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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达,王著立即便领着麾下三百骑兵直奔而出,准备将那宇文威抓捕起来。
一路上惊扰百姓不算,王著总算是将宇文威的地方团团包围,而在确保安全无虞之后,方才自战马之上下来,走入宇文威下榻的酒楼之内。
孰料等到王著踏入酒楼之中,就听到那宇文威俯身一辑,朗声说道:“在下宇文威,拜见叩见大人。”
“你便是宇文威?”王著皱起眉梢,略有诧异。
先前他以为当知晓自己前来之后,此人应当是泪流满脸、痛哭流涕,熟料现在看来,宇文威此人却是坦然自若,不丁不八的立在原地,更无半分狼狈之色。
如此气度,当真不凡!
“正是在下。”宇文威欠下身子,却是指了指身边酒桌,缓声诉道:“而且知晓乃是大人所来,小子特意备好一桌酒菜,就等着贵客到临。”
“等我?你这人倒也有趣,居然和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怕我。”王著微微一哂,撩起身前官袍,便做上那早已准备好的酒席之前。
宇文威摇摇头,却将准备好的茶端起来,对着王著便是敬道:“大人若要杀我,无须和他人诉说,自有人拿我脑袋。但大人却亲率麾下至此,纵使是问罪于我,也不过是为了公事公办罢了。若是这样,我又何必逃走,反而让大人难堪?”
“你这话倒是中听。”王著亦是端起酒杯,并无丝毫迟疑,便一饮而尽,复有抬头看着眼前老者,问道:“说吧,你特意设下此宴,究竟有何同意?”
若是别人,见到他们蒙古大军过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又岂会如眼前这人这般神情自若,甚至还说出这般庆幸的话。
如此表现,自然让王著倍加在意,想要知晓眼前之人,究竟有何底牌,居然敢如此面对他们这群豺狼虎豹。
宇文威放下茶杯,不禁摇起头来,迟疑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有生命威胁!”
“生命威胁?莫不是我?”王著身子一僵,放下手中筷子,又问。
“自然不是大人您了。”宇文威面有难色,旋即回道:“实不相瞒,不知将军可曾听到过赤贼?”
“赤贼?”王著神色一凝,立时紧张起来:“是他们吗?”昔日时候,赤凤军所掀起来的那一场浩浩荡荡,自潞州一直席卷整个中原,甚至险些波及到中都府。
这声势浩荡的叛贼,他如何未曾听到过。
只是自数月之前,赤凤军被蒙哥和忽必烈于静海剿灭之后,其声势便消声灭迹了,不再被众人所知。
众人也以为自此之后,赤贼应当是已经被彻底剿灭,所以也放下心来,安心的过上好日子。
而蒙古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着手解决李璮叛乱以及南朝军队的进犯,虽是战事依旧但也再也没有往常时候那般的激烈了。
孰料今日,他却又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儿。
“没错。”宇文威缓声诉道:“至于具体的原因,便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们所收藏的宝藏。”
王著又惊:“宝藏?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赤凤军埋藏的宝藏了?”
传闻之中,这赤贼一路横扫,沿途不知道多少豪奢家族为之遭殃,而在静海一战之后,蒙军所缴获的东西却寥寥无几,除却了一些铳枪、火炮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所以有很多好事者便怀疑了,以为赤凤军将所得宝藏藏在某个地方,以待日后发掘。
而其中具体的过程,更是描写的惟妙惟肖,几乎让人以为这便是真事儿。
“正是。”宇文威露出一丝惊惧,细细说道:“当时候我刚刚从家乡逃难,准备前往中都府的时候。岂料路途之中遭遇到赤凤军围杀,无奈之下便在身边奴仆的保护下一路逃跑,孰料后来却被他们抓住,并且充当苦力,押往一个山谷之中挖掘坑洞,作为埋藏宝藏之用。”
王著诉道:“若是这样,以你这般身子骨,如何能够逃出来?”
