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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知封印之境的冬天竟会这般的寒冷,孤叶披着公子羽的貂皮长袍,如同移动的雪堆,公子羽搜肠刮肚的想着从前的趣事儿,望能博孤叶一笑,可是她的笑容令公子羽更加的难受,他从不知一个人笑的时候,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悲伤。
“孤叶,咱们就在这里等吧!”公子羽拉着孤叶坐在树枝的分叉上,“从这里,可以看到雪翼蝶振翅飞舞的景象,我听罹天说过,中州有一种名为萤火的虫儿,可在夜晚发出淡淡的绿光,那么雪翼蝶就是封印之境的萤火虫儿,它们起飞的时候,会发出五颜六色的流光……。”
正要滔滔不绝的介绍雪翼蝶,不妨火儿突然张口咬来,公子羽急急躲避,几乎要掉下树去,好容易定了神,却不及发怒,因为他已看见孔雀与焰莺并肩而来,他们似乎在谈论愉快之事,两人面上都盈满了笑。
不用细看孤叶的神色,公子羽便已知晓她的心会有多痛,在这一刻,他竟然不敢转首去看孤叶,却听孤叶轻声道:“我从未见孔雀这般快乐过,这十年来,他总是心事重重,公子羽,你知道吗?其实孔雀很少快乐,即使从前在中州,他是除阁主大人外最有权势的人,他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快乐过。”
是吗?转首看了看火儿,他双眼冒火的盯着孔雀和焰莺,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感动,在这世上,真正爱着孤叶的,还有他吧!在他心里,一定不忍孤叶受苦,其实这世上本就忧多乐少,自己又何必这般执着呢?
这般想着。孔雀与焰莺已经走到树下,只听他们柔声蜜语,讲的,都是情侣间的体已话儿,恨不能伸手掩住孤叶的双耳,她却苦苦的笑了,示意火儿隐藏了行踪,以孔雀的修为,想必也不能透过火儿的结界发现孤叶的行踪吧!
注视着孔雀与焰莺越来越近,在他们眼中公子羽看到陌生的神情。身侧的孤叶呼吸却沉重了,火儿似乎已无法忍耐自己的怒火,他飞跃至空中。却被孤叶抓在掌心中,“火儿……。”
就在孔雀与焰莺情浓时,林中的雪翼蝶振翅而飞,那五彩的流岚,令整个雪林仿佛梦境一般。孤叶缓缓起身,她执着公子羽的手飞到半空中,公子羽不知道她要到何处,也不想知道她要去何处,他有些沮丧的想,就这般的飞走。只是为了逃离这里的一切。
在大雪中飞了一夜,天明时分才回到飞虎军团,众人喧扰着准备出发。没有人发现自己和孤叶一夜未归,孔雀眉目含春,他微笑着注视着孤叶,“孤叶,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风虎军团。罹天与公子羽并骑跟随在队伍的最尾端,罹天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昨夜,你们去了何处?”
终是有人发现自己与孤叶彻夜未归,公子羽默默的接过短笛,“我带孤叶去看雪翼蝶了。”
“若是孤叶已然知晓,她仍然选择留在吾主身边,那么,此事你是否不应该再如此的悲愤?”罹天轻轻的扬着马鞭,“我明白你的心意,也懂你为什么这般的悲愤,可是我们终是外人,他们之间的种种,应由他们自己解决。”
是啊!自己始终是外人,昨夜看到的种种,即使孤叶心痛如摧,也未在自己面前提及只言片语,自己要如何去帮助孤叶呢?真真的好笑吧!
肩头微微一沉,火儿从天而降,他的手中捧了两个血一般红的果子,澄黄的眼眸中闪烁着温和的光,他是领了孤叶的令吗?接过果子,火儿再次腾空而起,闪电一般的消失在天际,他的心,一直停在孤叶身上吧!
