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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王子禅顶着头上一抖一抖的肉瘤来到车前,看了一眼躺在车中的赵端,伸手摸摸了赵端头上那颗黄豆大小的瘤子,捋了捋白须,颔首欣喜说道:“不错,自从我先公文王时,我周室子孙历代子孙额头便多有这天庭权!真未想到老朽一出谷便遇上我周室的子孙!此乃上天护佑!”
啥?这额头上的瘤子叫天庭权?
鬼谷子不愧为鬼谷子,说话都与众不同,一个瘤子从他嘴中就成了天庭权。
额头,天庭也。权,秤砣,权柄也!
言外之意,周室有天命,就连周王子孙的相貌也透露着无比的高贵。
又听王子禅诧异说道:“豁嘴之相更是像其父王,此子圩顶更是智慧之相,我周室先公还有重眸子之相,不知此子是否也有此相!”
卫君卫真连连点头,激动说道:“有,我这就拔开少主的眼皮……”
也不能总是这样装睡,赵端借此机会,悠悠张开了眼,故作迷糊之态问道:“我这是在哪?”
车前一群皓首老者见到赵端睁开了长有眼翳的小眼,不由惊呼道:“啊!此子果有重眸帝王之相!”
我去!自己这副糟心的长相,竟在车前这群糟老头面前成了世上无价之宝。
有学问就是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活的说成死的!
“少主,你醒了,我是你叔太公啊!”
鬼谷子王子禅瞪着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额头挂着一颗大瘤子,面相丑陋,却一脸慈爱,这让赵端无来由的倍觉亲近。
赵端一时没有想明白自己和周烈王之子的辈分关系,懵然问道:“你是我叔太公?”
王子禅指指赵端的裆部询问卫君卫真:“卫子,下体伤势可有大碍?”
卫君卫真看一眼信陵君,应答道:“殿下放心,少主无碍,那是我为掩人耳目故意涂抹的狗血!”
“皆是我轻信谗言,差点害了周王少主!”信陵君接过话茬,向鬼谷子王子禅长揖到地,而后又对卫君感激说道:“卫子不惜拼了身价护主,这才未酿成恨事,卫子请受我一拜!”
卫君扶住信陵君的手臂,情绪激动客套:“此事皆是居心叵测之徒所为,怎能怪信陵公子啊?”
喧闹的瓮城之中,突然沉寂下来,接着传来了魏王圉亢奋的话语:“要怪就怪那假周王子幕后之人,是他骗了我们大家,险些刺杀了秦王公子挑起秦国和六国之间的战端,本王已将他捉住……”
话音未落,五花大绑的仓海君便被成阳君魏牟提拎进了众人前。
赵端不由一惊,仓海君怎么就被魏牟捉住了?
信陵君当即上前见礼:“见过大王!”
只见大腹便便的魏王圉一身白色未染布衣,怀抱着一把芦苇扫帚,向信陵君点点头,便径直来到鬼谷子王子禅身前,躬腰一揖到底,激动说道:“王子殿下,寡人可没少派人寻你啊!”
如同哈利波特抱着一把扫帚的魏王圉出现顿时引爆了全场,瓮城之中数百黑衣学子再次向鬼谷子王子禅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鬼谷子打量魏王圉一眼,长吁一声,幽幽说道:“你就是魏主?老朽和你父昭王有过一面之缘,和你祖父襄王也不太熟识,不过却没少和你曾祖打交道,现在想想,老朽那时确是年少轻狂,用孙膑击败庞涓削弱了你魏氏霸主的地位,却引来了秦氏这条野狼!”
鬼谷子一席话,身后的这一种学子又是一片哗然:“王子禅口中所言,我们听了千百次,还以为只是传说,未曾想到孙膑对决庞涓之事真有其事啊!”
“咱们皆是文王子嗣,打断骨头连着筋,往事已近百年,一切都是天意,长者就不要自责了!”魏王圉主动上前搀扶起鬼谷子宽慰,随即点指被堵住嘴巴的仓海君,说道:“长者,此人就是差点断了我周室血脉的罪魁祸首!”
邹衍上前仔细打量了地上的仓海君两眼惊异问道:“此人不就是跛脚的仓海君吗?老朽认得他!”
在场的荀子和庞煖也惊喜打量起地上仓海君,确认到:“此人就是东海仓海君莒子!”
魏王圉指着地上的仓海君哈哈大笑道:“原来他就是爱慕君王后多年未娶的莒鸟啊!来人扒下他的下衣我要看看这厮鸟大不大!”
