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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订阅v章比例超过50%, 或6小时后自动解锁。不弄死她?郑氏只怕弄不死她。
她跟云秀之间,可是新仇旧恨相继,只待秋后算账。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一:夺名。
郑夫人初初嫁入柳家时,云秀还不叫云秀,叫兰若。而郑夫人的乳名则叫兰儿。
彼时郑夫人也想当个慈爱的继母来着。毕竟云秀是个女孩儿,大不了以后出嫁赔一副嫁妆, 能碍着她什么事?何苦费事巴拉苛待一个婴儿, 给人留下骂名?自己赶紧生儿子才是正经事。
所以给婆婆敬茶的时候,她特地提出来, 要把云秀接回身边抚养。彼时老太太也和颜悦色,还调笑了她一句:“新婚燕尔的,就急着带孩子了?过了这个月再说也不迟。”就招呼下人, “把兰姐儿抱出来见母亲吧……”
郑夫人听了那名字, 脸上就愣了一愣。新媳妇儿,自然要被妯娌姑婶们品评调|教, 当即就有人问:“怎么了?”
郑夫人心中已有些不快——天底下哪有闺女犯母亲的讳字的?她都进门了, 孩子的名字还没改掉。可见这些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便笑道:“媳妇儿乳名唤作兰儿。”
老太太也愣了愣, 却还是说道:“可见这孩子是跟你有缘的……”
新媳妇儿受了委屈, 夜里难免就要在丈夫枕边儿哭诉一二。郑夫人哭哭啼啼跟柳世番抱怨,柳世番却要调笑她:“多大点儿事儿啊,瞧你哭得妆都花了。”
——你说新媳妇儿初初过门,恩威未立,权令难行, 正是需要丈夫温言抚慰为她撑腰的时候,他不帮她还笑她小题大做?有这么渣的吗?郑氏当即就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你心里就是没我,才不把我的委屈当回事——我这才过门呢你就嫌弃我了,日后这家里我还怎么立足,不如死了算了我!”便往柳世番怀里撞。
彼时郑氏双十年华,正当最惹人怜惜的年纪。温香软玉娇哭嗲闹的捶打过来,柳世番当即就有些受不住,半霸道半服软的将人按倒抚慰。一夜春宵之后,到底记住了郑氏的心事,随手就将女儿的名字改了。
郑氏自认赢了一局,倒也没怎么迁怒到云秀身上——反正名分上就是她闺女,掌心里随意料理的小辈,她犯得着跟她置气吗?
事后老太太却再不提将云秀送到郑氏膝下抚养的事了。
后来郑氏无意中就听到老太太不肯撒手的缘由——老太太跟张妈妈说,“婚书上也没写乳名,谁知道她也有个兰字呢?就为这么点小事,折腾出这样的波折来。继母这般气量,兰丫头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只盼我能多护着她些年岁吧。”
郑氏就有种被看破的难堪,恼羞成怒,当即就暗暗发誓——总有你护不住的时候,到时候看我怎么让她见识“这般气量”!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二:夺产
郑夫人运气也背,嫁给云秀爹八年,怀了三胎居然就连着生下三个丫头来。眼看着已经二十八了,正打算再努力一把,老太太去世了。
郑夫人对老太太还真没太多恩情——谁叫老太太就惦记她那个死鬼儿媳妇和她大孙女儿呢。但她再怨恨老太太,也得给她守满三年孝期。等出了孝她也三十了,柳世番更是要四十了!为了尽快给柳世番留后,也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势必得亲自为他引入一批次的姬妾,然后拉下脸扑进去抢食吃,还不能吃相太难看。
想想就觉得好悲哀哟!
但那都是三年后的事呢,着急无益。郑夫人现在就想着怎么未雨绸缪,先将杂务前路安排好了,到时候才能周全无忧的冲杀入阵。
目下最让她上心的自然就是她那仨闺女——这些年柳世番官运平稳,更有皇宠优渥破例重用,年纪轻轻已是一部长官,怎么看都是卿相前程。郑夫人全不担心闺女会嫁不出去,她担心的是嫁妆!郑夫人虽是“五姓贵女”,三观却意外的朴素接地气。深知这年代女儿贵养低嫁,攀比的不是聘礼是嫁妆,一整个儿就是赔钱货!但你不赔钱不行啊,总不能让她嫁出去后手里短钱受气吧,那可是自己亲闺女!
