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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十余里,忽听“希聿聿”一声马鸣,一匹马翻蹄跳跃,直奔风清扬而来。
风清扬眼尖,老远便看清马上之人正是飞天神魔赵鹤。却见他双脚夹马肋,勒缰转向,那马却不听指挥,摇头摆尾,三蹦两跳地来到风清扬面前。
赵鹤雅不愿与风清扬朝相,但至此地步,亦无可如何,甩蹬离鞍,飘然而落,干笑道:“风公子别来可好?”大是尴尬。
风清扬一见他,使气冲顶门,手按剑柄,杀机已动,厉声道:“赵鹤,你又去害什么人?”
赵鹤一怔,尚未作答,那匹“紫云盖雪”宝马一脱缰绳,便冲至风清扬身前,四蹄扬土,偎衣擦颈,好不亲热。
风清扬对此马亦是爱煞,抚其额项,心中一喜,杀气便退,见此马与自己仅同行一程,竟尔大投其缘,宛若从小厮养驯熟一般,心下颇觉有趣。
赵鹤见风清扬手离剑柄,心下略宽,数次交锋,他对风清扬的剑法着实忌惮,况且真武观一战,连魔尊都未能讨得了好,自己还是及早趋避,敬而远之为上。
这匹紫云盖雪乃是赵鹤至爱之物,其师青翼蝠王韦一笑远从大食国重金购来,赐予赵鹤。
赵鹤轻功虽高,长途跋涉也要倚借马力,但若非十万火急之事,轻易不肯动用此马,以免损伤。
而今见此马对风清扬亲热之状,大惑不解,实感匪夷所思。
原来这匹马灵性迥出凡马之上,上次载风清扬一程,蒙他飨以上等美酒,而后常感此一餐之德,大有千里马而遇伯乐的知遇之感。
赵鹤讪笑道:“风公子非但人缘好,连不通人性的马也一见如故,难怪世人对风公子之钦慕爱重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风清扬原拟一见到赵鹤,非卸下他双足来不可,而今却煞气渐消,觉得赵鹤其人倒也不坏,仍板着面孔道:“你们日月神教除了这匹马,再没有好东西。”
又叹道:“这马落在你手里,真真辱没了它。”
那马似听懂了一般,连连点头俯项,大赞其意。
赵鹤气得三尸神暴跳,却又不敢发作,强笑道:“冤煞人也。其实风公子与丐帮为敌,得以无恙,兄弟亦不无微劳。”
风清扬一怔,怎么也未料到他说出这种话来,问道:“此话怎讲?”
赵鹤面有得色,笑道:“风公子怎么没想到贵派与峨眉派何以来得如此之快?
“那是兄弟我三日三夜不歇不眠,一路传讯到华山、峨眉,为风公子搬来救兵。”
风清扬恍然大悟,这些日子来他也一直在想消息怎能传的这样快,始终猜详不透,但想武林中无奇不有,便未往深处想,此时方知,竟尔是赵鹤从中大捣其鬼。
若非他之绝世轻功与宝马之力,外人实不能做到这点。
当下愕然不解道:“咦,你怎地忽然心性大变,莫非是天良发现,顿改前非?”
旋即省悟到赵鹤此举实有深意,是想让各派水火相拼,待其元气凋丧后,便浑水摸鱼,从中得利,而其目的无非是为夺自己怀中这本宝典。
赵鹤朗声道:“赵鹤一生行事不论是非,单论性之喜忌,哪管世人之毁誊。”
忽然想到还有大事要办,耽延不得,见自己爱马偎在风清扬身旁,殊无转回之意,心中懊丧,心念一转,却又欢喜起来。
至于那本宝典,他极有自知之明,单身一人是决不敢向风清扬溺战讨还的,便笑道:“风公子既爱此马,不妨骑上些日子,待用不着再还与兄弟不迟,后会有期。”
他说走便走,身形展动,一路烟尘滚滚,长笑之声不绝,大有其师韦一笑之风。
风清扬委实说不上此人是好是坏,心中倒隐隐有惺惺相惜之感,此人行事行径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句不管世人毁誉,单凭性之好恶更合了自己脾性,若非他是日月神教中人,实可交上一交,一时觉得此人误投邪教着实可惜可叹。
慕容雪咯咯笑道:“赵鹤也有先见之明,好象知道咱们要留下他双手双脚似的,特地送匹好马来,用马的四蹄换他的四蹄。”说罢,益觉有趣,娇笑不止。
风清扬笑道:“说说而已,此人乃韦一笑高徒,一身功夫已不在其师之下,岂是易相与的。”两人抚弄那匹紫云盖雪宝马,均喜爱之至,风清扬知其嗜好,在路边酒店中沽了十斤好酒。
亲手喂饮下去。惊得店伙与过往行人张口结舌,瞠目不已。
那马饮足老酒,益显神骏,昂首嘶鸣,大有展蹄腾飞之意,风清扬与慕容雪并骑马上,勒缰而驰,只觉既快又稳,浑无颠簸之苦,如飘行云上一般。不多时,转过一处山坳,忽听得一疾喝“打!”