魏王圉如此性情之言,顿时得到了瓮城之魏卒的一片附和,同时也得到了瓮城中一众黑领学子鄙视目光,气氛顿时有些怪异。
原来仓海君和君王后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难怪魏王圉一露面,仓海君临时改变刺杀计划,不惜代价的非要置魏王于死地。
想到适才仓海君热心搭救,赵端突然敬慕起仓海君这个跛子了。
仓海君闻听魏王圉的羞辱之言,目眦欲裂,怎奈无法说话,脑袋只能撞地。
士可杀不可辱啊!
一直未出言的吕不韦,跨前一步,向魏王,信陵君,王子禅以及众位学者宗师拱手作揖之后,打破现场尴尬说道:“在下秦国相邦吕子,有幸得见诸位宗师长者。在下知晓此人为何让人假扮周王少子刺杀我秦王公子,而后诬陷周王少子的用意!”
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拢在了他的身上,吕不韦接着又说道:“我更晓得此人受谁阴使,谋划下今日之事!”
后面的年轻学子,不由好奇,鼓噪问道:“谁是幕后指使?”
吕不韦却退到车旁不再言语。
这可将一众学子急坏了,人群中的韩非和左右人窃窃私语,学子中间随即传来了秦国公子子傒的名字。
信陵君出言说道:“诸位莫要鼓噪,今日卫宫之秦王公子遭刺,便是秦人的内斗,涉及秦国,我魏氏不便多讲,以免传出风言风语,再挑起战端!”
吕不韦又向魏王拱手作揖恳求道:“可否将此人交由在下带往咸阳,交由我王处置?”
成阳君魏牟却嗤笑道:“此人不仅刺杀了你秦王的公子,他还欲要我王性命!让你带走,我魏人也不答应啊!”
神情威严的魏牟当即转向魏王圉抱拳:“请大王下令,车裂了莒鸟这厮,重树我王威严!”
魏王当着所有人面竟然没了一国大王威严,优柔寡断说道:“不好吧!莒鸟可是君王后的相好啊!听说君王后将孙女都过继给了莒鸟!这要是车裂了,我魏氏不就得罪了齐国?本王老了,威严不威严不当紧,齐国咱们不能惹啊!还是让秦国相邦把人领走吧!”
学子之中喧哗一片,有人说道:“怪哉?国自田单复国之后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国力强盛,和秦楚两国实力不相上下。魏王圉送玉连环激怒君王后,怎就不怕得罪齐国呢?”
是啊!有理啊?魏王圉如此精明之人,故意激怒君王后又图什么呢?不会真就只是为了犯贱?
吕不韦闻听出列向魏王再次拱手:“多谢大王,我王也会感激大王的厚谊!”
信陵君扭过身来向吕不韦会意一笑:“贤弟可别忘了你许诺给我的河间之地!”
河间之地?
河间之地在燕齐之间,黄河数次改道,形成九条支流,河网密布,称谓河间之地。
赵端瞥见信陵君那深邃的眸子一眼就看出他和吕不韦有所谋划。
难道魏王圉激怒君王后,就是为了谋夺河间之地?
突然瓮城城墙上传来一声弓弦震颤声,伴随着破空声,躺在地上挣扎的仓海君胯下陡然多出了一支长达五尺长的巨箭。
仓海君本能反应,急速向赵端所在车下翻滚。幸亏他反应够迅疾,否则地上那几支箭矢就要了他命!
随即瓮城之中便骚乱起来,信陵君魏无忌和成阳君魏牟以及卫君卫真第一时间贴上来,护住魏王圉,同时疾呼:“抓刺客,勤王护驾!”
这是公子子傒的人要仓海君的命,还是吕不韦或者信陵君要仓海君的命呢?
前者后者杀人灭口都是为了掩盖真相。公子子傒要掩盖刺杀公子正的真相,吕不韦和信陵君是为了掩盖那个换嗣窃取秦氏天下的真相。
不管哪个真相,仓海君今日必须得死!
躺在安车之中,赵端看着外面受惊人群四处奔走,想着这些烧脑的问题,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突然吕不韦身子探入车中,伸手向自己的裆部抓去,自己本能骨碌个身,接着翻身坐起。
吕不韦突然神色大变,脱口说道:“你未受刑?”接着便冷冷打量被魏王郎中侍卫替换出来的信陵君和卫君两人。
信陵君和卫君也陡然神情大变,一起堵在了车门口。
“如何不对他施以宫刑?”吕不韦急切质问信陵君。
信陵君看到车中并无任何痛苦表情的赵端神情大骇,随即看向卫君卫真。
卫真突然拔剑,向信陵君的砍去,大呼道:“王叔小心!”
