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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小院,寒冷偏僻的屋中,三女睡的正香。
忽然,院子中火把明亮了起来伴着嘈杂的声音:“李嬷嬷,宁婉清在哪里?”
披着衣服睡眼惺忪,李嬷嬷三人相携而出,望着领头的青衣,不解道:“这么晚了青衣过来有什么事儿?”
指指身后的一顶小轿子,青衣的声音在寒风中凌乱:“属下奉王爷之命送宁婉清出嫁,还请嬷嬷赶紧把人唤出来,担误了时辰,可不是咱们能跟王爷交代清楚的。”
闻言,三位老人当场吸了一口冷气。
宁婉清好歹也是左相之女,眼下就要这样仓皇在宫中出嫁了?
望着青衣身后通体黑色的小轿子,李嬷嬷闪了闪眼眸,随即应道:“你们等着,我去把人叫出来。”
说着,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在寒风中往三女的屋子走去。
其实,那么大的动静三女也早就听见了,此刻黑暗中,她们正全部抱成一团等待着敲门声响起。
“扣扣”
“宁婉清起来!青衣奉王爷之命接你出嫁了!”
没给她们太多害怕的时间,李嬷嬷的声音就在门外严肃响起。
身子被白飞飞和赵静柔抱在中间,宁婉清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任由眼泪在黑暗中横飞,哽咽道:“你们松开我吧,这是命,是不过来的晚了些。”
“不,婉清你怎么能就这样出嫁,这样你以后在京中贵人圈子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紧紧抱着宁婉清的胳膊,白飞飞恨不得能敲醒宁婉清的脑袋。
“是呀婉清,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下午不是去见星儿了么,她怎么说的?有没有要帮着想想办法?”
抱着宁婉清的另一边胳膊,赵婉柔也是紧皱着眉头。
闻言,宁婉清怔住了……。
眼下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福星儿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她恨她,恨她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不肯站出来为自己求情,她恨她,恨她自己倾心相待却换不来她的一点真心一句实话!
可就在赵婉柔刚刚的话问出口,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含泪道:“这件事不是星儿能解决的,你们以后也不要再问她了,她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前因后果还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们放开罢。”
说着,挣扎开她们二人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径自赤着脚下床,轻轻拉开了门扉。
伴着一股子刺骨的寒风吹进,李嬷嬷严肃的面容也出现在了三女眼中:“磨蹭什么,既然已经起来了那就快点儿,外面大家寒风中等着呢!”
说着,不容宁婉清狡辩一句,拉着人就往门外走去。
床榻上,被宁婉清甩开的白飞飞和赵静柔见状,纷纷狼狈下了床,两两相望跟着李嬷嬷她们就追了出去。
一路被李嬷嬷拖行至青衣眼前,宁婉清刚刚站定身子抬了头,就听青衣的声音冷冷响起:“来人,把宁婉清装上轿子赶紧送出去。”
她们身后,白飞飞和赵婉柔看了眼那轿子……狠狠一惊!
“慢着!”
紧着单衣,赵婉柔看了眼宁婉清那一脸听之任之的模样,心中一痛提着裙摆就步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抓着宁婉清的太监们,大声斥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宫,是皇上的天下,我们可是大臣的嫡女,怎么能被你们就这样偷偷摸摸带出宫嫁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天理!”
微微喘着气儿,她用自己单薄的身子紧紧抱住了浑身颤抖的宁婉清。
寒风中,被火把之光映的面色暗沉的青衣闻言,微微皱了眉,轻声喃道:“李嬷嬷。”
亦是蹙眉,寒风中被点名的老人闭了闭眼,扬手道:“赵嬷嬷孙嬷嬷,把不相干的人带回去吧,千万别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儿。”
说着,自己也动了脚步,上前硬生生掰着赵婉柔的手,誓要把人弄回去。
见状,白飞飞怒不可竭!
生在武将之家的她仗着自己还有一点功夫,一个凌厉起身,对着李嬷嬷空白的腰际就要踹上去,嘴里还道:“真是受够了,让你们一直欺压至今,纵然不活了我们也要出口气,婉清、柔儿,不要怪我,我今天定要打死一个算一个!”
宁婉清和赵婉柔的双手被李嬷嬷齐齐抓着,听了白飞飞的话,宁婉清猛然抬头,眼见着白飞飞的脚就要落在李嬷嬷身上,唯恐她闯下更大的祸事,只能撤了自己抓着赵婉柔的手,一个挺身而出挡在了李嬷嬷身侧。
“啊!”
眼睁睁的,白飞飞那狠戾的一脚,重重踹在了宁婉清的身上。
“婉清!”
“婉清你干什么呀!”
力道已经踹出,尽管白飞飞最后有所察觉,也只是踹上了宁婉清后自己收势狼狈滚在了雪地上,满地厚重的积雪,白飞飞连滚了好远,这才止住了自己的身子,一脸担忧的望着被自己踹出去好远的宁婉清喊道:“婉清,你怎么样了,你怎么那样傻啊?”
