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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杨朔皱着眉头的模样,南宫俊一双虎目中满是惊疑,那只虎口被震得生疼的手颤抖着。
“杨兄弟……你……”
“看来,我这师弟看起来又惹祸了。”杨朔叹息道。
“各位不要惊疑,是我昨夜让师兄赶回来的。”
司空孤将所有人目光从杨朔身上成功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又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悠悠地说道:
“诸位不要剑拔弩张的,我可是来做客的,这待客之道未免有些……”
这时司空孤感到一阵恶寒朝自己袭来,转过头却是杨朔一张铁青着的脸正对自己,便吐了吐舌头,将剩下的话说完,只不过自己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不妥吧?”
漕帮帮主李壑长吁出一口气,向杨朔问道:“杨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李壑并不知道杨朔与司空孤两人究竟有什么干系,但见到杨朔盯着司空孤的表情,便明白面前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孩子并没有背叛漕帮。
“这事情和师兄无关,话说……”
还未等杨朔张口,司空孤便指了指杨朔手中离自己不到一寸的细长利剑:“师兄能把这剑先拿开吗?师弟再有不是,也不必如此吧?”
杨朔撇撇嘴,这才收回利剑。他又向李壑深深施了一礼:“德熙(杨朔表字)未能亲自为李兄弟主持下葬,现由夫人正在主持下葬,还望帮主见谅。”
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李壑点点头,心道今日这一切大概都是这个司空孤捣的鬼,不急不缓地问道:“阿朔不必多礼,司空公子果真是你师弟?”
杨朔因右臂残缺,无法抱拳,只得将左手五指并拢置于胸口,向堂内漕帮众人致歉道:“师门不幸,这小师弟一向口无遮拦,不尊礼数,还望帮主与诸位兄弟海涵。”
南宫俊朝他哼了一声,又向大堂内还抓着剑的众人说道:“都收起剑吧,这小娃子看起来还有话要说,可别吓着他了。”
南宫俊言罢,漕帮众人才收起兵刃。司空孤看了南宫俊一眼,又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之前收回目光,心道:“这个南宫俊说话果然比师兄还要管用。”
南宫俊此时心下大定,已然知晓这司空孤方才恐怕是故意激怒众人,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做?这个自称“江宁司空家家主”的小子,今日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诸位漕帮弟兄莫怪,小弟方才孟浪了。”司空孤此时站起身,也学着师兄的模样向众人深深鞠躬,说道。
众人见他赔礼,又已知杨朔便是他师兄,心中不快也消去大半。李壑便拱手代众人道:
“公子请坐,杨兄弟即是你师兄,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做什么试探。不过,老儿还是很想知道,我儿的事,为何有你的不是?”
杨朔闻言,却是死死盯着司空孤,心起疑:“关于李兄弟的死……小师弟方才说了什么?”
“小子方才失礼,这李少帮主不幸遇袭于我明月楼旁的一个小巷,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明月楼确实有一部分责任。再加上贵帮杨堂主是小子的师兄,李少帮主前天夜里乃是来明月楼与黄掌柜交换情报,这怕也是李少帮主造贼人袭击的原因之一,所以小子想向诸位先赔个不是。”
李壑闻言,却也想通其中关节,不由得看了杨朔一眼,本想责怪杨朔为何没有将司空孤也是吴先生之徒的消息告知众人。谁知杨朔却是会错了意,在李壑并无责怪意味的目光下,面对在场众人自责道:
“当初不愿让小师弟提供情报予我漕帮的是我,入了漕帮,已是对恩师有所亏欠,又怎么能再去动用恩师留下的东西呢?可今日李大哥遭人暗害,这责任不是在小师弟,而是在我。”
没等杨朔说完,司空孤便打断了他:
“大师兄,谁也料不到会如此的,但我明月楼确实也没有得到关于李少帮主遇袭的一丝消息,你又何必自责?”
司空孤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对杨朔又有一番评论:“看来师兄察言观色的工夫一如过往,这些年来没有半分长进。”
在这漕帮大堂中央,司空孤朗声对堂内诸人说道:
“小子方才刻意挑衅诸位,是因为小子心中尚有两个困惑:一是诸位究竟是真心想为李少帮主报仇,还是只想默默安葬了李少帮主,把这件事抛向脑后;二则是如果诸位想要报仇,那么为何还不将凶手挫骨扬灰。这两个困惑,如今我已解开,还望诸位给小子一点时间,让小子能够细细道来。”
此言一出,众人便将关注点集中到了司空孤的第二个困惑上,杨朔则心道:“小师弟原来知晓凶手是何人?”
