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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厉带着他们并未逃多长时间,身后南亦辰的人马再次追来,只是这次追兵少上很多,一看便知是南亦辰丢下近半数人马缠住白惜诺。
雷厉被追的紧了,有些慌了神,逃路的方向感也渐渐迷失。
南亦辰越逼越近,雷厉的数十人马像无头苍蝇般偏离轨道,竟逃到悬崖边上。
眼看前方无路,雷厉等人拉住缰绳,无奈下马。
锦心笑看南亦辰的脸庞越来越清晰,直到十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
“喂,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锦心敛去笑意,佯装生气的瞪着南亦辰。
南亦辰风尘仆仆,一脸风霜,似责怪的瞥了一眼右副手,满脸愧疚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锦心心想就算他来了也枉然,只怕萧绪摆好了陷阱让他钻,方才这么说不过是逗逗他。
“噗嗤。”锦心忍不住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道:“作为你不上心的惩罚,回去我得好好罚你,跪搓板可少不了。”
南亦辰咧嘴一笑,道:“随夫人处置。”
一直扣着锦心的雷厉听不下去了,在锦心头顶上方说道:“白姑娘交待过必须送你到殿下那里。”
锦心仰头望向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雷厉,嗤道:“要去你去,我才不会跟你去。”
南亦辰看着雷厉,道:“你放了她,我便放了你。”
雷厉知道若护不住锦心,倒不用担心白惜诺的怪罪。该担心的是晋王殿下,晋王对锦心的心思早已传开,若在他手中丢了这么重要的人,以殿下的性子,轻则丢掉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地位,重则丢掉性命。
他长年呆在雍州,不知锦心与南亦辰的关系,但此时看两人眉来眼去,心中了然。
于是把心一横,拔出腰间佩刀横在锦心脖子前,盯着南亦辰恶狠狠道:“放她可以,拿着她的尸体回去。”
南亦辰脸色大变,喝道:“把刀放下。”
锦心垂眸向下望刀,心中叫苦,怎么又来这招?能不能换点别的招数?
“你不敢杀我,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你的主子会将你千刀万剐。”锦心边说边偷偷观察雷厉的表情。
雷厉道:“反正看护不力的罪名我担待不起,姑娘是聪明人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锦心噎语。
雷厉的意思她能懂,萧绪对待下属向来宽厚,唯独与她扯上关系的事情,萧绪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上次攻入皇城毫不犹豫杀了得力副手,便是最好的例子。
正僵持间,锦心忽然感觉脚下土地微微震动。于是不顾颈间架着一把刀,大呼小叫道:“发生地震了,地要裂开了,大家快逃命啊!”
“不是地震,你看看那边。”雷厉扬首以下巴指向右前方的远处。
锦心顺着他的指引偏头望去,只见那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如潮水般朝这边涌来。
于是脱口道:“这是谁啊?来凑什么热闹?”
雷厉鼻孔哼笑道:“除了殿下还能有谁?”
“萧绪。”锦心想起萧绪说要杀南亦辰时眼神异常狠戾,心中突然恐惧蔓延,忙抬眸望着南亦辰,道:“亦辰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
南亦辰丝毫不动,反而眼中怒火旺盛,青筋暴起,一副随时会跳下来杀人的模样。他咬牙呵斥道:“你放开她。”
声音响如洪钟,俊颜扭曲似修罗厉魂,仿佛要一口吞了雷厉。
强风掠过他额角散落的发丝,飞扬在空中,更添几分阴煞之气。
雷厉打了个冷颤,本能的拉着锦心往后退,身后的士兵顺势让出道来。
“亦辰你快走吧,萧绪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他会杀了你的。”锦心焦急的看着南亦辰。
南亦辰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连他左右手的声声劝说也打动不了他。
眼瞅着人群越涌越近,锦心愈发心急,她脑海中浮现萧绪手中冷剑刺进南亦辰的胸膛。
心猛的生疼,这样的场面她不想看到,但已近在眼前。
萧绪此刻本应该在金陵做他所谓的拨乱反正,不该出现在此。
锦心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出现在此,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毫无底线的为她发疯。
她不知该感动还是悲哀,明明已经逝去的缘分,他何苦纠缠不放?
锦心缓缓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断崖,那里深不见底,再看崖边立着一块齐人高的石碑,上面写着:断魂崖。
眼泪从她眼中缓缓滑落,断魂崖,魂落断崖。
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南亦辰,喊道:“亦辰你要好好活着,离开大梁不要再回来。”
话音落,锦心猛地反过身冲向崖边。
不及众人反应,锦心纵身跃向崖底,飘然决绝,水红色丽影于诸人眼前晃过。
这样是不是最好?南亦辰能安心离开,萧绪不再为她发疯而解脱。牺牲她一人,解救两个于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一滴肉眼看不见的泪散落在崖边。
她坠崖时,南亦辰欲冲过去,却猝不及防被右副手一个手刀击晕。
雷厉傻了,他的部下傻了,谁也没料到锦心会做出跳崖之举。
南亦辰的部下击晕他后,不作片刻犹疑,转身朝左前方疾驰而去。
萧绪隔着远远的,看着那个他时刻牵挂的女子,飘然跳崖,想伸手拉她,可那么远怎么拉得住?
七岁后未曾掉过眼泪的他,此刻尝到了泪水的滋味,甚至顺着疾风落到身后将士的脸上。
待他到了崖边,收起眼中的泪水,面色阴寒的抽出佩剑,毫不犹豫的划破抖动如筛糠雷厉的脖颈。
银剑划破喉咙,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横撒在半空中,一阵风席卷而来,裹住那片半空中的鲜红,织成一朵艳丽的玫瑰。
调皮的狂风玩弄片刻后弃了玫瑰寻找新的目标。
鲜血如繁星撒落满地,飘在萧绪白色披风上,星星点点。
约五十士兵齐齐跪在地上求饶。
萧绪冷冷道:“杀。”
刀起刀落,一片惨叫声中,崖面上多了约五十道尸体,血流满地,淌湿了尸体旁巍然耸立,垂手持血刀,披甲士兵们的布靴。
断崖上,石碑旁,弃了剑的萧绪,如同一座雕塑披着染血披风,伫立风中。仿佛生了根的苍柏,立于天地间,风吹不倒,雷雨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悬崖深处,久久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