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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知前途黑暗,但当身处权力的旋涡,主动放手是绝无可能的,刘劭即便无知,却也清楚这点,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在皇位上继续坐着。
为了让身边的人死力效忠,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进行大肆封赏,在他看来,毕竟没人会拒绝富贵。
所谓富贵险中求,古往今来从没有安坐家中就能搏得富贵的先例,不必一定要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但总是比大多数人的生活都要惊险刺激。
冷兵器时代、热兵器时代,野蛮社会、文明社会,资本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制度——全无差别。
因为大多数人都更追求安稳,经不起大的风险,或自认为迈不过道德那道坎,所以富贵永远都在少数人群中流传。
清高者不屑于富贵,唯诺者难以企及富贵,富贵最后只能被厚颜无耻者或毅力坚韧者拥有。
毅力坚韧者拥富贵,本在情理之中,至于厚颜无耻者,则实属剑走偏锋的典型,极尽投机取巧和投机倒把之能事,最终劈开人群,跳出固有的圈子,一跃成为念念不忘的人上人。
但这些人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无力应付真正的危机,当到了考验人性和人命的关头,往往立刻沦陷,“瞬间回到解放前”。
刘劭依靠杀父而搏取权位,身边环绕的自然正是那批厚颜无耻之人,因此他们必然能够同富贵,但绝不会共患难。
刘劭这个一丘之貉,自然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真的遇到了也理解不了。
453年3月,刘劭立皇子刘伟之为太子,任命始兴王刘濬的岳父褚湛之为建康市长,刘濬为高级咨询官、立法院副总立法长、宰相、主管中央政府六部事务,加授南平王刘铄开府仪同三司,调南兖州督导官、建平王刘宏为江州督导官。
就在这时,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部军政官庞秀之从石头逃出,投奔讨逆军,首都人心震恐,刘劭又扩大封赏,任命营道侯刘义綦为湘州督导官,檀和之为雍州督导官。
刘义綦是刘道怜的儿子,是个糊涂蛋,刘劭也只能拉拢这种人了。
4月11日,刘骏率领讨逆大军抵达鹊头,此时宣城郡长王僧达,已收到刘骏的文告,不知道站哪边才好,朋友劝他:“叛逆罪恶滔天,古今未有,为你的前途考虑,不如接受讨逆军的号令,转达四邻各郡,只要是有心人,谁不响应?这是上策,如果办不到,就请率领志同道合的人,利用水陆小径全身而退,逃到南方,也不失为中策。”
王僧达是王弘的儿子,王僧绰的堂弟,生性优柔寡断,视财如命,遇到这种重大抉择的时刻,一时陷入迷惑,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只选定中策,从小路南下,结果刚好在鹊头遇到了刘骏,便改称是主动前来投奔,刘骏欢喜之下,任命他为秘书长。
朝中许多人其实都和王僧达一样,在两方势力之间摇摆不定,但更多倾向于刘骏,因为刘劭的皇位毕竟不能让大众信服,而刘劭又过于小家子气,只和身边个别宠信的人肝胆相照,对多数将士都不上心,如何能期待别人为他卖命呢。
时间不等人,无论双方胜算几何,大战已越来越近了。
讨逆军军事参议官柳元景,深知己方船舰不够坚挺,恐怕与刘劭的水军相遇,所以驱动部队加倍速度前进,于4月14日抵达江宁后,下令全军登陆,接着派薛安都率骑兵在秦淮河畔展示武力,震慑朝廷军的士气,又写信给朝廷官员,痛斥刘劭的罪恶,制造舆论攻势。
刘劭每听到一次军报,心就往上提一分,整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宁,得知柳元景已抵达秦淮河,惶恐之余又加授吴兴郡长周峤为冠军将军。
危难关头才想到给部属糖吃,只怕他们已无心无力享用了。
