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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你们母亲吧。”
“儿子知道。”
容昌和容岑告别父亲,两人结伴一起从书房内走出来,荣昌看着走在身侧的胞弟,其实从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弟弟才是父母眼中最优秀的存在,也是振国公府未来的希望,如果以前还会嫉妒这个弟弟,可随着年岁渐长,在这个位子上压力越来越大,他却再也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二弟,你看起来瘦了很多,现在回来了,让你嫂子多给你补补身子。”
“在外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已经习惯了。”容岑轻描淡写的回道。
荣昌皱了皱眉:“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母亲因为小妹的事情对你和三弟的婚事也不上心,俗话说长嫂如母,让你大嫂给你物色一门合适的婚事,你身边也该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容岑笑了笑:“我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想法,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容昌倒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看你都多大年龄了,再不成亲说的过去吗?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跟你大嫂商量一下,务必在年前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话落摸了摸下巴:“今早下朝时萧承那小子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才琢磨出味儿出来,感情他是想给他妹妹物色个妹婿啊,不过咱家适婚的也就你和三弟,我估计他是看上你了。”只要长眼的都知道是看上谁了,毕竟三弟那是花名在外,有二弟做对比,除非脑子秀逗了才看上他。
不是容昌故意贬低自己三弟,而是三弟和二弟,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不过他那个妹妹不是个病秧子吗?听说现在病好了,按门第来说倒是可以,不过……,唉我还是回去跟你大嫂商量一下吧,这方面我是真不懂,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也不等容岑说话,容昌拍了拍荣岑的肩膀,兴冲冲的就走了。
容岑看着自家大哥兴冲冲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瑞王府的小郡主?
容岑轻笑了一声,他不想祸害人家姑娘,所以,还是算了吧。
回到居住的淡墨园,两个青衣丫鬟立刻迎了出来,装扮姿态俱端庄沉稳。
容岑回到书房,从书桌上的画筒中抽出一幅画,缓缓打开,笔墨淡然细腻,一个衣带飘飘女子伫立桥头,望着桥下的鱼儿自由嬉戏,身后繁花盛开,那身姿弱柳扶风,却似蕴含着坚韧顽强的意志,有道是画人画虎难画骨,而这幅画却将女子的风韵与风骨都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笔一墨都看得出执笔的人该倾注了多少心思。
细看那女子的五官反而模糊,却更为期增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气韵天成,仪态风流婉转,当真是令人叹一声妙,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吗?
容岑手指落在画中女子的眉心,指尖小心翼翼,仿若触碰着什么珍宝一般。
眸光温柔而缱绻。
她不记得他,不期然遇见也只客气而疏离的道一声容二公子。
而他却永远记得。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用很蹩脚的手段偷了他的钱袋,被他反手抓住,小乞丐很惊诧,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羞窘,反而用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她的脸上被脏污染满,然而她却拥有这个世上最漂亮最干净的一双眸子。
他一时发愣,小乞丐挣开他的手就跑了。
接下来几天,他故意从那个地方路过,看到她不同于别的乞丐一般,跪在地上用最卑微可怜的姿态乞求施舍,她坐着,背脊挺得笔直,虽然模样狼狈邋遢,却别有一番傲骨风姿,那时他就在心底感叹,虽沦落乞丐,可她骨子里必定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
