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好时光

长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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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春雨过后,天边散开微光,美的不可方物。房檐角上的风铃叮铃作响,不一会儿,便是一阵繁杂却不令人烦躁的响动,然后是陆陆续续的开门关门声。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早课的晨钟敲响,纷乱变得有序,朗朗读书声随着春意、伴着轻风,洋洋洒洒的透过窗户缝,惊醒了还在熟睡的人,还有些睡意的眼睛眨了三下,直到眼中只剩一片清明,少女伸了个懒腰,拿过衣服便赤着脚走到了窗户跟前,推开窗,阳光、花香、读书声尽在眼中耳畔……

    少女倚在窗前,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好时光,直到一片湖蓝色的衣角闯进风景里,来人手里的剑和着阳光反出一道强光。少女早知道来的人是谁,竟然单手一撑反身坐到了窗沿上,踢着腿,招着手对来人说:“大师兄,一起去喝酒怎么样?”

    “为何不去早课?师父叫我来寻。”看着整个身体都挂在窗户外面的人,来人皱起眉头。

    “我都要走了,你陪我喝回酒吧,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哦。”早就习惯了大师兄每天冷着脸的姿态,少女也不在意,又踢了踢脚下的墙面,似是肯定了一下,就突然一跃,翩然而下,安然落在男人不远处的桃树旁边,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土上,撸起袖子就在桃树下挖了起来,少女挖了几下随手又对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你别看着呀,这里面埋得可是我前年和长穗师姐酿的梅子酒,机会千载难逢,帮把手啊!”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拉了起来,本来干净的裙摆就这一会儿功夫和着泥土变得不忍直视,洁白的脚掌也被染得得黑不溜秋,冷冰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回屋去,换衣服。”

    “那我的酒?”

    “我替你取。”

    “好嘞,那一会儿房顶上见。”

    见目标达成,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转身就打算赶紧换了衣服过过酒瘾!只是,步子只迈了半步,便被身后的声音顿住了。

    “长素师妹,明日便要随郑大人离开师门,以后不要再做出……”说到这里,速来果断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才缓缓将剩下的话说完“此等不和礼法的举动。”

    “……恩。”

    郑长素是背对着他的,他没有办法看清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瘦弱背影此刻的神情,那一声“嗯”,有着男人此刻无法理解的情绪。

    屋顶上,郑长素拿着酒壶狂饮一通,然后就直接躺在了青瓦上,看身边提着酒壶站得笔直的人又想说什么,赶紧摆出停的姿势:“我的大师兄,你可不要再说我了,今天可是我最后的舒坦日子了,等明天跟我那个便宜老爹回家,这里的日子啊!以后我也只能想想了。”说到最后,郑长素再也难掩失落与难过。

    良久,男人才说:“以后,你还可以回来。”

    “恐怕不行,以后我若想回来只怕还要我那未来的夫家同意才行。”灌着酒,郑长素翻了个身,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干净的鞋子和湖蓝色的衣角,微微笑了起来:“大师兄,我现在有很多话想给你说,你坐下来好不好?”

    男人没有应答,隔了许久,才说:“你醉了。”

    酒瓶脱手,滚到了一边。

    好吧,她醉了。

    郑长素,出身官宦世家,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深受皇帝的器重,可她那个老爹却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不过,在厌恶这个人,郑长素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好这个优点,是绝对不可否认的!郑长素从三岁就被母亲送到在江湖素有“雅士”之称的“九歌门”,听说要不是用来巩固地位的女儿都用完了,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便宜女儿可以用,不然郑长素完全就是被忽略到底的存在!其实,早在两天前,她就收到小师兄的飞鸽传书,他爹原来是要她嫁给伯安侯爷,在京城贵圈里,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残!花!败!柳!要她嫁?想得美!

    勉强看了眼小师兄随书附来伯安侯爷的画像,一身肥的流油的肥肉,简直就是家家户户熟知的某种动物,手上那个闪瞎眼的大金戒更是跃然纸面!打了个寒颤,酒都醒了大半,暗暗感叹她家小师兄不仅画技不凡,这忍耐力更是无人能及,这么丑也下的去手!

    想来想去,郑长素当机立断,开始收拾包袱!把她这十五年的家当一股脑的打包,推开窗就准备一个蹬腿,飞得远远的。

    可惜……还没来得及蹬,就被提着后衣领子给拖回来了!

    一回头,就看到一双喷火的杏眼恶狠狠的等着郑长素,咬牙切齿的说:“行啊,都敢不告而别了?!!”

