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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天假期就结束了,而为了配合宁郁的时间,导演把他的戏份提前进行了拍摄,接连几天的拍摄下来,覃尧发现宁郁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这已经不是他平时的肤色了,连那薄唇的颜色在不上妆时,都显得没有什么血色。
他以为是拍摄太累了,一个劲的给宁郁补,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宁郁每晚在脑内练习过度的原因。
而104也由一开始的开心变成了担忧,可是它什么也没说,因为宁郁想要演好这次的人物,而它不能阻止他,不能阻止,宁郁想要成功的心,因为它本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宁郁越有斗志动力,它才越有存在的价值。
而且作为一个系统,它无力去影响左右宿主成功的意愿,那是不被允许的。
宁郁虽然察觉到自己这几天的精力不济,却没有过多的在意。
而在意的,往往都是他身边的人。
皱着眉一声不吭瞪着宁郁擦汗的秦烈把手上的伞移了移,覃尧站在旁边还来不及打开伞,这下面色不渝的把手上的伞合上,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宁郁今天要拍的就是最后一场戏,烈阳当头还穿着厚重的铠甲等着戏开拍,他整个人感觉都快要冒烟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秦烈脸色更难看了些,覃尧已经打开包拿了块湿毛巾,时不时的给宁郁擦汗,嘴唇紧抿着,面上透着一丝焦急。
他怕宁郁会中暑。
“宁郁,你脸色太难看了,没事吗?”
宁郁摇摇头拿过覃尧手上的湿纸巾自己擦拭,闭了闭眼,静下心来,不想让自己因为热的而变得恶劣的心情影响了一会儿的拍摄。
看着宁郁为了拍戏而这个苦样子,秦烈很想就这么把人抓回去,让他别拍了,干嘛要吃这种苦,就为了拍那么十几分钟的戏?
但他只是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手上的伞却没有动,引得宁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明白秦烈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远处的车里,毕骆望着这一幕,食指有节奏的不停点在腿上,不急不缓。
汤姆看着毕骆没有表情的脸,却只觉得压力山大。
于是开口:“少爷,不然我去让他们延迟拍摄?”
毕骆闻言看向他,半晌摇了摇头。
汤姆不再说话。
而拍摄完最后一场戏以后,宁郁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要被铠甲给压死了,满身的热气让他近乎眩晕,由此可见,曲靡能够身披这样的东西行军打仗,实在是很牛逼的。
宁郁对于曲靡这个人物,透过104的历史重现,了解了很多,只是那都是不为人知的故事罢了。
那个人,孑然一身到死,都无愧于他自己所坚持的东西。
他身上有些东西,就算自己努力去模仿学习了,其实也表现不出来。
...
拍摄完以后,宁郁发现秦烈就消失了,和很多天以来的情况一样,这个少爷的举动还真是令宁郁莫名其妙。
宁郁换下日常衣服出来,就见覃尧拿着手机皱眉,然后走过来抱歉道:“宁郁,我母亲住院,我现在要赶过去看一下,今天你先自己坐车回去,好吗?”
宁郁点点头,覃尧这才放心的离开。
宁郁站在原地,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看了眼那边停了一天的黑色的私家车,眉头一挑,径直走向了公司安排的车。
而车开离拍摄地,行驶到了一半,宁郁让司机停下了车,对他说道:“我还有有事要做,就到这里停吧。”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宁郁坚持的目光下,让他下去了。
下车之后,宁郁看着周遭的行人不多,就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他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不想那么快回去而已。
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无谓而寂寥。
宁郁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江桥边,沿着那靠江的路走,听到风声和江水声混在一起,直到回神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停下脚步,背身靠在石栏边上,宁郁淡淡出声:“你要这么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随着他话音落下,隐在阴影处的高大身影才慢慢踱步走出,他看着宁郁疲倦的脸,没有回答,反而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嗤笑了一声,双臂交叠,宁郁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看着毕骆:“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秦烈面前宁郁都能够控制脾气懒得和他计较太多,可是面对毕骆,他的情绪和态度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变得非常直接,根本不想掩饰那么多。
大概其实他潜意识里就感觉得到,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以毕骆的性格,他也不屑于对自己做些什么。
又或者,他的掩饰在毕骆眼中根本没有什么用,那他何必再浪费力气。
毕骆看着宁郁,那眼神明明没有带什么情绪,宁郁却有一种感觉,觉得他的目光正一寸寸的将他剥开,从内到外的认真看了一遍,那种洞悉力,仿佛是要把他拆卸开来看个清楚。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宁郁觉得自己心里都有些发毛。
他问104毕骆到底是怎么回事,104却说它无法探测到毕骆的情绪波动。
那么,仅仅是他的错觉?
毕骆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着他而已?