被踹的身子被赵婉柔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宁婉清口吐鲜血趴在了赵婉柔的怀中,望着自己曾经算计的两个闺中姐妹,她眼中有不舍含泪叮嘱道:“飞飞、柔儿,我们醒悟的太晚了,早知道可以做这样好的姐妹,我们当初何必为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婉清今天所嫁,有太多的不得已,你们切记着不要再在宫中得罪人了,留着一条命等待出宫的机会,将来婉清说不定还要靠你们的照拂度日。”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一切又发生的事不关己。
青衣身后,所有的太监暗卫纷纷上前,却是为了保护王爷身前近身伺候着的少年。
而被宁婉清护了一下的李嬷嬷,也被赵嬷嬷和孙嬷嬷赶紧扶住了身子,一脸警惕的离着白飞飞老远,满眼狠戾。
“大胆白飞飞,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搀扶着李嬷嬷,赵嬷嬷看了默默不作声的青衣一眼,上前一步扬声斥道。
到底是上了年纪,被惊了一下的李嬷嬷身上披着的棉衣已经滑落,听了赵嬷嬷的话,眸色复杂看了眼赵婉柔怀中的宁婉清,息事宁人道:“宁婉清,事情因你而起,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么?”
闻言,已经起身的白飞飞狠狠皱了眉头,瞪着李嬷嬷望向宁婉清连连摇头痛惜道:“婉清,你自己看看你都救了些什么白眼狼,你伤痕累累,人家却还要跟你要交代!”
捂着胸口起身,宁婉清赤着脚跪在了李嬷嬷和青衣跟前儿,缓缓道:“嬷嬷们千万不要生气,飞飞也只是一时糊涂,婉清已经戴罪还请嬷嬷们能饶了她们两个,青衣,我这就跟你走。”说着,推开了一直拉着自己的赵婉柔,颤颤起身独自往那漆黑的小轿子走去。
叹了口气,青衣摇头,眼见着宁婉清自己进了轿子,寒风中扬声命道:“走吧。”
“不!”
“婉清你别这样!”
被宁婉清推开了的赵婉柔最先奔了过去,死死的抓着轿子的边缘就是不肯松手。
在她之后,一身雪花的白飞飞也用最快的速度拦住了轿子,伸手就要把已经上了轿子的宁婉清重新带出来。
扶着额,李嬷嬷头痛不已。
眼见着被风吹起的轿帘中,宁婉清那满面泪痕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最终心软念道:“来人,把她们两个押回屋中反省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们出来。”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轿子上的宁婉清颤抖着手拨开了白飞飞和赵婉柔用力到已经泛白的手指,声音梗咽断断续续:“飞飞,柔儿,你们保重,若有来世,咱们一定再做好姐妹。”
硬生生被宁婉清掰开了手,哭的不能自已的两人,眼睁睁看着那顶乌漆抹黑的小轿子把人从自己身边带走了……
亲自护送着轿子,青衣一路跟着出了宫,直到踏上离京的路身边跟着的人少了很多,他才掏出了自己胸前的东西,掀开了轿子的小窗帘往里递去:“宁婉清,这是我们未来王妃让青衣代为转交的东西,你自己收好了。”
轿子中,满面泪痕双目红肿的宁婉清闻言,先是侧目看了眼青衣手中的东西,紧跟着低垂臻首缓缓道:“不用了,婉清已经落魄用不到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还是回去还给你家王妃吧,就说婉清承受不起。”
手里的东西擎在半空,青衣一时为难。
缓了缓,他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在了宁婉清怀中,叹道:“不管怎么样,青衣已经完成了王妃的交代,你想怎么处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帘子,静静驱马伴在一侧在风雪中前进着。
轿子中,宁婉清双手捧着青衣扔进来的东西,眼圈儿更红,颤抖着手指,她拆开了小小的锦布包裹,任由里面散碎的金银锭子滚落了自己一腿,伸手捻起其中一枚,她哭的更大声:“福星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啊!”
轿子外,青衣闻言略略蹙眉,随即夹紧了马腹依旧在风雪中赶着路。
大概也是哭累了,随后的时间,宁婉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青衣一直小心警惕着,时不时驱马上前撩了帘子,查看里面的女人是否安然无恙。
临近天明,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座农房里,一名身穿暗红色喜服的男子一直在自家门前渡着步,天气寒冷,他时不时对着已经冻僵了的双手哈口气,然后翘首以盼。
终于,在他眺望了无数次后,一顶通体漆黑的小轿子正迎着风雪朝他家的方向缓缓而来。
拔腿迎了上去,他躬身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衣,恭敬道:“贵人,家里已经准备妥当,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居高临下望着比画像中还要丑上几分的朴实男人,青衣翻身下马,手指着轿子轻轻命道:“你很幸运承蒙王爷赏赐了一名美娇娘,只要你善待她,勤勤恳恳过日子,我们肯定不会再打扰你们的安稳。”
“是是是。”
躬着身连连点头,朴实的庄稼汉没有一句异议。
对于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虐待人家那么美的姑娘呢。
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他脸上有紧张和羞涩,看了眼青衣又看看轿子,才启口:“贵人,您要是没有什么吩咐了,我和小姐是不是就可以进洞房了?”