信陵君低头一看本来五花大绑的仓海君竟然手拿一柄短刃从车下一跃而起,幸亏卫君卫真出剑挡了一下,否则就被仓海君刺中了。
仓海君一击未中,欲要去击吕不韦,吕不韦却眼疾脚快钻过车辕而逃。
除了车旁诸位学者宗师以及簇拥的鬼谷子王子禅,仓海君发现周围再无可杀之人。
仓海君邪魅一笑,一把抓来瘦削的王子禅,便提拎上了车,一眼看到车中观望情势的赵端,仓海君陡然一愣,诧异问道:“小子你没死?”
赵端突然发现见到仓海君有一种数不出来的亲切之意,嘴角撕裂处钻心的疼痛,无法言语,此时此刻,赵端无以为报,将手中的一枚火药瓷瓶推给了仓海君。
仓海君眼前一亮,手举瓷瓶,把守在车厢门里,呵斥魏王圉道:“放了我的一众门客,否则我用天雷轰死王子禅!”
魏王圉目睹此变故慌忙远扯,然而邹衍,荀子,庞煖诸人却纷纷上前高呼:“放了师尊,我们来做你的人质!”
仓海君恣狂大笑:“若是想人质,我来者不拒,想要换走王子禅,门都没有!”
王子禅面对突变丝毫不慌,和颜悦色望着仓海君,淡定低语道:“你这样威胁魏王和信陵君无用,你要对他们说,杀了老朽,不死之药就会在人间绝迹,魏王一定会心动!”
仓海君眼睛一亮,不由打量了王子禅一眼,随即呼喊道:“我可听说,王子禅不死那是服用自己炼制的不死药,魏王,听说你也在苦苦炼制金丹而不得法门,若想让我放了王子禅,快些放了我的一众门客!”
迟愣半刻,魏王圉下令郎中禁卫停下向前紧逼的步伐。
邹衍,荀子,庞煖三位老者,来到车辕旁,举手说道:“让我们上车,陪着师尊当你的人质吧!”
邹衍体格高大,庞煖也是一介赳赳武夫,荀子身子单薄但也不弱。他们若要上车,时时都有炸窝的危险。
仓海君有些犯难,赵端明白仓海君的顾虑,解下鬼谷子王子禅的腰带,扔给了邹衍。
这引得白须老者王子禅的侧目,老人哀叹道:“你是我周王少主,为何要帮个外人?”
吕不韦也已晓得自己并未被阉,信陵君和吕不韦如何会善罢甘休?若没有仓海君,自己恐怕已被他们执行了宫刑。
此时自己不抓住仓海君这根救命稻草,和他结为同盟反出濮阳以及魏国,难道傻傻等着被阉?
信陵君和卫君谋划历历在耳,除非脑子被们挤扁了才会依仗阴谋鼻祖鬼谷子。
赵端本想讥讽鬼谷子两句,可是嘴巴实在疼的要命,也就忍住不言了。
车前的邹衍三人看到赵端扔出来的腰带,也都是一愣。
仓海君如何不明白赵端的意思,感激的看了赵端一眼,喝令三人道:“若想当人质,自绑手脚!”
“他不会是个憨子吧?”自绑手脚上了车的邹衍打量了赵端一眼同鬼谷子说道。
仓海君咯滴笑了:“他的名字就叫憨子!”
魏王圉虽未和仓海君直接对话,不过却依照仓海君所言,将一众门客送了过来,然而独缺琴女。
四五十人的门客到齐,仓海君瞬间气势壮了起来,再次向魏王圉提出了释放琴女的要求。
琴女乃是齐王公主,君王后过继给仓海君的养女,不讲点条件,魏王如何会轻易释放,两三回合的谈判过后,仓海君妥协了,同意在城外交换人质,释放包括两位周王子在内的所有人。
仓海君当然明白王子禅就是道护身符,岂会轻易释放?
先出了城再说!
这是仓海君的精明之处。
仓海君又向魏王要了一些车马,顺道也要回了赵端的车马,不过车中的所有箱匣被洗劫一空。
车马是卫君卫真心腹卫叔送过来的,暗中叮嘱了赵端一句,车马皆被做了手脚,不过跑上三十里问题不大。
能跑三十里就好!
一切条件讲好,仓海君挟持着王子禅以及邹衍荀子庞煖就出了城。
根本就不用魏军的战车出面,四位大宗师的徒子徒孙驾车早早就将仓海君出逃的道路封死完了。
王子禅淡淡说道:“这是魏地,也别费心思了,你们根本逃出魏王股掌,不过老朽可以帮你!”