李壑仿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向司空孤冷言:“原来司空公子今日是来为人师的。”
司空孤却没有理他,自顾自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看起来诸位是想报仇的,只不过不知道仇家是谁。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更为明显……”
杨朔只觉得司空孤啰里啰嗦,便摆出师兄的架子朝他呵斥道:“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师兄教训得是,孟元这些年功夫没怎么学,书袋子吊了不少,诸位见谅……”
“直说!”杨朔皱着眉头再次呵斥道。
司空孤内心第三次评论起这个大师兄:“看来大师兄的心神已乱,他平日里可不是个性急的人。”
朝杨朔讪讪一笑后,司空孤又点头道:“是,是,诸位若是想报仇,就小子看来,不过就是不知道仇家是谁,和如何报仇这两大问题罢了。毕竟,咱们都知道,李少帮主的尸体在明月楼不远处的小巷内被发现的。”
漕帮在堂中的一个帮众更不耐烦,抢在杨朔前向司空孤问道:“知不知道又如何?这两个问题和那两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那请问诸位,若论单打独斗,这偌大扬州城内,何人能够击败李少帮主?”
堂内又有急性子的人问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又为何要是单打独斗?”
司空孤只得再向这个帮众解释道:
“那巷子那么窄,最多不过能够容纳二人并行,这种情势下需要施展招式,便是一个人都难以容纳,这条件下又谈何围攻呢?这尸体又无拖动痕迹,少帮主浑身上下又只有一处刀伤,若是众人围攻,那么只有一处刀伤并不合常理。再加上少帮主剑刃多有钝口,那钝口又是新生,想必便是那夜凶手所为……”
“你是从何得知这些情况的?”南宫俊抢在李壑发问前向司空孤问道。
“师兄告诉我的啊”司空孤指指杨朔。
杨朔在众人目光中,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昨夜,他问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说是可以判断何人行凶,我想多一人来帮助咱们,也能更快找到凶手,便与他说了。他听完我和他说的情报,便让我劝说大伙今日不要将李大哥下葬。”
南宫俊瞥了站在大堂中央的司空孤一眼,说道:“李兄弟下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若更改,就是不吉了。”
“他说今日会把一切说清楚,让我护送棺木到了地方就赶回来。”杨朔按着自己隐隐生疼的脑袋,“谁知这家伙……”
“诸位,还是待我把话说完吧。”司空孤接过话头,继续向堂内诸人说道:
“诸位都知道,少帮主那夜乃是与凶手走了几回合的,因为凶手是偷袭,李少帮主或许少了些防备。故小弟才有此一问,这扬州城内,何人能够‘击败’少帮主?”
司空孤刻意加重“击败”二字的音量,而堂内众人都知道,击败一位高手,和击杀一位高手,难度是并不相等的。若说光明正大能够与李舟一较高下的高手,这扬州城内怕是不到十位。但面对实力相近的高手,即便那夜是袭杀,李舟也能够凭借自己不俗的武功从其手下逃走。
余下的结论就只有……李舟是被比自己强上不少的高手所杀这一种可能。
“那巷子不深,少帮主若想走,以他的轻功只需一跃便可到那屋顶上去,最终尸身也不该停在那小巷中。根据小子这里的情报,恐怕这偌大的扬州城内,能够击败少帮主人绝不超过四位。”
“不,我看绝不超过三人,杨兄弟也不可能……那么……”南宫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除去不可能的人之外,只有那两人——”
“这只是臆测。”李壑打断了司空孤,尽管李壑不愿意承认,但他很清楚这一点,自己脑海中也一直存在这种臆测,但因漕帮现在面临的局势,他也渴望这仅仅只是臆测。
“昨日,在我明月楼,南宫大侠是为何伤了他家公子?”司空孤突然提到昨日明月楼的冲突,李壑浑浊的眼珠里却闪过一线精光。
“我当时只是对那言语一时气愤……”南宫俊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按理说,至多到现在,如果是打草惊蛇,那么蛇也该出现了,他们为何没有上门呢?”
众人皆知道昨日明月楼发生的冲突,许多帮众还斥责了南宫俊一通,说南宫俊不顾大局,招惹对手。司空孤此时的微笑却多了一些诡谲:“顺带一说,昨日是我命人找准时机,将酒泼在南宫大侠身上的,与那个金致诚无干,小弟在这里先给陪个不是了。”
“霹雳火”南宫俊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却又吐出一口气,边摇头边说道:“我们两帮在这扬州本就水火不容,他们早就知道,不过我实在没有料到……原来昨日我竟是中了司空兄弟的计。”
“是,他们早就知道,可如今李少帮主身亡,他扬刀门还有两大高手,虽说有一个声称金盆洗手的,还有一个门主呢。他们怕什么呢?”
