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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先生点头,“姑娘请说。”
珍珠坐下慢慢道,“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去登山了。登的是有名的险峰,我自以为行至山巅该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风采。谁知我探出身子一看……”
珍珠陡然一停,给他悬念,“您猜?怎么了?”
“一粒碎石子从崖上掉下去,我看着那万丈悬崖,深不见底,一时间竟吓得腿软了,全身便开始不受控制,瘫坐在地上,久久不得动弹。”
她故弄玄虚道,“我才知道,我竟有畏高症。还好这一行带了几个药童,他们便轮流把我从山上背下去。”
乐游先生脸色都变了,这个小姑娘方才讲的故事正是他几个月前去游历龙虎峰的事迹。
他便是脸色惨白,正是被几个药童背下山的。他便发誓再不往悬崖上看了。
小姑娘怎么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若不是那几个药童告诉这个小姑娘的?这么丢脸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样会影响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的?
珍珠等了一会儿,观察乐游先生的表情,“先生怎么不说话呀?”
乐游先生是聪明人,“姑娘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珍珠眉眼弯弯,“爽快,我就喜欢乐游先生这样的爽快人。”
于是她也开门见山,“秦家八公子患病,我希望乐游先生能够试一试。”
乐游先生一口回绝,“秦家为虎作伥,不治!”
珍珠不慌不忙,她早料到如此,想劝动乐游先生出马不是件容易事。“近来呢!我在芦花斋寻了一份差事,便是写话本。取了狸猫先生这个名字,准备替那位芦花先生续写话本子。正愁最近没什么思绪,不如就把梦见的这出登山的故事写上去,主人公嘛?如果是乐游先生,想必大家都一定很喜欢看!”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威胁人呢?
芦花先生的话本子一向是京城里最畅销的,前些日子也听芦花斋放出消息,有另一位叫狸猫先生的写的话本子,如今已经在印刷了,不日便会出售。
乐游先生看着小姑娘,“你告诉我你如何知道登山的事情?”
“我不是说了嘛?梦里。”珍珠随口道。
乐游先生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你休要糊弄我。”
珍珠利落道,“您是怕那日的事情有人泄露出去。这个容易,我可以另外写一篇乐游先生登山,寻到珍稀草药,以身试药,不幸全身瘫软。如此,这件事也就翻篇了,就算泄露出去,您也是因为以身试药。您依旧是高大的形象。”
不管这件事小姑娘怎么知道的,但小姑娘能彻底解决了不好么?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畏高之事。一则有损他的颜面,二则若是有心之人知道了,为逼迫他治病,将他带到山巅之处就不好了。
于是乐游先生应下给秦八公子治病一事,“好。我试试。”
小姑娘生的肤色似雪,明媚可爱,尤其是一双眸子,璀璨若星,灵动如月。这样一双眸子让他想起一位故人来。故人一笑,也是脸颊上两个浅浅梨涡。故人是齐国的九公主昭阳公主,十四岁那年下嫁赵太傅的独子赵诚,可成婚六年却没有身孕。
原本这是与乐游先生不相干的事情,可乐游先生转念一想,赶紧入公主府替驸马把脉,一下子心里有了答案。驸马在冰雪地里伤了身子。这种事情,太医想必也查出来了,只是昭阳公主不许人说出去罢了。
昭阳公主成婚那年,乐游先生的妻子病的奄奄一息。想要续命唯有生长在漠北极寒之地的雪莲草。放眼望去,唯有驸马赵诚能够去漠北取回雪莲草。乐游先生斗胆向昭阳公主一提,昭阳公主知会驸马,两人竟十分容易的同意了此事。
昭阳公主只说,“我幼年时,父皇总是头疼的厉害,辛亏这位先生为父皇调理身体。”
驸马赵诚也只道,“出征在即,入漠北必经这座雪山,那就替这位先生取回这株药。”
一年后,雪莲草取回来了,驸马也大胜回朝。乐游先生得了雪莲草,却不知驸马在在雪山遇见了雪崩,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三天三夜,伤了身子。
可乐游先生的妻子也没有保住,乐游先生伤心了许久,将妻子的灵柩带回楚国老家。他是楚国人,出入齐国采药也从来没有以乐游先生的身份过。
乐游先生将妻子安葬,只守在乡间田野里。直到偶然一日,他听村里的长舌妇议论,“那位齐国的驸马将军一定是杀人杀的太多了,如今在报应到他的头上,让他一生无子。”
另一村妇也笑道,“怎的不是?听说公主下嫁六年了......”
乐游先生心中有了疑惑,悄悄将那株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雪莲草埋好了,匆匆去了齐国。
这一次,他却是乐游先生的身份拜访。
公主与旁的女子不同,他是一普通医者也好,还是名满天下的乐游先生也罢,公主府都事以礼相待。
公主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医者竟然是名满天下的乐游先生啊!这年的昭阳公主双十年华,更加的容色绝丽,像这样一朵开的正好的牡丹花,这样美丽心善的女子,怎么能让她留下遗憾?
乐游先生看好了一众医者看不好的驸马之疾,公主府以重金赏之,乐游先生却对夫妇二人心中有愧,不敢接受。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昭阳公主诞下一个女儿。取名为珍。
只有乐游先生知道,这个孩子注定不会有弟弟妹妹了,他已经用尽古医书的种种办法。昭阳公主和驸马都不可能再有身孕。
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昭阳公主和驸马没有在意这些,依旧是浓情蜜意,有了一个女儿,一家子过的更加甜蜜。
几年后驸马再次出征。
那时乐游先生已经回到楚国,只是听说驸马死在漠北,后来又听说,明珠郡主,那个乳名唤做珍的女孩子失踪了......
而今过去七年,听闻明珠郡主在春日里被寻回了,他原想探望,奈何齐国楚国打得火热,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前往。但总归有机会,他一定会去看看那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