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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一边喊着星河公主,一边却是迅速的将星河公主脚下成结的藤蔓散开,此刻再看,就仿佛真的是星河公主急着教训他跑的太快不小心摔倒的样子。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
星河公主身边的几个人过来,将星河公主扶起来看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实在是女子的面容上尽数都是血痕,一根根尖锐的花刺将她的脸都扎花了,少女几乎看不清楚本来样貌了,可怕的很。
星河公主在那些奴才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隐约的样子,她啊的一声尖叫,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便向着身侧的九皇子扎去:“我要杀了你这个贱种!”
刀锋划过半空,锐利的风声割过九皇子的脸,九皇子愣愣的蹲在那里,躲都不知道躲,像是吓傻了一般。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刺入男孩儿的要害。
“九儿!”
一声惊叫。
同时一只手臂揽住了九皇子的身子,堪堪躲避开星河公主那一匕首,袖摆都被割裂了一片,可以想见星河公主这一下子的狠绝。
“......父皇......”
九皇子被那个救了他的侍卫放到了地上,他愣愣的望着满面惊魂未定之色的皇帝,软软的喊了一声,下一刻扑到了皇帝的怀中:“呜呜,父皇,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九儿不怕,不怕,父皇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九儿的。”
皇帝将九皇子小小的身子揽在怀中,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肩背部位。
皇帝膝下的公主皇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但是像是九皇子这般眼中对他满满濡慕,对他自然而然的亲近,宛若民间父子的却是不多。
皇帝看着星河公主的眼神颇为不善,尤其是望着她掌心中握着的差点儿伤到九皇子的匕首更是厌恶。
“啪嗒!”一声,像是被皇帝的眼神惊到,星河公主方才还紧紧握在掌心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她面上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瞬间化为委屈。
“父皇,父皇你一定要替我做主,这个贱种他心思恶毒,故意将我引到花丛中,将我的脸伤成这样,父皇,我以后可怎么办......”
星河公主面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可怜的很,只是她看着躲在皇帝身后像是胆怯一般的九皇子,眼神中却是淬了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方才要不是皇帝及时过来,星河公主跌落花丛被扎伤了脸之后,什么都不顾直接便从腰间抽出匕首对准了九皇子要害捅去。
皇帝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对着星河公主脸上的斑斑血迹便无法起一丝同情,他冷冷的望着星河公主:“刚刚朕已经说过,让星河立马去安乐堂静修,你们还在耽误什么,难道还要朕手把手的教给你们要怎么做奴才吗。”
一堆的人跪地请罪,砰砰之声不断,好几个人的脑袋被磕的满是血迹,偶尔有几个人偷偷瞥向星河公主的目光带着痛恨,在他们眼中看来,星河公主就是没事找事,结果自作自受,却要他们这些身边跟着的人吃挂落。
没有人想要再跟着星河公主这样的主子。
“好了,朕也不想妄造杀孽,今日便算了,只是你们当差若是再不小心,朕也不想听到什么求饶了。”
意思就是说若是日后星河公主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这一批皇后派过来的人也不用再出现了。
“谢陛下隆恩。”
众人重重的将脑袋磕在石板之上,无论如何,都松了口气。
总之过了今日再想办法和星河公主扯开吧。
这样想着,几个宫人在起身后往星河公主身侧站了站:“公主殿下,请尽快随我们去安乐堂吧。”
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那个站位却是只要星河公主再有什么异动,便是撕破脸押也要将人押解走。
“父皇!父皇您难道就任凭着自己的女儿如此被人欺辱吗?”
星河公主不甘心的上前两步,却被两个宫人迅速按住了胳膊,她一张脸上再也看不到娇俏丽色,斑斑点点配上那刻毒的眼神,宛若罗刹。
“朕会让太医院派人去处理你脸上的伤口,你脸上的伤口看着厉害,实则只是皮肉伤。”
皇帝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拉着九皇子的手经过星河公主的身边,在星河公主不甘不信的眼神中,丢下了一句话:“九儿不是别人,是你的弟弟,是朕的儿子。”
星河公主那一声贱种,骂的是九皇子,却连皇帝的脸面一起下了。
对待自己异母弟弟都是如此这般不饶人,还能够指望她什么。
因为脸上那不小心的皮肉伤,就故意拿刀去杀自己的弟弟。
皇帝虽然不要求自己的儿女多么互敬互爱,却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如此狠毒的女儿。
星河公主从前不是个好的,十年之后再入宫,也还是让他那么失望。
“父皇,我错了,我不该和皇姐开玩笑的......”