    赶紧摆手摇头:“岂敢岂敢,师姐,有话好好说。”

    把人一把丢到床上,长穗搬过圆凳,一屁股坐下来,小腿翘大腿,自腰间把一大包东西冲着床上的人砸了过去!

    “啊!师姐,砸到头了!你也忒狠了!!”

    长穗无视郑长素的哀嚎,又从衣襟里取出一叠东西丢了过去。

    “呀……差点砸到眼睛了,什么东西啊?你拿来丢我!”郑长素把糊在脸上的东西拿下来,看清了手上的东西,尖叫:“银票?这么多?你抢劫了?”连忙又把之前那一大包东西打开,全是碎银。

    “你少和我废话,要走赶紧走。”长穗满脸嫌弃的说完,腿脚利落的踹开房门就走了。

    郑长素叫唤了好几声也没把人叫回来,看着这满手财富,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她师姐这是把全身的家当都丢给她了,她是不是应该感叹有个江南首富的爹真好!?

    郑长素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拎起包袱走到窗跟前,想了想就这么不告而别似乎有点狼心狗肺了,毕竟这里的师兄弟姐妹们,对她那是真心不错!还有师父,对她也是百般照料,教授医术、武功一样没落下!

    郑长素走回桌前,拿起笔沾了墨,不假思索的写了一行字在纸上,写完放下笔,对着纸吹了两口,满意的点点头。趁着此刻天色正好,归雁湖寂静无声,一抹翠绿身影踏湖而去,身姿犹如离群之雁,潇洒朝气。

    琴台上站着的人眯起眼,看着那抹身影消失,摇摇头,坐在了石凳上。

    不一会儿,小书童便拿着一张纸给了男人,安静站在一旁。

    “郑筵之算盘打得精,只可惜我荀子邡教出的弟子,可不是为了给他做棋子用的。”男人看着纸上依旧没长进的字,叹了口气,然后便对书童道:“卿水,去告诉郑大人,他要找的人以不在我“九歌”,另外,最近我得了残谱,要苦心研究,即今日起,不见客。”

    “是,师父。”书童应下,便往外走。

    “慢!”男人勾起唇唤住书童:“急什么,一个时辰后再去。”

    “是。”

    另一厢,刚刚得知人不见的消息的郑筵之,待书童走远后,面上笑意不变,却抬袖便把近手的杯子砸了个粉碎,站在身边的郑家长子心知父亲此刻是怒火滔天,连忙上前道:“父亲,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伤身,人跑了,追回来便是。”

    “哼!”郑筵之冷笑一声:“追?!追回来一个不听话棋子,耗时耗力,为何要追!”

    “那……父亲之意?”

    “与其追回来一个不听话的狼,不如自己找个听话的兔子,三夫人不是有个侄女吗。”郑筵之转身对长子说道:“即刻传信,从今儿起她就是我郑筵之的义女了,马上备马,你我即刻返程。”

    “是,父亲。”

    房间里此刻只剩郑筵之一个人,郑筵之双目中一闪而逝的狠毒,心中暗暗道:“好一个荀子邡(fang)!今日之事我记住了。来日必将百倍千倍偿还于尔!”

    荀子邡闭门谢客之前,又差书童分别将两封信交给大弟子叶君然和二弟子褚长穗。接到信的两个人,分别拆开,给叶君然的信上只有简短几句,大致意思是表明九歌门三个主事都属意他,借此刻门中暂无主事之人,便以次来历练他,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刻有九歌字样的玉牌,握着手中上好的玉牌,叶君然垂头不语,眼中是难辨的颜色。

    至于褚长穗收到的,则是一个封了两封信的信封,一封一看笔迹就是她那个师妹,信是这样写的:

    「信头:“师父兄弟姐妹启信安好”

    正文:“我走了,师父不必忧愁,多谢师姐仗义相助,愿各位师兄弟姐妹一年更比一年好。”

    信尾:“弟子,郑长素”」外加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涂鸦,惹得看信的褚长穗笑喷了茶,她这个师妹吧,样样都学的好,为独这丹青之艺,简直惨绝人寰,不忍直视。把信折起来,这个师妹走了都不忘搞怪,也真是一朵高岭奇葩了。

    褚长穗止了笑意,拿起第二封信,看完之后,脸上笑意渐敛,面色凝重:“没想到,这丫头的爹倒是来头不小。”褚长穗想了想,决定尊从师父之意,回家走动走动,避避即将到来的灾祸。

    “哎……”叹了口气:“小师妹啊小师妹,但愿你腿脚跑得快些、生存能力强点,别那么快被抓回去,不然,我这跑路费可就白给了,还得白招一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