郑氏老早就开始给女儿们攒嫁妆。说真的,郑氏自己的嫁妆不薄——她家底蕴深厚,祠堂里统共供奉四个祖宗,两个都是宰相,族谱上官至牧守的更是数以百计。何况当年柳世番又是极被看好的才俊,她出嫁得自然不潦草。可架不住她闺女多啊,一分就不入流了!
偏生柳家家口大,家风朴素,虽敦实富足却绝对没到煊赫挥霍的地步,抠不出太多油水来。
而郑氏扒拉着找钱的时候,云秀二舅舅韩慎之差人给云秀送来生辰贺礼。郑氏开卷一扫——他娘的!红蓝宝石、和田美玉都是按匣子送的啊!
……韩家武将之家,三观跟郑氏一样粗俗。慎之舅舅跟郑氏想一块儿去了,外甥女儿不是没娘护着吗?没事,咱拿钱砸,看谁敢轻视她。偏偏他坐镇西北,缺水缺人缺舒坦,就是不缺金银珠宝。自然砸钱砸得豪迈爽朗。
按说韩慎之想法也没错——可惜鲁汉子错估了小女人的心思,没料到后院如战场,女人也可以和敌人一样狠辣歹毒。
总之韩慎之露财,郑氏一个没忍住,就过问了一下云秀娘的嫁妆——比她多。云秀娘留下的嫁妆足足是她的两倍。
她掌管柳家这么些年,这么大一份家业柳世番竟就没让她知道过。不仅如此,柳世番得知她过问过,还特地提点她:“按着河东的规矩,无子而丧,嫁妆是要返还本家的。韩家不收,说是留给云秀,便留下了。我虽是云秀的父亲,可也不屑贪图亡妻的财产——望你能明白。”
能明白了郑氏就不是郑氏了!
彼时她想的是——凭什么我生的女儿就要被你生的攀比下去!你他娘早死透烂光了,亲闺女都攥在我手心儿里,还敢跑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不做死就不会死,很难懂吗?!
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郑氏却记住了——云秀在,这笔嫁妆是她的,可若云秀死了呢?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三:夺婿
如云秀所想,郑氏既然有三个女儿,娘家给力,夫家又出息,对把女儿嫁给皇家一事自然就有些想望。
走令狐韩氏的门路?郑氏还真不是没想过。
令狐韩氏也不愧是玩转长安的交际花。论亲戚,郑氏是她姐夫的续弦。论年纪,郑氏又比她小几岁。论辈分更混乱——令狐韩氏的丈夫令狐晋跟郑氏她爹差不多大,还是郑氏他爷爷那一辈的名宦。这么尴尬的关系,令狐韩氏也一样能跟她言笑晏晏让她如沐春风陡生亲近,心想这才是亲戚啊!令狐韩氏也常把“亲戚”挂在嘴边,接云秀去令狐府上玩时,令狐韩氏从来不会落下郑氏的大女儿云岚——她府上可是常有公主王妃出入往来的啊。
既然与令狐韩氏关系不错,这门路似乎也不是走不通的。
……
真走得通才有鬼了!
郑氏也是回娘家探亲,被自己嫂子提醒了才想明白这回事——云秀才是令狐韩氏的亲外甥女儿啊!真有这等好事她会舍了云秀给云岚?
柳世番确实出息,出息到年长些的皇子都有意无意的示好拉拢他。且他出身世家,河东柳氏纵然不比五姓那么显赫,可也传承有序、名臣辈出,能娶到他的女儿皇子们心里想必也十分乐意乃至踊跃……反正娶回去实在不满意就再纳小妾呗,家里摆个世家出身的花瓶儿也很有脸面啊,何况岳丈很强力。
但是!老农民都知道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皇帝能不知道?