九皇子压低了声音,垂低了脑袋,主动将袖子中的弹弓露了出来,交给了皇帝。
他一边认错,一边小心的抬起眼角,用可怜担心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望着皇帝,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皇帝一开始有怒意升起,他以为九皇子是被星河公主误会的,他没有故意挑衅却是星河公主得罪人太多被人偷偷伤了,现在九皇子却和他说真的是他先出手的。
只是下一刻,皇帝的眼睛对上了九皇子那双含着小心与担忧还有后悔愧疚的眼神,他看着男孩儿主动拿出来的弹弓:“父皇本来不知道是你先出手的,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我,我不想要骗父皇,父皇对我那么好,我不骗父皇!”
九皇子的眼睛中全是认真。
他说自己不会骗皇帝,只是不会骗皇帝。
皇帝的心一时间有点儿软,他伸手,揉了一把男孩儿软软的发丝:“傻孩子,这皇宫中做了什么便一直坚定的做下去,有些事情能够瞒下去便一直用心瞒下去,这才是生存之道。”
“可是你是父皇,是父亲!”
九皇子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倔强,眼神也很倔强。
皇帝口中教训的话一时间居然无法出口。
半晌,皇帝一把将九皇子抱了起来:“那可以告诉你的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你皇姐吗?”
“她不好。”
九皇子沉默了半晌:“她骗父皇,她根本没有改好。”
“是吗?”
皇帝眼神暗沉:“星河长了那么大的年纪,却是不如我的九儿听话呢。”
星河公主的所作所为,皇帝真的一点儿不清楚吗?只是懒得管罢了,星河公主他另外有打算,也没有几日在宫中了,可是九皇子因为这个原因对星河公主挑衅,皇帝心底对这个儿子忍不住多了些看重。
他喜欢听话对自己孝顺在意的孩子。
太子和星河那般的,却是太靠近他们的母后了,也太听他们母后摆布了。
皇帝也许表现的昏庸,可是许多事情,他心中其实也有数,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本来打算待会儿让身边的内侍回去查看一下那些花丛的,现在却没有必要了。
——
许倾落不知道皇宫中在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想过九皇子过后就给她报仇了,她坐着马车回到许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黄依依是坐着宫中派出去的马车,还比许倾落走的早,许倾落出了宫门之后便没有看到她的马车影子,估计比她先回了将军府。
许倾落不知道黄依依带着皇后赐下的两个宫人回了琅府具体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是想来是不会多么好过的,皇后可不会让她舒坦。
皇后身边的人只要将事情多少给琅母透漏一点儿,也足够本来将黄依依当做是琅家准儿媳的琅母失望了。
她能够说自己其实还是很小心眼的吗?
理解琅晟为黄依依最后说话是一回事儿,看着黄依依倒霉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所以许倾落回到许府之后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许良和许母看到许倾落这么轻松的样子,根本猜不到她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全都觉得心底放松了。
看来这皇宫也不是像是想象中那般和龙潭虎穴一般。
不过就算放心了,许母还是拉着许倾落问了许久,许倾落都是挑着好听的说,比如皇宫中的瑰丽辉煌,比如说摘星阁的独特精致,比如御花园中的百花绽放,又比如各家小姐都很好相处,宫中的吃食也很好。
听的许母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不过她最后在少女讲述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握着许倾落的手悄声的问:“那你在宫中见到琅将军,一切可好?”
“娘你不是在宫外也看到了吗?阿晟挺好的呀。”
许倾落不解。
许母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她伸手点了点许倾落:“你个傻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遇到正事就不走心了,琅将军一切都好,你正好可以去隔壁说说话儿,说别的那位可能不怎么喜欢,说关于琅将军的,她总喜欢听吧。”
许母的意思就是让许倾落趁机会和琅母多熟悉熟悉,打好关系,虽然第一次登门拜访许倾落送的东西合琅母的心意,加上有许母在场,琅母对许倾落的态度还算可以,也就是可以两个字了。
许母又不是傻的,当时没说,心里其实一直记着呢。
许倾落为了母亲的心意感动,将脑袋搭在了许母的肩膀上:“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你爹和你娘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求你日后嫁的人多么大富大贵,只求你一辈子幸福美满,那我和你爹才算是这辈子值得了。”
许母伸手轻轻的摸着许倾落的脑袋,眼睛却是落在空处:“只要你能够幸福,娘就算是现在闭眼也满足了......”