“说起来你也不信。”宇文威苍老脸颊之上,也浮现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当挖好之后,那些赤贼准备将我们全都灭了。幸亏我机警,提前准备了一个坑洞躲起来,却未曾被他们找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明白,那些人全部在静海一战之中尽数陨落,而我也趁着那个时候逃出此地。”
“若是如此,你这经历倒也传奇。”
“虽是如此,却也满是心酸,不说也罢。”
“若是这样,那你为何说自己受到威胁?而且听你所言,那赤贼还活着?”听到这里,王著却是熄了先前怒火,更见到宇文威白发苍苍,不免触景生情,心中更是不忍。
如斯年岁,却是遭逢这般变故,让旁人听了莫不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宇文威叹气回道:“唉。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前往中都的时候,被一位赤贼给认出来了。那人乃是赤贼之中负责人事的,他认得我曾经被指派前去埋藏宝藏。为了找出宝藏的埋藏地点,他便率领麾下余孽,一路追我企图将我擒下来,好追问出宝藏的埋藏地点。”
“所以你就一路逃到此地?企图借助这里的力量,好保护自己?”王著不免唏嘘,看着眼前耄耋老者,更是唏嘘不已。
以一介年近天年的岁数,却屡次经历如此之多的经历,更不知晓又究竟糟了多少罪。至于为何他身边只有一侍童,并无其余人护持,只需一想这混乱世间,更是可以了解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之处。
宇文威顿感心酸,沟壑纵横的老脸之上,布满泪水:“没错。我也不过一介布衣,便是和列位大人说了,只怕你们也不相信。故此我只有四处散播钱财,期颐能够借此让列位大人知晓,好让我避免遭受那赤贼戕害。至少也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不至于临亡时候,更无人祭拜烧香。”
“若是这样,那我养你。”
王著立时回道,旋即便自座位上走下来,对着宇文威便是恭敬一拜。
对待这位如同他父亲一般年龄的老者,王著实在无法忍受他被人胁迫,故此便做出这番动作来。
孰料正等他准备回去时候,一骑忽然飞奔而来。
王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城南处!存储粮食和布匹的仓库被人袭击了。”这骑兵立时回道:“而且他们在攻打仓库时候,口中更是吼道‘净火焚世、驱逐鞑靼’的口号。”
王著顿时喝道:“果然是赤贼。”
之前听闻宇文威谈及此事,他尚且以为这里面或许有假,但如今听到这赤贼消息,心中已然信任许多。
“这帮子赤贼,就知道闹事,难道就不能稍稍安稳一下吗?”
低声咒骂一句,王著吩咐属下好好照看宇文威之后,就立即领着属下士兵一路朝着城南仓库之处奔去。
毕竟那仓库可是存储着准备运往前线的粮食,若是被这赤贼给烧了,皆是蒙哥怪罪下来,自阿合马以下所有人,全都会被牵连进去。
到时都一个杀头的罪名,可是跑不了了。
由此,王著对赤凤军更是充满愤怒,对宇文威说的话更是相信数分:“那些赤贼,果然还没死绝。还在暗中躲藏,随时随地都准备伺机而动!”
“追杀”宇文威如是,烧毁仓库如是,每一桩事件背后,全都藏着赤凤军的影子。
这些赤凤军,什么时候才有消停的时候?