不愿低下头颅,又那儿有人与她施舍,后来她就去扒垃圾堆,从里边捡出发臭发酸的馒头和剩饭,当成山珍海味一般吃的小心翼翼,她的眸子那样明亮而愉悦。
然而这样的好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连这也开始有乞丐跟她抢,她年龄小,个子低,自然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后来她开辟了一个新道路,跟流浪狗争食,他看的心酸又心疼,无数次想走上去帮助她,却因之前她抢自己钱袋的事情与她赌气,这一错过,便是一生。
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他跑遍了整座城市也再没找到她的身影,他以为她被寒冷和饥饿所吞噬,终究没逃得了乞丐的下场,虽心有失落,却并未有太多想法,然后他便离开了那座城市,只是之后的几年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样一双眼睛。
干净漂亮的不可思议,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然后,被时光的洪流冲淡,直到那一年,上元节的灯会上,他与她不期而遇。
她蒙着面纱,唯独露出来一双眼睛,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样的干净而漂亮,却被时光赋予了太多东西,变得沉静而深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还来不及朝她走近,她已在人流中消失无踪。
他疯狂寻找,却只是一场空。
直到在一次宫宴上,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安定候身边的女子,那个被传为大夏第一美人的女子,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坍塌成空,呼啦啦冷风过境。
原来洗尽铅华,她是那般美好沉静的女子,再不复小时候那个傲骨铮铮的小乞丐。
都长大了,也遗忘了。
而唯独他,却记得更深刻。
无数次想走近她,却被懦弱逼退,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已嫁作人妇,他的靠近,只会把她逼入深渊,所以,远远看着她的幸福就好。
他不知道,初始遇到的那双眼睛,将会铭记一生。
如果早知如此,他当初一定奋不顾身的追上去,可世间哪儿那么多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有缘而无份。
却谁知,她过的并不幸福,她的丈夫如花美眷在侧,而她,夜夜独守空房,可他见到的,是她永远温暖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刺痛他的心。
就这样犹犹豫豫,终于有一天,传来她的死讯。
他记得那一天,是个很晴朗的天气,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坐在窗下读着一本诗经,窗外梅花暗香嗅来,他无数次的碾磨那一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脑海中不期然的,浮起她的身影。
手下告诉他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去,就那样凝固在嘴角,有几分滑稽和可笑。
“你说什么?”
“宋小姐她……昨夜暴毙而亡,这是安定候府刚传出来的消息,这几天就要准备丧事了,不过宋小姐的死另有隐情,安定候府不会大办,匆匆收殓……。”
“噗……。”一口心血涌出,洒在手中的纸页上,触目惊心。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那一页被风扬起,阳光下,血迹反射出刺眼而凄绝的光芒,像是谁的眼泪,划落腮边。
一错过,便是一生。
“谢骓,你毁了她,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喃喃的低语温软而动人,话语间一丝戾气和杀机悄然弥漫。
容昌给沈氏提了一下容岑的婚事,说是瑞王府的小郡主不错,沈氏觉得瑞王府门第在大夏都是一等一的,可瑞王妃……跟自家婆母不对付又不是什么秘密,把她的女儿嫁进来,婆母同意,瑞王妃不一定同意呢。
而且她那个女儿,从小就是在床上度过的,身体底子太差了,虽说半年前好转了,可这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是说好就能好的吗?指不定是瑞王府为了女儿谋个好婚事故意传出来的消息。
说实话,自家二弟那品貌才华,世间还真没女子配得上,就是这样她才更犯难,那小郡主,除了家世,那一点配得上?
到时候不能为二弟生下一儿半女,又一命呜呼了,那不是生生糟蹋了二弟这样的好男儿吗?