瞟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轿子,青衣深深叹了口气,命道:“来人,送宁婉清进去和这位仁兄拜堂成亲。”
说着,退后了几步,给新郎让出了靠前的位置。
又是紧张的搓了搓手,老实巴交的男人在看见宁婉清被人带出来的刹那,不由得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咽了口水紧张道:“娘子,我是你的夫君,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说着,就要伸手去牵宁婉清一直紧握着的小手。
昨天他见过宫中送来的画像,虽然疑惑好事儿为什么这么突然砸在自己头上,但是一直未成过亲的他还是被画中温婉的女人迷住,今天再见,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会呼吸,只能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美女子,才能心安。
紧紧抱着自己怀中的锦布包裹,宁婉清堪堪躲过了男人朝着自己伸来的黑手。
见状,扑了个空的新郎脸上一阵尴尬,当着众多人的面,他脸色变了又变,又开口:“娘子,为夫虽然生在乡野但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跟为夫的回家吧。”
再次伸出去的手又快又准,深深钟情于宁婉清的男人牢牢抓住了她的小手。
紧咬着嘴唇,宁婉清的眼泪砸在了被男人抓住的小手上止也止不住,脚步后退着,她单手抱紧了怀中的包裹祈求的望着青衣:“求求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求求你青衣,带我回去见王爷或者带我回去见星儿好不好?”
隔得远远,青衣缓缓摇头,撇去了心中的不忍拒绝道:“宁婉清,王爷已经定下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了,你快跟着自己的夫君入洞房吧,等你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青衣的话,毫无疑问判了宁婉清的‘死刑’。
任由庄稼汉子抓着自己一点点往屋中带去,女人泪如雨下僵成木偶。
因为这场喜宴太过仓促,屋中冷冷清清,烧了火的炕上,一床青花色的新铺盖已经被展开捂着温度,双手拉着宁婉清把她送到了炕上,庄稼汉子的声音都颤抖了:“小姐,为夫的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要你肯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倾尽所有只对你一人好。”
抬头望着自己一直未曾正眼瞧过的黝黑男人,宁婉清狠了狠心,把怀中的锦布包裹抖了开来,任由金银滚落一炕,哀求道:“只要你放过我,这些都是你的。”
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庄稼汉子一时间看惊了双眼,结结巴巴道:“小姐,你这是…。这是?”
把金银毫不吝啬的往男人跟前推去,宁婉清再次言道:“只要你放了我,这些都是你的!”
看看宁婉清天仙的容颜又看了看炕上散落的金银,庄稼汉子终于从震惊中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摇摇头,他望着窗外那一群还未走远的身影,咬唇上炕拒绝道:“小姐对不住了,为夫的已经答应了贵人要把你变成自己的女人就不能食言,你认命吧。”
说着,不顾宁婉清的反抗欺身而上……
“啊,救命啊!”
凄厉的叫喊声仿佛冲入云霄,宣泄着女子的不满哀怨,那声声啼哭惊飞了枝上的鸟儿,惊得乌云蔽日。
“启禀青衣公子,里面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听见声音,一名暗卫快速走到窗边查看了里面的情况,眼见着木已成舟,这才转身对着一直站得远远的青衣低声禀报着。
“嗯。”
点点头,青衣再次看了眼里面啼哭不断地屋子,终于翻身上马命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说着,率先夹紧马腹往那来时的小路扬长而去。
紧随其后,暗卫们也翻身上马,紧紧护着王爷的近身侍卫往那回宫之路疾驰奔去。
屋子里,哽咽啼哭犹在,夹杂着些许对生的绝望。“娘子,娘子你放心,为夫的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身的汗,庄稼汉子还未从惊喜激动中平复,一声声立着誓言,发誓以后定要把女人护在心尖儿之上。
“……”
对男人的话毫无察觉,宁婉清被动的摇晃着身子,小小的手在炕上摸索着,好不容易寻到了那锦布包裹中的唯一一根金钗,闭了闭眼任由眼泪滑落,对着自己的颈动脉就扬手刺了下去!
“啊!”
属于男人的惨厉之声响彻屋中,彻底惊醒了想要自杀的宁婉清。
两人的身子还未分开,庄稼汉子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一脸惊怒:“娘子你怎么那样傻,死你都不怕,你还怕好好活着吗?”
眼神怔怔,宁婉清恍惚地望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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