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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他待在牢房里还挺逍遥的?
“说实话你心里怎么想的?”顾凌波把玉扳指藏在怀里,隐隐感觉自己发现了点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呼之欲出,但又摸不到一个出口,“其实你上次没有骗我对不对?这个玉扳指……还有你总是惦记我的那个玉枕,你身世真的也和这些有关?”
“怎么,”万寒旌调笑地看她,“是不是忽然挺佩服我的?觉得跟着我也挺好?”
顾凌波的眼睛都亮起来,整个人兴奋得不行的模样:“那些东西跟我身世也有关系!你说你会不会是我兄长啊?那等你给丞相当了上门女婿,我是不是也是皇亲国戚了?”
万寒旌一下子黑了脸偿。
“干嘛啊一朝得志了翻脸不认人了是吧,”顾凌波见他黑了脸,整个人都急了,“谁还没几个穷亲戚啊,等你攀上高枝了我也没想占你什么便宜,就管吃管住就行啊,至于这么小气吗?”
她还真是一点当人未过门夫人的自觉都没有啊,跟施人仰说起来的时候不是还挺有脾气的吗?万寒旌觉得这女人心啊真是海底针撄。
“你就这么想我娶柳絮,当柳丞相的上门女婿?”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啊,”不过她看起来也压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过那柳小姐还挺听你话的,你能让她帮忙一起查咱们的身世吗?”
说起来,柳絮还真帮忙查到了一些线索。
那枚玉枕的玉料乃是先帝在位时弦月族进献的一块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好玉,先帝得之无比珍惜,将其一分为二,制了一枚玉枕和一柄玉如意,玉枕赐给了当时圣恩正隆的郁王,玉如意则赐予了救驾有功的内侍曹如意,圣上那时还亲赐御笔亲书“如意”二字与他,当时那二人盛宠之盛,决无第三人能与之相较。
偏那块玉料做完玉枕同玉如意之后,还有富余,先帝便又命宫中巧匠做了一枚玉扳指同一块玉佩,但宫中记档中却并无这两样东西的去向,不知被赏赐给了何人。
原本也只是两样碎料所制之物,并不足以引起什么注意,可先帝临终之时却忽然提起了这两样东西的去处,千叮咛万嘱咐叮嘱今上必须找到,而唯一的线索就是今上一直挂在御书房中的那幅画。
狐仙图。
当初顾凌波被人当做狐仙送到了提刑司之后,随着案情水落石出,居然也没再起什么波澜,倒委实有些古怪,如今想来,有人暗中在布局撒网,如今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收网了,也未可知。
不过顾凌波这脾性,若是没跟在他身边,现在还能否安然坐在这儿想自己的身世都不一定,这么来看,他们因为那次命案相逢,倒像是注定了。
柳絮查到这些线索花了不少功夫,万寒旌听完这些却并没有很大反应,这些……原本只是宫闱奉命记录的而已,有多少人知道玉枕根本不在郁王处,又有多少人知道被赏赐的曹如意也根本就不曾有过救驾之功?
人言而已,不足以畏。
但当年的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些人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真相,又是怎样的?他渐渐握紧了拳头,眉头也紧蹙起来。
顾凌波远远看着,不知道他忽然在生什么气,就好奇地问:“你生气啦?你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啊?”
万寒旌的思绪被她拉回现实,看她皱得跟包子似的脸,心情渐渐好转回来,就忍不住逗她:“不是未过门的夫人?听说夫人在人仰面前积威甚重啊,怎的又想当起兄妹来了?”
“可是你说咱们身世都同那玉枕有关啊,”她倒是说话无所顾忌,“还有你不是要去当那柳丞相的上门女婿吗?哪儿还有空娶我啊。”
万寒旌笑了笑:“小白你道行不够啊,这味吃的,我都看出来了,你学学人柳絮,她要把你弄进来之前,可没露半点儿马脚出来。”
“我没事儿跟她学什么啊,我又不想招你当上门女婿。”
说来说去还是为当女婿那事儿生气。
万寒旌叹了口气:“我和柳絮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关系,我同她幼年便相识,虽然中途有好些年不曾联系,但情分总是在。”
顾凌波撇撇嘴,怎么的,这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那敢情好啊,是不是打小就有婚约?想到婚约,她忽然眼睛一亮:“你们从小就认识,那她是不是知道你真实身份?”
这回脑子转得挺快。
其实一直以来“万寒旌”这个身份之下所有东西都是可以制造出来给人看的,有能信赖的人知情,如今也想让一些人渐渐开始感到危机。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有人从外头冲进来,待他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邱奎子,神色十分慌张,万寒旌率先起身迎出来:“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邱奎子开口,连声音都在打战:“大人……张大人今日奉命入宫,不料半途遭到不明黑衣人刺杀,施人仰为救张大人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顾凌波脑子“轰”地一炸,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伤口可曾查过,是否有毒?张大人可曾受伤?”万寒旌居然还保持着十分清醒的头脑,“来者必定非逃即死,活口是不会有了,眼下查清兵器上是否有毒乃第一要务。”
邱奎子答得极快:“张大人受了轻伤,已被掩护回提刑司,这次兵器上并未淬毒,但施人仰伤口太深,我……并无把握。”
他本是仵作出身,如他自己所言,对付死人行,对付活人不行,万寒旌当机立断道:“请大人对外宣称遭刺,请旨让御医来一趟。”
顾凌波还坐在地上,隔着长廊看着他,邱奎子领了命出去,她就从地上爬起来,扒在栏木边问道:“他们这次怎么不冲我来?为何会去刺杀张大人?”