…………
仓库之前,阿合马乍闻消息,已然来到此地。
只见眼前仓库,早被人用火炮轰出数个硕大的洞口,自洞口之中数道浓浓烟尘直入云霄,整个砖砌的房子被烧的通红通红的,甚至因为经受不住温度,整个墙壁都开裂了。
从那裂开的缝隙之中,更是不断的有火舌从中吐出来,稍不注意就将那躲闪不急的士兵卷入,化作一句哀嚎的移动火炬。
旁人见了,更是害怕,丝毫不敢靠近,只能任由他们被火彻底烧没。
见到别人如此,其余人更是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而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这里火势太过强劲,更是烧得人满脸大汗,几有置身于三伏天的时候。
而等到这火焰烧得旺盛的时候,这仓库更是“轰隆”一声,整个倒塌下来。
却是其中的房梁也被这大火给烧得坍塌下来,将里面的粮食等物资全数埋住,更让人欲哭无泪。
这里面,可都是送往前线,让蒙古大军得以征战天下的粮食啊。
但是现在,它却被人一把火,烧的是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阿合马但见眼前场景,只感觉自己心脏也似被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一下。
他就像是一只老虎一样,在原地来回走动,看着眼前一排排之人,更是感觉内心满是恼火,张口便是怒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那些赤贼混入仓库里面,将粮食全都烧了?”
“启禀大人!”
秦长卿看着无奈,立时走上前来说道:“依我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火。若是任由这火灾继续,只怕其中粮食就要被全数浇灭了。”
阿合马轻哼一声,喝道:“那你还不快去?”只感觉火舌甚旺,他不由得朝后退后数丈,以免自己被卷入这火灾之中。
至于身边护卫,更是不敢松懈,全都是一脸警惕看着周围,以免还有赤凤军余孽冒出来,让他也置身于危险之中。
秦长卿摇摇头,只好褪去身上长袍,却自旁边提着一个木桶,领着自己麾下士卒一起上阵,将那井水、湖水什么的全都聚拢起来,全力以赴将这大火扑灭。
火灾已经产生,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压制以及扑灭火灾,以免这损失继续扩大。
正逢王著领着麾下兵马回来,他见到仓库这般模样,也率领麾下兵马一起加入。
阿合马却左思右想,总感觉有些不妥,便道:“你们两人在负责扑灭这里的火灾。我先行离开这里,那赤贼还有余孽尚存,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禀报殿下,向他道明缘由。”说罢,已然不顾眼前两人,便领着麾下人马离开此地,又是重新回到府衙之内。
王著、秦长卿两人面面相觑,虽敢心中恼火至极,然而眼下救灾紧要,自然不敢懈怠,身兼士卒一起上阵,务求能够扑灭火灾。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这火灾终于在傍晚时候,被彻底遏止住,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火星之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时候了。
阿合马早已离去,而在这火灾现场之上,也只剩下王著、秦长卿两人罢了。
他们两人因为扑灭火灾,身上全都布满灰烬,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煤堆里面走出来一样,浑身乌漆嘛黑的。
虽是庆幸扑灭火灾,但是两人一想到阿合马那桀骜性情,便不免露出几分不满来,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上司,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各自回到家中洗洗睡觉,直到傍晚时候方才醒转起来,然后被阿合马召唤到府衙之中,说是要商量今日的事情。
两人各自茫然无措,只好走上府衙之中。
“关于今日之事,你们有什么见解?”阿合马高踞座位,依旧那般桀骜,透着怨毒瞧着两人。
秦长卿俯身回道:“启禀大人。以我看法,那仓库之所以遭逢袭击,便是因为兵力薄弱,故此为赤贼所乘,将其彻底焚毁。若是当初有王著在,那赤贼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指责我不应该擅自调集士兵,擒拿宇文威吗?”阿合马却感面皮发热,更感觉堂下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之中充满不屑,愤怒之下,立时喝道:“依我看,定然是你这厮暗中勾结赤贼,故此将军中重情泄露出去,否则那赤贼如何能够闯入中都府之内,烧了仓库?”
咬牙切齿,他的神色似是已经笃定了,这其中就是秦长卿在作祟。
秦长卿顿感愕然,正欲争辩。
孰料身边两位侍从一起出手,立时便将秦长卿双臂抓住,两人一起用力,立时让秦长卿双膝跪倒在地,再无挣脱的余地。
如此变动突然发生,就连王著也是猝不及防,只感觉一脸茫然,混不知眼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