沈氏这样一分析,荣昌也觉得有道理,一时间头疼起来,也不管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沈氏也没当一会事儿,谁知道第二天就有官媒上门了,在大夏都是数一数二的,非王族将相不登门的那种,沈氏自然亲自接见,谁知人家拐弯抹角说了半天,沈氏终于听明白了,感情这是看上了咱家二弟啊。
大夏风气对女子并未太严格,女方登门求亲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沈氏倒是没多想,只是比较好奇是哪家的姑娘,毕竟事关自家二弟,而京中盯着他的姑娘太多了,沈氏也不得不谨慎。
“就是瑞王府的小郡主啊,哎呀人我可是见了,那真真的伶俐可爱,聪明漂亮,和容二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女人开吹了。
沈氏皱了皱眉,昨夜才和夫君否决了这个小郡主,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人家就登门了,这可真是……
沈氏心底不乐意,但并未表现在脸上,隐晦的给推辞了,那官媒可能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推辞,虽然振国公府是一等一的门庭,可瑞王府也不差啊,这容二公子虽然好,可明乐郡主也不差啊,而且来之前瑞王妃给了她不少好处,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会再给一笔,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振国公世子妃连考虑都没就直接给否决掉了。
“世子妃,这明乐郡主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容貌才情都是拔尖儿的,配容二公子那是绰绰有余,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什么绰绰有余?沈氏真想把这官媒撵出去,到底会不会说话。
沈氏笑眯眯道:“如今虽说是我掌家,可说到底,国公府最有话语权的人是婆母,尤其是二弟的婚事,我同意了没用,那得婆母点头,这样吧,我回头去问一下婆母的意思,婆母若觉得好,那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把长公主殿下搬出来,这官媒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虽然说的好听,不就是变相的拒绝了,想到自己那还没到手的银子,回去甚至可能被瑞王妃怪罪,官媒心底就不高兴,走出振国公府时还狠狠淬了一口。
“牛气什么,不就有个长公主镇场面,还真以为比瑞王妃牛气到哪儿去了?我就看你们容二公子能找个什么好媳妇儿。”
瑞王妃得知振国公府竟然回绝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的脸都青白了。
“好你个荣阳,这是打本王妃的脸啊,还真以为你儿子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贴上去咬一口啊,我呸,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到好人家,还真以为稀罕你们一个破振国公府。”
人是世子妃沈氏拒绝的,瑞王妃偏偏按到荣阳长公主的头上,她就是觉得这是荣阳长公主授意的,那丫头看不惯自己,显然也看不惯她闺女,她闺女要嫁过去,那女人还不欺负死。
嬷嬷劝慰道:“听说如今振国公府是世子妃掌权,荣阳长公主已经不管事儿了,所以,会不会是沈氏的主意?”王妃也真是的,非要跟长公主计较,人家是皇家公主,有骄傲的资本,非要跟她磕,那不是鸡蛋碰石头。
瑞王妃冷哼,“就沈氏那样儿?她敢拒绝吗?”
嬷嬷心底腹诽,人家是国公府世子妃,有什么不敢的?而且世子妃可是长公主亲自挑的,虽然忠厚,可其他方面没得挑,否则强势精明的长公主也不会放心的把国公府交到她手中。
“那郡主的婚事……。”
瑞王妃咽不下这口气,但满京城能配得上她女儿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再挑挑,我就不信没有比她儿子更优秀的。”
林挽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诧异了一下,没想到振国公府竟然一口回绝了,想到自家婆母现在肯定气的跳脚,就忍不住想笑。
也是,人家振国公府可是火眼金睛,她看她女儿是宝,人家看着是草,不拒绝还留着过年啊。
“世子妃,振国公府竟然拒绝了,这明乐郡主的婚事可怎么办?”喜嬷嬷问道。
林挽晴勾了勾唇:“管她呢,反正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就关上门看戏吧。”她曾经一度有些后悔,毕竟容二公子配给萧乐,虽然有荣阳长公主在那站着,不过那可真是糟蹋了人家容二公子,也便宜了萧乐。
现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萧乐嫁给谁,就凭她的性子,就不可能相安无事。
是夜,洛秀让庆风报备一声,就说他出门走走,便离开了振国公府,庆风一回来就不见了洛秀的身影,赶紧着急的追了出去。
可大街上空荡荡的,哪里有洛秀的身影,他回去禀报容津,容津并没说什么,让他回去候着,到点洛秀就自己回来了。
洛秀在大街上慢悠悠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安定候府门前,在门前站了很久,直到有人从门内出来,他才赶紧闪到一旁。
那是个穿着黑衣的侍卫,有小厮从角门牵过来一匹马走过来,黑衣侍卫接过来,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下一瞬马儿撒开蹄子在黑夜中疾驰而去。
洛秀看着黑衣侍卫离开的方向,蹙了蹙眉,没有人手没有势力,他想查清楚谢骓背地搞什么手段也只能无可奈何。
暗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在屋顶腾挪飞跃,始终和疾驰的马匹保持同一频率。
回到安定候府,庆风着急的迎了上来,“我的公子啊,您刚才去哪儿了,可把在下给吓死了。”
洛秀淡淡道:“带我去找容二公子。”
庆风楞了一下,“是。”打着灯笼照路,领着洛秀去找容二公子。
彼时容岑已经准备就寝,听到洛公子来访反倒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让他在偏厅稍等片刻,我即刻过去。”
换了一身青绿色长衫,未系腰带,披着一头长发,自然而潇洒的走进了偏厅。
灯光下,青衫男子如玉般温润儒雅,那双眸光含着淡淡的温软光芒,令人不自觉的沉沦。
洛秀站起身:“容二公子,这么晚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容岑笑着摆摆手:“洛公子请坐,这么晚上门,洛公子必定有重要的事,不是吗?”
