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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林森主动付钱的举动让秦昭昭始料未及,原本是说好她请他喝饮料的,结果倒过来他却替她付了奶糖的钱。来时路上她还满脑子想着亏了亏了,结果却是她赚了。
这让她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可乐是他自己喝的,他付钱也罢了,却还替她出了一袋大白兔奶糖的钱。还钱他又不要,于是她一出超市就赶紧把那袋糖拆开,抓了一大把要塞给他。他买的糖不给他吃上一半她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林森摆手不要,他不怎么爱吃糖,尤其这种甜腻腻的奶糖。他觉得那是女生吃的东西,男生也吃这个未免太没男子气概。
他不要秦昭昭就有些急了,怎么着也要让他吃上几颗心里才过意得去。“你不喜欢吃这种糖啊,其实,大白兔奶糖挺好吃的。不信你尝一颗试试。”
她非要塞一颗糖给林森尝一尝,他没再推辞,再怎么不爱吃糖,这颗糖他也还是乖乖地接过吃了。不仅吃了,还又接了她抓给他的一大把奶糖,全部塞进外套口袋里,涨得口袋鼓鼓囊囊的。他想:好吧,反正今天晚饭没吃饱,一会肚子饿了就吃糖。
林森这天傍晚来学校来得太匆忙了。放学后他本想等秦昭昭“请”他喝饮料,但周明宇习惯性地叫他一起回家。他想了想,如果他不跟他一块走那他肯定也要跟着他去喝饮料的,他可不想被他跟着,于是另做打算。先跟周明宇一起离校回家,一进家门就急着要吃饭。偏他妈妈才炒了一碗菜上桌,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还在锅里焖着呢。等不及肉出锅装盘了,他盛上一碗饭就着桌上那碗菜扒拉几口落肚,饭碗一扔就急不可耐地出了门。
“妈我去学校了。”
“你怎么就吃完饭了?红烧肉就快好了,你再等等……”
林妈妈拿着锅铲从厨房直追到大门口,也没来及叫住儿子,他早已骑上单车一骑绝尘而去。只能没奈何地跺脚:“这孩子,进门才几分钟啊又跑去学校,丢了魂在学校吗?”
林森在食堂门口堵住了秦昭昭,找借口要喝冰冻可乐拉她上超市,这样可以单独和她多走一程。一路上她几乎不说话,他挖空心思跟她攀谈。东拉西扯把话题引到他最想问的问题上:“秦昭昭你的头发怎么剪了一截?”
那天他一进教室就发现她剪了头发,好惋惜被剪掉的长发。记得那次爷爷过生日在酒楼遇见她,一身民国装束配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特别清纯特别可爱。当时他一帮堂兄弟都说这个小妹清纯可爱,他偏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越想就越觉得她那付模样惹人怜爱。可是她在学校却不梳辫子,一头长发总是中规中矩地绑个低马尾垂在脑后。当然他还是觉得好看的,但还是想再看看她梳辫子的模样。谁知她却把头发剪了,理由是洗头梳头更方便。
惋惜之极,他脱口而出:“挺可惜的,你长头发梳两根辫子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太突兀了,一个男生夸一个女生好看十有j□j会惹人猜疑。而秦昭昭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愕然,唯恐被她察觉出什么,他慌忙改口:“不过梳辫子土气了一点,还是叶青那种圆圆的童花头更好看。”
把叶青拉出来做挡箭牌,秦昭昭的眼神由愕然转为释然。他也松了一口气。
从超市赶回学校上晚自习,林森才在座位上坐下,周明宇就鼻子灵敏如犬地嗅到了他嘴里有股香甜的奶香味。取笑道:“咦,你晚饭吃得啥?一股子奶味,木木娃你该不是还在喝奶吧?”
“你才还在喝奶呢,我是吃了颗奶糖。这儿还有,要不要吃?”
林森把口袋里的奶糖掏出几颗给周明宇,他觉得奇怪:“你不是不爱吃糖嘛,怎么今天装了一口袋奶糖来了?”
林森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以前不爱吃,现在爱吃了,我换换口味不行吗?”
那端秦昭昭落座后也掏出奶糖来给同桌于倩吃,还请坐在前排的叶青和龚心洁吃。她很愿意跟叶青搞好关系,今年春节没跟她们一块去成乔穆家拜年,但还有明年春节可以指望,先未雨绸缪着吧。
秦昭昭就坐在林森他们隔壁组的前几排,她发糖时被周明宇无意中瞥见了。他原本就在纳闷林森新换的口味,一见秦昭昭也这么巧在吃大白兔奶糖,顿时若有所悟:“木木,你坦白交代,大白兔奶糖是不是秦昭昭给你的?”
林森努力做出一派不以为然的口气:“是啊,我中午不是帮她搬宿舍了嘛,她就请我吃糖。”
“就这么简单?”
“当然。”
周明宇才不信呢,如果真这么简单林森刚才干吗不明说,还遮遮掩掩的,这可不是他平时的作派。再一想,今天中午去女生宿舍帮忙搬东西,他进门后直接就拎了秦昭昭的行李走。当时不觉异样,现在一想,有可疑。沿着这可疑方向再仔细寻思,一寻思就把上学期的事都想起来了。
秦昭昭那次生病林森积极响应号召陪班主任送她去医院;踩脏了她的贺卡他在小商店挑上半天挑中一张最漂亮最高级的卡片回赠她;春节时说是去长机地区找什么初中老同学,结果转悠半天转到她家门口去了……种种行径,当时周明宇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都有疑点,大大地有疑点。
“木木,你到底是什么方面换了口味呀?是对糖,还是对人?你就坦白交代了吧,你是不是看上秦昭昭了?”