“如何帮?”仓海君急问道。
“老朽可以出面周旋保你平安离开卫地,只要你将我周王少子留下即可!”
鬼谷子说这话时脑门上的瘤子晃动,赵端就觉得蛋疼不已。
邹衍也附和道:“师尊一百二十多岁,岂会言而不信?你若不信,我就作保,如何?”
仓海君一怔,明显有点心动。
鬼谷子所言也不假,若在自己和仓海君之间做个权衡,自己才是关系周人谋划成败的关键中的关键。
这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如何逃出卫地,自己心中早就有谱,只是说话极其不便,无法向仓海君表达而已。
正坐的荀子突然头朝地摇晃了两下,一套漆笔匣掉落在车中,而后说道:“我就在兰陵开坛讲学,离你封地很近,师尊可以隐居,我不会,我还可给你立下字据如何?”
荀子这厮竟然随身带有漆笔,赵端一把抓了过来,打开小匣子,拎出笔来,蘸点黑漆就在车中蒲席上写道:“我有法子可逃出升天!”
仓海君一惊,急忙问道:“快说什么法子!”
赵端写道:“前往城西三十里处的寒泉冈,哪里是我老的老巢,我们可以飞升出逃!”
仓海君蹙眉看着赵端所写的秦篆皱眉说道:“你写的秦篆,有些字我不认得!”
赵端立即又用齐篆写了一遍。
仓海君满脸疑惑问道:“飞升?如何飞升?难不成寒泉冈有神仙?”
这个给仓海君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即便解释清楚了,打死仓海君也不会信!不过只要到了寒泉冈,仓海君也就明白了。
赵端又写道:“掉转马头,向西走,到了你就知道!”
仓海君将信将疑,令门客掉转闷头向西而行。
赵端刷刷点点,秦篆齐篆写得工整有力,这让车中的四位博学老者惊诧不已。
荀子赞誉道:“小小年纪,就会写这般的多字?”
赵端对着荀子一通坏笑,随即写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荀子更是惊呼道:“小小年纪,竟然知晓我的文章不对啊!此篇我昨日才写就啊?”
庞煖也凑过来,看到赵端所写的一段文字,惊异不已,以致腰间的一束劵书掉落。
赵端一看竟然是白起兵法趁火打劫篇,冲着庞煖坏坏一笑,在蒲席上写道:“敌之害大,就势取利,刚决柔也。”
庞煖颤抖着胡子,点指赵端问道:“你也读过白起兵法?”
赵端挥笔写道:“白起兵法乃我所撰也!”
庞煖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本能质疑道:“会是你?”
赵端懒得和庞煖废话,对着鬼谷子嘿嘿一笑在席上又写道:“据我推算,三年两个月后,天有日食!”
鬼谷子没有什么反应,然而身边的邹衍顿时不淡定了,挺胸质问赵端道:“如何你也晓得推算日食之法,老夫可是钻研了半生啊!”
赵端心中那个爽啊,将一天来的憋闷之气,全都出了。
自己也就是一介文字研究员,背背文章倒还得心应手,推算日食之法,自己是不会的,不过《史记秦本纪》中明确记载了这次日食:庄襄王三年,四月日食。
哎哟,邹衍不经意倒露出了一个真相:今日城中推崇鬼谷子有未卜先知之能,那就是一场造神宣传,也从侧面说明了鬼谷子并非那般的神,真神是号称谈天衍的邹衍。
似乎邹衍也觉察出了失态之举,当即收了心神,一脸淡然打量赵端。
一旁的鬼谷子王子禅突然脸上红润了起来,眼神流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羞愧之色。
赵端不由直愣愣的打量了鬼谷子,看了许久之后,便在手上写道:“你非王子禅!”然而放在鬼谷子眼前。
尽管鬼谷子王禅表情没有太大波动,然而他的瞳孔却急剧收缩一下。
干败了此时天下顶尖的四位宗师学者,赵端心中那个爽,无法用言语形容,便笑嘻嘻擦掉手上漆,闲适的趴在车窗上,掏出怀中的单孔望远镜,瞭望车后尾随的四位老夫子的一众徒子徒孙。
仓海君诧异问道:“此是何物?”
赵端在蒲席上写道:“璇玑玉衡!”
邹衍暗淡的眼神陡然发亮,惊异问道:“啥?这竹管会是上古神器璇玑玉衡?”
看看吧!看一看,就会吓你一跳!
赵端坏笑着,将望远镜,递到邹衍眼前。邹衍随即浑身陡然一震,缩回脑袋,又胆怯的凑上前,看了一眼,不由惊呼道:“真他母的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