洛秀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眼底看到一抹了然,遂即摇摇头:“原来容二公子一早就猜到了。”
丫鬟送上茶,目不斜视的退了下去。
容岑笑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洛秀心道这个容二公子还真是够沉得住气,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明来意:“你们振国公府的佑安郡主,现在有消息了吗?”
容岑眸光晃了晃,脸上笑容未变,洛秀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破绽。
“洛公子此言何意?小妹自然一直好好的,洛公子一个外男,就这样直呼小妹的名讳,恐怕对小妹的名声有碍吧。”
洛秀心道还装,看来慧明说的没错,在振国公府头脑绝度清醒的,也就只有他了。
“容二公子不用掩饰,佑安郡主已经失踪了两年多,这两年里,恐怕你们没有一天停止过寻找她吧。”
容岑眸光微眯,静静的打量了对方半晌,看对方气定神闲,举手投足矜贵优雅的模样,忽然笑了。
“看来洛公子知道的还不少。”
洛秀淡定一笑:“我还知道佑安郡主现在的下落。”
容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四周悄无声息布满了杀手,只听他不疾不徐的问道:“洛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秀并未被这些突然出现的杀手所威吓,从始至终眉头没有皱一下,就这份胆量和气魄就令容岑刮目相看。
洛秀目光静静注视着容岑,一字一字道:“对国公府没有任何威胁的人,相反,我还会帮助你们,因为我们,目的一致。”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容岑轻晒:“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洛公子,你很有胆量,我相信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一旦牵扯到国公府的安危,我容岑,宁肯错杀一万,却绝不会放过一个。”温朗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杀机和戾气,令人无端心头发颤。
洛秀笑容未变:“那容二公子就动手吧,只是,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才是。”
容岑眯了眯眸,轻轻挥手,那些黑影忽然消失无踪。
洛秀垂眸轻笑了一声:“容二公子心底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也许对方早已经知道了,当洛秀说出那个名字,容岑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洛公子、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大夏人呢。”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很巧妙,虽然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危险,但有关谢骓和国公府未来的安危,他不能不谨慎。
洛秀笑了笑:“容二公子不用怀疑我的身份,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与其纠结我的身份,不如来想想怎么对付谢骓更实际一些。”
不是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能令他打消怀疑的,容岑也不是这么轻率的人,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搞清楚,如果对方真的来者不善,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是怎么知道家妹在谢骓手中的?”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查到的,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和谢骓是否有什么关联。
洛秀知道至此他之前编的所有借口都打了水漂,他坦然回视容岑,目光未有丝毫退缩:“如果我说我和谢骓有血海深仇,你信吗?”
容岑轻笑:“这个理由似乎并不能说服我。”
洛秀摇了摇头,无奈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五天后,如果不能把佑安郡主救出来,你们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容岑皱了皱眉,望向洛秀的目光夹杂着一丝冷意:“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的一致,如果五天后不能彻底摧毁谢骓的势力,不仅是佑安郡主遭难,连你们振国公府,都别想再独善其身。”话落起身飘飘然的走了。
容岑看着洛秀离开的背影,眸光明明灭灭,涌动着暗潮。
黑衣侍卫落在他身边,容岑淡淡道:“查一下他的身份。”
黑衣侍卫悄无生息的离去。
而结果,并不如人意,这个人就如凭空出现的一般,重点调查了他和谢骓的渊源,却发现,他和谢骓毫不相识,谢骓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人。
那他和谢骓的深仇大恨又从哪里来?他又是怎么知道安安在谢骓手中的?