“宁郁,你这几天演的很好。”明明是低沉冰冷的嗓音,却说出了这样一句类似于欣赏和夸奖的话。
宁郁看着他那双在黑夜里变得异常明亮的绿眸,只觉得喉咙被什么紧紧锁住,他很想说句无所谓的“谢谢”或者给毕骆一个不带感情的笑以此回应他的话,可是他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走了。
连他也莫名其妙,对着毕骆这一句夸奖,他像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而身后毕骆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他说成了陈述句:“宁郁,你之前为什么想躲着我。”
听到这句话,宁郁脚步不停。
躲?他这个人只是习惯趋利避害而已。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想像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他和毕骆单独的两个人,如此平和的交谈,他总觉得在毕骆的话中,一不留神,好像他们之间的屏障,他设的那条界限,就轻易被破了。
毕骆这个人,如果稍微接近一点,也许就会万劫不复。
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出现在宁郁脑袋里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宁郁知道毕骆还跟在自己身后,只是一直没有再出声,他似乎并不想知道刚刚问出的问题答案,也对宁郁忽冷忽热的态度没有过多的看法。
只是遵循着本能一般跟在少年的背后,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变的距离。
即使只要他几个大跨步,就能够抓住前面那个少年纤细的手腕,可是毕骆也什么都没有做。少年现在仅仅是不排斥他的出现,已经是一个突破了。
太过操之过急,只会弄巧成拙。
毕骆对于自己为什么独独对宁郁有这样的心情没有太深的想过,他只是知道,在少年一次次背对他却和王洋说话时他会想把王洋扔出去。
而一直被少年忽视的感觉,令他越来越不舒服。
直到他发现,篮球赛时只有自己窥到的那一抹笑容,竟然会让他波澜平静的内心有所躁动。
他就知道,这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他对自己继续无视下去了。
...
两人各怀心思,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走到了思柯门口。
后面一路开车跟随的汤姆嘴角抽搐,少爷你这亲近人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啊,聊天啊,和他一起并肩走啊,你这么一路默不作声的走在后面当影子有啥用啊?
真是白浪费了这么一个独处的好机会。
汤姆觉得他家少爷连主动交个朋友都这么难,估计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的话,那真是难以想象的惨烈...
不过当他发现毕骆终于走上去和宁郁说话,两个人接着又一起向车这边走时,心里才稍稍有了安慰。
果然少爷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这都默默侯了几天不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
其实毕骆是问宁郁要不要出去吃东西,宁郁走了一路被他这样跟了一路,也是没啥脾气了,加上他确实没吃晚饭现在什么也没带,毕骆这么一说,他就顺着答应了。
上了车以后两个人的气氛还是冷冷淡淡的,可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散步”,似乎又隐隐的有点和谐之意。
两个都不会交朋友的人碰在一起也是种悲哀。
汤姆回头看到两个人分边而坐,中间空了一大截儿的位置时,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不过仔细看看又有些赏心悦目,起码每次他看到王洋叽叽喳喳的在他家冷漠的少爷旁边时,总有一种画面过于抽象的扭曲感。现在少爷有个这么安静的朋友,似乎也是件好事。
宁郁发现汤姆的欣慰视线,嘴角一抽,觉得他好像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因为他的那个样子,他在王洋脸上看过不少次。
只是没想到初见时觉得斯文优雅的管家其实也有这么一面,总觉得有点儿幻灭。
说到幻灭,目光移动,宁郁跟着撇了旁边的毕骆一眼。
这个人,给他现在的感觉似乎也和初见那时不大一样。
多一个这样的盟友,也不知道究竟是好的多一点,还是坏的多一点。
目前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的,因为毕骆不做声的帮了他很多,却什么要求也没提,还摆出一副要和他亲近的意思。
就他现在身上一穷二白,究竟有什么是毕骆想要的?值得他这样。
钱,没有,权,没有,脸,他觉得毕骆看过的美人应该也不再少数,这条也可以完全pass了。
想到这里,宁郁终于还是有些搞不清他对毕骆的看法了,他本以为自己之前排斥做的那么明显,以毕骆的性格就算是不对他产生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也该同样不想再靠近他才对。
结果,毕骆救了他,帮了他,他们现在还一起坐在车里,准备吃东西。
他原以为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他和毕骆之间的,根本想都不可能想到。
宁郁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索性手一撑下巴闭上眼,不想了。
旁边一直注意到他身上情绪变化的毕骆一直没动,连宁郁那几眼不动声色的斜视也没让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直到宁郁闭上眼,他才微微侧过头,注视着宁郁的侧脸。
那目光乍看很平静,但仿佛有什么流入其中,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宁郁眉头动了动,闭着眼露出了一个笑。
那笑容很特别,很难解释宁郁是怀着什么情绪露出的。
毕骆移开了自己赤果果的目光。
他却是知道,宁郁这是在警告他,别再盯着他看了。
这很好,起码宁郁会给自己反应了。
虽然这有反应其实些不友好。
毕骆平拉的嘴角有微小的弧度,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