“因为玉枕在张大人处,”他冷笑一声,“看来消息还挺灵通。”
顾凌波觉得不对啊:“你觉得他们能弄错人吗?你看啊上次冲你来的,结果你伤得比我重吧?如果他们这次是冲张大人去的,最后受重伤的可能会是施大哥?”
万寒旌瞬间脸色一僵。
“所以……会不会他们一开始,就是冲施大哥去的?”
表面上如何强装镇定,总归是关心则乱,万寒旌确实没想到,贼人的目标很可能一开始就不是张聪,而是施人仰。
但明明……玉枕明明被他送到了张聪处,他们为何会去对施人仰痛下杀手?
他神色一凛,冷冰冰地道:“今晚我要出去。”
虽然气氛很紧张,内心也很焦急,但顾凌波此时此刻真的特别想翻一个白眼啊:“你当这是六姑娘的面铺子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你要这么轻易能出去,我能又被弄进来吗?”
“本就是权宜之计,他们动不了我,狗急跳墙冲人仰他们去了,我必须出去一趟,”他神色肃穆地一挥袖子,不知怎的锁住牢门那把大锁就这样被打开了,“你好好待在这儿,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哎你等等,你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去啊,多个人多个照应啊万寒旌!姓万的!你个混蛋瘪三下三滥……”
然而无论她怎样叫,万寒旌头都没回。
顾凌波直叫到嗓子都哑了,门口那些衙役就跟聋了似的,最后还是柳絮亲自提着一壶茶来给她润喉:“歇歇罢,大人走了许久了,你这嗓子再叫唤下去,怕是贼人再来时你连救命都喊不出声来了。”
因为嗓子实在又疼又干,顾凌波没力气也没心情再同她争论什么,只朝她翻了个白眼,但这个白眼倒将柳絮逗乐:“还在为我冤枉你,将你抓紧这大牢中来生气?”
这个问题再次被翻了一个白眼。
“还是为我将万寒旌弄进这大牢中来气愤?”
顾凌波粗嘎着嗓子道:“他不是来去挺自由的么,想走就走了,半个拦他的人都没有,他要是不想待在这儿,还有谁能将他困住?”
柳絮在她被关押的牢门外席地而坐,将茶壶递进去,又打开食盒将盘子取出来递进去:“提刑司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他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只不过即便在自己的地盘,想出去却也不是那般简单,这次张大人同那施公子都出了事,他这也是着急上火了才出去的。”
顾凌波心想这还要你说?
谁知她接下来就道了一句:“否则他如何舍得你独自一人待在这儿?”
说得有多在意她是的,顾凌波哼了一声:“别替他说话了,说吧,你来做什么?”
“外头之势诡谲,几次三番有人欲下黑手,如今张大人对外称病请了御医来治伤,却也不知那御医靠不靠得住,施公子这回恐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大人已经分身乏术,要不你就在这多住几日?”
“我不住你们会放我出去吗?”说到这儿顾凌波其实有些不大明白,“万寒旌最初被你用那种下三滥的法子诓进来,其实也是不乐意的吧?那他为何现在还要这样对我?”
柳絮觉得这姑娘挺有趣,也就多说了两句:“关心则乱,总是这样的,原本你在外头他还托施公子派人暗中照拂于你,如今连施公子都伤重,顾及你安危,他如何能放心让你出去?”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挺轻松的,顾凌波就更不明白了:“你和施大哥关系不好吗?为何他受了伤,你还没事儿人似的啊?”
“因大人之故,见过几次,”柳絮大气得很,“莫说是他,即便是我父亲又如何?既决定跟随大人,第一庄豁出去之事,便是这身皮囊。”
顾凌波被她语气震慑住,好半天才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柳絮又笑起来,慢悠悠道:“放心,总不会当真是你兄长的,聘礼、嫁妆都交换过了,这桩婚事总得算数。”
……
施人仰这次确实伤得很重,请来的黄御医上了岁数,前两年就不给圣上请脉了,从前也没诊治过一品以下的官员,这次临危受命,只当他就是张聪,还算得十分上心,饶是这样当邱奎子上前去询问时,他还是连连摇头。
“刺客刀刀要命,伤口既多且深,如今日头长起来,天也开始回暖,怕是伤口还会溃烂,到时医治会更加困难。”
邱奎子如何不懂?所以更加心急如焚:“依黄御医您看,救活的可能性……”
“也不是没有,”不成想这位黄御医还真缕着胡子想了想,“大人这等情况有些复杂,其他伤口只是得静养,唯有心口上这一刀,再深半寸便会即刻没命,可也就是这半寸,现在我不敢轻易用药,否则心肺本就受了极重的损伤,若是药力过猛,可能反倒会自损,但若用药太稳,又可能延误伤情。”
还真是……有些为难,万寒旌不在,谁又敢做这个主?
施人仰同邱奎子素来不睦,如今连张聪都难以放心将他交给邱奎子,即便自身也受了伤,还是撑着来到了施人仰病榻之前,张聪幼时也曾习过歧黄之术,对医药略同一二,如今听来也不免灰心。
邱奎子想了半日,还是犹疑着问道:“如今这情况,即便是大人亲去传话,他也未必清楚此间情况,还是……亲自来见较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