虽然他的身份很可疑,但容岑基本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他应该对国公府没有威胁,他和谢骓虽然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联,但容岑却选择相信他一次。
这无疑是拿国公府去赌,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只有五天时间……
容岑离开去见洛秀。
两个时辰后,容岑离开洛秀的房间,悄无声息回了自己院子,而这时,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说实话,洛秀能帮上忙的地方很少,他在这个世界一没权利二没人脉,更对这里的政局一知半解,他只能借助振国公府的力量去瓦解谢骓,他所处的位置实在太被动,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他只能寄希望于振国公府。
五天时间,就看容岑怎么安排,他不能被动等待,所以,一早他就离了府,也没带庆风,所以容津知道的时候,洛秀早已经离开了。
他并未说自己去哪里,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容津还给容岑抱怨,走了都不打个招呼,太不够朋友了。
彼时容岑正铺开笔墨,一手执笔,气定神闲,笔走龙蛇,霎时,那飘逸潇洒的字体跃然纸上,如他本人一般,那字充满着超凡脱俗的风骨。
容津感叹连连:“二哥,你这字写的可真好看,都能去当书法大家了。”
容岑拿笔杆敲了敲他的头:“小时候父亲让你练字,你屁股还没坐热就蹿了,现在羡慕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贪玩?”
容津捂着头不满道:“练字又枯燥又无聊的,我才不喜欢呢,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呗,我贪玩就落了个风流的名声呗,反正我自己兜着,也不要你们管。”
容岑摇头叹气:“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容津摇头晃脑:“什么都别说呗,反正有你和大哥,我就是用来充数的。”
看到旁边画筒里放着几幅画,容津手痒,刚摸上去,就被一巴掌拍下来:“给我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容津撇了撇嘴:“小气鬼,摸都不让摸,里边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容岑却没搭理他,又换了一张白纸,重新落笔。
“关于你那个朋友洛秀,你了解多少?”
一听二哥提起洛秀,容津来了精神:“我给你说,他身手可好了,那晚我遭到一伙儿人袭击,差点就命陨刀下,他从天而降,解救我与水火之中,左一拳,右一腿,别提有多厉害了,那些前一刻还牛逼哄哄的坏蛋下一刻全都趴地上起不来了,哈哈……。”容津解说的唾沫横飞。
“话说他那功夫有些奇怪,那套路不像咱大夏的,看着杀伤力蛮大的,我后来问他,他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容岑头也未抬的点点头:“是挺奇怪的。”
“还有啊,你别看他长成那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他跟二哥你一样,还是个童子鸡呢哈哈哈哈哈……。”成功的看到他一向淡定的二哥脸蛋有走红的迹象,笑的更大声了。
他二哥跟洛秀都是奇葩,长成这样,那得多少女人前仆后继,不说洛秀了,就说他二哥,那是从小到大对女人绝缘啊,记得二哥十五岁时,按照大夏的规矩,就该知晓男事了,母亲安排过来一个有经验的丫鬟,想要教导二哥,结果,二哥把那个丫鬟赶了出来,一连一个月脸色都是臭的,一贯对母亲温和有礼的二哥从那儿之后就不咋和母亲亲近了,搞的母亲从那儿之后再不敢随便触二哥的禁忌。
话说像二哥这样正处青年的男子,不是需求很旺盛吗?怎么就对女人绝缘了?他就没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到时候是不是……
目光瞟向二哥握着毛笔的手上,那手可真漂亮,修长白皙,如玉般温润,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
容津不厚道的邪恶了。
不过他不敢太开二哥的玩笑,因为别看他二哥外表看上去温润无害,实则就是个腹黑的主儿,这是他从小到大用无数血泪换回来的教训,所以过过口头瘾就罢了,再下去他就要杯具了。
“咳咳……。”在二哥发火前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洛秀啊他跟你可不一样,他是为他未婚妻守身如玉呢,我跟你说,他这次来京城就是来找他未婚妻的,别看他长的天怒人怨的,可是很痴情的呢。”
容岑挑了挑眉,笔触未停:“寻找未婚妻?”
