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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周嬷嬷慌慌张张地跑向元氏住处,几步跨进屋内急急挥退屋里服侍的下人。
“怎么了?”元氏端着茶盏浅啜,对周嬷嬷失态视而不见,自认不会有太大的事危及自己。
“夫人,不好了。”周嬷嬷头一回面色凝重,喘了口气道,“殿下邀翼王入府了。”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心觉不妙赶忙来报。
“什么!”元氏自觉耳朵没到背的时候,重新确认,“你说谁?”
“翼王,丞相府嫡女欧阳汐朝。”周嬷嬷一字一句道出来者身份。
“翼王来府何事?”元氏对翼王的排斥原于侧妃欧阳芸嫁入大皇子府前在外的张扬无忌,心里又隐隐生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原于女人的直觉。
“殿下亲自请来的。”周嬷嬷因心急一时忘了将事情打听清楚,知道的不甚多。
“殿下请翼王来府坐客?”打死元氏也不信,大皇子此举纯为宴客,翼王的名声可是众人皆知的冷漠不易亲近。
“怪奴婢听了外头丫环一句匆忙回来忘了问问。”周嬷嬷懊恼不已,不就是个翼王有什么可怕的,尽失了常态。要怪就怪元氏这段日子情绪不稳,加之气温炎热左右不觉舒服,后宅又有不安于室的姨娘时不时闹出点声响,虽无大事却搅得人心烦气躁,小元氏更是能给自己添堵,心里积郁渐增脾气自然而然暴躁不已。
外头近日又传大皇子与翼王关系亲密,元氏当时听了脾气没发成,被周嬷嬷以一句皇上恩旨压了下来,刚散了火气没两日,这又把人直接请到府里来了,事先未通知她这个当家夫人。
元氏当即觉得自己被大皇子忽略。先不论邀请谁前来,这饭是要用的吧,谁来操持?怎么人都到府上自己这头仍没点声响。不禁要去怀疑大皇子拿自己这个正妃当什么?
周嬷嬷见元氏脸色数变。眼里冒火整个人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只要有一点苗头暴发是眨眼的事。
“夫人莫恼。”周嬷嬷暗暗叹气。元氏吃了好几副药这脾气仍是说来就来不受控制,怨自己没打听清楚就告知了元氏,徒惹元氏大怒。
“奴婢这便去打听。”周嬷嬷温言劝道,“兴许殿下忽邀翼王来府突然,不曾来得急遣人来回夫人,看样子翼王应在府上用饭,夫人理应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为殿下分忧解难。替殿下打点周到,莫叫翼王对府里做为有所不喜。”周嬷嬷一番道理明晰的话听入元氏耳中,升腾的火气随之降下。
元氏虽然控制不住时来的脾气,但她的脑子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她有理智听得进周嬷嬷一番苦心。
“言之有理。”客在府上,不能因是自己不喜之人而丢了大皇子府的颜面,元氏饮下一盏凉茶静静心,“你去打听打听,饭菜何时准备。”
现下非是纠缠原由的时候,元氏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大皇子的面子,放下对翼王的成见拿出正妃得体的仪态,应对翼完翼王再说其他。
“哎。”周嬷嬷应声。脸上为元氏的表现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立即出门去办元氏交待下来的差事。
汐朝即知沐昭有意胁迫,与这种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人掰扯实在有*份,即要见识见识沐昭的后手,入大皇子府势在必行。
象征沐昭身份的轿子,尽管可以做下两个人,汐朝岂能如沐昭的愿将谣言再度推向另一个顶点,纵然自己跟沐昭走后也会有流言加诸之事,但是性质不同所带来的意义更加不同。被人主导与息心导别人岂能一概而论。
汐朝不等沐昭再次开口谎话连篇,当先点着同意大皇子府一游。就当是去游园。
沐昭来此前打好的腹稿彻底没了用武之地,不曾想翼王这般痛快。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还以为会浪费不少口舌,直至工部衙门里的官员或是街上来往的百姓好奇心被引燃的情况下,翼王为了不影响工部办公无奈之下做出的退让。
汐朝看别人演戏可以,换成被别人看戏绝对没的商量,胆敢算计自己就应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招来自己的轿子,汐朝弯腰坐进去,红蕊在侧陪同,轿子仍由暗卫来抬,只是没人知道轿夫打扮的人会是另人双眼脱眶的身份。
