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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雪糕事件的晚上,我带着甜蜜恍惚的微笑快速写完了作业就关掉灯躺在床上。
一边倾听窗外夏虫的鸣叫,一边回味着梦龙和周颐微笑的滋味,窗外紫茉莉的香味随夏夜的风一波一波荡漾进房间的黑暗里。
我如同躺着静静湖面的小舟上,身心也愉快地荡漾起来。
我蓦然担忧起我和周颐的相处模式:我明天见了他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呢?还是主动热情一点儿?
若无其事显得自己没心没肺,好像对对方也不上心会不会让他疏远?若是太热情,会不会又显得自己太没姿态,太容易得手?而且万一吓到周颐让他望而却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咀嚼着这甜蜜的烦恼沉入了睡梦之中。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一切都在周颐的控制之中。他一如往日两手插在裤兜里,悠哉悠哉地和我插肩而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恰巧周围没有同学,他会抽出手摸一下我的头顶,然后笑着走回自己座位。
从此我对他的态度也变的比较自然随意。但是我开始想要回报他一些什么,顺带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天早上,我特意早来到教室一会儿,把妈妈蒸的牛肉包子悄悄地塞进周颐的桌兜里。
周颐放书包的时候发现了装着包子的食品袋,他拿起来看看,然后又看向我,随后,对我眨了一下右眼。
我也回报他一个浅浅地微笑
渐渐地这种互动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坐在学校开满凌霄花的木质回廊里,膝盖上摊着书坐着。周颐两手插裤兜漫不经心地走过,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手一辉,书上就多了一枚好丽友巧克力派。
初中阶段我们就这样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俩都非常顺利的通过中考,升上了子校的高中。虽说我们的厂子位处于H县一个偏僻的山脚下,但是我们厂以前是军工厂,如今军转民,因而厂里设施和硬件相当过硬。
整个厂像个独立的小镇,规模相当大,光居民区就分十六个街坊。像我住在14街坊,放学回家就得走20分钟左右。
我们的家属区,电影院,体育场,超市,职工医院,大型农贸市场应有尽有。
当然,子弟学校的规模也相当可观,校园大,绿化好,师资力量雄厚,是仅次于县一中的重点中学。
升了高中之后,非常幸运的我俩依旧分在同一个班里。也依然保持着不温不火,道是无晴却有晴的关系。
上了大学之后我曾问过周颐怎么如此沉得住气,在身边断续有同学爆出早恋甚至翻车的情况下,一直保持地下关系。
他笑着说:“为了不至于我们稚嫩的感情被扼杀在摇篮里,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我背上早恋影响学业的名声。”
“反正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要一路走下去的人是你,我表达了,你知道了,就足够了。我反正定下你了。”他哈哈笑着说:“我是自己给自己订了个娃娃亲。”
“嗯,你厉害,一根雪糕就定了亲。”我笑着捶他。
“并不是哦”周颐摇摇手:”别忘了真正的表白日哦。“
我当然记得那个表白日,那天我拥有了全世界最美好的周颐和最甜蜜的回忆。
高中之后我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实力做了评估,英文语文不错。数理化都比较差。我决定走体育生的路子,这是我最擅长也最热爱的方向。
高二分班我和周颐也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然而距离并没有让我觉得彼此关系的疏远。
周颐忽然对篮球产生了兴趣,篮球场就在田径场的对面。
我常常会看见周颐在对面的篮球场奔跑,打球间隙他时不时会瞄我这边几眼,休息的时候会抱着球凝视着我发呆。
我测试800米速度的时候,他和一群哥们假装偶遇顺势蹲在操场边给我喊加油。
我们最隐秘的联系是QQ。他给我俩开通了黄钻,申请了情侣空间,用了情侣皮肤,加密了QQ空间,从此我们的QQ空间只有了彼此的足迹和留言。
他的留言少年老成:我只要一亩三分地足矣——你心里的一亩三分地;好好吃饭,天热多喝水之类……。
暑假里的一天,我登上QQ,看见周颐头像一闪一闪的,他说:八月八号,厂外石桥头,早上十点不见不散。
打开QQ空间,发现他把这句话在留言板留了三遍。我笑了——八月八号是我的十七岁生日。
八月八号天不亮我就醒了,躺在床上听着清晨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清脆地啁啾,一边心里琢磨着穿什么。
好不容易收敛狂喜期待的心情,假装乖巧的等母亲出门上班,我赶紧翻腾衣柜,试穿脱掉折腾好几次,还是决定穿一件宽大半旧的白色T恤。
这件短袖胸前印着蓝色的哆啦A梦,周颐特别喜欢哆啦A梦。
下面搭配一件水洗牛仔短裤,一双橙色袜子,一双雪白的运动鞋。
我对着镜子把自己卷曲的头发盘成松松的丸子头。
一低头看见母亲的香粉摆在梳妆台上,随手拿起来在脸上扑了两下,一看镜子我一下慌了:妈呀,我太黑了。
这雪白的粉扑在我脸上像是赵树理小说里说的:驴粪蛋上撒了一层霜。
手一滑,就把粉盒打翻在桌子上,细白的粉散落在玻璃桌面上,我一边去洗脸,一边又去拿毛巾清理桌子,努力消灭罪证。
一番折腾之下我背着我的小米奇斜挎包出门了。
我到石桥有点儿早。天气特别明媚,天空瓦蓝瓦蓝的,徜徉着几缕轻薄如烟的白云。
清晨的风还略带几分凉意。
我趴在石桥围栏上向下面望去。宽阔的河床近乎干涸,在巨大的鹅卵石缝隙间有一些浅浅的水洼,石头缝之间丛生着茂密的香附子。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水面上长腿的水黾滑来滑去,时不时有蓝色的,身体小巧的豆娘飞过来,颤巍巍地停在香附子棕色的花穗上。
这一刻我觉得万物可爱,世间美好。
我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刹车熄火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短袖T恤和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的男孩,戴着头盔骑跨在一辆蓝黑色相间的铃木摩托上,一双长腿撑着地。
我愣了一下,歪着头分辩,他用手推起护目镜,我看见了周颐那双笑眯眯细长的眼睛。
他招手唤我过去,转身拿出一个头盔帮我带上,示意我上车,他说:“我带你上山。”
我们厂子就在朱雀山山脚下,骑摩托车十分钟就能进山了。
我笨拙地爬上摩托车,有点手足无措。周颐拉起我的双手,环绕在他的腰上,说:“抱紧了。”随后启动了摩托车。
摩托车在平稳宽阔的环山道上奔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