随王刘诞的讨逆文告也到了,周峤一向懦弱,在夹缝中不知该向谁靠拢,急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总部军政官丘珍孙担心错失活下去的机会,趁夜斩杀周峤,献出城池,响应刘诞。
4月16日,刘骏顺利抵达南洲,此后每天前来投降的人都络绎不绝,建康基本已经空虚。
4月21日,柳元景秘密率军抵达新亭,紧靠山麓建立营垒,尚未完成,刘劭的部属、龙骧将军詹叔儿得到情报,劝刘劭立刻出击,或许不能迅速打赢这一仗,但起码也能鼓励建康的士气。
但刘劭不同意,只想固守而已,一直拖到讨逆军休整完毕,才意识到已经避无可避,开始后悔不已,亲自登上朱雀门的城楼上督战,让萧斌领军,褚湛之率舰队,与鲁秀、王罗汉、刘简之的部队,共计一万人,大举攻击新亭。
双方真正意义上的交锋终于来了。
柳元景下令全军:“战鼓擂得太多,声势容易衰退,呐喊时间太久,力量容易枯竭,你们只管不动声色,竭力苦战,听我的鼓声指挥。”
刘劭身边留下来的将士,无不为了贪图重赏,值此大战,个个殊死搏斗,柳元景不敢大意,下令全军迎敌,只剩几个人在后方发号施令,硬是扛过了朝廷军的数波猛攻。
鲁秀眼见久攻不胜,恐惧之下击撤退鼓,刘劭也担心败阵,紧急下令撤退,以避其锋芒。
就是这一间隙,柳元景紧抓机会,大开营门,向刘劭军发起突击,刘劭军斗志不能持久,力量全都用尽,刚一接触,瞬间崩溃,死伤无数,尸体堵塞河道,涧水溢出两岸,刘简之战死,萧斌受伤,刘劭灰头土脸地逃回宫中,鲁秀、褚湛之、檀和之一起南下投奔敌人。
此战过后,建康城中军民全都心向城外,刘劭万般焦虑,却又束手无策,于是玩起了老把戏,用皇帝御用的辇车,把蒋侯庙中的神像搬到宫**奉,向神像反复叩头,乞求转机,任命另一个苏侯庙中的神像为骠骑将军,任命刘濬为南徐州督导官,与南平王刘铄一起主管朝廷机要。
刘铄不是傻子,本来不必要和刘劭纠缠这么久,只因他平时对刘骏十分轻视,而此番讨逆军竟是刘骏领导,所以他终究不能鼓起勇气出城。
4月26日,刘骏抵达新亭,这时大局基本已经确定,以最高统帅刘义恭为首的群臣,纷纷上疏劝进。
建康当局的散骑顾问官徐爱,听说此事之后,自觉一身本领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向刘劭撒谎说要策反刘义恭,得到允许后,一路狂奔投效刘骏。
刘骏的总部仓促间创立,没几个人知道相关法令规章,而徐爱最熟悉,刘骏便任命他为祭祀部秘书长,拟定登极礼仪。
4月27日,刘骏正式即位,大赦天下,普通文武官员升一级,参与讨逆的官员升二级,任命最高统帅刘义恭为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主管中央政府六部事务,兼南徐州督导官。
与此同时,刘劭也不甘示弱,登上金殿平台,再度封皇子刘伟之为太子,大赦天下,但刘骏、刘义恭、刘义宣、刘诞等人不在此列。
此举已流于笑柄,丝毫不能扭转失败的局面。
另一方面,刘骏继续擢升官员以彰显恩德,任命南谯王刘义宣为立法院副总立法长、丞相、主管六部事务,兼京畿卫戍总司令,随王刘诞为首都卫戍司令官、开府仪同三司,兼江州督导官,沈庆之为领军将军,萧思话为政府左副行政长官,王僧达为政府右副行政长官,柳元景为高级咨询官、兼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官,宗悫为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张畅为政府文官部长,刘延孙、颜竣为高级咨询官。
5月1日,车骑将军臧质率雍州民兵二万人抵达新亭,豫州督导官刘遵考派将领夏侯献之率步骑兵五千人进抵瓜步,两路人马一同向建康合围。
在此之前,刘骏派宁朔将军顾彬之,率军前往东方增援刘诞,刘诞则派军事参议官刘季之,率军与顾彬之会师,自己驻屯西陵作为后继。
建康这座孤城陷入几路人马的包围圈,刘劭万念俱灰,最后指派殿中将军燕钦抵抗刘诞的攻势。
双方在曲阿的奔牛塘村遭遇,燕钦大败而回,刘劭只得沿秦淮河树立栅栏拒马,作为防御,又决开破岗、方山埭的河堤,阻断东方讨逆军的进路。
当时京畿一带的青年男子全都强迫上战场,兵源严重缺乏,后来妇女也被迫从军——仍不能挽救刘劭。
5月2日,鲁秀招募一批敢死队,带头攻克了秦淮河上的朱雀桥,意味着离建康城只有一步之遥。
刘劭手下的猛将王罗汉眼看大事已去,放下武器跪地悲号,其他将士也难掩内心的悲痛,哭声震天,北岸的守卫据点,很快一连串崩溃,士卒四散逃亡,武器战鼓仪仗等器物堆满街道。
