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绯心仪顾颂白家预备夜宴

月月爱吃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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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大门内,前庭里围了不少人,制琴作坊里的工匠和临时雇来给工匠做饭的几个婆子们,还有远处穿廊内隐约张望的自家婢女们,这么大的事儿原本还以为是好事儿呢。

    石令婉掩住面哭的没有了声音,被她夫君白季旺扶着站在这里。

    顾颂也跟随着白泓,哥舒夜与石嫣然一左一右就要来扶白泓,被他坚决地摆手制止了。

    巳时三刻,惠心院,石令婉白季旺的大正房内。

    “娘,爹,我不去太乐署了没准还会有别的机运的。你们不用着急,难道会怕我不振作吗?”白泓带着笑安慰他爹和娘。

    白季旺神色还未从恍惚中复原:“说的是机运。我们白家在大渊京城的机运还会有吗?”他归隐了好几年了,当初走的路子就是学馆阎夫子,哪里知道儿子进了太乐署却将人家阎夫子的表弟给得罪了。

    石令婉是掌管白家的掌家女人,夫君做了多少努力她最清楚了,低沉惆怅:“如今就真的什么机运都没有了。”

    白季旺带着怆然的笑问儿子:“你当初在长安能徒步走回来京城,为何你不懂得与你上面两位大人和睦相处?”

    石令婉头上包了狐狸毛抑制偏头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对儿子说:“我现在就陪着你去乐令大人的府上,让你向大人赔罪再请求尚书令大人。这样不知道是否可行?”

    “不可行。”白季旺很肯定地说。

    “好,那就当是我们泓儿年少气盛,可你知道也该给我们要给个求饶的机会啊。为娘认为,那必定是乐令大人平日里与我们家往来太疏忽了。”

    “不是的,娘。”

    白泓大清早就被尚书令的属下来宣读了革职公文,心里的起伏比往日里更是有如坠落深渊的失落感。可他这人容易把事情想的开阔,所谓的仕途也就是那官署的百石米丢了。

    他干脆不多想了,就到中庭的膳食间里坐着,婢女烧了奶茶侍奉他喝着而他捧了本书沉侵其中。

    中庭二楼穿廊里经过的白容,看见了她堂哥在膳食间,她心生一计,独自到惠心院里见她婶母,提议让管家请学馆的学子们来家里用晚膳。

    石令婉是个倔强的性子,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巳时正,石令婉让厨娘陪着她到街市上买回来一只大鹅,溪水里捕回来的鳟鱼和咕咕虾子准备好了葱烧,清炖。

    白容薄施粉黛捻住发稍,走过来看着膳食房,内窗那里正在挂炉烤的鹅,而她心内涟漪都是思慕的人。

    近日,天气冷,家里的孩子们没事就爱往膳食间这里来,这里平常是一大家子人都聚集一处的地方。

    白泓平日很少看见白容,就问她:“你这是来膳食间里照镜子吗?阿兄可没有看见这里有镜子,你就不怕里面灶火房的油烟窜出来熏了你的水獭毛外披?”

    白容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事,略微扭转身抚了自个面颊一把。

    “也就是大哥你这样的人乐观,让人敬仰,阿婶今晚会在我们家里款待学馆的众学子,等待机会就打听打听阿兄这次事情的来由,怎的阿兄还不知道吗?“

    宰大鹅,挂炉烤鸭还到溪水里捕捞鳟鱼,就是为了款待汇雅书院那帮子人,都是乐人子弟何必这么劳神地铺张客气。

    “我们家没有必要款待那些人。”白泓低头继续喝茶看书,书是《汉书》里面的民谣部分,他会反复默读。

    “阿兄,主要是谢公子,他或许能知道你这次事情的原由。”白容已经羞涩到不能正常吐气说话,说的话几乎听不见声音了,但她知道白泓听进去了。

    午时初,顾颂脚步沉重地进来膳食间。

    想起那个晚上,他和他在这里做吃食还拥抱彼此。正在想着,他听小铃儿特地回来院里对他说:“公子,白公子被革职了。”

    顾颂是听到前院似乎来了王廷的什么官,然后宣读了什么公文,他认为与他无关就接着温习他的功课不打算去看个究竟。

    听到小铃儿的话,他半天反应了过来,是白泓在乐署的官给丢了呀?