沐昭莞尔一笑,自知翼王不与自己同乘,如此也罢反正目的达到,他相信由此一幕不少人见到谣言自会向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
轿子走的并不快,大皇子的轿子走在前面带路,汐朝的轿子在后,虽然身份上汐朝要比沐昭高一等,理应轿子在前,概因沐昭乃邀人之主,汐朝是客,这般走法不违制。
汐朝无意为此等微不足道的事挑理,靠在轿壁上微阖眼帘养神,大皇子府与工部衙门有一盏茶时间。
回到大皇子府这头,周嬷嬷直接去问大皇子身边得用的下人,以自己的老脸,在这府里跢说得上话。
“夫人。”周嬷嬷打听到消息立刻来回。
“殿下如何说?”元氏急切地想知道前面的消息。
“翼王的轿子是一直从府外抬进府中。”周嬷嬷乍听之下怔愣片刻,翼王好大的威风,到皇子府依规矩要在府门外下轿,入得府内是走是乘软轿皆由大皇子说了算,哪有直接将轿子抬入府的道理。
“怎会如此?”元氏诧异于翼王好大的架子,翼王身份在尊贵哪有越过主家去的道理,这不是下人脸面吗?岂有此理。
“奴婢一样想不透。”周嬷嬷细思之下接着说,“殿下直接引着人去了前院书房,看样子要在前院用饭。”
“好生怪异。”元氏一头雾水,要宴客怎会不设在花园中,气氛好环境又雅致,书房那里即是重地。就连自己这个正妃极少往那边去,生怕被问一个窥探政务之罪。
“说的就是。”周嬷嬷越听越觉得乱,忽然记起最要紧的事未说。“殿下那头未吩咐府里备饭。”
“那他们用什么,这个时辰不该是在外头用过了的。”要在外头吃何必回府。在外头谈事也一样,带回府里算什么事,元氏一时转不过弯。
另一头,汐朝自知大皇子府占地不小,直接用走的不实际,她可没虐待自己的嗜好。
沐昭回府目的地是自己的书房,有些距离就没下轿,估计后头轿子里的翼王一听步行会立刻掉头走人。这可不是瞎猜的。
到了地方下轿,以汐朝的眼力,略一打量便知此为何处,在沐昭笑意然然邀自己入内,脚下生根分毫不动。
“书房重地不便入内。”汐朝直指核心,沐昭下的套在明显不过,又不是谈公务,进什么书房,况且沐昭身无公职更没什么谈的。
沐昭见翼王拆穿了自己的意图,脸上并无不悦。既然翼王不入总不能站在屋外吧,午饭可还没用呢。
汐朝正等着沐昭接下来的行止,有什么招直接摆出来。她可没有沐昭这么闲。
沐昭见此笑了笑,暗道翼王油盐不进委实难搞,心里寻思脚下不紧不慢地向前去,引着翼王到侧院小花园,那里雅致,可以边用饭边聊。
小花园亭内落座,茶点果品先行摆上桌,沐昭亲自为翼王倒上茶。
“翼王稍等,本皇子已命人到凤阳楼叫了翼王喜欢的素斋。”沐昭为自己倒上茶浅啜。
饭在大皇子府上用。却不事先命府里准备,反到买外面的饭菜回府用。在红蕊眼里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干吗不在外面用岂不更方便。
沐昭自有自己的考量。为激怒元氏对翼王做出无视之事,这是第一步,元氏一定好奇会怀疑,女人一要往歪处想九头牛不定能拉回来,要的就是这效果。
至于吃什么在哪吃,汐朝不关心,耐心等待沐昭背后的深意浮出水面。
“夫人,殿下改至小花园宴客,菜已上桌正用着呢。”周嬷嬷来来回回跑进跑出打听前院的情况,“夫人是否开饭?”素日这个时辰正是用午饭的点,今日元氏因心里有事并未吩咐摆饭。
“哪里的菜?”元氏纳闷异常,厨房里除了为自己备下的饭菜,没听到前院吩咐声。
“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周嬷嬷着实难以理解,府上又不是没有厨子,用个饭至于从外边买吗?太不可思义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元氏坐不住了,站起身整理衣襟正要去瞧个明白。
“夫人?”周嬷嬷诧异于元氏干脆利落的反应,未出言阻止。
“叫厨房备好酒水好菜。”出去见客怎好空着手,元氏自知礼数。
“是。”周嬷嬷应声下去吩咐,心道见见也好,翼王到底生的如何,光听外头传言不曾见过真人,今日或许可以一饱眼福。
以元氏大皇子正妃的身份,府里来客依礼是要一同相迎的,互相见过礼至于上桌是没这等规矩的,即便是当朝皇后除去大典饮宴外,皆要分出男女席位,一是避免男子喝多酒后失仪,二是恪守礼数男女七岁不同席。
元氏带着周嬷嬷出了后院直奔前院,身边跟着五六名丫环,一行人浩浩荡荡行来。
汐朝用了几口停下取用,不是菜色不合口,对面坐着正在算计你的人,这饭实难消化。
“怎么不合胃口?”沐昭停下筷子看向对面的翼王,“本皇子见上次翼王食盒里装的素斋,就想翼王喜欢如此,是本皇子的疏忽,不若尝尝府里的菜色?”