周明宇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让林森蓦地一下就涨红了脸。
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心里还犯嘀咕呢,他干吗老是注意秦昭昭呀?不光在学校老不由自主地瞄着她的一举一动,放了寒假他还想跑去长机看看她。看不到心里头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天赶上她在家,他心里那个高兴啊,真像是有朵鲜艳艳的花在心里灿然绽放——心花怒放原来是一个如此确切的形容词。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她凭什么就成了他的情绪风向标?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他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却就是不好意思捅破那层纸,无论是对秦昭昭还是对自己。所以他在周明宇面前死撑着不承认,脸已经红得赛过煮熟的螃蟹了,嘴却硬得像蟹壳:“你瞎说什么呀!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林森虽然不肯承认,但周明宇心里已经十拿九稳。喜欢却不承认,这在年纪轻脸皮薄的中学生们中也是常事。校园里不乏胆大开放的学生情侣,也同样不乏羞涩保守的男生女生,青春期恋爱的高调或低调因人而异。只不过林森的否认还是让周明宇颇有些奇怪:“你害什么臊哇?还不好意思承认。当初你对叶青有意思时可是大胆得很,没完没了地跟她套近乎,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呀。”
林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对秦昭昭有意思,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就是不承认。脸红脖子粗:“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乱说话啊!”
周明宇看着他满脸红透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忍不住还要故意逗他:“你真没看上她?我还以为你喜欢上她了呢,还在想你们俩倒挺合适,光听名字就是一对儿。”
一边说,周明宇一边留意看林森的反应,只见他眼睛一亮嘴一张立马就问:“我和秦昭昭的名字怎么就是一对了?”
周明宇笑得嘻嘻哈哈:“她是昭昭,你是木木,合在一起念就是昭昭木木——朝朝暮暮。长相厮守的意思呀!你说是不是一对儿?”
林森听得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却极力压抑住,尽量做出事不关已的淡然表情:“切,谁跟她一对儿呀!”
周明宇憋笑快要憋死了,心想这哥们还真能扛啊,明明对人家有意思嘴里却就是死活不承认。为什么呢?他脑子马达似的运转起来,突然想起林森和秦昭昭高一时曾经打过架,那场架打得轰动全校,让他栽了跟头丢了面子。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吧,他现在不好意思承认喜欢上了一个“昔日为仇”的女生,所以抵死不认。
住进新宿舍,秦昭昭真是觉得样样都好。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住带卫生间的套间,说句大实话,比在家里住着还舒服方便。
因为秦家那套老式平房没有厕所这个配置,上厕所要去公厕,寒冬腊月起夜的话特别不方便。后来秦爸爸弄来些砖头毡布在房子对面盖了一间小棚屋,放个马桶充当简易厕所,乍一看是方便了,但倒马桶的活又成了秦昭昭的一桩苦差。现在住上有卫生间的屋子,她觉得好方便啊,试过这样的方便后,她周末回家还有些住不惯,上厕所太麻烦。
于是她忍不住旧话重提:“爸,咱们家的房子还是改造装修一下吧。至少自家挖个厕所也能住得舒服一点。”
秦氏夫妇同意了女儿的提议,以前就有过这个打算,但一直因为钱的问题拖延着。其实也不是拿不出这笔改造装修的钱来,他们半辈子紧巴巴的日子里,也还是千方百计节衣缩食存下了几万块钱。但正因节俭惯了,凡事能因陋就简的地方就情愿因陋就简着,总也下不了决心拿出钱来装修房子。不过现在住平房的左邻右舍中已经有好几家都在改造旧屋装修房子,秦家终于决定也跟风翻新一下老屋,让一家人住得舒服点。
秦家的房屋翻新没用多长时间,半个多月老屋就被粉刷装潢得焕然一新。这期间秦昭昭被父母叮嘱住在学校别回家,回来家里也没地方住,房子要刷墙要铺地板砖,家具全挪堆到一处,连她父母都得借宿在邻家。
秦昭昭忍了一个星期没回去,第二个星期还是忍不住跑回了家。这时老屋的翻新已经接近尾声,她几乎快不认识自己的家了。虽然只是简单的装修,地板铺了瓷砖,墙壁刷了仿瓷,屋里却变得宽敞明亮多了。所有旧家俱都重新漆成了同样的深栗色,俨然成了一套崭新的系列家俱,又新买了一套木沙发和一张席梦思床。秦妈妈说:“咱也享享福,不睡绷子床了,睡睡席梦思。”
秦昭昭最喜欢新建的卫生间。这是在原来那个小棚屋的基础上,用水泥砖头重新砌起来的一间平顶砖屋。差不多j□j个平方,洁白的瓷砖铺满一地,向阳的窗前是一个很漂亮的蓝色洗脸池,和蓝色的蹲式便池是一套,白色蓝色搭配得赏心悦目。墙面上装了一个电热水器,莲蓬头一开洒落无数晶莹水线,以后洗澡总算可以告别拎桶热水兑凉水蹲在地上洗的方式了。
秦昭昭对这个卫生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在卫生间留连忘返时,秦妈妈过来问:“怎么样,房子这样装修着还可以吧?”
“太可以了,妈妈,这下咱们以后就能住得舒服多了。”
“你爸今天还去电信局申请了电话安装,以后你和同学们有什么活动,可以让她们给你打电话,或是来家里找都行了。”
秦昭昭的脸顿时红了。原来父母最终决定翻修老屋还有这方面的原因。还因此特意申请电话安装,都是因为她的虚荣心。一张脸火辣辣地烧起来,直烧红到耳朵根。
这次老屋翻新秦爸爸专程记了一笔帐,帐目上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总金额支出为八千九百四十六块七毛钱。是迄今为止,他近五十年的人生中一笔支出最大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