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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的光阴,足以让一株幼苗长成大树。
同样的十年,也让阿熊,从一个孩童,成长为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阿熊爬上一道山岗,伸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转而眺望四方,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
又逢五月,山林苍郁,野花飘香,鸟儿鸣啼,恰是景色怡人时节。
由此往东的几里外,有个山窝,便是阿熊的家,方箕村。
而所在的大山,名叫玄雀山。其高达千丈,方圆数百里,地产丰富,乃是方箕村的村民,赖以生存的所在。于是玄雀山,也成了阿熊砍柴的地方。每隔三五日,他总要跑上一趟。
阿熊眺望片刻,跳下山岗,循着小径,奔着大山深处走去。
途中但见树木的枯枝,细小的,顺手折下来,稍大的,便抽出砍刀对付。这是爹爹所传的法子,他说万物皆有灵性,莫要毁坏生长的树木,只须劈砍枯枝,足够家中生火烧饭之用。
又翻过两道山岗,阿熊的后背上已多了一捆枯枝劈柴。他继续穿过密林,走到一处悬崖前,随后卸下烧柴,又走到不远处的峭壁前,伸手接着山溪喝了几口,不忘顺势擦了把脸。少顷,他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摸出一个饼子充饥,吹着凉爽的山风,一个人很是惬意。
悬崖深达百丈,有个名字,飞雀岭。对面则是茫茫群峰,郁郁葱葱的看不到尽头。
阿熊吃饱喝足了,依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坐在石头上,冲着悬崖默默出神。
树木长大了,枝繁叶茂,迎风沐雨,渐渐的多了年轮与岁月的痕迹。人长大了,也难免有了心事。
而阿熊的心事,倒也简单。
说起来,还是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是一个清晨,阿熊跟着爹爹上山砍柴。他玩耍时分,忽见一道彩虹从天而降。于是阿熊惊奇呼唤,而爹爹什么也没有看见,还骂阿熊,说是小孩子发癔症。
怎会是癔症呢,分明亲眼所见。
那是一道七彩的虹,瞬间扎入飞雀岭的悬崖下没了踪影。很是神奇,令人遐想不已。
是谁驾虹而来,是仙,是鬼,是妖,还是山精树怪?
于是阿熊常常来到飞雀岭,等待着彩虹的再次出现。谁料十年过去,悬崖下再也不见异常。而他却始终坚信,他看到过一道彩虹。于是他的梦中也常常七彩闪烁而流星飞坠。
不知不觉,天过正午。
阿熊看了眼天色,起身收拾烧柴,而他尚未离去,有“砰、砰”的敲击声从悬崖下方传来,在寂静的大山中显得颇为沉闷而又悠扬。他微微一怔,丢下烧柴,摸了摸腰间的砍刀,然后循声慢慢寻去。
人在悬崖的边上,勾着头往下打量。
悬崖下有山林随风,还有山泉“叮咚”,却不见人影,唯有那“砰砰”的敲击声愈发清晰。
阿熊很是愕然,心头一阵大跳。
妖怪?猛兽?
他回头四望,面带惧色,而强烈的好奇心,使他不愿就此离去。他迟疑片刻,索性解下腰间的绳索,拴在悬崖边的老松上,然后将绳索抛下去,这便要爬下悬崖一探究竟。
恰于此时,“砰、砰”声忽而没了。而不过瞬间,又是“砰”的一声裂响。随之碎石飞溅,闹出好大的动静。
阿熊抓着绳索,一时不知所措。而他手中的绳索猛然一紧,急忙撒手往后跳开。
与之同时,悬崖下方冒出一个披头撒发的脑袋,似乎是个男子,伸手分开崖边的野草与藤蔓,然后顺着绳索爬了上来。
阿熊又是连连后退,脚下踉跄,“扑通”坐在地上,已是吓得语不成声:“何方妖怪……”
从悬崖下冒出来的男子,赤身裸体而一丝不挂。他爬上悬崖,抓着野草挡住私*处,又怔怔看着阿熊,疑惑道:“你的口音,不似神洲人氏……”
那人虽然行迹古怪,却颇为年轻,二十岁的光景,四肢白皙、颀长。只见他带着古怪的口音询问之际,甩动着披肩的乱发,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倒也不像个恶人。
而他若非妖怪,又怎会光着身子躲在此处?
阿熊稍稍定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悄悄抓着腰间的砍刀,神魂不定道:“我是方箕村的阿熊,十六岁了。你是谁,为何躲在此处,又来自何方?”