“是龙焰果,避寒用的,”罹天的声音里带着笑,“那条孽火龙真的把孤叶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我不知道他与孤叶是怎么相识的,但从一开始,我便明白,在他的心里,孤叶是他的亲人,绝不容许别人伤害她。”
默默的分了一个给罹天,“罹天,你也吃吧!这个果子非常的难得,我也不知道火儿在何处寻到的。”
“我想他是回了南海吧!”罹天快速的将果子用完,他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他知道孤叶的力量是不可能抵抗寒冷,吾主此刻的心思皆在焰莺身上,他一定不会再想到孤叶对寒冷的恐惧。”
用枯枝生了火,看孤叶面上透出淡淡的红,公子羽用辣椒烹煮好热汤,满面的笑,“孤叶,喝碗汤吧!喝了汤,你就能暖和一些。”
“没关系,”孤叶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碗,吹凉了喝了两口,扬眉又是一笑,“火儿在我身边,我不觉得冷。”
是啊!自己几乎忘记了,火儿是孽火龙,是南海十三妖兽之首,他一定不会让孤叶觉得冷的,默默的饮下半碗的汤,“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很小的时候,便跟随在罹天身边,他只比我大五岁,那个时候,大长老掌控着风虎军团的一切,如我和罹天这样贫民的子女,在军团中过得特别的辛苦,有许多时候,我都想离开,我总是想去找我的父母,罹天总对我说,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们会实现我们所有的愿望。”
这是自己心中的痛,无论何时,自己都不愿触碰,此刻,为了缓解孤叶的心痛,情不自禁的便说了出来,孤叶伸出手,轻轻的握着公子羽的手,眼中满是关怀的光,这是自己这般喜爱孤叶的原因,无论何时,她都能如家人一般的关怀着旁人,即使她自己心痛如摧。
“我记得我们加入军团的第一年冬天,特别特别的冷,我和罹天没有通过试练,所以接连三日都没有膳食,林中的野果早已被摘得干干净净,我饿得蜷缩成一团,几乎就要死过去,罹天冒险进了厨房,他偷了一个馒头给我。那是我在这世上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公子羽想到当时的境况,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伤心,“可是第二日,他们发现罹天偷馒头,无论他们怎么打他,罹天都不肯说馒头给了我,于是他们把他吊在中庭之中。我想要从人群中走出,罹天一直用目光阻止着,他仿佛在对我说。如果我出来承认,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说到此处,公子羽顿住了,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汤碗,又喝了两口。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于是那天夜里,我第一次违反禁令离开了房间,我在后廊口折断了一根冰棱,打磨得锋利无比,我要用它割断捆着罹天的绳子。
我很小心的绕过了岗哨。到了中庭,罹天浑身是血,他们为了一个馒头把他打得遍体鳞伤。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满是仇恨,我想燃起一把冲天的大火将一切都炙为灰烬,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用自己磨好的那把冰刀一点一点的想把绳子割断。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罹天大吼着要我赶快离开,可是我怎么能离开?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除了他,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任何的亲人,所以我咬着牙不肯离开,罹天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他们很快就抓住了我,我又打又踢,大长老异样的恼火,他下令乱棒将我打死,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棍,我突然听见罹天的声音,那个声音我到今日都无法形容,我听旁人提起过,他们心有余悸的形容那是野兽将死时发出最后一声的嚎叫。
我从满是血的眼中看到罹天浑身燃烧着火焰,他一拳一拳的将那些阻止他接近我的人打倒,我从未见过罹天那般的可怕,他浑身都是血,可是就连我都能看出他的力量所向无敌,我当时哭了,我多希望是自己在保护他,因为我看见大长老已经脱下了斗篷,在我心里,觉得大长老一出手,罹天就会死去。
大长老最终没有出手,因为一直闭关的大巫师在那一刻突然出现了,他说罹天是他收的关门弟子,他要带罹天回无极宫,你知道无极宫是什么地方吗?无极宫对于摩罗而言,便是你们心中的天机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无极宫,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六日,罹天一直守在我身边,他说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挨饿,因为大巫师已经责令大长老改变训练摩罗死士的方法。”
“死士?”孤叶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什么是死士?”
“死士是风虎军团中最神秘的一个分堂,罹天成为军师后,曾想取消这个分堂,大长老执意不肯,”公子羽闪烁了片刻,随后缓缓抬首,“其实死士是风虎军团中唯一吸收平民的分堂,在这个分堂中的所有人,都随时要准备为保护摩罗而死……。”
孤叶轻声的叹息,“为何在这般做呢?都是一样的人,为何要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刻意的要让平民的子弟牺牲?难道贵族天生就应该享受这些特权?”
“是啊!这是罹天成为军师后,一直想要改变的,可惜,他失败了,孔雀出现后,罹天非常的兴奋,他说孔雀会改变一切,他说孔雀会带给我们新的生机,”公子羽不知不觉的冷笑起来,“其实我不怀疑罹天所说的一切,可是孤叶,我不喜欢孔雀,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他。”
“为何?”孤叶满面的诧异,“孔雀并未伤害过你,而且罹天说得对,孔雀一定会让摩罗复国的,火儿说他已经看到孔雀复国的那一日,火儿绝对不会错的。”
是的,火儿绝对不会错,因为他是妖兽,他天生就能洞察未来,比起自己,更加的轻而易举,“公子羽,你放心吧!孔雀不会伤害你的,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他在伤害你,”公子羽执着的盯着孤叶,“孤叶,你真的不觉得心痛吗?你真的不觉得他在伤害你吗?”