南宫俊还是摇摇头,话中却没了底气:“他们只怕不知道李少帮主已经……”
“哈哈。”又短又轻的笑声落地后,司空孤又道:“他们会不知道吗?容我说一句不敬的话,漕帮内真的没有一个人会透露这个消息么?在这扬州漕帮数百人中,哪怕是无心之失,大家果真不会泄露一丝消息么?我知道贵帮在李少帮主仙逝之后便一直压着消息,我请问诸位,这消息压住了吗?”
司空孤见无人回应,知是他们已默认,又追问道:“李少帮主身亡这等大事,诸位还认为他们会不知道么?我请问诸位,我明月楼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半个扬州城都知道明月楼的小巷旁死了人,他扬刀门会不知道吗?”
司空孤的声音又高上一分:“小子今日的第二个困惑已解,得到的答案就是,漕帮诸公大错特错了。”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哗然。
“咱们手头没有证据……”杨朔喃喃说道,不知是在和司空孤争辩,还是在与自己争辩。
“师兄,李帮主,南宫大侠,在场诸位漕帮弟兄,我请问一句,李少帮主身亡,谁人得益?是漕帮吗?是扬州那些小门小派么?是那些从咱们手中偷钱的老爷们么?一件事,谁得益最大,谁就是幕后主使,大师兄莫非忘了师父如何教导咱们的么?诸位说没有证据,可是诸位有去扬刀门寻找过证据么?”
在躲避司空孤锐利目光的多个选择中,杨朔最终痛苦地闭上双眼。
“诸位不如推想一下,昨日贵帮南宫兄弟伤了金有德的长子,如果按照平日里扬刀门的脾气,他们为何不寻上门来,哪怕不是来要南宫兄弟的脑袋,至少也要讨回面子,贵帮李少帮主仙逝,他扬刀门知道;南宫兄弟伤了金致诚,全扬州都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扬刀门都毫无动静,诸位当真好好想过么?”
司空孤环视堂内众人,但众人无一不躲闪他的目光。
“的确,依金有德的脾气,他们也该对咱们下手了。”李壑瘫软在椅背上,他知道,面前这个笔直伫立的年轻人早已看透这一切,而且他马上就要将这一切拆穿,自己此时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
“师兄,你昨夜是不是说过,李少帮主那柄长剑上有血迹?那血迹不是贼人的,莫非还是李少帮主自己的么?”
李壑明白,若袭击李舟的人真的是金有德,李舟也伤了金有德,那么金有德不趁现在发起进攻,也能够理解。关于这个问题,李壑早已想过,但沉溺于丧子之痛中的李壑并没有去深思这一切,他在想的只有不让漕帮垮掉而已。
司空孤不是漕帮中人,因此他仅仅只是将李舟视作漕帮实质的领导人,但在堂中诸位漕帮弟兄们看来,李舟不仅仅只是领导人那么简单,他更是整个漕帮的精神支柱。李舟一亡,漕帮就有如山崩,这大概就是旁观者清的道理。
“我司空孤虽是诸位的晚辈,但却是旁观者清。这扬州城内,谁不知道李少帮主一走,得益的是他扬刀门?他扬刀门见诸位群龙无首的样子,大约心里要笑开花了吧?待金有德修养复原,就是他扬刀门在漕帮总舵扬刀立威的时候。我一开始要陪的不是,是在没有助诸位先把金家赶出扬州,这是小弟的不是。但小弟在这里也要再对诸位不敬一次——”
司空孤昂起脑袋,厉声对堂内诸人说道:
“诸位的错,是错在没有人敢说,诸位怕了,金有德武功高强,他夫人更胜他一筹。而漕帮失了李少帮主后,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就只有我师兄和南宫大侠二人,再加上不如扬刀门的年轻一辈弟子,若在此基础上观之,扬刀门的确更胜一筹。所以诸君害怕了,诸君怕如果凶手不是金家,自己就是违背江湖道义,漕帮就要颜面大失!更怕到时自己寻仇寻错了对象,自己丢掉颜面不说,还会招致对方的报复。可在小弟看来,诸君更怕自己如果对了,因为失了李少帮主,这两千人的漕帮,不过就是一盘散沙!诸君宁可欺骗自己,也不要去追寻真相,还想要报仇,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司空孤说道这里,却笑了一声,声调也降下来,心知此时已经不必再用高昂的声调让他们听清的看法:
“诸位不如想一想,只要同仇敌忾,贵帮还是一盘散沙么?”
