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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住的是孙家爷爷奶奶和孙家老大一家,来拜年的是孙家老二。
孙家老大的儿子突然跑了过来,他才六岁,还未开蒙,想让承文承兴教他写名字,何翠玉也不是小气的人,就同意了,那小子很开心的拉着承文承兴到孙家去了。
“三叔,三婶,喝茶!”叶秋月给叶明福和何翠玉各端了一杯热茶。
何翠玉刚接过,李氏突然发作了。
“哼,喝什么茶!”
李氏脸上带着怨气,用一只独眼盯着何翠玉。
何翠玉赶紧满脸堆笑道:“娘,儿媳哪里做得不对,您慢慢说别生气。”
“何翠玉,你们昨天夜里上哪去了?昨夜我瞎老婆子想去看看我孙女的病咋样了,结果叫了半天门,你们却没一个人在家……我问你,你们是不是连夜回娘家了,是不是真不要这个家了,莫不是你爹又给你找了个新娘,喊你们一家都到老何家去过好日子是不是……”
知秋越听越越汗颜,这瞎眼奶奶真是孙悟空啊,一个念头就能跑十万八千里,感情在她眼里,他们一家五口是吃饱了没事干,连夜回了何家,又连夜从何家赶回来吗,真是睁眼说瞎话。
李氏的话像放鞭炮又急又快,炸得何翠玉脸色一黑,再也没有半分笑意。
叶明福心里一哆嗦,娘,您提哪壶不好,提翠玉的娘干什么,您不知道她最听不得这个吗。
“你看看,你看看,我才说两句,她又给我脸色看!我说错了吗,她不是经常叨叨要回何家过吗……”
叶明福赶紧给李氏陪小心:“娘,您想多了,昨天秋儿发了急症,我的腿也发了旧疾,翠玉是带着我们去镇上求医去了……”
“去镇上求医?幺儿,你的腿咋了?”
“娘,没事,大夫开了药,我这不是好好的。”
何翠玉看他们母子情深意切的,心里像烧着一般堵得慌,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人起身走到厨房去了。
知秋赶紧去厨房陪娘,宋婉如也走进来,劝了半天,何翠玉才好些了。
过了一会,叶明福走了进来,有些心疼的盯着何翠玉,何翠玉一看他那眼神,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见这两口子要说体己话,宋婉如拉着知秋走了出来。她心中暗暗有几分羡慕,小叔虽然人老实,心思却比明达细多了,这要是自己受了委屈,明达从来不会哄自己半分。
“好啦,知秋你去玩吧,别为你娘担心。”
“嗯,二伯娘,我晓得。”知秋抬眸微笑应道。她一看爹娘那对视的眼神,就知道爹准能将娘劝好。
宋婉如微微一怔,知秋的眼神好生明亮,以前有刘海遮着倒不觉得,虽不及秋月的婉约秀雅,却极有灵气,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
“知秋姐,你来了!快跟我来!”
这时,突然从后院跑过来一个小丫头,拉了知秋就跑。
这是叶明达的三姑娘,叶青梅。长得虽然没有她姐姐好看,但眉眼英气,性子爽朗活泼,人如其名,就像一枚新鲜的小青梅,脸上遗传了她娘的小雀斑。
知秋跟着青梅走到后院,再穿过一道门,后面是一块低洼的菜园。
一个中年男子正挥着铁锹在角落里挖着什么。
“爹,挖到甘蔗了吗?”
青梅催道,看来也是个急性子。
男子抬眼,笑着道:“知秋也来了,马上就好,这雪刚化,都是稀泥,有些难弄。”这些甘蔗都是秋天收好了埋在地下的,保存的时间长。
这是二伯叶明达,知秋忙给他拜年。她见二伯身体魁梧,浓眉大眼,长相英俊,脸颊旁还有两道酒窝,和自家爹的清秀消瘦完全不同,心想,怪不得秋月和青梅都好看。
“挖到了,青梅,快!”
叶青梅冲上去,抓住甘蔗,使劲一拉,将整根甘蔗抽了出来。
“哇,这甘蔗颜色深,肯定甜!”
青梅和知秋拿着甘蔗走到菜园尽头,这里紧挨着池塘,水边搭了个木架子,能走到水中间去,洗衣洗菜最是方便。知秋看了极为羡慕,这样就不用像他们家每天都要去河边挑水了。
怪不得娘提起老宅就有怨气。二伯家住老宅,瓦房,靠池塘,前后有菜地,地方大,又方便。大伯家也是瓦房,就在老宅前面,院子里有口井,又临着村里的主路,两家都比他们家靠着堤边要好很多。
叶明达又挖了几根甘蔗,青梅和知秋将甘蔗一并洗净,用镰刀砍成一尺长的段,放在竹簸箕里,端到屋门口给大家吃。
太阳大,也没有风,这会叶家人都坐在门口晒太阳。
知秋见李氏怀里放着一个汤婆子,嘴里嘎嘣响个不停,竟在吃炒豌豆,不禁啧啧称奇。这炒豌豆是豌豆晒干后混着粗砂和盐炒熟的,特别硬,经得住吃,家家户户过年都爱备一点。没想到李氏虽然眼瞎了,但牙口却这么好。
“吃甘蔗咯!”青梅先将甘蔗递给李氏,接着给三叔三婶和自家爹娘,最后才是自己和知秋。
“青梅,我知道一个吃甘蔗的好法子,你瞧着!”
知秋选了一根甘蔗,拿着镰刀,走到渣滓坑旁。
农户人家一般都会在门口角落里挖一个大坑做渣滓坑,用来倾倒各种生活垃圾,时间长了就能充做地里的肥料。
知秋削完甘蔗对青梅道:“你看,这样不用啃皮。”
一个妇人突然伸手将这段甘蔗给拿走了。
谁抢她的甘蔗?知秋一看是大伯母杨桂花,四十来岁,挺个大肚子,脸有些浮肿,抹了厚厚的脂粉,头上插了支蝴蝶金簪,穿了嫩黄的碎花小袄,打扮得有些不伦不类。
杨桂花咬了一口甘蔗,边咀嚼边道:“哟,知秋,你知道大伯娘牙不好,这是特意给大伯娘削的是不是,真是乖。”
大伯叶明德扶着她,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女儿叶芙蓉,两家的菜园子紧挨着,他们是从菜园里走过来的。
算了,犯不着和一个大龄孕妇计较,知秋重新拿了一截甘蔗削了起来。
“他爹,我这腰好酸啊,儿子又在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