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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金和嬴政两个人赶到鹿台下面的时候,下边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苏妲己的,还有一具是帝辛的。晴雨已经从苏妲己身上出来了,跪坐在帝辛身边抱着他。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开口:“你们来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
说着,她小心翼翼放下帝辛的尸体,站起身来,转身面对他们。她还是用着玉绯裳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却再不复初见时候的娇憨清丽了。她的眼睛里面藏着许多不能言说的伤悲,在这人世不过是匆匆的几年,却像是已经把一生的沧桑都演遍。
晴雨轻声说:“我曾经欠你一件事,现在你说吧。”
陆千金并没有马上说想要让她办什么事,反而先问了一句:“你想要离开?”看了看帝辛的尸体,“或者说,你想要带着帝辛一起离开?”
“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真的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逃不掉?”晴雨对着她微笑,那一笑美得惊天动地,刹那间天地间的一切全都失去了颜色。
陆千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姜子牙他们不会放过你,但是你现在还这样笃定,想必是女娲娘娘许了你什么。”
更何况后来她去青丘,并且为安放帝辛的魂体创造了一个世界。只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那么多事情。
晴雨侧了侧头,恍恍惚惚之间,竟然还有当初的天真存留。
“千金,有的时候你让我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有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你无所不知。”她顿了顿,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石。
她把石头捧在掌心,随着这个动作,外面包裹的石屑纷纷掉落,露出里面晶莹的玉质来。与此同时,庞大汹涌的灵气也以那块玉为中心,朝四处分散开来。
陆千金和嬴政两个人同时面色一变,陆千金上前一步,锐声问:“你窃取了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女娲石?”
晴雨面色不改,在灵气带来的汹涌狂风之中,仍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她轻声说:“是女娲娘娘给的。我放弃了封神的位置,才换来这么一小片。不过……”她面上带着笑,回过头看了帝辛的尸体一眼,带着无尽的温柔。“不过,女娲娘娘说,这一片已经足够了。”
“你疯了!晴雨!女娲娘娘炼化女娲石就是为了救微雨帝姬,可是你看现在微雨帝姬又在什么地方?!将死人复活,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她怎么可能用了两千多年,才能让嬴政重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即便嬴政醒过来了,他也不是活着的。陆千金目带悲哀地看了嬴政一眼,终究,他已经死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看不开,都想着要逆天行/事?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晴雨朝她高声嘶喊,“我知道复活不了帝辛,我也没想过要让他复活。”
陆千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原来晴雨竟然是这样拥有的创世之力,原来她依靠的是女娲石。怪不得她能凭创造一个世界!
怪不得那个世界里的皇帝会那样暴戾嗜血,原来他就是帝辛!
晴雨为他创造了一个世界,然后一直在那个世界里面,等着他轮回。
这份深爱何其坚决,又何其可悲?
“姜子牙要攻进皇宫了……”晴雨呢喃了一声,转身跃到帝辛身边,把他抱住。“我没时间再和你说下去了,你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快点说。”
陆千金盯着她,缓慢地伸出手:“如果我说要你手上的女娲石呢?”
晴雨目光一缩,“那我宁可你把我这一身修为都要走。”
没了修为还可以再练,可是女娲石没了,帝辛就真的不能再回到她身边了。
陆千金不说话,但是她手中却慢慢浮现出一朵莲花。
察觉到她想要做什么,晴雨抱起帝辛,一步步往后退:“你想要动手抢?”
她迎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往前逼近:“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份力量。怀璧其罪,晴雨,你别怪我。”
“不!”晴雨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看着千金的目光之中甚至带上了仇恨:“我一定会恨你!你只要敢,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她是说真的。
“千金!”嬴政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算了。”
“算了?阿政,我们来这里不能白忙活!”