    他想到他养父,那凉国一代有名琴师顾弘明,他的官职丢的那叫潇洒有气派,他喊爹的是人和白泓不一样的是,爹是为了促成继母的舞姬之梦。白泓为官可是为了白家的乐坊,还有白家在大渊国的根基持续牢固。

    虽说,他狂妄但他那日在馔香阁内,师兄可是甘愿向他们服软了。

    怎么现在还真的被革职了,每月三百石的俸禄听起来不多可那是进入仕途的宏大仪式感。

    人活着,被抽空了目标的滋味怕也是如此了。

    顾颂加了一条窄裤套了一件半臂羊毛上襦,脚步匆匆地来到中庭北院的膳食间。

    白绯在穿廊里碰上他,微微翻起白眼,上下打量一下他,大渊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不会穿这样质料的上襦。

    顾颂对白绯微微一颌首,他虽说和她们姐妹同在学馆,但对他们还是疏远而不敢多说话。

    白绯她是进来找她阿姐的,想把她娘冷伽仪的忠告转达给白容。但她心思在顾颂身上一转悠她就恍惚了。

    她设想,假如爹娘不让她嫁给顾颂,那她是否会追他到天涯?

    他到膳食间,就靠近白泓坐下,但被石嫣然毫无理由地搡开了。

    “家里都出大事儿了你才想着进来,是等着开膳食用呢?”嫣然一改往日对顾颂的友好,忽然冷着脸这样说他。

    顾颂看着白泓在所有人都注视下,他雷打不动地埋头看着书。

    他只好对石嫣然说:“二师兄,我正在房里温习功课,想着明日在书院别被夫子的戒尺打上。”

    他这样带着笑对石嫣然,石嫣然背靠白泓直接对他嘲讽:“夫子稀罕你,让你参与冬至大乐的出行,他要是打你才怪呢!”

    顾颂就懵住了,他用心学音律也勤于学问,唯有如此才觉得住在别人家里是不辜负人师父的恩情,难道这还有错了不成?

    “昨日那瑟,二师兄您修好了吗?”顾颂很是谦恭地询问石嫣然。

    石嫣然知道膳食房此刻就他们几个青年,长辈们还要一刻钟后才进来用膳。

    他破开娘味嗓子:“姓顾的,你还给我说这个呢,我可是把你记住了,你让姑夫把那枣木心做成那么拙的是想为难我吗?我下手修复起来那么地累。”

    这也能成为被问罪的理由?

    顾颂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就看着白泓,看他有没有落寞和伤感是因为仕途的骤然中断。

    白容白绯的注意力也被石嫣然的话给引向顾颂这里。

    “二师兄,师父忽然将大师兄的枣木心作给我们观摩的,当时,我还想说,怎么这么早就给我们教作琴呢!”顾颂没办法坐在白泓的左边位子,他坐过去右边了。

    他仔细地瞧着白泓心绪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才想起来要对石嫣然说这些。

    石嫣然忽然很不留情面地低声吼:“本以为你老实,想不到话说多了还是心眼挺多的。依我看,你和大哥住一个屋的大哥今天被革职了就是你害的,你是扫把星!你克死了你爹才一个月就让我哥也摊上这事儿了?!”

    顾颂被石嫣然这么毫无防备地呛了一大口,加上白泓就这样又是自顾自地喝茶看书不出声,他心里翻腾开了。

    继母当日在爹被人抬回来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从友好到陌生,继母石秋月,二师兄石嫣然都是一个情形。

    石秋月是心思单纯良善的女人,她就说了一句:“你爹这是为了你才没有的,你负气离开家到广武城从军,你爹抛下一代名琴师的尊严,很草率就到广武见过广武王抚琴六个时辰,这般屈辱都是为了你能安然地留存。”

    他对不住爹,欠着爹的恩情这一世都不知道能不能还得上,等到这里技艺学好了也是该回到凉州城把继母接回来了。

    午时三刻,膳食厅里长辈们陆续走进来用午膳。

    石嫣然骂完了顾颂,他就到对面的食案上,和哥舒夜白容白绯一起了。顾颂此刻谁的脸都不敢对上,低垂着头忧郁起来。

    白泓的爹娘这时候都进来用膳了,他若继续这样,这家能被整日笼罩在阴云密布的氛围当中了。

    他放下书,喝了一口热茶。他的奴婢燕儿试探性地撤走茶具前询问他:“公子,都要用午膳了,这茶,奴婢就先撤走吧?”