“是啊,听说是从小就订婚的,不过女方后来搬到了京城,他就找来了,我觉得女方多半是悔婚了,他就是找到也是一腔真心付诸流水罢了。”
“是吗?”容岑笑了笑,想起调查过的那人的信息,这话并不可信,估计也是编的,也就他这三弟傻乎乎的信了。
“他未婚妻家里好像还有点钱的样子,那女的叫什么来着?”容津抓耳挠腮的想着,“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耳熟,洛秀说的还挺印象深刻的,宝木之宋,锦绣之锦。”
容津猛然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叫宋锦,我说呢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跟咱大夏曾经的第一美人儿撞名了啊。”
“啪嗒”一滴墨滴在纸上,瞬间将白纸上晕染开一个黑点,并逐渐氤氲开去。
容津摸了摸下巴,深思道:“你说他那未婚妻不会真是那第一美人儿宋锦吧,他长成那样,也就第一美人儿估计能配上他了吧。”随后又摇摇头:“不可能,那宋锦可是丞相的嫡女,安定候夫人,和洛秀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哎呀,那第一美人儿的风姿我可是远远见过的,长的那可真是,啧啧……不得不感叹一句,谢骓真TM有艳福,走了个第一美人儿,现在又来了个慧佳公主,你说他怎么就艳福不浅呢?”容津那是羡慕嫉妒恨哪。
“不过这个第一美人也是可怜,嫁给谢骓后不仅不得宠爱,死了还被泼了一身污水,估计泉下有知半夜也会去找谢骓的。”他在这边兀自感叹着,却没注意到自己二哥垂落的眸底早已阴霾暗涌。
“咔嚓”手中的毛笔断了。
容津吓了一跳:“我的二哥,你差点吓死我,这毛笔招你惹你了,哎哎……这不是前年皇帝舅舅赏你的,你竟然给弄断了,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完了完了……。”
容岑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容津从未见过二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又冰凉又陌生,他吓了一跳,有些担忧的问道:“二……二哥你怎么了?”
容岑目光望向窗外,又恢复到往昔那温润儒雅的模样,淡淡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先离开吧。”
容津走后,容岑猛然靠回椅背里,抬手揉了揉眉头。
这个世上从没有巧合之说,任何巧合背后都必定有一只推动的手,他也从不相信巧合。
宋锦……宋锦……他在唇齿间碾磨着这个名字,刻骨的温柔和缱绻。
脑海里划过洛秀的面容,一向平静的心湖忽然划过一丝烦躁。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他忽然想起什么,喊来黑衣侍卫:“洛秀他自称是哪里人?”
黑衣侍卫恭敬的回道:“安陵桐乡。”
容岑叹息了一声。
他第一次遇见宋锦的地方,就是安陵城。
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又什么关系?
容岑觉得前路好似迷雾重重,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又无法冲破迷雾,只能一边满怀心事,一边踟蹰前行。
“密切关注着谢骓的一举一动,另外通知太子殿下,今夜子时,老地方见。”
洛秀离开振国公府,先去了大通钱庄取银票,这次他取了二十万银票,再加上身上的十万,总共是三十万两银票。
其后他在京城租了一个稍显偏僻的二进院子,不大,却很干净整洁,更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四通八达,后门连接着主道和几条暗巷。
其后他去人贩子那儿买了四个小厮,两个年龄小点却看着很机灵的,是一对双胞胎,两个高壮身上烙着官印的彪型大汉。
两个双胞胎叫关文关武,今年十四岁,父母早亡被叔婶拉扯大,为了给堂哥凑够成亲的钱,就把兄弟俩低价卖给了人贩子,而那两个彪型大汉名叫董成蒋伟,之前是一个镖局的镖头,因为牵涉进一桩案子,被陷害进了牢狱,监狱里黑幕太多,牢头跟人贩子勾结,用人头换钱,两人就辗转到了人贩子手中。
四人看着面前的男子,很年轻,很俊美,关文关武虽小心眼却不少,很会看人脸色,乖巧又稳重,而董成蒋伟更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心底虽忐忑却不会失了分寸。
都在为未来担忧的时候,琢磨着这个新主子是什么性子的时候,就见那新主子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搁在桌子上。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现在就还给你们。”
四人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只要有卖身契握在对方手中,他们的命都是对方的,逃跑的奴才被抓住那是要砍头的,这个男人买了他们却又要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这是为什么?