“我说算了!”他说话的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一种压迫,有不容置喙的果决。
她的目光慢慢变柔软,直到最后,她终于收起了那朵莲花。“好吧,既然你说算了。”
嬴政抬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头在她脸侧吻了吻:“不需要那么多,千金,我有你在身边已经很足够了。”
至于晴雨,她已经爱得太艰难,他们没必要再去抢她好不容易换来的生路。
嬴政搂着她的肩膀转了身:“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我已经腻了。素瑶他们肯定想你了,我们现在就回千金楼去吧。”
陆千金没有异议。
晴雨却在出声叫住了他们:“千金!”
她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淡声问:“什么事?”
“千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抢女娲石。”
她的脚步顿了顿,而后轻轻松松地说:“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要抢那块石头。”
晴雨含/着泪扯出一抹笑:“你不会的。我知道。”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身边那个叫赵政的男人,其实已经死了。时至如今,他们都是一样遭遇的人。她不会为难自己。
晴雨知道的。
晴雨看见千金抬起手随意挥了挥当做告别,然后一道光芒闪过,两个人就慢慢消失不见。她也学着千金的样子,朝她挥了挥手。
而后低头看向一边的爬起来刚刚站稳的苏妲己:“我没有杀伯邑考。”
苏妲己吃惊地看向她,她轻声说:“我把他安置在轩辕坟,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那姜王后呢?”如果晴雨救了伯邑考,那姜王后是不是也能活着?
晴雨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从头发上拔下一支发钗送到她手里。“这钗里写了符咒,它会带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说完,她低头,在帝辛额头上印下一吻。她也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我们回青丘去。”
微风拂过,拂落枝头一片枯黄的叶。终究兴衰都如一片叶子,经历过盛世,最后慢慢归于死寂。
公元1046年,牧野之战,周武王联合诸侯大败商朝,商朝覆灭,商王帝辛、宠妃苏妲己死于鹿台。盛世王朝,覆于祸水。
吴美人饿得发慌,出来找宵夜吃,正好碰到在厨房里泡奶粉的嬴政。吓得差点没命丧厨房,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黑灯瞎火的,你没事站在这里吓什么人!不对,你和千金不是去商朝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嬴政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扫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牛奶,觉得甜度刚刚好,才冷声回了她两个字:“刚刚。”说完就端着牛奶直接往楼上走。
“……”吴美人差点被他气死,嚎了一声:“陆千金!你看看你找的什么男人……”
话还没说话,嬴政就一脸阴沉地转过头,幽冷地看着她:“千金在休息。”
“你要是不跟我说说你们去商朝干什么了,我就去打扰千金,你信不信?”
嬴政怎么能不信呢,他简直太相信吴美人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了。他拧了拧眉毛,没好气地说:“反正没干……”
“……”吴美人张了张嘴,“你现在连千金的师父都敢调戏了是不是?”
嬴政的眉毛自从看见了吴美人就没松开过,面色冷肃地喝了口牛奶冷静一下,然后才把在商朝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得张口结舌:“于是你们就这么回来了?”
“不然呢?”
“啧,女娲石那可是神器你懂不懂,多好的东西竟然不抢回来,我都快被你们这两个败家玩意气死了。”
他脸色平淡:“拿回来了也没用。”
“谁说没用!当初女娲娘娘炼化最后一块石头就是为了救她女儿……”
“那最后救活了吗?”
“……这个倒没有。”
女娲娘娘的女儿就是微雨帝姬来着,这么多年了微雨帝姬还被封印在伏羲琴里面。身为神二代都没被救活……
“所以说没用的东西抢了干什么。”嬴政的声音很淡,“更何况千金本来也没想抢女娲石。她一开始装出要抢的样子,其实只是知道了晴雨最后的结局,想要阻止那场悲剧发生。更何况,她那朵莲花里面收取的灵气,已经足够了。”
即使晴雨拥有了创世的力量,帝辛也没有对她一心一意。悲剧一次次重复上演,她每一次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嬴政知道,陆千金想要阻止晴雨走这条不归路。他心爱的千金,一直都是这样。
看起来冷得像块冰,内里却这样和缓温柔。
她这么好。
却不想让人知道。