光身的男子打量着阿熊,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阿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其四肢粗壮,面色黝黑,布衣短衫,头顶乱发,脚踩草鞋,腰间还挂着一把砍刀,一看就是个山里穷人家的孩子,却又神态憨厚而话语耿直。
“我……无咎。”
面对一个山里少年,男子无意隐瞒。他迟疑着说出自己的名讳,转而坐在悬崖边,似乎有些茫然,自言自语道:“方箕村又是什么地方……”
“若是我没听错,你是无咎大哥?你的口音也古怪,不像是方箕村人氏。而方箕村,几十户人家哩……”
阿熊见无咎虽然赤身露体,却眉清目秀而神态温和,他渐渐胆子大了,慢慢凑到近前:“你是不是遇到妖怪,这才躲在此处?且吃块饼子充饥,回头我再给你找身遮体的衣衫,再回家不迟,你娘铁定担心死了……”
他从怀中摸出半块饼子递过去,很是真情实意。
无咎接过饼子,呲牙笑道:“阿熊所言不差,我正是遇到妖怪。”他看着手中又黑又硬的饼子,淡淡又道:“我没有爹娘,我是一个无家之人……”
“哎呀,大哥真是可怜!”
阿熊满脸的同情,又不知如何安慰,忙道:“大哥若不嫌弃,以后住在我家。我这便回去给我爹我娘说声,且稍后片刻……”话没说完,他收起崖边的绳索,又将烧柴背在背上,丢下憨憨的一笑,转而奔着山下跑去。
无咎看着阿熊离去的背影,默默咬了一口饼子。又咸又涩,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曾经的一切,仿佛很遥远,却又仿佛如昨,诸般情景历历在目。
在玉山脚下,在雷劫之中,惨遭重创的自己,与神洲使叔亨生死相拼。对手太过于强大,根本难以战胜。眼看着就要葬身于雷劫之中,被迫以最后的精血命魂,召出七把神剑,然后彼此同归于尽。
恍惚之中,有七道流星,穿过结界,飞归天外。之后又坠入山林之中,为彩虹所久久环绕。不知不觉,七道盘旋的剑光,凝练出四肢百骸、经脉血肉,再又凝练出整个人形。当彩虹消失,自己终于睁开双眼,却发现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便设法打破岩壁,恰好遇见绳索抛下,于是来到这山崖之上。
过去了多久?不知道。
眼下没有修为,没有神识,夔骨指环也没了踪影,自己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凡人。过去的种种,恍如隔世。
记得当时,着实疯狂。而那个豪气干云的人物,不像自己,反倒似苍起重生,显得有些悲壮。或许无形中受到九星神剑的激发,最终天崩地裂而不死不归。
而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还借着九星神剑再造肉体。莫非因缘巧合,渡过了天劫?却为何没了修为,成为凡人一个人?
记得神洲结界已破,叔亨被杀,是否殃及神洲仙门,眼下的情形又如何?祁散人与太虚,近况怎样?
无咎坐在石头上,抱着双膝,像是不耐山风的清凉,独自缩成一团而神色落寞。
为今之计,当设法恢复修为。之后,返回神洲仙门……
“无咎大哥——”
随着一声呼唤,阿熊带着满头汗水跑了过来,并丢下一个包裹,示意道:“我给我爹说了,遇到一个落难的大哥。我爹答应你暂住一段时日,这是他的几件旧衣……”
无咎收起纷乱的心绪,伸手捡起衣衫穿戴起来。衣衫虽旧,遮体足矣。少顷,他粗布短衫而脚踏草鞋,又将披肩乱发随意束在脑后,浑似山里人的装扮。只是他剑眉星目,稍显另类。
而阿熊看着丢在石头上的半块饼子,笑容没了。
“阿熊,你小半时辰便跑个来回,看来方箕村距此不远。却不知属于哪国的管辖……”
无咎眼光一瞥,返身捡起饼子,几口吞下肚子,又就近喝了几口山溪。
阿熊这才重新露出笑脸,抬手一指:“我家就在三五里外,不曾听说有人管辖。无咎大哥,随我来——”
他带头顺着山径往下跑去,途中不忘分说玄雀山以及飞雀岭的种种好处。一个山里的少年郎,眼里只有大山。至于方箕村之外的情景,则是一问三不知。而他的口中时不时提起神仙鬼怪,想必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山岗,穿过密林。
须臾,一个小山窝出现在眼前,数十间村舍错落在山坡上,四周树荫环绕而溪水潺潺。
“这就是方箕村,村头便是我家!”
村头有个三间石屋的小院,还有个壮汉在搬着石头堆砌院墙。许是石头太重,壮汉有些吃力,出声叫喊:“阿熊,帮爹一把……”
阿熊应了声,却有人擦肩而过,并伸手从壮汉的手中抓起石头,然后轻轻放在院墙之上。
“哎呀,好大力气!”
……
ps:连天阴雨,即使搬家也是冒着雨,而愁肠百结之后,虽然没有最后签协议,还是选定了房子,不同小区的一套现房与一套期房,都是十八楼,便是面积也一样一样,冥冥之中有定数啊。不过,昨天早起码字,冻着了,昨晚发烧,今天恍恍惚惚码上一章,很痛苦,凡事有得有失,希望最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