止半丈一丈,简直几欲真正的顶天立地!
“哈哈哈哈……”
看着宫本灭天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还充斥着些许的震撼和畏惧,张残不由自主就觉得身心一片舒畅。
其实张残还想调侃他两句的:“宫本兄现在后悔招惹夜兄了吧?”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张残相信,现在的夜染尘,已经不需要自己在旁边助威呐喊,也不需要自己再以言语去消磨宫本灭天斗志的这种小事儿了。
夜染尘如此的表现,也是缘于张残似曾相识过。
之前在飘香楼的时候,聂禁就是只是握着手中的刀,不出一招,便已将不可一世的金倩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夜染尘也做到了!
不同的是,聂禁用的是刀,夜染尘用的是剑罢了!
而失去了右手剑之后,夜染尘让人大跌眼镜般涅磐重生,再次站在了攀向武学最高峰的路上,并且所处的位置,遥遥领先!
如果聂禁知道同龄人之间,终于有人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一定会兴奋的夜不能寐!
这就是张残现在的想法。
宫本灭天点了点头,用一种羡艳的语气敬佩的说:“夜兄此时此刻的表现,堪称神迹!”
夜染尘和寻常的骄傲之人不同,他是那种秀于外的淡然而傲入骨的人,所以张残替夜染尘答道:“能创下神迹的,从来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宫本兄以为然否?”
宫本灭天一阵长笑:“然也!”
话音一落,宫本灭天又是一声长啸,隔着夜染尘半丈又三尺的距离,拍出一掌。
刚才夜染尘所凝聚出来的“势”,其强大威压之下,整个天地都为之耸动默然。而宫本灭天此掌一出,轰然撕裂了这种压抑般的沉闷。
一掌排山倒海而来,凝以龙吟凤鸣,虽不是亲身感触,张残却依然觉得宫本灭天此掌之中,有一种刚柔并济的圆润感。其掌力虽无半点棱角,却处处是锋锐,让人虽明确看在眼里,却依然一筹莫展,难以窥看其究竟和本质。
张残此刻并没有多么惊讶宫本灭天也是在短短数日之内,脱胎换骨般的突飞猛进。他只是以一种不知所谓的木然,呆呆的看着朴宝英。
有时候想一想,人真的像是骆驼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但是这个真相,没有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一头扎进黄沙之中,选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现在,张残终于确认了。
朴宝英,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和宫本灭天结合了。
因为张残也身负真龙之血,所以才会对宫本灭天掌力中,所蕴含着和自己如出一辙别无两样的霸道劲力,尤其的敏感。
没有张残的舍命相助,就没有朴宝英能够得到真龙之血眷顾的事实。那么,也没有宫本灭天此刻掌力大成的事实。这么一说的话,其实自己还是宫本灭天的半个“恩人”。只是,纵然知道了这一切,宫本灭天会感恩自己吗?
或许,他只会认为自己傻。
无所谓了,因为无论他怎么认为,反正张残就是觉得自己傻。而且,是很傻很傻。
张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朴宝英。
这个女人,张残曾给了她自己的所有。
这个女人,现在在别人的怀抱。
一阵堪比骄阳般的耀眼光芒,让毫无防备的张残几乎被刺得眼睛一疼。
张残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将所有的不甘情绪,尽自己可能,全都排斥于外,转而望向了场中相斗的两人。
出乎张残意料的,是这片绚烂刺眼的华光,竟然出自夜染尘的剑。
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在张残的印象里,夜染尘的剑法一向都是那种朴实无华的。而且在此之前,江湖中一直流传这么一个说法——看夜染尘练剑,那平平无奇的剑法,让人昏昏欲睡。
按照现在最为直白的话——就像上政治课一样,专治任何无眠。
此时也不容张残多想,只见宫本灭天双掌有如奇峰跌出,层层不穷。并且每一掌皆伴以呼啸着的龙吟凤鸣,声势惊人。
不知不觉间,张残却发现自己流了一身的冷汗!
这要是真的换自己下场的话,早就扯白旗投降了!
并且张残还觉得无比的烦闷,因为自己的武功好不容易大有进步,已经和数日前的宫本灭天差不多不相上下,各有千秋。然而仅仅是数天之别,似乎自己又离此人越来越远。
一声清脆的鸣叫,夜染尘的长剑虽然耀眼得使朝阳失色、为之黯然。但是一剑过去,不曲不折,直来直往,也并无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妙变化。
张残隐隐之间,看懂了一二:夜染尘在用最为张扬的外在表现,来掩饰其一成不变的淳朴质地。
这一剑,有如划破天幕的流星一样,迅捷威猛,又势不可止。
如果说宫本灭天的掌力,是一汪如镜般宽广的湖面,那么夜染尘这一剑,就是那投入其中的一颗小小石子,足以动荡它的浩瀚。
想象之中,又意料之外,宫本灭天败得是如此彻底。
这一剑荡出,将宫本灭天的层层掌风悉数搅碎,有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贯穿宫本灭天的左胸。
殷红的鲜血喷出,与朝阳互相斗艳,似乎在攀比谁更美丽,谁更令人值得期待。
“小心他重生!”张残叫道。
宫本灭天“死而复生”的状况,张残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提醒夜染尘。
夜染尘虽不做任何表示,但是自然听得到张残。
他更不答话,长剑激发出层层剑气,一剑已然笼罩了宫本灭天胸前三十六处要穴,勿要置宫本灭天于死地。
就在此时,一道曼妙的白影油然现身在夜染尘的剑下。
朴宝英一截白袖轻飘曼舞般,犹如翩然的蝶儿,骤然影响夜染尘的杀招。
只见那一截白袖,或抽或打,或点或弹,竟然丝毫不能让夜染尘有所寸进。
两人的招式同时用老,最后一触,旋即而分。
“这是什么武功?”夜染尘问道,“这绝不是阴阳真气!”
朴宝英眨巴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笑道:“宝英刚才所为,是贵国<琉璃宝典>所载的武功。”
夜染尘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若朴姑娘此功法大成,将来整个世界,皆会拜倒在姑娘足下。”
朴宝英咯咯一笑,满心欢喜地说:“夜兄夸奖了!”
一声轻微又痛苦的闷哼,宫本灭天一脸苍白的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样子虽然看着很虚弱,但是似乎已经不会危及到性命。
一声低笑,宫本灭天阴测测地说:“夜兄好手段!这次在下认栽了!”
宫本灭天的神情让人很不舒服,张残皱着眉,正欲开口,忽地顿生警觉。然而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眼前却侧立了一个长发及地、一袭灰衣之人。
更令张残骇然的,是那灰衣人单手捏着一张银丝织成的书页,正似乎在细细打量着。
张残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洛书!消失不见了!
或者说,张残根本像是一个白痴一样,任由眼前的灰衣人成功近身,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胸前的洛书,给信手拿去了。
换句话说,如果此人要去张残的性命,即使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夜染尘和琴星雅,对于这个灰衣人来说,也依旧是如入无人之境。
张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连“害怕”这样的负面情绪,都没有及时表露,反而愣愣地问:“你偷老子的东西!”
说完之后,张残打了个冷战,夸张到差点湿了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