“娘你说什么呢!”
许倾落抬头,对许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高兴:“娘你还要看我穿凤冠霞披,看我十里红妆,看我生儿育女,你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许倾落握住许母的手,眼中带着焦虑。
“好好好,是我方才说错了,我和你爹不止为你操心,还要为日后的外孙外孙女操心呢。”
许母眼底带着笑。
许倾落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来了京城之后,许良和许母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可是具体说出什么事情,却又根本没有丝毫头绪,她有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得了疑心病。
许倾落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是更加用心注意父母罢了。
无论如何,这一辈子,她在意的人,无论是谁,也别想从她身边带走。
——
许母已经走了,许倾落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百草偷偷的进来,看到没人,拉住许倾落的手,将她拉到一边角落,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许倾落:“小姐,这个给你的。”
许倾落接过来一看,是一封信,封面雪白,上面只有许倾落敬启五个字,多的没有。
那字龙飞凤舞,铁钩银划的,字迹很有气势,力透纸背。
许倾落看着这字,神色有些沉凝。
她本身虽然识文断字,却也知晓自己几斤几两,比起琅晟自然是才华不错,但是比起那些个真正有才的,却是不足,此刻这信封上的五个字,只是看着,她便被吸引住了,指尖忍不住在那笔画间浮动。
观字如观人,这字迹间笔力遒劲,笔画一气呵成,看着这字便感觉磅礴气势铺面而来,写这几个字的人,定然是心中有所野望,并且真正有能力实现野望之人。
“谁给你的?”
许倾落突然出声。
“是个小子,不认识的,但是他说是故人送来的,小姐,我们在京城中除了姑爷还认识什么故人吗?”
百草面上全是疑惑。
许倾落撕开了信封封口,一张雪白的纸张从里面飘了出来。
“......小姐,这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百草望着那飘落地面的白色纸张,望了半天,上面还是没有丝毫墨迹,她的唇嘟起来,觉得是有人恶作剧。
许倾落捡起那张纸,在掌心轻轻翻覆,正面背面都没有字迹,少女又将那张白纸送到了鼻端,轻轻嗅闻着上面轻若不闻的药汁味道,唇角微微勾起:“去,给我端一盆清水来。”
她想,不论这个送信来的故人是哪个,起码这封面上的字,这纸张上的蹊跷,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百草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许倾落双手各自捏住那信纸一角,正要将其放入水中,隐约的争执声从隔壁传来。
隔壁是将军府。
许倾落放下手中的信纸,转头望向百草:“你去外面问问,怎么这么吵。”
按理说黄依依再是不甘,有皇后派来的两个教导规矩的麽麽陪着,她也不敢闹事呀。
许倾落皱眉,有些不解。
“小姐,小姐,隔壁出事了。”
百草只是出去一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只是许倾落看着她嘴里虽然喊着出事儿,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儿小兴奋。
“谁出事儿了?”
许倾落眯起了眼睛,心底已经有所猜测。
“黄依依!”
百草哼哼着说出了这三个字,眉眼间全是笑意:“那个女人上一次在码头我就看出来她觊觎姑爷,就和那复莹莹一般,对小姐你不怀好意,这次可是热闹了,听说她在宫中勾引太子,被太子侧妃找上门儿来了!”
百草欢喜的宣布了这件事情:“小姐,这一次你可再不用担心那个黄依依了,哼,什么表小姐,到最后还不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姑爷是小姐你的,其他的女人想都不要想!”
百草伸出拳头对着空处很激愤的握了两下,表达自己心中的强烈意愿。
许倾落忍不住想笑:“知道你维护我,好了,我想要吃百香糕,厨房那边的厨子做的不太地道,你亲自给我做一盘如何?”
百草很轻松的被忽悠走了,临走前终于有点儿感觉了:“小姐,你可千万别对那个黄依依心软,你不知道,他看着姑爷的眼神格外的那个,这个时候她被人找麻烦可是她自找的。”
许倾落轻轻的在背后拥了百草两下:“好了好了,在你心中,你家小姐是个这么好心还帮助觊觎自己男人的人吗?”
