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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捕头,你手下的人里面,有没有和昨夜那些贼人有联系的?”
面前正是彭来客栈大门,从城东仙客居到城西彭来客栈,武功平平的詹云秦在路上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当他来到这里时,之间大道拐角处,一个眉眼和善的年轻人正向他招手,这个年轻人脚边正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而脚边则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上至耄耋老翁,下至二八少女,只是没有孩童而已。
“什么意思?”
詹云秦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身边一个衙役,待走近这个年轻人身边,才看清这个年轻人身后站着几个熟面孔。冀华廉自不必说,楚家第一高手楚粲与司徒家智囊诸葛辉能够同列在一个人身后,这还是詹云秦头一次见。
“这小子手段果然不凡,一席话语便教楚家与司徒家供其驱使。”转念又想:“楚家与司徒家为洗脱嫌疑,此时自然应当站在司空小子身后,神门在这微妙时刻送上一份大礼,倒教江宁武林齐心协力了,司空小子运气怎会如此之好?”
“詹捕头,这么多神门探子走在街上,江宁官衙却丝毫不知么?”
詹云秦此时才确定,这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皆是神门弟子。仔细一看,那个耄耋老翁假发已歪了一些,想来司空孤他们是确认过了这些人的身份。
“司空少侠,我手下那些人虽说本事没有各位侠士那么大,却都对官府朝廷忠心耿耿,没有谁会与贼人扯上关系。”
“詹捕头,小弟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有些人平日里与詹捕头关系不睦,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希望詹捕头与小弟一齐……栽个跟头的呢?”
司空孤嘴角上扬,这个略显亲和的微笑刹那间多出几丝狰狞。詹云秦呼吸一滞,却又发现司空孤又重新恢复了那种亲和微笑模样,方才那种狰狞,如同天边流星一瞬即逝,只在詹云秦眼中留下痕迹。
詹云秦显然听懂了司空孤这个问题,但却仍是摇摇头道:“我手下那帮兄弟们,是绝没有哪一个敢勾结神门的,若司空少侠要追究他们一个‘护民不利’之责,那么詹某愿为弟兄们向司空少侠致歉。”
司空孤赶忙拱手,微微垂下脑袋,口中连连道:“岂敢,岂敢……是小弟多虑,望詹捕头见谅。”
詹云秦摆摆手,心中只道:“我与你司空少侠素昧平生,若没有今天这件事,想来今生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再者说来,破了这桩案子,我詹某人调离江宁也指日可待,何必要在这些事情上与你牵扯干系?”
站在司空孤身侧的冀华廉心中却叹道:“詹捕头呐,你既然不知道要交出保命符,那么接下来恐怕你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吧?”
念及此处,冀华廉又瞥了司空孤一眼,昨夜他还以为已经对其了若指掌的人,如今再一次被云雾笼罩起来,让人不识真面目。
“此人是?”
詹云秦指着跪在地上像一只螃蟹一样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向司空孤问道。
“此人大概是这些人的头目,只可惜他怎么也不肯交代实情,詹捕头也应该知道,咱们这些走江湖的,都是一些粗人嘛,动起手来没个轻重,所以只得将他捆起来,免得咱们这么多人,一不小心伤了他。”
“一不小心……伤了他?”
“若他不听话,要逃跑,咱们总得拦着他吧?这一动起手来,若是伤了别处还好,但若是伤了性命……岂不是让詹捕头难做么?”
司空孤嘴里含笑说道。此时分明是初夏,此时又是午后,本应极为燥热,但詹云秦还是能够感觉到微微寒意扑面而来。
詹云秦点点头,说道:“将他嘴里这块布拿走,让我来问问他。”
“不必了,他该说的已经说了,詹捕头若是为了将案子破得清楚,不如进去那间客栈,问问里面的人。”
“你们不是……”
“我们是粗人嘛,性子比较急躁,詹捕头许久不来,我们实在没什么耐心啊。”
詹云秦一怔,又看了一眼冀华廉,只见冀华廉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心下便知道自己已经问不出什么名堂了。再看这个跪着的汉子,他虽昂着脑袋,但眼中已布满血丝,再仔细看来,喉咙处青筋暴起,胸膛处青紫一片。那汉子似乎留意到詹云秦的目光,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着詹云秦,其中满是杀气。
“他说了什么。”
“他只是奉命打探消息。”
“谁的命令?”
“神门坤堂堂主刘粟,里面还有一个执剑使满红沙。”
听见这两个名字,对江湖事务极为了解的詹云秦许久才平复下心境,将想要确认的冲动压下去后,艰难地点点头。
“神门为了对付在下,还真是不惜血本呐。”
司空孤语气虽是感叹,但听在众人耳中,其炫耀之意却显而易见。
诸葛辉轻摇折扇,因为楚钟承不在身边,他身上又重新恢复文士独有的那种神采,向司空孤拍着不要钱的马屁:“司空少侠武功盖世,不容他神门不重视啊。詹捕头,司徒家恳请詹捕头将那间客栈中的犯首捉拿归案,为江宁城。”
楚粲此时也附和道:“楚家也恳请詹捕头为江宁武林除此大害。”
虽惊讶于神门居然出动一个堂主加上一个执剑使对付司空孤,这个实力实在出乎詹云秦意料,但詹云秦却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这时应该如何表态:“若不能将这些人捉拿归案以正法纪,詹某如何对得起诸位武林同道?如何对得起昨夜那数十冤魂?”
“詹捕头,请!”
如此这般,詹云秦走在最前,司空孤等武林中人尾随其后,再后面,便是许多衙役捕快,一行人浩浩荡荡,距离彭来客栈不过二十余丈之时,便被守在门前的一个短衣汉子看见了。那短衣汉子眼见衙门公差与江湖人同来,也是一怔,正欲走上前去问话,却突然感觉背部一阵疼痛。
这短衣汉子伸手一摸,湿淋淋的,黏糊糊的,似是血渍,那疼痛处又传来阵阵酥麻,短衣汉子心知不妙,一回头,却见到客栈大堂内一个伙计正痴愣愣的看着几个与自己打扮相仿的人趴在桌子上,当那伙计手中那坛子酒砸在地上的那一瞬,这短衣汉子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知觉。
“去叫你们掌柜的下来吧。”
詹云秦毫不在意一个个倒下的神门中人,他很明白这不仅仅只是一桩案子,更是这十余年来江宁本土武林与江北武林势力第一次碰撞。
“这个司空孤,还真有本事呐。”
待面前那个伙计抹了抹手,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去时,詹云秦忍不住再一次瞥了司空孤一眼,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