许久孤叶都没有说话,公子羽有些忐忑,他想自己太过份了,自己终是忍不住想要劝孤叶离开孔雀,正要开言劝解,却听孤叶轻声道:“你不会明白的,这些年来,我负孔雀太多。今日他无论怎样待我,我始终都不会怨他,更何况,我觉得焰莺来得突然,孔雀的转变也着实突然,我总要找出其间的缘由方才甘心。”
伸手拍了拍孤叶的肩,“傻瓜,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看我,那般的苦。到了现在,不是活得很快乐吗?”
“快乐吗?”孤叶抬首看着公子羽,“你心底的苦。罹天知道,你也知道,你若一天不放下,你一天便不会快乐!”
心头巨震,孤叶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吗?禁不住便要流下泪来。却听孤叶轻声道:“当年你的父母一定是迫于无奈才抛弃的你吧!”
这是隐藏在自己心头最深的痛,就连罹天都不敢轻易的触碰,公子羽一跃而起,他瞪大眼睛,双目赤红的盯着孤叶,她却不恐惧。只是伸手执着公子羽,“你若心痛,就狠狠的痛一次吧。否则,你的心会永远的痛。”
如孩子一般的坐了下来,枕着孤叶的腿,如孩子一般的流着泪,“孤叶。没有人,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他们都知道这是我心底不能让人触碰的伤痕,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渴念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轻轻的抚着公子羽的头发,孤叶微笑起来,“火儿能帮你找到最终的答案,只要你愿意,火儿能回到过去,看到曾经发生的一切。”
怕吗?公子羽觉得自己几乎怕得要发抖了,可是他仍然颤抖着点了点头,“孤叶,你能请火儿帮我吗?我想知道自己的来历,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我的父母这般忍心要将我丢弃?”
“火儿,你可以帮我们吗?”孤叶转身看着火儿,“只让我们回到过去,看一看公子羽的父母为何要将他离弃,如此这般,便可以了。”
火儿心领神会,他的手爪在空中不住的挥舞,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了,待公子羽擦净面上的泪,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奇怪的山洞之中,那山洞之中站满了人,他们沉默不语,满面的悲愤。
“族长,难道我们真要向净空城的人屈膝?”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满面的悲愤,“我们一族,虽然没有什么力量,但也要……。”
“国师,”坐在上首的男子满面的冷,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襁褓,“我明白大家的决心,可是连场的大战,我们的战力早已消耗殆尽,除了妇孺、老人和孩童这些连武器都拿不动的人,我们还有什么人去对净空城的人对敌?他们的大军已经攻到城下,唯今之计,还是保全孩童们的性命才是最上策。”
“族长,”国师五体投地,“若非属下无能……。”
“国师,子藜的死与国师无关,一切都是天命所定,”说话间,族长已站起身来,烛光映在他面上,公子羽几乎惊叫出声,他的眉目与自己一模一样,几乎可以断定他与自己的关系,“我现在将羽儿托付给你,你带着他从秘道离开。”
“族长,你……。”
“国师,你应该知道子藜死后,我已下定决心要守护着祖宗的基业,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的,”族长将怀里的襁褓交到国师手中,“你并非我族之人,净空城的人也不知道你与我族的关系,你定能平安的离开。”
“族长,属下就是死,也会护卫小王子的周全,”国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他站起身,抱着襁褓大步走出山洞,他一次都没有回头,待他走到山顶,这才泪流满面的转过身,他身后已是尘烟漫天,他举着襁褓五体投地的伏在地上良久,“族长,你放心吧!无论如何的艰难,我都会将小王子带大,就算我死了,我的后人也会护卫着他的周全。”
眼前的幻境消失了,不用火儿解释,公子羽已经明白自己便是那襁褓中的婴儿,那位国师,应是罹天的父亲,而那位守着祖宗基业的族长,便是自己的父亲,看来自己也算是一个灭国的王子,净空城?那里什么地方?自己不知,也不想知道,原来这就是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并非被父母所抛弃,在自己心里,难道不应该觉得快乐吗?可是怎样也不快乐。
“火儿,净空城是什么地方?”孤叶眨着眼睛,她知道公子羽不会开口,所以她微笑着替他问了出来,“公子羽一族,还有其他人吗?”
火儿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公子羽,默默的摇了摇头,过了片刻,他轻声叫了起来,原来净空城这般的远,比南海还要远,想必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地方,可怜的罹天,为了保护自己,他也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公子羽,没关系,”孤叶的笑那么的温暖,这世上除了罹天,便只有她的笑能让自己觉得这般的暖,“总有一日我会陪你回去的,那个时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