当晚,刘劭关闭了台城六门(大司马门、东华门、西华门、万春门、千秋门、承明门),在宫内挖掘壕沟,竖立木栅,做困兽之斗。
宫城内如沸水般混乱翻腾,建康市长尹弘等官员争先恐后跳出城墙自首,刘劭知道失败就在眼前,焚毁了皇帝专用的辇车和冠帽服饰,呆呆地望着宫外出神,刘濬本来劝他席卷金银财宝逃向东海,但刘劭万般恐惧,吓得缩手缩脚,动也不敢动。
皇帝尚且如此,负伤的萧斌仰天长叹,一把撕毁了胳膊上缠的绷带,下令他的部队全体放下武器,手拿白旗,从石头城出发,向讨逆军投降。
因为萧斌是刘劭集团的核心成员之一,刘骏到底没放过他,就在营门外将其斩首。
5月3日,讨逆军辅国将军朱修之攻克东府,第二天攻克台城,大军分别从各门涌入,在金銮殿会师。
王正见在殿前遭斩首,张超之逃到西殿御床前被追兵斩杀,将士们把他剖腹挖心,争相切割他的肉生食。
当初张超之就在这里杀了他的皇帝刘义隆,如今故地重游,死相更惨数倍,甚至都没能留下全尸,当真嘲讽之极。
被刘劭囚禁的七位亲王(建平王刘宏,东海王刘祎、义阳王刘昶、武昌王刘浑、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尚未封王刘休祐)满身狼狈地趁乱逃了出来。
刘劭听着远处的厮杀呐喊,心里越发恐慌,亲自动手挖开西墙,躲在军械库的井里。
过了许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讨逆军卫士队副队长高禽,冲井里叫道:“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刘劭已绝望透顶,心如死灰,仿佛早就盼望这一刻的到来,缓缓爬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问:“天子在哪里?”
高禽本以为自己见了刘劭,一定满心的幸灾乐祸,发自肺腑的兴奋与欢喜,但当看到刘劭的模样,反倒感觉很不是滋味,眼神移到别处,答说:“就在新亭。”
刘劭挤出一丝苦笑,随着抵达金銮殿前,朝臣们已恭候多时了。
此情此景,刘劭反而平静了许多,倒是臧质却忍不住哭了出来,刘劭一副超脱的神情说:“天地不容的人,老人家何必伤心。”顿了顿,忽然眼睛露出一阵光亮,问臧质:“阿叔,我能不能请求放逐边疆?”
臧质黯然道:“主上近在朱雀桥南,自会裁决。”
刘劭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绝望,料定活下去是没戏了,也没能见刘骏一面,直接被捆到马上,送往军营大门,就在大营军旗之下,和他的四个儿子一同被砍了脑袋。
臧质当然不是为了刘劭而哭,他们的感情可没那么要好,只因臧质清楚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心里憋屈而已。
机智的刘濬早在台城失陷之前,就率左右亲信数十人,挟持了南平王刘铄,向南逃亡,不幸赶到越城时,遇到了江夏王刘义恭。
两人此时相见,气氛略显尴尬,刘濬下马问:“刘骏在做什么?”
刘义恭答:“他已君临万国。”
刘濬问:“虎头来得是不是太晚了?”
刘义恭答:“当然太晚!”
刘濬问:“应该不会死吧?”
刘义恭答:“你可去行宫,自求处罚。”
刘濬问:“不知道能不能胡乱给我个官职,让我继续效力?”
刘义恭强忍笑意,答:“这事想想就好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求情。”
刘濬大喜过望,立马放下武器,随着刘义恭前往晋见刘骏。
就在半路上,刘义恭让人杀了刘濬和他的三个儿子,把尸身销毁,只把人头带回。
于是刘劭、刘濬和他们各自的儿子们,共计九颗人头,一起悬挂在朱雀桥上,供民众围观。
刘劭的皇后殷玉英和其他姬妾、女儿们,在监狱中被毒杀,刘劭的住处被挖成土坑,注满了各样污水,制成了凶墟。
褚湛之投降刘骏后,刘濬就和正室褚妃划清界线,所以褚妃得以不死,严道育和王鹦鹉被拖到大街上,用皮鞭抽死,尸体被焚化,骨灰撒到长江里,殷冲、尹弘、王罗汉,以及当年的盱眙城主、此刻的淮南郡长沈璞,都遭诛杀。
5月8日,刘骏宣布建康解严,一场浩劫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刘宋王朝早已繁华不再,新的浩劫正在酝酿。
可怜的刘宋王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