霎时间,陡觉天光一暗,蓝芒一片,羽箭、袖镖、梅花针、菩提子、铁蒺蒺诸般暗器铺天盖地地打至,俨若一道天网罩下,且色发蓝芒,显见得暗青子上喂了入血封喉的剧毒。
风清扬应变奇速,甫闻那声疾喝,早已掣剑在手,不暇思虑使出独孤九剑的第六式“破箭式”,登时叮叮当当之声铿锵有如金石,激震迅疾又如瀑布急湍,饶是风清扬内力深厚,亦被震得手臂发麻,长剑几欲脱手。喝道:“何人施此暗算?”
蓦然一个清亮威严的声音道:“住手,是自己人。”
风清扬游目瞻望,两旁灌木从中现出许多人来,个个手持兵刃,左手紧握,显然扣着暗青子,欲待续发,再见那发声喝止之人,骇然欲绝,竟尔是泰山派掌门玉佛子。
两旁几十人中亦认得少半,均是五岳派中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这些人何以对自己下此辣手,适才之态势至为凶险,能躲过这等暗算的武林中绝不会超过十人。
自己设若“破箭式”习之不精,倚天剑又有吸收暗器之效用,两人一马非被打成刺猬不可,应变之时,心中空明,亦无暇惶惧,事过之后心悸不已,愣怔当场。
慕容雪持剑,飘身欲下,风清扬忙抓住,喝道:“不可妄动。”
他不知这些人何以对自己怨毒之深至斯,但往昔交情匪浅,是以竟尔不明敌我。只得静观其变。
只听得“咦”声“哎呀”声四起,乱成一片,有几人踉踉跄跄奔了出来,跪于马前,惶然道:“师叔,怎么是您?”磕头不止。
风清扬恍然明白,这其中必有误会,马前之人乃华山派第二代弟子,为首这人乃是二师兄座下大弟子岳不群。
当下飘然下马,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顿足道:“还不起来,非把我打死才如意吗?”
岳不群等人听闻此语,骇惧欲死,磕头如捣蒜,哪敢起来。华山派门规森严,首戒对上不敬,如有悖逆者,轻则废除武功,逐出门墙,重则处死,这几人也参与此举,等同弑上,罪莫大焉,无不冷汗如雨,额头几欲磕出血来。
玉佛子越众而出,连连拱手作揖道:“风兄弟,误会,误会。
“你要责怪便责怪我吧,这与他们无干。”
风清扬一脚一个,将几名弟子踢飞出去。
他劲力用得恰到好处,几人不敢运功相抗,倒飞一个筋斗后却稳稳立于地上,兀自魂飞天外,相顾骇然,有顷方始定下心来,挨了一脚反倒心下喜甚,知道小师叔不会再究此事了。
风清扬虽只能在自己派中弟子身上泄气,却也不愿让他们在各派人众前出乖露丑,是以略予薄惩,稍纾不平之气而已,见玉佛子连连赔罪,反觉过意不去,笑道:
“玉佛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要考较在下的武功吗?”
玉佛子原本颜色血红,那是日日清晨在泰山观日蜂顶,对着朝阳修炼内功,吸其精华所致,此时愈加红涨,直欲滴出血来,苦笑道:
“我一时失察,鲁莽行事,天幸兄弟你神功盖世,倘若你有个三差二错,我纵然万死亦难赎罪愆于万一。”语音发颤,显见其心中亦是惊悸骇怖之至。
风清扬忙道:“大师言之太重,叫在下怎生承当,只是此事大过突兀,离奇之极,内中情由还盼示知。”
玉佛子浩然长叹,犹惊魂不定,一指紫马道:“这马何以到了风兄弟手中?”
风清扬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大师等是将在下当做赵鹤了。”
想到自己初与白板煞星相见时,白板煞星也错把自己当作赵鹤,险些动起手来,不由得啼笑皆非。
原来这些日子来,赵鹤凭仗其神鬼莫测的轻功,常常突下杀手,一击便走。
五岳派中人原无几人能及赵鹤,自是一击便中,着实杀了不少五岳派中人。
五岳派中人对之又无可奈何,徒呼负负,心下自是怨毒入骨,皆欲食其肉而寝其皮,抽其筋而析其骨,但赵鹤神出鬼没,待见其人,已遭毒手,欲追捕而杀之,赵鹤凭着轻功超卓与宝马之力,长途短行俱无人能追得上。
先是有人在前面见紫马奔来。便以为是赵鹤,急急还报。
五岳各派约好在此谷相聚议事,唯恐日月神教埋伏偷袭,是以几个入口均有高手率弟子把守,以防不测。
此处正属玉佛子把守,听闻赵鹤前来,便聚集各派弟子埋伏两侧,拟欲一举除却此魔,殊不料阴差阳错,乃是风清扬与慕容雪乘坐此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