    “恩。”他出声很有气力,燕儿端走茶具腋下夹了她主子的书,抬眼看着走过来的石令婉。

    白泓看见地板前方四尺外是亲娘的脚,他先扭头问身旁坐着的顾颂:“师弟,别和我那表弟一般见识,他整日在女子身边走,那性子也就跟着女子一样了。”他伸手请拍上顾颂的背。

    顾颂很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因为他一抬眼就碰上了师母石令婉的双眼。

    石令婉看见儿子依然灵活的双眼,脸上神态也还那么顽劣,她放心了,她关切地问顾颂:“颂儿,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一个客居的人,来了人家府上有吃有住的,让人家担忧他的心绪实在是不敢当也不能承受的。

    心里还对继母愧疚着的顾颂,脸上依然忧郁应声:“没有的,师母!”

    白泓是捉弄他成了习惯,伸手就挠他腋下还说:“我们大渊国的气候变换一日三变,你穿上羊毛衣裳,我就看待会儿日头晒过你脸被热的通红。”

    他这样一挠,顾颂被袭击了个突然,哪里能忍耐住,忽然地一推白泓。

    白泓没有坐得稳,差点从凳子上滑落,顾颂伸手即可扶住他,没让他摔地上。

    “我娘问你话呢,你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该整治我呀?”白泓伸手搂上顾颂的脖子,彼此脸庞对脸庞都快顶上了额头:“在我们家用膳,别把不好的心绪带进来,不然别进来用午膳。”

    石令婉和丈夫就坐在对面相距三尺的大圆食案上,看着他们两人看似面红耳赤针锋相对的样子,整个膳食间里的人都在看,似乎快没有人记得今日是白泓被公开革职的日子。

    石令婉悄悄问她夫君:“我听二嫂说,你师弟的夫人也姓石,那若是临松城的石家,按说就该是我曾祖父的另外一支血脉。”

    白季旺也看着儿子心绪无损,回头对石令婉说:“听我师弟之前对我说过个大概,是说他在凉州城门前,跟随世家子弟们无意被石秋月的绣球砸中了,还说石秋月的风流债被他逼退了。”

    石令婉是贤淑端庄的守家女人,她不习惯听这类的所谓风流史,即可停住了话,提筷子吃开胃菜。她用完午膳,还要亲自交代厨房的人把晚上的膳食准备合适,今晚的款待希望能和乐令家的儿子搭上话。

    白泓将他面前的开胃菜,那雪白如玉的腌白萝卜片,筷子一夹就撬开顾颂的厚唇,他这唇不抹胭脂也红的自然如樱桃。

    “吃啊,你吃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看!”他喂开胃菜给师弟,就是不想看见他脸庞那么地忧郁。

    那日馔香阁里,亏得师弟一舞给谢大人留下很好的印象。

    否则,在宁潜的老鼠心扉里指不定还有更歹毒的什么栽赃嫁祸的手段,他要是想使未必不会不使,但就是谢熙这人还没有糊涂到家,他上报尚书令仅以他白泓品行恶劣,技艺不精两项来定了革职的罪名。

    “到了时候不吃吃食,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如此。”白泓看着顾颂咀嚼这酸甜味的腌白萝卜,他含笑调侃他。

    顾颂咀嚼着师兄亲手喂的开胃菜,发觉师兄真的没有因为被革职了心里不顺,他也就用他的筷子夹给师兄吃:“师母张罗的膳食,来!张嘴,吃了顺心。”

    他笑起来那张清俊的脸庞上正如阳光绚烂,白容白绯看的怔住了,白绯捅了捅她姐低声道:“晚上,你看见谢公子,你们可不要这样啊!”

    白容想打她妹一巴掌,但又担心一下被爹娘长辈发觉她心里有人有事情,只好翻了白眼给自己妹妹。

    哥舒夜坐过来他们面前,看他们因为膳食间里炉火旺,热的满面通红还嬉闹的乐融融的。

    “你们二人,我们用膳食的人都看着呢。”

    于是,白泓顾颂不在说话也不在嬉闹,安静地用了午膳,去往他们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