四人心头齐齐划过疑惑。
这四人洛秀当初挑选时就下了功夫的,他看人有一套,这四人可以放心使用,最关键的是,在可控的利益范围内保证对方的忠诚度,这就需要方法了。
而洛秀,显然深暗这一套。
对小人,捏着卖身契对方就老实,而有的人,显然不适用,要用最快的方法让这些对他忠诚,只有利益驱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现在什么没有,就是有钱。
“你们没听错,这就是你们的卖身契,我现在把卖身契还给你们,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四人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后,洛秀又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卖身契上:“这里是四百两银票,我可以用这些钱和你们重新签订雇佣合同,为期一周,你们为我所用。”看着几人有些疑惑的表情,洛秀又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四千两银票,一周之后,如果使我满意,你们平分。”
几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瞬间心底震惊不已,这人为什么这么奇怪,握着他们的卖身契不要挟他们做事,反而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反过来给他们巨款让他们未他做事,这人行为透露着古怪,难道是有钱烧的?
几人中董成最先反应过来:“公子要我们做的事,可有危险?”
洛秀赞赏的看了这人一眼,是个聪明人,“有可能会丢掉姓名,但如若死了,有家人的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家人,当然,如果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拿着卖身契走人,说白了,我就是拿钱买你们的命。”
蒋伟紧接着问道:“公子为什么说是一周的时间?”一周的时间就能拿到一千四百两,虽然有危险,可这可比以前走镖好多了。
“因为一周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关文关武对视了一眼,关文走出来问道:“我和弟弟什么都不会,不知道公子要用我们做什么?”
洛秀轻笑了一声,看着兄弟俩:“我倒觉得你们身上潜能很大,只不过未开发罢了。”
关文关武彼此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见过主子。”
“在我这里不行这一套,没有主子奴才之分,只有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你们真的想好了吗?为我做事,我需要足够的忠诚。”话落身上忽然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杀气,董成蒋伟心底骇然,关文关武兄弟俩心底虽害怕但依旧咬牙跪得笔直。
“我关文(武)从今日起忠诚于您,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古人最重誓言,尤其是发的毒誓。反正两人也无家可归,拿了卖身契也不知道去哪儿,还不如跟着这位公子闯一闯。
董成蒋伟对视了一眼,心底掠过同样的想法,反正镖局已毁,两人也回不去了,这位公子虽然做事古怪,但两人愿意一试,毕竟两人曾经也是脑袋挂在股腰带上的,危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人也随后表明了态度。
“很好。”洛秀把卖身契和四百两银票还给几人,“现在我给你们分配任务,在此之前我提醒你们一句,虽然任务重要,可你们的命更重要,有危险,要第一时间保住自己的命。”
这句话让历经风雨的几人心头齐齐一热,手中握着卖身契和银票,心中对这位新主人更加忠诚,暗暗牢记一定要完成任务。
洛秀把四人分散开来,关文稳重聪明,洛秀派他打进安定候府,搜集消息,熟悉安定候府的地形,而关武机灵,在京城中观望,混迹四处,打探消息。
而董成蒋伟有功夫在身,人也老道干练,董成负责跟踪谢骓,不用离得太近,只要知道他去过哪儿,见过谁,切记,一定不要被他发现踪迹,而蒋伟则负责串通消息,跟洛秀汇报。
洛秀分布完任务,四人都感觉亚历山大,但没人退缩,相反感觉浑身充满了战斗力,以前死气沉沉,人生都没有了希望,而现在,却重新有了目标,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洛秀提醒蒋伟:“有消息就来这里找我,我如果不在,就去振国公府后门找一个叫庆风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