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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地食欲大盛,腹中更是叫唤的厉害,紧着桌上有的小食打打牙祭,楚尽打眼一看,起身拉我。
“带你们去吃火锅。”他道:“边吃边说。”
我离门口尚远都闻得见店中香味,踏进门见此间桌上白雾氤氲,凡人酣畅淋漓的冒着汗,翠绿玻璃瓶一个挨一个的排在脚底下,耳畔尽是嘈杂的谈话声。
我于此地生疏,竹熙比我还好些,我二人一路随着楚尽行至一处小房,就座之际桌上仅有几盘小碟,我夹着花生米一粒一粒送进嘴里品品滋味。
楚尽将碟子往我跟前挪了挪,接着说:“我与九殿下有婚约不假,她正是被祥妤所坑害,所以你贸然前去北海我实在心悸,心里一急话便重了。”
我佯作一心吃花生米不去看他,冷言道:“不曾听你提过。”
“我原本以为过往之事无需挂在口上。”楚尽斟茶予我,又道:“早知道你这般在意,我是该早先同你讲。”
我面无表情:“你如何晓得我在北海?”
楚尽往我身边凑了凑:“我行至龙宫门口见仙侍清点赴宴名目,有几位正捧着邀你的请柬瞧,我一看对着你名头为‘赶宴’即晓得此名是你胡诌的,所以折回去寻你。”
“真相大白竟是如此这般。”竹熙瓮声瓮气的笑我:“竟叫你由此生出恁多苦情戏来,佩服佩服!”
我一蹙眉头,阴恻恻的一瞪竹熙,缓缓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牙间咀嚼,竹熙一抖,面皮上顿时肃起神色。
他转向楚尽,正色相问:“那你如今可还念着那位殿下?”
楚尽:“我从始至终念着的唯有烟雀。”
我心满意足。
楚尽揽过我,嗔道:“不晓得你心里都在瞎寻思甚么,待你吃好饭我就上天宫讨道天旨将你我婚约定下,看你还用甚么话来冤我。”
我心花欣欣然的开了一朵又一朵,口中冷冷一应:“哦。”
“哦?”楚尽一挑眉毛,俯于我耳畔道:“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为夫——”
楚尽话没说完我这张脸却再板不住,笑的要多受用有多受用。
此时几位女子端着吃食进来,其中有一只冒着热气的铜锅,我正瞧着新鲜,不料耳畔听得一声清脆铃响,眼前霎时蹿出一道白影来,我大惊,此乃白淄传信纸船,早不来晚不来,偏此时它来。
数位女子之眼眸齐朝我这边射,我起身抬手“啪”的一下将纸船从半空拍到桌面上,得亏如今我乃尸尊,这头衔往脑袋上一扣委实头铁,换做以往我这般行迹定会被论罪为忤逆尊长,怕是会被白淄吊起来打。
女子们一阵惊叹:“你是魔术师吧?”
我于腹中揣摩她们神色,微微一动眼珠瞧见楚尽点头暗示我。
我微眯起眸故作莫测高深,再一负手拿捏作派:“正是。”
其中一位女子满眸期盼:“那你会变花吗?”
嘁,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中陆此时正是芍药花开的季节,我笑眯眯的呈出一把芍药来予她,女子们惊喜尤甚,各个美滋滋的匀上一枝,临走时仍对我赞不绝口,不想小小把戏竟会哄得她们如此开心。
我拆开纸船来瞧,上头所言乌绥已投入凡间为一位名叫周弃念的男子,李侗的人儡亦炼成,白淄叫我为人儡取个名字,我见“周弃念”取的应景,是以为我那人儡取名叫做“段缘”,以此期盼了断孽缘。
待周弃念成人时候还早,不知白淄早早安排李侗将人儡做出来摆着有甚意义,若我那人儡立于一旁等他个二十余载再取来用,想必上头得陈着一层积灰,傻子才瞧得上。
我于腹中猜想周弃念会是个甚么模样,手上学着楚尽夹肉往沸水中埋,熟了捞出来蘸酱再往口里送。
此刻我终于晓得为甚么许多神仙总爱寻个借口来此间转上一转,一回云洲别的不带,带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入口鲜嫩肉质多汁,火锅何其可口,我胃口大开打定主意要吃个痛快,正兴起,听得一声门开响动。
“嚯,瞧瞧!”
楚尽一抬头:“赵柘?”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赵柘进门坐下,翘起二郎腿:“吕局长说看不惯小吕成日不学无术、贪生怕死,简直窝囊的令人发指,所以给他请了个教习来,那姑娘也真不客气,上来就敲我顿火锅,名也挺有意思,叫姚钱树。”他一指隔壁:“大伙都在就差你几个,都搁那屋呢。”
赵柘又说:“我出来上趟卫生间,出来进去满耳朵听的都是说你们这屋有个魔术师会变花,一屋仨人长得那叫个盘儿靓,嘶,结果我一看她们拿那芍药也不对劲呐,寻思这魔术师咋还连着根带着泥的给人家变花呢。”他笑了笑:“这变完袖头子里得抖搂出来多少土啊?”
我一愣,变花难道有不带根的讲究?那变来作甚,栽又栽不得,两天半就枯死有甚意思。
“得!”赵柘起身招呼我们:“你们也别搁这屋吃了,跟我上咱那屋吃去吧,那屋大!”
竹熙所言自己已经囫囵饱肚子,且时候不早还有琐务要忙,是以先行告辞回阴界去,我其实亦有八九分饱,奈何火锅忒合我胃口,遂觉自己再为之奋战不成问题。
两间屋内氛围天差地别,刚进门我即听见任双扯嗓子喊着:“啤的四提哪够啊,八提,再拿八提!”
大伙热情洋溢,赵柘朝着姚钱树介绍楚尽与我,只见她朝着楚尽道一声“幸会”后扭头将我盯上,我从她的目光中只瞧出两个字——狂热。
旁人对我显现此等神情委实罕见,我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这位姑娘,她样貌些许英气,一身的精肉,唯一惹眼的是她脖子上戴着单黑绳编双印四目扣,此物一看即是九令局的东西,其中穿着的褐色圆珠正是暗镖之象征。
我晓得九令局暗镖分为阴阳两营,其中阳营代色为灰、阴营代色为褐,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作甚的,想来他们大抵闲的紧,如今这一位竟闲来给吕阳做教习。
她文质彬彬的摘下帽子往我跟前大跨一步,我见一口白牙蓦地贴近朝我道:“您好,久仰,我真的特别崇拜您!”
我稍微往后挪了挪,又听她说:“我曾是云洲鹭垣门弟子,数千年前九方会武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您排第一我排第二,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叫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云洲九方会武我仅参加过一回,是代表十二阁去战云洲另外八大修炼门派,当时我连尸王位阶都没有,因不喜烈日是以一门心思速战速决,确实与她过过招,也确实没给对方留情面。
我点头:“是有。”
她无限欢喜,遂又正了正身形,躬身拱手道:“女兆姚,日匀昀,晚辈姚昀有礼了。”
“姚昀?!”赵柘歪着鼻子质问:“你不是说你叫姚钱树吗?”
“大叔,我逗你的,那名多土啊。”姚昀一擤鼻头又将帽子戴上,笑嗔道:“不会吧,你当真了?”
“老赵。”任双咯咯一笑:“瞅见没有,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