百草被许倾落嘴里那自己的男人几个字儿弄的有点儿脸红,然后就被许倾落顺顺利利的推出去了。
待到百草走的没有了踪影,许倾落面上轻松的笑收了起来,她将桌子上的白纸重新放入了袖子中,然后径自向着门外走去。
黄依依如何,她还真的不喜欢多管,甚至喜欢看着黄依依倒霉,这一点许倾落的心思不会改变,可是现在闹起来的是琅府,里面不止有黄依依,更有琅母,琅晟的母亲。
而那个闹事的太子侧妃,许倾落恰好熟悉的很。
太子侧妃王氏,是当朝阁老王庆伦的庶孙女,虽然王阁老已经告老还乡,但是王家的影响力却是没有退去多少,王家嫡枝旁脉有不少人才在朝为官,有不少附庸,坚持嫡子继承大统的正统想法,是太子在朝中最有力的支持者。
这样的王家,可以说是太子需要百般争取的对象,若不是到了太子适婚年龄,只有一个庶出的孙女合适,那么现在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姓王了。
就算王氏因为自身庶出的原因只能够占据太子侧妃的位置,可是仗着王家在朝中的地位,在太子心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在太子东宫,别说那些个侍妾妃嫔,便是太子都要让她三分。
前世许倾落被杨云平送给太子之后,可是吃了好一番王氏的苦头。
虽然王氏前世给她吃了苦头,但是她是为了太子,两个人本来就有利益纠纷,这些不足以让许倾落恨她,也自然将她忘记了,却没有想到,今生再见这个女人会是在此时此刻。
正是因为和王氏曾经有过龌龊,了解她的家世性情,许倾落在听到她去了将军府大闹之后,才不放心了起来。
黄依依在王氏的手中讨不了好,怕就怕琅母也跟着吃亏。
将军府的大门敞开着,外面围着许多百姓指指点点,许倾落还没有走进去,便听到了王氏那隔着一世有些陌生的尖利声音:“勾引太子,不知廉耻,这样的女子既然是你府中养出来的,说明这什么将军府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将军的母亲?我看着是青楼中调教那些贱人的鸨母吧!来人,给我先将这将军府的匾额给摘了!”
王氏的声音尖利,话语更是粗俗至极,外面的人听的叹为观止,议论纷纷,而许倾落也是听的面色难看。
王氏侮辱琅母,何尝不是侮辱琅晟。
“你们,你们怎么敢,我是一品将军的母亲......你们怎么敢!”
琅母不断的喘息着,声音中带着苍白无力。
王氏嗤笑了一声:“还不去将那破牌匾摘下来?我祖父是王阁老,我爹是户部尚书,我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一个战场上出身的泥腿子难道我还奈何不得了吗?摘!”
有几个东宫宫人往门口走来,看样子是要听从王氏的话。
“不要,不要摘,你们不能那么做......”
琅母想要阻止,却又不敢真的对王氏做什么,她不敢得罪什么太子侧妃。
“呜呜,姑妈救我,姑妈救我......”
黄依依被两个宫人压着跪在地上,脸颊上红肿一片,衣衫不整,整个人都像是被摧残了一般。
将军府中一时间全是女人的哭诉声。
王氏嘴角沁着冷冷的高傲的笑,一个什么破将军府的表小姐,还想要勾引太子,今日她就要将她背后的依靠先狠狠的打下来。
“这将军府的牌匾是陛下钦赐,是琅将军在战场上与外族敌人浴血拼杀,保家卫国一刀一枪实实在在的拼出来的,琅将军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朝廷,太子侧妃?不知道你为国做过什么,为百姓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摘去这块牌匾,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
许倾落的声音穿透了一院子的哭喊声,也震碎了外面那些指指点点着将军府热闹的路人的私语声。
“这牌匾不是一府的匾额,而是对战场上流血流汗的将士应有的褒奖,这一府之人,是保护你们现在在此安然的飞马将军的家人,谁若是真的自诩比琅将军贡献还大,自诩比陛下的旨意还能耐,那么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来试试有没有资格摘下这匾额!”
少女站在将军府的匾额之下,绝丽的姿容之上,是一片凛然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