堂内的诸人大多都是帮内的重要帮众,他们大多也都对扬刀门有过怀疑,但正如杨朔之言,他们都没有证据,因此便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困惑,而是去真正追寻触手可及的答案。他们希望这样能够不去面对现实,而一小部分人也认定了凶手便是扬刀门,可因为帮内都在追查“真相”,都在寻找“证据”,他们的声音并没有传播开来。
在堂内诸人看来,李舟一死,整个漕帮便乱了,这时候的漕帮,是绝对没有办法抵御扬刀门的,即便是老谋深算的李壑也如此认定。
司空孤心里却很清楚,漕帮虽去了一员大将,但总体实力仍不弱于金有德受伤后的扬刀门。现在的漕帮只是缺了一个决断人,一面能够将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旗帜。
复仇,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旗帜。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么?以为司空家复仇为旗帜,张温文等人才会由自己驱从。现在只需要将这个道理向漕帮众人明说,漕帮至少不会……
此时的李壑,望着司空孤那张清秀的脸,却是想起自己正当壮年的孩子,心道:“……舟儿……为父真的已经老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在场众人皆神色忡忡,无人关心是何人向司空孤询问。
“对于在下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报官。当然,对于诸位而言,最讲江湖规矩的办法,就是上门寻个真相,让李少帮主不用带着忿恨入土。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一声嘶吼从耳侧传来,那是南宫俊的嘶吼,对于司空孤而言,这是一声迟来的宣泄。李壑与杨朔都闭上了双眸,似乎是想锁住泪水,其余的帮众不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便是一副神伤的模样,司空孤还发现,有两个帮众只是摇摇头,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一样。
光知道“真相”,是没有用的,司空孤很清楚,对于现在漕帮而言,他们缺少的不是“真相”,而是凝聚力。这个所谓的“真相”不过是臆测,大约漕帮内部也有人提过,只可惜是本帮人提出的,根本不会受到李壑、南宫俊这些人的重视。李壑老而少断,独子死后就更无主意;南宫俊则与李舟关系太好,只想报仇泄恨,而不顾漕帮兴亡;自己这个师兄又想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真相”和证据。
司空孤念及此处,便觉得可笑,心下暗道:“难怪李舟的地位如此稳固,他一死,漕帮果然乱得可以,领导者一个比一个不顾大局。若是我……”
“咱们现在……便去扬刀门问个清楚……”杨朔喃喃道。但大堂内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却根本无人搭理他,当然,显然杨朔自己也没有当回事,他只是握紧拳头,昂首望着横梁。
“师兄平日里想必也不曾决断过一件事,只怕平日里都是听从命令或按照规矩行事。”司空孤又瞥了南宫俊一眼,却见到南宫俊低头沉思,心中又想:“这个南宫俊脾气比师兄火爆得多,其行事风格看来怕是平日里多有逾越,常常违反命令或规矩,是以在诸人中颇有威信。嘿,这常常违反规矩的人颇有威信,太守规矩的人反而威信全无,权力可真是个怪东西。”
念及此处,司空孤嘴角边挂起一丝微笑。
张温文见司空孤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心中暗道:“杀害李舟的,若不是扬刀门呢?若是什么外来的侠客呢?这些可能他们倒是全然不顾么?”又想到司空孤的言语之中,将凶手判定为“只可能为扬刀门”实在有些牵强,但漕帮众人却无人反驳,当即恍然大悟——司空孤根本不是在给他们指明凶手,而是告诉他们扬刀门这个敌人是凶手,扬刀门与漕帮已是宿敌,谁又会“反对”扬刀门是凶手呢?证据有没有不重要,甚至真凶是不是扬刀门也不重要,泄恨并获得最大利益或许对于漕帮而言最为重要。
念及此层,张温文看向司空孤的眼神也变了,司空孤和煦的微笑在他眼中竟然扭曲起来。
司空孤等大堂内的声音渐渐平息的时,正张口欲言时,众人却听闻到大堂外传来一阵嚷叫声。接着便是门外一位帮众前来禀报,说是一个女子求见。
“少爷——少爷——”当那女子进入院子时,司空孤便看清楚了这个女子的容貌,那是小柳,自己的侍女。
“诸位,这是在下的侍女,不知是出了何事令她如此失态,还望见谅。”司空孤正站在大门侧拱手想杨朔等人致歉时,门外又传来小柳的声音,那声音很急促:
“柳郎君被贼人掳走了——”
在大堂内抱臂垂首沉思“司空孤”这个人的张温文闻言,脑袋却突然弹起,惊道:
“什么?”
这一声失声的惊叫因为破音,在司空孤耳朵犹如利刃划过,漕帮众人皆不明所以。
张温文奔出门外,按着小柳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
小柳则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但还是清了清喉咙,用众人都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些护卫小郎君的人回来说,一个黑衣人把柳郎君和那个小书童乘着的小舟弄翻后,柳郎君与那个小书童便怎么也寻不到,他们认为……是那个黑衣人掳走了柳郎君和那个小书童……你……能松开么?疼……”
看着化成石像一般的张温文与被张温文死死按住肩膀的小柳,漕帮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不知发生何事,而司空孤皱着眉头舔舔干涩的嘴唇,露出一个苦笑。
“诸位,看来小弟也被人盯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