给一个儿子娶柳家的闺女就够了,柳家还想拿下两个皇子?只怕皇帝脑抽答应了,柳世番也不敢——自古贪多嚼不烂,自古骑墙裂裤裆。柳世番不蠢。
这也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有皇子,令狐韩氏绝对先给云秀。如果云秀嫁入天家……柳家其余的女儿就洗洗睡吧,反正皇子是别想了。
更兼云秀遗传好,随着年龄渐长,日胜一日的光彩耀人起来。那肤色凝脂般细腻,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顾盼间的灵动明艳让人恨不能戳瞎她的眼。云岚虽也不差,可让她一比就跟个烧火丫头似的。你说云秀在,她闺女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想明白这一点,云秀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变成了绊脚石。
郑氏却没有失望,反而神清气爽,想到可以毫无惋惜的将云秀弄死了,就迫不及待。从老太太下世那日,她就蠢蠢欲动。碍于柳世番在跟前,不敢下手,隐忍了半年,如今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不弄死云秀?弄不死她郑氏才是开光转性了。
以上,云秀对她阿爹的官位、后娘的出身、自己的处境全体分析错误。
但我们要原谅云秀,她的志向是修仙,宅斗这么深邃的学问她是没工夫去研究的——你也不能让一个专门学种树养花挖石头炼丹的工科生忽然间就明白宅斗系女人的世情险恶了。
幸而就算她判断错了本文的世界观和郑氏的立场,问题也不大。反正她还有个随身空间不是?
总之云秀远远没预料到自己处境的险恶,怀着“你不给我饭吃我就去找四叔要,看谁比较没脸”的心情,勇敢而无畏的翻出了院墙。
“那是她瞎!”提到云秀,郑氏简直火冒三丈。
平心而论,云秀的字也不怎么样——光那些省笔和白字吧。但她不在乎啊!正应了郑氏那句话,她就算写白字,也给人一种不是她写错而是自己看错的底气;她就算写的没章法结构,也给人一种她不是没章法而是章法独特的底气。一个没娘的孩子,比被人宠着长大的还嚣张自信。作为后娘,郑氏实在有些忍不了。
两相比较,就更对这个不给自己争气的亲女儿恨铁不成钢了,“奉承话你都听不出来?今天坐在这里的要是秀丫头那死鬼娘,他们照样说你样样都不如秀丫头!……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说得重了,云岚哭哭啼啼的非要去找她爹。
郑氏简直气疯了。她身旁老仆忙打圆场,又让云岚认错赔罪,又劝郑氏,“姐儿还小呢……”
郑氏怒道,“不用劝她,你们让她去!”
云岚扭头就哭着跑出去了。
郑氏气还没消,绿澜姑娘就来求见。进屋告诉郑氏——云秀在她四叔那儿,她四叔四婶要留她住几天。
郑氏:……
比起恼火,郑氏先感到的竟是发懵。
云秀明明住荣福堂,怎么说在八桂堂呢。
随即她立刻回味过来——这丫头跑了!
书香门第出身的娴雅闺秀,一言不合她说跑就跑了!
重要的是,自己才得到机会,正踌躇满志、一扫晦气的准备收拾她,结果才饿了她两天——她跑了。
郑氏怒极反笑。
云秀没向她请示就擅自出门,这错处她是拿住了。这就起身去八桂堂兴师问罪,云秀和裴氏一个都跑不了。
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要收拾云秀,她有的是机会。犯不着把裴氏扯进去,毕竟眼下他们不在京城,而是在蒲州,裴氏娘家人的地盘上。
便让云秀先逍遥几天。反正云秀错得越多,日后她收拾起来就越有名目。
打发走了绿澜,郑氏恶气难出,领了人便往云秀院子里去抄家。
——柳家祖宅虽跟京城豪门没得比,却也是高门深院。不是深闺里的小娘子说跑就能跑的,郑氏笃定了,要么云秀有内应,要么就是看门的玩忽职守。
她也不去猜到底是哪个。到了荣福堂,先把老太太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旧仆集合起来。
格外看不顺眼的就打板子,其余的人扣月钱。就是想找个管事的婆子出来免了她管的差事,一时竟没找出来——她当家都半年了,改换的管事早就换完了。荣福堂里剩下的寥寥几个体面些的妈妈和丫鬟,又在昨日料理干净了……
看着底下零零落落几个或笨或拙的仆人,郑氏很觉得自己金笊篱拌猪食,白瞎了排场。
训话训得也就没那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