沐昭之所以选择外头的饭菜,一是为了消除翼王的戒心,不觉得自己有所图谋在饭菜里动手脚,二是翼王确实经常出入凤阳楼,自认为翼王喜好凤阳楼的菜,打算投其所好,不想尽然效用不大,失策失策。
“不必。”汐朝无意用饭,等回去之后再行补回。
沐昭正要开口就听下人来禀元氏到了,略一侧首,元氏带着一众下人缓缓走来,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喜怒。
沐昭还想元氏什么时候撑不住前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省了自己不少力。
汐朝坐的位置按规矩来说应是主位,正面对着门口,一早瞥见有一行人过来,不曾开口提醒沐昭。
“殿下,翼王。”元氏入了凉亭,笑容亲和向在坐的两人行了礼。
“怎么来了?”沐昭神情柔和开口询问。
“听闻翼王大驾光临,妾身理应前来见过。”元氏表现出一个合格当家主母的做派,挑不出一点理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一声不吭的翼王。
“妾身特意为殿下翼王添了两样菜,希望合翼王的口味。”元氏大大方方接过食盒,将盒中菜摆上桌。
“不是什么金贵之物,天气炎热用些开胃的菜佐餐最好不过。”元氏小心收回投射在翼王身上的视线。
“还是你想的周到。”沐昭夸赞了一句,眼底暗芒浮动。
元氏得了大皇子夸赞,表现出适当欣然接受的神情,“殿下谬赞,此乃妾身分内之事。”
“翼王尝尝,不知合不合胃口。”元氏和煦的笑着介绍菜的用料。
汐朝没有动筷,视线在元氏与沐昭脸上轻轻掠过,两人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各有算计,说句同床异梦不为过。
汐朝已经毫无兴致呆下去,两人演戏的天分不够高杆,一举一动流露出来的疏离掩都掩不住。
“无事告辞。”汐朝站起身,无视元氏被忽视眼底划过的隐恨,直接越过石凳往外去。
“翼王这是……”元氏心中有气,脸上还要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微微挪了一下拦住翼王去路,亭子本就不大,元氏又是站在沐昭身边,沐昭背对着亭口。
元氏在大皇子面前被翼王下了脸面,心中不痛快理所当然,翼王要走这口气再没机会出,哪能如了翼王的怨,暗恨小丫头片子胆子不小。
元氏的举动汐朝看在眼中,不无嘲讽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沐昭好算计。
“翼王未曾用好怎么能走,岂不怠慢了翼王。”元氏倒了杯茶过去,“以茶代酒,翼王有何不满皆可言明。”
“无须。”汐朝已然知晓沐昭要玩的花招,对于身在陷阱无所察觉的元氏半分同情也无。
元氏气急,翼王一再不给自己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微让开些待翼王走近,一个不小心装成被翼王撞到,手中的茶盏脱手,溅出的茶水洒了翼王一身,素白的朝服上氤氲一片。
“这,这,翼王见谅。”元氏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妾身不是有意的。”
此话传入在场诸人耳中是那么的滑稽可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元氏那点不入流的小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